看见祝鸢流了满脸的泪。
她就这么平静地哭着,就连坐在她身边的霍与川都没有察觉到她在哭,她呼吸均匀,完全没有半分痕迹。
可她的眼泪就是如此绵延不绝,就好像永远流不完一样。
不知不觉就爬满了她的脸。
她没有去擦眼泪,任由它们肆无忌惮,眼神依然定定地看着前方。
良久,霍与川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他说:“祝鸢,别怕。”
“池景行不会有事的。”
祝鸢哭得更狠了。
一开口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沙哑。
“我没想过他会这样,与川,我没想过他真的可能会死。”
“我有想过恨他一辈子,我有想过一辈子都不原谅他。”
“可是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他怎么可以死呢?”祝鸢说,“从前他在我眼里是无所不能的,没有池景行不能解决的事情,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在我觉得天都要塌了的时候,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
“都是池景行把我拉出来。”
“他是无所不能的,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他怎么会生病?怎么会……真的可能死掉?”
祝鸢哭得越来越不能自己。
一直到霍与川需要轻拍她的后背,才能让她稍微平静下来。
“霍与川,”祝鸢哭着说,“我真的想过要恨他一辈子的……”
“可是现在,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去恨他?”
不远处的河水慢悠悠地流淌着,微风拂过河面,凉凉地吹向祝鸢的脸颊。
吹散了她的眼泪。
手机振动声传来,祝鸢垂眸看向来电显示。
是尹漫。
一时之间,祝鸢竟然不太敢接起这个电话。
果不其然。
尹漫沉沉的声音响起。
“鸢鸢,你还在医院吗?”她说,“小舅的结果出来了。”
尹漫顿了顿。
“你……要不要来看一看?”
祝鸢赶到病房门口的时候,还能清晰地看见,尹漫哭得红肿的眼睛。
她的心瞬间跌落深渊。
尹漫看着她,很轻很轻地说:
“鸢鸢,你进去看看小舅吧,小舅说,他有话要对你说……”
第319章:结局
也许是大家的神情都过于悲痛,一时之间,祝鸢迟迟没有上前。
尹漫于心不忍,轻声说了句:“鸢鸢,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说……”
祝鸢不想再听。
她闭了闭眼睛,走进病房。
祝鸢好像闻见了一股血腥味,像是从人的身体里面生生掏出来什么东西一样的味道。
病房很昏暗,池景行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安安静静地站在窗户边,垂眸,淡淡地看着祝鸢。
他眼神清明又寡淡,让祝鸢想起了很多年前,她第一次遇见他时候的画面。
那时的她,是走投无路,是对一切未知都迷茫的人生失败者。
而他是她刚从监狱里出来,遇到的第一束光。
他漫不经心地拯救了她的世界,成为了她贫瘠生活中的土壤。
后来桩桩件件。
不过是阴差阳错,不过是命运捉弄。
可她从未想过,上天会给她开这样大的一个玩笑。
她宁愿她一直恨他,宁愿他永远活在和她完全不一样的世界里,平安健康,长寿美满,但与她无干。
也不要他像现在这样。
用所谓的死亡,来结束她和他之间的爱恨情仇。
病房很安静,呼吸可闻。
池景行很慢地开口:“祝鸢,我……”
“我什么都不想听,”祝鸢的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池景行,你能不能死远一些?你不想妄想我会可怜你,不想以为我真的有那么好骗!”
“我恨死你了,真的,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祝鸢声泪俱下。
“你让我以后怎么办?我要怎么跟乐兮和鹤兮说?我要怎么告诉他们,他们好不容易见到的爸爸马上就要死了?”
“你还不如从来没有出现过。”
池景行走上前抱住她。
她看上去就像要碎了,被他抱在怀里,忍不住地颤抖。
“祝鸢,你不要哭,你一哭我就没办法了。”
祝鸢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她仰起脸,泪流满面。
“池景行,你不是有很多钱吗?你不是有很多本事吗?你一定能想出办法是不是?”祝鸢说,“我不能再接受有人离开我了,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你不可以离开我,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你还欠我很多,你不可以就这样离开我!”
