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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一道——浮玉山前【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13 14:38:31  作者:浮玉山前【完结+番外】
  在这场对峙中,蔡逯败得一败涂地。
  他打了败仗,懦弱地跑走了。跑走时,还不忘把“沉庵”那一页带走。
  沉庵是她第一个恋人,也是目前为止,她最爱的一个前男友。
  他们何时相识,相处多久,有多少人见证过这段恋情,对此蔡逯现在一清二楚。
  他心里难受得要死。
  他想起之前,他向大家炫耀:他有个完美女友。
  可蔡逯从没想过,为什么她会那么完美,完美得甚至像个假人。
  之前,她善解人意,从来让他先去忙,她会乖乖等他。是哪怕他说会很晚回去,她也会回,多晚我都等你。
  之前,她温柔体贴,在他发烧时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他的任何一处反应;热情真诚,用最坦荡的语气,用最直白的话语,用最主动的姿态,亲他吻他。
  难怪她总错喊他“沉庵”,难怪她完美得像假人。
  是因为,她的怅然若失、烦躁不安、惊慌失措,她那一半不完美的真实,都被那个叫沉庵的道士带走了,留下的只是一个“完美”的壳子。
  而他,天真以为她的完美是浑然天成。
  雨水将他打得浑身湿透,他挂着空.档,脖侧还有她种下的红痕,手腕上还有勒出来的绳印,看起来还与她十分恩爱。明明他的身体告诉他,他们的关系已经缓和下来了。
  可就在刚刚,他们之间爆发了一场,几乎是认识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争吵。其实都没吵几句,他气得说不出话。她很无所谓,摆明了不在意他想说什么。
  现在,他蹲在道路牙子边,想起她的反应,心里的委屈升到极点。
  前男友们是事实,他虽震惊,但最在乎的却不是这帮男人。
  他最在乎的是她的反应。哪怕她服个软,说她错了,抱歉,他都不会这么气愤。说不定她再撒个娇,他可能就原谅了。
  毕竟那些都是过去,现在,他的确是她的“唯一”。
  只要他们的恋爱关系没有中断。
  他原本不想那么狼狈地跑走,起码要站起来跟她理论几句。
  可摧毁他最后一分意志的,是她说:“烦死人,早知道年后就该立马分手。”
  “年后立马分手。”
  那个时间点,蔡逯越来越爱她,越来越丧失理智时,她却是越来越厌倦,甚至早就有了分手的想法。
  真是可笑啊。
  在他还反复回味那个令人沉醉的夜晚时,说不定她早就把分手时要说什么话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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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雄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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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逯在路边蹲了很久,腿脚发麻,他就坐到一块石头上面,垂头丧脑,不知在想什么。
  越过这条路,在他身后是一条运河。
  此刻那条素来平静的河面上,落着狰狞的雨珠。他仿佛成了河里的一条鱼,被雨点打得喘不上气。
  路上人很少,仅有的行人也是身披蓑衣步履匆匆,很着急地走,毕竟大家都知道下雨要往家里跑。
  只有蔡逯一动不动,与行人形成了鲜明对比。可仔细看,他分明是在颤抖。只不过他的颤抖都被厚重的雨幕掩盖住了,令他看起来,仅仅是像坐在路边睡着了。
  有个好心的大哥还以为他是喝醉酒的流浪汉,就把蓑衣解下,披到他身上。
  “兄弟,以后少喝酒。喝醉后就爱胡思乱想,容易想不开。”
  闻声,蔡逯艰难抬起眼。
  他看到这大哥露出一口白牙,朝他笑了笑,之后就撑起伞离开了。
  其实今日他滴酒未沾,可却过得非常失意。
  想起下晌在客栈的时候,她格外粗.鲁暴躁,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
  他是没心情做这事的,而她看似热情,其实也没多少心情,因为她只把这事当在发泄情绪。
  或许她自己都没发现,其实她认真不认真,通过一个细节就可以看出来。
  认真的时候,她会把头发盘起来,譬如第一次那晚。她说头发来回甩会很碍事,所以会利落地盘起头发,之后继续鼓捣他的身体。
  今日,她没盘头。只是拽着他的头发,让他被迫抬头,仰视她。从床头到床尾再到地上再到窗边,她拽得他很痛。
  他没有抗拒,他还以为,那是她在乎他的表现。
  可后来她发泄够了,直接提裤走了,还对他说“给彼此个台阶下,不好么”。
  而他身上这里那里都磨破了一层皮,现在痛.感后知后觉地传遍全身。
  易灵愫,你弄得我好痛。
  他有满腹委屈,却不知能跟谁倾诉。
  蔡逯还是没有走。
  依旧待在路边,淋着暴雨。
  他在等她出来追他,在等她给个解释。
  等了很久,很久。
  她都没出来。
  就连萍水相逢的陌生大哥都知道宽慰他一句,但与他朝夕相处,甚至同.床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女友却不知道他在淋雨受苦。
  最后,蔡逯叫来了车夫。
  车夫知道的事可不算少,现在一看蔡逯这样,就知道他跟女友又闹了矛盾。
  哪怕暴雨如瀑,车夫还是扯着嗓子安慰,“衙内,乐观面对一切!”
