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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一道——浮玉山前【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13 14:38:31  作者:浮玉山前【完结+番外】
  他们满脸惊诧,不可置信,同时又期待她继续说下去,好能听到更多八卦。
  褚尧感到如芒刺背,如坐针毡,如鲠在喉。
  他额前青筋直跳,像是要把她的腰给掐断。
  “闹够没有!”
  她在心里回答:没有,远远不够。
  这才哪到哪。
  换成是蔡逯,估计还会不要脸地配合她,说妹妹,姐夫就疼你这样。俩人还会闹得更黏糊。
  然而褚尧却生气了。
  其实她不确定那是不是生气,但看褚尧这一副差口气就能登天的模样,她想不出来,那要不是生气,还能是什么情绪。
  褚尧扯着她,走得很快,几乎要飞了起来。
  回到客栈,他一把将她扔到床上。
  她顺势翻滚一下,难得有点懵。
  不至于吧,哥?真生气了?
  不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她正想起身与褚尧理论,哪知他就压下了身,把她的手反剪到背后。
  她扭过头,“褚大夫,你这是……”
  褚尧解开革带,箍住她的身。
  “不叫姐夫了?”他的气息停在她耳畔。
  她心虚地眨了眨眼,“这事……别啊,都过去了。你要不喜欢这称呼,我就不喊了。”
  褚尧仔细拨开她耳侧的头发,用亲吻严肃批评了她。
  “妖精。”
  他说:“我的意思是,只能让我一个人,听到这个称呼。他们听见,我会觉得在共享。”
  到底还是怕她趴着难受,他把她捞到自己怀里,“再叫一声。”
  她轻轻“哼哼”两声,不搭理他。
  到底是哪家的情报说褚尧是个老实人啊!!!
  *
  从稷州离开后,蔡逯去了怀州。
  只是他去到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了。
  衙门办了场答谢宴,他又借酒消愁,喝得醉醺醺的。
  散场后,他就失魂落魄地坐在路边,脚边还搁着几坛酒。
  不一时,有个人摇摇晃晃地走来,坐到他身旁,抱起酒坛拔掉酒塞,就往嘴里灌酒。
  那人说:“哥们,你这酒在哪买的,还挺好喝。”
  蔡逯抬起头,“是你?”
  闻声,闫弗揉了揉眼。
  前几天,他的左眼被射中,瞎了,换了个义眼后,连带着右眼看得也没之前清楚了。
  闫弗看蔡逯一脸失意,便问:“你这么快就被甩了?”
  蔡逯:……
  杀人诛心呐。
  闫弗却说你得看开点,“虽说狗咬狗咬狗,我输给你,你输给褚尧,但褚尧那小子也迟早会输给其他人。”
  蔡逯苦笑,“看来你很懂。”
  又问:“什么狗咬狗的?”
  闫弗嗤笑回:“我的意思是,她平等地把所有男人,都当成狗来对待。”
  他说:“易灵愫这个人,有趣就有趣在,她是在用驯狗的方式,去驯人。”
  他问蔡逯:“知道狗最爱玩什么吗?”
  蔡逯说不知。
  闫弗忽地解下酒葫芦,朝前方扔去。
  刚扔到地上,暗巷里就窜来一条狗,把酒葫芦叼到闫弗身前。
  闫弗再扔,狗再捡;又扔,狗又捡。
  蔡逯看不懂。
  闫弗笑得张狂,站起身,准备要走。
  他说:“狗最爱玩巡回游戏,会上瘾。”
  “放心吧,蔡逯!你只要把玩具叼给她,我保证,她还会再跟你玩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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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养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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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回游戏,是人、狗与玩具相互交流的游戏。
  蔡逯没有养过狗,不懂这游戏那游戏,只是感慨她的喜好真是从没变过。
  相同的套路与话术,在不同男人身上施展,得到不同类型的反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开了座狗场,是个经验丰富的驯狗大师。
  在她的绝情里,蔡逯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一个道理。
  倘若她豢.养、束缚、驯服一条狗,说明她喜欢这条狗。可她若豢.养、束缚、驯服几百条狗,无差别地对待所有狗,说明她只是喜欢这样做。说明她喜欢的不是具体的对象,而是这一类行径。
  想到这里,蔡逯的鼻腔猛地酸涩得要命。
  像低头洗头发时,水管里的水倒灌进了鼻里那样难受。也像是被水流塞住了眼鼻嘴,挣脱不开,慢慢窒息。
  远处灯火忽明忽暗,人影倏聚倏散。好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大多时候都是那样浅薄。
  那个满嘴情话,说非他不爱的人,转头就投进了他人的怀抱。
  蔡逯想起从前,她喜欢扯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皮扯得痛,把他的头发都扯掉几根。
  他是痛的,可他从没说过痛。
  他以为这是她爱他的象征,所以对她的施虐,甘之如饴。
  可现如今,她带走了他的所有甜蜜回忆,就连他感受到的那份痛,也都换了别人来品尝。
  可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世上不仅是他在痛苦,还有闫弗等一众老情人,在平等地感受这份痛苦。
  蔡逯盯着闫弗离去的身影,心里忽地踏实了些。
  闫弗那条颀长身姿很快就隐匿在黑夜里,与臭水沟、被踩烂的菜叶与死老鼠混为一类。
  诚然,他们都是狗,但蔡逯自觉他的地位还是要比闫弗高出不少。
  当蔡逯被迫解除这等恋爱关系后,他还是京里那个蔡衙内,而灵愫还是某个杀手,某个认真生存的小姑娘。
  他们始终是两个圈层的人。他们的恋爱,是上流人对下流人的妥协,偏爱,宠溺。
  他对下流人的怜悯,都源自于她。
  如今她走了,蔡逯又缩回贵胄圈里。这时没了她的因素,他再看似闫弗这等下流人,便只剩满眼轻蔑。
  他与闫弗不同。
  闫弗是个躲躲藏藏的刺客,漂泊不定,性情不稳。而他蔡逯,有钱,有权,不论灵愫想要什么,但凡他有,他都会给。
  所以啊,若真谈起复合,他难道还比不过闫弗?