直到这一刻,祝鸢才说出了自己心里真正的声音。
她不想他死。
她舍不得。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不管他对她做过什么,他始终是存在于她心里的人。
池景行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
“祝鸢……”
话音刚落,病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祝鸢猛地回头看过去,就看见了憋笑的尹漫,以及在她身后的时麦、乐兮和鹤兮。
时麦刚才把乐兮和鹤兮从祝鸢家里接了过来,刚到病房门口就看见尹漫神神秘秘地趴在病房门口偷听什么。
于是四个人就一起挤在门口偷听。
却因为听得不太清楚都想往前挤。
于是门就这样被不小心推开了。
看见尹漫脸上藏也藏不住的笑意,祝鸢似乎慢慢反应过来。
她好像被骗了。
“咳咳……”尹漫也有些尴尬,憋着笑说,“鸢鸢,我刚才是想告诉你……医生刚才说,结果是良性的,但是这段时间要注意清淡饮食,以及不能太劳累,因为过t段时间还需要再做一个清创手术,把体内的病毒清理干净……”
-
祝鸢睁了睁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样子有多小丑。
她不敢回头看池景行,垂眸就想走,却被池景行一把抓住,动弹不得。
乐兮和鹤兮互相拉着小手,高兴得上蹦下跳。
“爸爸没事耶!真的太好了!”乐兮说,“不愧是我昨天一直求观音菩萨保佑爸爸!”
倒是鹤兮歪着脑袋说:
“妈妈刚才是不是在对爸爸表白啊?妈妈是不是以为爸爸要死了,舍不得爸爸?”
童言无忌。
祝鸢羞红了脸。
“池景行,放开。”
池景行挑了挑眉:“是你说你舍不得我的。”
尹漫和时麦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乐兮鹤兮,我们去花园里玩一玩好不好?你妈妈现在很尴尬,我们要做高情商好孩子,给她一点时间缓冲。”
祝鸢:“……”
尹漫也打着哈哈:“我去给小舅办理住院手续,小舅,鸢鸢,你们继续啊。”
热热闹闹的病房一下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祝鸢固执地不肯回过头去看池景行,她心里有些恼。
她担心了他这么久,哭了这么久,他好像就像在看戏一样,欣赏着她为他担惊受怕的样子。
祝鸢越想越气。
转过身很用力地拍了一下池景行。
“池景行,整我很好玩是不是?”
谁知池景行瞬间白了脸,弯下腰去,捂住刚才被祝鸢打的地方。
祝鸢以为他是装的,直到看见他额头上的冷汗。
她迟疑着问:“你……你怎么了?”
池景行吸了一口凉气,说:“没什么,扯到伤口了。”
他刚做了手术,伤口还没拆线。
祝鸢抿了抿唇,半晌,她抿了抿唇:“活该。”
池景行就势揽住她,把下巴轻轻放在祝鸢的肩膀上。
“祝鸢,你刚才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很用心地在听,我不觉得是笑话,对我而言,每一个字都弥足珍贵。”
“你知道我打了麻药,躺在手术室里的时候,脑子都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五年前,你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到底有多害怕。”
“我真混蛋,让你经历了那样绝望的时刻,我一直都在忏悔,我也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在你身边,用余生来弥补我曾经犯下的错误。”
祝鸢听见池景行清晰可闻地的心跳,那样有力。
池景行说:“祝鸢,如果你真的不能原谅我们的过去,那我们可不可以——”
“重新开始?”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
却又好像只是一刹那的失神。
祝鸢终于开口。
“池景行,我最后,再相信你一次。”
所有的等待都有了意义。
所有的不眠夜都得到了答案。
所有的愿望都听见了回音。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相爱的两个人,总会再次相逢。
池景行很紧、很紧地抱着她。
他的伤口很痛,可正是这份真实的疼痛,让他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祝鸢的味道萦满他的心间。
“祝鸢。”
池景行说:
“我爱你。”
「虽然非常的突兀。
但还是要跟大家交代一声。
正文正式完结啦!!!!!