  蔡逯坐在马车里,裹着毛毯,一脸苦笑。
  车夫是了解他的女友是怎样的一个人的。
  某次他们在车上玩闹,她临时起了兴致,也不管时间地点,扯开他的外袍就开始鼓捣。
  出来得急,她什么都没带,所以她说他身上,缺了些点缀。
  然后她就让车夫停车去买,“喂,去给你家衙内买一盒珍珠。模样的话……能塞到嘴里就行!”
  她要堵住他的嘴,因为路上他说错了话,惹她不高兴了。
  车停在闹市里的一条巷里,很快,车轱辘就开始咯吱咯吱响。但凡有人从这里经过,一看便知车里是什么情况。
  她不在乎。
  不在乎会不会有人窥见,不在乎蔡逯会不会害怕有人窥见。不在乎倘若真有人看见,蔡逯会是怎样的身败名裂,京里人会是怎样高声议论这个八卦。
  她不在乎,从来都是来了兴致,必须得手。
  等车夫买来珍珠,掀开车帘就瞧见蔡逯的嘴傻傻张着,不敢合上。
  因为她先前说:“珍珠什么时候能买来,你就什么时候闭嘴。”
  这般场面,车夫目睹过不止一次两次。但过去俩人虽吵吵闹闹,不出两天就会和好。车夫以为这次也是,所以没太在意。
  *
  隔日,蔡逯起了个大早,或者说他根本是一夜未睡,成了最早到审刑院上值的人。
  推开屋门,地上还摆着几摞没翻完的书,最上面那本叫《君子最大的美德不是竞争,而是宽容》。
  所以他就要像个傻子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要倒贴赔笑,是么?
  所以他就活该被骗,不仅不能计较,还要反过来安慰自己:哎呀,宽容她是一种美德,是么?
  蔡逯觉得很讽刺,把这些书都扔了。
  进屋后,他本想埋头公务。
  可却发现,书案上还摆着红玉面膜护手霜,摆着一束还没来得及送出的花,摆着他早已写好但还没寄出的一封信。
  再向前看,墙上凿了好几个竹钉,挂着各种还没来得及穿的新衣裳与新蹀躞带。
  墙边的木柜上,挂着一个大长板,上面挂满了她的留言小纸条。因她不能进审刑院,所以写完留言后,她会把留言纸交给他的下属,再由下属转交给他。
  他把每张留言纸都保存得很好,之前翻案牍翻累了,就会走到长板前,欣赏她的留言。
  在这些留言中,他的昵称是“小蔡一碟”,而她的昵称是“你的易来了”。
  最新一条留言是在半个多月前。
  “‘你的易来了’写给‘小蔡一碟’:
  时常感觉,我,你,与小谢像是一家三口。我是娘亲,你是爹爹,小谢是我俩看着长大的孩子。
  所以,孩他爹,今晚让我见到你吧。我很想你。”
  蔡逯鼻腔猛地一酸。
  他只回顾了这一条留言,就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在这间屋里,“她”无处不在。夸张到什么程度呢,夸张到只要有人进来,就会如是感慨:噢,屋主正在进行一段令人艳羡的恋情呢。
  多日之前,确实如此。
  可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段破损的关系。
  蔡逯敲响隔壁副官的屋门,“换屋。我要在你的屋里处理公务。”
  他以为只要埋头公事,就能忘掉那些愁绪。
  可接下来这几日,他却开始成宿成宿地失眠,吃不下任何膳食,哪怕喝口水都觉得胃里在翻腾。
  他想买醉,所以拿了他老爹珍藏数年的烈酒,往嘴里灌。可烈酒刚入喉肠,他就哇哇地都吐了出来。他老爹夺走酒坛,气得踢了他一脚,因他糟蹋酒这行径,他爹还跟他吵了一架。
  他开始掉头发,越来越乏力,就连走路都费劲。
  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去找了褚尧看病。
  蔡逯虚弱地问:“褚大夫,我还有的救吗?”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全天下第一个被女友气死的人。这几日失眠时,总是多愁善感,胡思乱想,甚至把遗言都想好了。
  褚尧把了会儿脉,面色沉重。
  片刻后,他沉吟道:“略微肾虚。平时节制点。”
  蔡逯:“!!!”