  蔡逯晃了晃脑袋,试图保持清醒。
  他讨厌闫弗那一副把她了解得很透彻的模样。
  就好像,在情人圈里,闫弗才是老大哥,而他是个资历浅薄的小弟。
  *
  次日回了盛京,简单交接公务后,蔡逯去了城西的玉清观。
  那时沉庵是这座玉清观的道长。
  蔡逯随道童拾阶而上,走到一片幽静的竹林里。
  道童指了指前面一座坟头,“道长就葬在此。”
  “沉庵在四年前自刎而死,这事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
  闫弗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出声解释道。
  这座坟头青草遍布,藤蔓爬到墓碑上,不断蔓延。恰逢新夏,竹叶苍翠,所见皆是一片灿烂的绿,充满生机。
  仿佛沉庵只是躺在棺材里睡着了,什么时候还能复活,再坐而论道似的。
  蔡逯敛眸,心情复杂。
  他在心里跟沉庵打了声招呼,可却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
  你好,我是她某一任前男友,跟你长得有些像?
  见你死了,其实我感到很庆幸?
  这些话,仅仅是在脑里想一想,就很损德。
  最终蔡逯什么都没做,只是傻站着,听闫弗讲灵愫的情史。
  “那时候,沉庵还只是一个无欲无求的道长,看她与其他香客无异。后来,他死缠烂打不想分手。绝食、威胁跳楼这些手段,他早不知用了多少次。再后来,她一走了之,他心里承受不了,就自刎了。”
  闫弗叼着烟枪,娓娓道来:“你说,为了一段虚幻的恋情,过得不像个人样,值得吗?”
  蔡逯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但他想,沉庵早已给出答案。
  爱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
  沉庵愿意去爱,爱得从一而终,从满心期冀爱到极度绝望,一直爱到生命的最后时刻。
  所以,沉庵若还在,会说:值得。
  蔡逯自嘲地笑出声。
  所以,倘若想要灵愫记住他,那他是不是也得效仿沉庵,真正死一回,还得死得不落窠臼,别出心裁?
  说完沉庵,闫弗又把话题拐到自己身上。
  他说:“在沉庵死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找情人,只是为了发泄阴暗情绪。我与她的关系,就开始在那个艰难的时刻。”
  他说:“现在她无缝衔接,你就难受得想死,可这才到哪。那个时候,我几乎要被她折磨死了。”
  更具体的细节,闫弗没再往下说,蔡逯也不想继续听。
  谁愿意把房.事细节分享给其他人,谁又愿意上赶着听这些细节。何况,说者与听者还是情敌。
  这两天,闫弗倒是难得没发疯,平静得像个假人。
  也难得说出些有实质内容的话,令蔡逯震惊得多瞥了他一眼。
  蔡逯问:“那你恨她吗?”