作为作者,我知道这本书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包括这个结局,也许也有很多读者朋友觉得不够。
但是鸢鸢和池景行之间已经受了太多苦了,亲妈是真的不忍心再继续虐下去了。
让两个心里都有彼此的人好好在一起吧。
谢谢这段时间大家的陪伴、支持、鼓励和意见。
所有批评我也一一接受。
会继续努力,继续写文,继续创造故事。
再次感谢。
接下来的番外就是很多宝子喜欢的时麦和程牧这一对啦。
两个嘴硬王者,欢喜冤家。
希望你们喜欢。」
第320章:番外——时麦/程牧(一)
时麦第一次见到程牧的时候,是在一场慈善晚宴上。
时麦不怎么参加这种虚与委蛇的社交场合,百无聊赖地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玩手机。
然后就看见一个男生被母亲揪着衣领逮了过来。
一脸的不情愿。
时麦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就这么和程牧的眼神对上了。
不过时麦很快就转移视线了。她对这个圈子里的男生没什么兴趣,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向来不尊重女生。
与此同时,程牧被母亲压到这边来,看到池景行,皱眉吐槽了一句。
“刚才遇到个女的,莫名其妙白我一眼,是谁家的?”
池景行耸耸肩。
等程牧再转过头去寻找那个女孩的身影的时候。
时麦已经离开了。
再次见面,是在很多年之后。
时麦回国,见到了那个自己连模样都不知道的所谓丈夫。
她才恍然想起,他就是那个和自己一样不喜欢参加慈善晚宴的男生。
一晃这么多年,时麦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而他也不再是那个满脸不高兴的叛逆男生。
时麦也许是怔了一会儿,听见程牧的笑声。
“怎么,老婆,别是爱上我了吧?”
话一出口,时麦就知道。
这人根本没变,就和圈子里那些男生一样,妥妥的二世祖。
尤其是当她看见他和一个女生在ktv里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时候,时麦心里没多伤心和生气,就是觉得自己被耍了。
她冷冷盯着程牧:“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和你的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我的面搂搂抱抱,别怪我直接把男人带到程家去。”
时麦回国后和程牧的第一次重逢,便是这样不欢而散。
回到程家,时麦冷着一张脸。
她走进主卧室,把被子扔了一床到外面来。
“我住里面,你不要想和我一起睡,我和你只是名义夫妻而已。”
程牧懒洋洋地倚在墙上。
“谁告诉你我要和你做名义夫妻了?”
程牧似笑非笑,时麦身子一僵。
她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他一步一步走向前来。
时麦后退:“程牧……我告诉你,哪怕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我也会控告你婚内强奸的。”
程牧还是笑。
他盯着她,一直到时麦的脸色越来越紧张的时候,忽然嗤笑一声,拿过她手中的被子,转身走向了客卧。
进去之前,他还说了一句话。
“发育得跟个小学生似的,我才没兴趣呢。”
等时麦反应过来的时候,程牧已经锁好门,睡觉了。
……
第二天一早,时麦一打开们,就看见了光着上半身的程牧。
时麦尖叫一声,立马转过身去,语气愤怒。
“程牧你有病啊!大清早的耍什么流氓啊你!快点给我把衣服穿上!”
程牧自己也有点蒙了。
半晌才忽然反应过来——
他已经结婚了。
家里还有另外的人。
他神色有些尴尬,等他穿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时麦在客厅里正襟危坐,桌台上面还摆放着两份文件。
程牧挑了挑眉。
不知道这个大小姐又想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程牧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怎么了?时大小姐?”
他的语气总是懒洋洋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所以看上去总是吊儿郎当的。
让时麦非常讨厌。
时麦冷着脸把文件推在他面前。
程牧垂眸一看。
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婚内双方责任书》
程牧:“……”
-
程牧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拟定的,他看了一眼时麦的脸。
眼下有很明显的乌青。
她该不会是一晚上没睡,就捣鼓这玩意儿了吧?
程牧粗粗翻了一下。
上面记载着,他们两个人作为名义上的夫妻,在家里需要做到的事情,已经不能做的事情。
程牧看见,在不能做的事情后面,有一条用黑色签字笔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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