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宴放下账本:“你家生意做的是不错,但做生意的,和气生财,言多必失,祸从口出,这些都是老道理了,吴掌柜,不应该不知道吧。”
“这……是自然的。”吴宏茂连忙点头。
方明宴说:“可是我看吴公子,似乎不知。”
然后方明宴就转身走了,临走的时候,吩咐几个师爷:“好好查。”
吴宏茂站在原地想了想,大概有方向了。
他也不管刑狱司的人查账,这个要查也拦不住,转身去把自己儿子拽进了房间。
给我好好说说,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得罪方明宴了?刑狱司的老大,你得罪他,你是疯了吗?
此时,姜云心也有了新的发现。
第138章 致命贺礼,死亡现场还有谁
以管乌的尸体为中心,这临时的停尸房简直是一个人间炼狱修罗场。
管乌的尸体还在远处躺着,到处都血。
他的身边,放着一个一个的盘子。
盘子上,是一个一个的血淋淋的内脏。
都是姜云心一点一点从伤口里拿出来的。荆风华和边上的两个差役,今天见到的场面有点超纲,已经吐过两回了,人都有点虚弱。
“太可怕了。”荆风华道:“云心啊,我真不知道该怎么佩服你。”
姜云心只是皱着眉,表情严肃,仿佛一切置身事外。
面前的不是一个被开膛破肚的人,而是一个木头箱子。
“不用佩服我,学一行爱一行,爱一行精一行,这是应该的。”
我是一个有职业道德人。
荆风华无言以对,又喝了两口水压一压。
然后他说:“你刚才说,有什么问题?”
“对。”姜云心两手都是血,扎着手说:“你帮我把大人喊来吧,我一次说,不然又要重复好几遍。”
也不用荆风华亲自去喊,边上站着的差役立刻就去了。
他们简直是逃跑一般,正愁找不到离开的理由呢,这一刻仿佛背上装上了翅膀。
很快方明宴就过来了。
“有什么发现?”
方明宴大步走过来,但看清眼前的一幕的时候,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翻腾。
在仵作眼里,人真的只是几块肉啊。
姜云心没有察觉,只是道:“大人你来,我有发现。”
姜云心面前放着几样东西。
一个一个的白瓷碟子,里面是从管乌腹部拿出来的器官,一个一个都分开了,而且,上面的血都已经冲干净了。
这感觉非常怪异。
姜云心拿起盘子,指着一个部分说:“大人你看,这上面有一道划伤。”
这是管乌的肝脏。
方明宴看过去,果然,确实有一道划痕。
姜云心又拿起另外一盘:“这上面也有。”
管乌体内好几个器官上,都有相似的划痕。
一个人身体内的器官,怎么会有这样的伤痕?
姜云心说:“这些伤形成的时间都不长,是在管乌剖开自己的腹部之后形成的。”
荆风华不由的道:“你是说,他伸手在自己的伤口里乱抓,抓伤的?”
简直难以想象,这是一种什么行为?
众人都齐刷刷的抽了一口冷气。
但是姜云心说:“不是的。”
姜云心拿起管乌的手,展示他的手指。
管乌的手指甲修建的非常圆滑,没有棱角,没有尖刺。
姜云心说:“管乌的指甲非常圆润,即便是杂乱无章,也不可能划出这样的口子,而且他只有拇指和食指的指甲缝里有血迹,也就是说,他可能是捏住了一个东西,塞进了身体。”
就算管乌毅力强悍超于常人,人就是人,剖开腹部塞进东西已经是极限,再往里翻找,又不是真的箱子。
姜云心说:“我将管乌的身体里全部找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但是多了几个可疑的伤痕,我怀疑,当时还有一个人在现场。”
那个人看着管乌将一个东西塞进了腹部的伤口,等管乌死后,他走出来,将手伸进管乌的腹部翻找,把这个东西找出来,拿走了。
这个东西,就是白玉球里藏着的东西。
姜云心的推断让大家沉默下来。
第二个人出现了。
方明宴缓缓道:“可以确定的是,在管乌死亡的时候,他的两个同伴都在刑狱司牢中,绝对没有离开半步。”
让管乌逃出来,已经是方明宴的奇耻大辱了,如果另外两个人能在刑狱司自由来往,那他堂堂刑狱司提刑司,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但是,这两个人在视线中,不代表没有其他的人。
火雨族到底有几个人在京城中,谁又知道呢。
“很不错。”方明宴道:“姜仵作办事很细心。”
姜云心很顺畅的道:“谢谢大人夸奖。”
有夸就有奖,你懂的。
可惜方明宴不懂。
管乌已经非常仔细的从里到外的验过了,方明宴吩咐将尸体收敛了,先运回刑狱司去,放在停尸房。
如果后面没有新的需要,也无人认领尸体,就按照惯例,将尸体送出城去,找个地方埋了。
刑狱司里常有无主的尸体,作奸犯科者无人认领,都是由公家掩埋的。当然也没有什么墓碑,没有什么仪式,挖个坑给你埋了,不让你曝尸荒野,就算是仁至义尽,死者为大。
于是姜云心将拿出来检查的器官一件一件地再放回去,又拿出工具箱里的针线,简单的缝合了一下。再找绣坊里随便借了件下人的衣服盖一下。
姜云心对鬼神是不是尊敬是一回事,但是对自己手下解剖过的尸体,只要不是穷凶极恶的,都是尊重的。
一边收拾,姜云心一边跟方明宴打听,绣坊的事情怎么样了?