  风过林梢,蔡逯没听清闫弗的回话。
  兴许闫弗什么都没说。
  兴许蔡逯在问出这个问题时,心里就已经猜到了闫弗的答案。
  *
  荒唐闹了一夜,灵愫倒是难得睡了个好觉。
  等她再睁开眼,只见褚尧穿戴整齐,正背对着她,坐在书案边翻看医书。
  她翻了个身,手撑着脑袋,打量起褚尧。
  昨日她还以为褚尧那么急匆匆地要走,是他生气了。后来才知道,噢,原来褚大夫是忍不住了。
  一个年轻气盛且没经验的人,被她坐在身上,忍不住了。
  所以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那种焦急,细品还能品出一丝迫不及待来。
  他的确不是老实人,老实人才不会那么聪明,不会一点就通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灵愫转眸看了看露台上的那张躺椅。
  这椅躺得可真舒服,昨晚某个时刻,她就窝在那椅里,揉着褚尧的脑袋。
  起初他是半跪着,后来嫌离得远,就换成了双膝跪地。再抬起头时,唇上一片水光。
  那时她欣慰地长叹一声,“褚大夫,你们医士还会辅修房中术呀。”
  他不会,但有这方面的常识,加上心里或许攒了一股火,想着无论如何都得比蔡逯做得出色,所以昨晚一切都是那么流畅。
  老实是褚尧的伪装。
  如果他真的老实,就不会在目睹她对蔡逯都做了什么后,还没与她切断联系。
  如果他真的老实,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帮蔡逯出怎么与她和好的主意。
  如果他真的老实,就不会在知道她是代号佚后,还表现得无动于衷,继续与她正常相处。
  想到此处,灵愫忽地狡黠一笑。
  “褚大夫,昨晚又发生了个意外,怎么办?以后我可以随时随地,想亲你就能亲了吗?”
  褚尧浑身一僵,“不可以。”
  他说昨晚是他失控,“没有下次。”
  她笑意加深,“既然是你失控,那难道就不该给我个补偿?比如可以想亲就亲,想睡就睡之类的。”
  褚尧置气似的合上医书,冷冷地看她一眼,“补偿?我看你是乐在其中。”
  灵愫笑出声,“褚大夫,你知道你像什么人吗?”
  她说:“你就像个明明爱享用酒肉,却非得要做个不沾酒肉的野僧。要是哪天没控制好,吃了顿饕餮大餐,破了酒肉.戒,等再清醒过来,还会惊慌地祈求佛祖饶恕,说没有下次。”
  她光脚下床,踩在羊绒毯里,走到他身旁。
  “可会不会有下次,你自己心里清楚。”她说。
  “所以啊,褚大夫,你就别再装了。饮食男女,吃吃睡睡,又不是犯下了什么滔天罪孽。”
  褚尧冷笑,拨掉她放在自己肩头的手。
  “这就是你在宴上举动放肆,若我不阻止,还想在那里,当着众人的面跟我做的理由?”
  褚尧转过身看她,这次是真的在生气。
  他这气来得莫名其妙。
  在回京路上,灵愫一直在分析他生气的理由。
  分析着,就觉褚尧这人倒也挺有意思。
  他跟她一起玩的时候,相处很和谐。因为是大夫,所以更懂怎么把一些乐趣发挥到极致。
  但下了床,当他回味起那些胡闹,享受是真享受,懊悔也是真懊悔。
  后来灵愫想通了。
  褚尧生气是因为,他把这种事看得很重要。
  在他心里,关起门来做私密事才是天经地义。当她把这场所换成一场宴会,一个外在地点,再加点新意,他就承受不了,觉得道德败坏。
  心里虽承受不了,但身体不会骗人。所以一边懊悔,一边沉沦。
  灵愫也是在这时才意识到,她或许就不该把褚尧当作一个供她发泄情绪的临时对象。
  她与褚尧,完全是两类人。
  有那么一瞬,她想过,要不把褚尧这条鱼逐出鱼塘吧,省得以后分手再有什么麻烦。
  可这想法转瞬即逝。
  把另一类人,驯化成同类人,更有挑战性,也更刺激,不是么?
  她难道还玩不过褚尧?
  想到此,她把想与褚尧提分手的念头暂压下去。
  走着瞧。
  *
  说起来,也不过是才过去两三日,可这次再回到盛京,她却品出些物是人非的意味。
  灵愫跟着褚尧回到医馆。
  推开门,地上还摆着一束她没来得及扔掉的,之前蔡逯送来的赤蔷薇。
  花还娇艳,花瓣中间夹带着一个小纸条。
  她把纸条拿出来看了看,上面有蔡逯写的一句话。
  “祝你今日过得愉快,记得想我。”
  纸条是分手前写的,那时蔡逯还以为俩人正在热恋。
  灵愫把纸条撕碎,继续往医馆里走。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了,可医馆里的陈设还没来得及变。
  她坐的椅子里,还放着一条蔡逯亲自扎的薄毯子。
  她用的茶壶茶盏,还是之前蔡逯跟着老师傅下窑,亲自给她烧出来的那一套。
  甚至药柜顶上摆着的那一排小陶人,也是蔡逯哪次去外地办公事时,给她高价买回来的精致古董。
  灵愫把这些物件都收拾好,一并丢到一个木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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