  他脸上挂不住面儿,“除去这点,还有没有其他的?心肺脾胃这些地方,有没有点毛病?”
  褚尧说没有,“放心吧,你健康得很。只是倘或再不按时吃饭,以后可能就要有胃病了。”
  蔡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你再把下脉!我绝对有事,真的!”
  他气得站起身,神神叨叨。
  “我怎么可能健康得很?明明都难受得感觉活不了多久了!庸医!你一定是庸医!”
  褚尧无语地白他一眼。
  “你要是吃药瘾犯了,我可以给你抓些治脑子有毛病的药。”他说,“没见过有病人像你这样,得知自己身体健康反倒还不高兴。”
  看褚尧这一脸认真样,蔡逯才确定,自己真是没生什么大病。
  实话说,很失望。
  第一次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健康。
  他已经了提前脑补无数次,自己因灵愫病入膏肓,命不久矣。而在他死前,灵愫终于后悔,说自己错了,前来求和。
  用伤自身的方法惩罚他人,虽愚蠢,但蔡逯却想试一试。
  然而没毛病是真,这几日过得没滋没味也是真。
  她还是没来找他,可能又在忙任务吧。
  她坐得住,蔡逯却坐不住了。
  他把俩人之间的矛盾如实告诉了褚尧。
  褚尧依旧云淡风轻,仿佛早就料到了她的前男友多得可以绕盛京城三圈。
  褚尧冷静分析:“你不想分她想分,你介意她不介意。那就约她出来见一面,把话说清楚,一直耗着也不能解决问题。”
  蔡逯犹豫了,“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她主动一下?”
  褚尧问:“你想不想见她?”
  蔡逯:“想。”
  褚尧:“那就约她出来。至于剩下的,我有个主意,你别往外说。”
  *
  对灵愫来说,不哄人只有一个原因:不想哄。
  没有情非得已,问就是“爱过”,如果跟他玩玩也算“爱”的话。
  她若想哄,就根本不会放蔡逯从家里跑走。一堆情话加撒娇,问就是他们都是过去,你才是如今的挚爱。
  她若想哄,一炷香内就能给他哄好。
  只是如今,她不想哄了。
  跑走就跑走吧,伤心就伤心吧,冷战就冷战吧。受不了就分手,下一个更乖更好。
  这几日她过得逍遥自在,她没把蔡逯放在心上过。
  直到今晚,昏昏欲睡时,心里突然一激灵。
  该死,卷宗还没拿出来!!!
  她怎么就给忘了,当初接近蔡逯,目的不是要跟他谈情说爱,而是要拿走卷宗!!!
  她当然可以选择夜黑风高时行盗窃,但在目前,她并不知卷宗的具体位置,需要一段稳定的时间,进入卷宗库慢慢找。而盗窃讲究快准狠,所以此方法风险过大。
  所以,最简单的办法是:继续延续原来的思路,接近蔡逯,让蔡逯完全卸下心防,从而使她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出卷宗库。
  哎,早知道那天就哄哄他了。
  正不知要怎么办时,她忽然收到了蔡逯的信。
  “明日巳时,乔家酒馆三楼东包厢见面。”
  她没拒绝。
  *
  到了包厢,坐下来后,灵愫先给蔡逯下了一剂猛药。
  她用很懊恼地语气说:“你瘦了。”
  他消瘦了几分,眼底的乌青是敷粉也不能完全盖住的。
  蔡逯顿了顿,“没有,你看错了。”
  她说怎么会没有呢,“你把头靠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他倒是先装上了,端起茶盏,优雅地刮了刮茶沫子。
  “易姑娘,注意分寸。我们今天见面,不是来说这些的。”
  行,好一个“注意分寸”。
  灵愫暗自咬了咬牙。
  蔡逯小口小口地呷着热茶。雾气氤氲,使灵愫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实际上,在她说“你瘦了”之后,他眼里就忽地闪起了泪花。他好想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是啊,你根本不知道我过得有多惨。所以赶紧来哄哄我吧。
  可在来之前,褚尧告诉他:不要卑微,先端着架子。若她强硬不肯低头,你再服软。
  而今她主动关心起他,跟那日吵架时判若两人。他心里酸酸闷闷的,用喝茶打掩饰,假装镇定。
  灵愫暗叹一口长气,开始演上了。
  她说:“承桉哥,我之前是口不择言。现在我改好了,我们还是不要分手了。”
  一听这话,他攥紧茶盏,心里欢呼雀跃,恨不能跑到大街上长笑三声。
  可他还是故意板起脸问:“为什么?”
  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
  这是她的心里话。
  但她却这样说:“因为我发现,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承桉哥,没有你,我做起事会变得很麻烦。跟你待在一起,我的人生才会变得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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