“公事公办。”方明宴正色道:“不过我和你哥都认为,管乌选择死在这里,一定有原因。”
有也是有,没有也可以有。
姜云心欣慰地连连点头。
只觉得神清气爽。
每一个嘴碎的人,都应该得到报应。
她是心大脸皮厚,这要是换一个软糯的姑娘,比如之前的姜云心,被人如此这么说闲话,说不定就有什么想不开的举动。
这一次,势必要给吴子墨一点教训。
也好杀鸡儆猴,给别的闲言碎语的人一点教训。
众人分散干活儿,姜云心见一时方明宴身边没有旁人,快走几步过去,低声道:“大人,大人。”
方明宴放慢脚步等她,还以为有什么案情要报。
“还有什么发现?”
姜云心低声道:“你昨天晚上回去,被家里打了吗?”
方明宴停下脚步,不可思议地看她。
“你说什么?”
“我说,大人你昨晚回去,没事儿吧?”姜云心关心道:“你爹娘有没有难为你,都是因为我而起,要是因此和家里闹矛盾,我就不好意思了。”
“那你打算怎么个不好意思法子?”方明宴奇道:“我若是挨打,你替我挨吗?”
第139章 致命贺礼,负心汉跑了
姜云心一下子被问住了。
啊这大可不必吧。别说咱们俩的关系像是小葱拌豆腐那么清白,就算真有什么,那也不至于让我替你挨打吧?
“也不是。”姜云心实事求是道:“要是大人真挨了打,那我就安慰你一下子,给你买点伤药什么的。其他的,确实也不好掺和你的家事。”
虚伪。
方明宴点了点姜云心。
只会说好听的,实事一点没打算干。
姜云心虽然虚伪但不心虚,一笑泯恩仇。
这事情是从方明宴那里开的头,后来的发展虽然有些脱离控制,但也不能全算自己的错。
方明宴有被叫回家挨家法的危险,老实说她也有。
而且,方明宴家里心疼他,打也是做做样子。
要是给姜建白捞到了名正言顺的机会教训她,估计要去掉半条命。
姜云心在已经想好了,如果姜建白叫她回家,她就去找云王救命。
虽然姜云心还是很奇怪,但方明宴没细说,这也不是细问的地方。
姜云心正要改口说案子,只看见薛东扬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大人,有情况。”
“说。”
薛东扬说:“我们正在前台依次询问吴家绣坊的人,有一个叫做须芸芸的丫头,突然昏了过去。”
“嗯?”方明宴道:“可叫大夫看了?”
刑狱司虽然被传的人间地狱,但其实是很讲道理的。查案归查案,也不能吓着人。
“看了。”薛东扬低声说:“大夫说,须芸芸有两身孕,受了惊吓所以昏厥。”
有了身孕,但是,并未成婚。
这在这个年代,是非常伤风败俗的。别说这个年代,就是姜云心那个非常开明的年代,未婚先孕,也容易被人指指点点。
方明宴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不是这将事情本身没什么,而是吴家绣坊里的工人是什么作风,跟这件案子没有关系。
吴家绣坊里的丫鬟,大部分都是卖身契在绣坊的,处置权在吴家。
这个年代,仆从是主人的私有物,可以专卖,打的骂的,只要不过分,没人会管。
吴家是愿意成全,还是棒打鸳鸯,那就看这丫头的命了。
但是薛东扬说:“我见这须芸芸的裙摆上有一些荆风泥污清洗掉的痕迹,就问别人,她昨日穿的是否这件衣服。”
“旁人说不是。我心里就奇怪了,今天是个晴天,阳光灿烂,绣坊里常走的地方打理得都很干净,她在哪里沾了潮湿的污泥呢。”
薛东扬这么一说,两人都有了兴趣。
这须芸芸,看来行踪有异。
方明宴道:“她昨天晚上,偷偷溜出去见心上人了?”
“对。”薛东扬兴奋起来:“而且,她的心上人没有出现,她在绣坊僻静处的一个林子里等了大半宿,也没等到心上人,只好回去了。”
昨夜的吴家绣坊,还真是热闹。
管乌死在绣坊。
现场有第二个人在场,从管乌的肚子里,拿走了那颗白玉球。
而须芸芸也没睡,她也在夜晚的吴家绣坊,还约了一个爽约的人。
须芸芸的心上人,真的爽约了吗?还是来过,又走了?
方明宴道:“把那个男人找出来。”
须芸芸只是绣坊里一个小丫头,肚子虽然大了但是胆子不大。她是绣坊从小买来的丫头,这辈子没怎么出过门,见过外面的人。
见识少的姑娘总是单纯,容易被几句甜言蜜语,海誓山盟欺骗。
须芸芸就是这样。
赖理全是城中一个小商贩,隔三岔五地来拿一点货。有一次来的时候,正巧看见了须芸芸,顺手送给她一盒旁人送了没吃的点心。
这点心虽然寻常,那天须芸芸正和人拌嘴委屈落泪,又安慰了几句。便这么搭上了关系。
须芸芸哭着说:“他对我保证,只要再过两个月,手里的钱就够了,就给我赎身,娶我过门。”
绣坊不是青楼,卖的是绣品不是姑娘,以前也不是没有这个例子。如果有姑娘小伙儿情投意合,确实合适,吴家也会放人,而且不会狮子大开口,就当攒了功德了。
“我没想到自己有了身孕,这几日一直很害怕,托人叫了他,说好了,昨晚上老地方见面的。可是我等了半夜,也没等到他。”
须芸芸半夜都在自己要被抛弃,带着孩子横死街头的恐惧中,心理负担太重,终于,昏了过去。
方明宴让人记下赖理全的名字,身份,具体住址,以及日常会在什么地方活动,派出了好几个人去找。
不出所料,赖理全,失踪了。
很快派出去找人的人陆续都回来了,一无所获。
这一下,众人都觉得有了眉目。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正好在这个时候失踪。
方明宴问他们:“最后一次有人看见赖理全,是在什么时候。”
“回大人,是在昨天晚上,赖理全在小摊子上吃饭。之后一直到今天上午,都没人见过他。”
“属下去了趟他的住处,他一个人住,大门紧锁。我们进去看了,屋子里没有打斗翻找的痕迹,因为不能确定他之前屋子里有什么,也不好判断是否有什么消失。”
“但是屋子里没有找到钱,也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至于虽然屋子的门是锁着的,但他们还是进去看了看,这是怎么看的,那就不必细说了。
非常有可能,赖理全跑了。
须芸芸听见这个消息之后,又差点昏过去。她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泪流成河。
未婚先孕,若是男人有骨气,勇敢地站出来承担责任,可能最后还能得到主家的原谅,让他们离开。
可是那个男人跑了,等待她的下半生,必然艰难。
众人没有多余的同情心给须芸芸,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把赖理全找出来。
赖理全很可能现在已经不在京城。
虽然这几日京城中戒严抓人,城门也森严,但是管乌特征明显,守卫搜捕的时候,自然是针对管乌这个体格特征的。
赖理全只是一个普通小贩,和管乌的样子八竿子打不着,就算是从面前路过,也不会被人注意。
谁能想得到,他们要找的关键,就在他身上。
真是麻烦。
方明宴和姜云天略商议一下,方明宴负责城中调查,姜云天带了人马出城。
这个年代可以选择的出行方式不多,步行,骑马,马车,牛车驴车。最快的是马车,但普通老百姓家里,是养不起一匹马的。
第140章 致命贺礼,人为财死
赖理全离开京城,不是坐马车,就是步行,不管用哪一种方法,大半天的时间,都不会离京城太远。快马加鞭,很快就能找到。
当下姜云天安排人给赖理全画像,然后几百人分成若干队伍,每队一张画像,纵马出城,往各个方向去找。
城里也不能松懈。
赖理全拿了宝贝马上出城,这是他们的推测。
万一赖理全觉得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呢?至今还躲在京城里,那也说不定。
城中事务,由方明宴全权负责。
姜云天还留下一些人,没有离开吴家绣坊。
着什么急,绣坊里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呢。
此时,吴宏茂已经把吴子墨拎到房间里,好好的询问了一番。
吴子墨那天晚上只是一时口嗨,为了在纪若萱面前表明自己的立场,博佳人一笑罢了。哪里想到会给自家带来这么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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