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遥脑中倏然想起那个去买花要给徐云朗道歉的女人,心想,确实很漂亮,身材也好,难怪他分手后单了这么久。
一晃到了下午快六点,李遥和杨敏跟两个老太太会合,没多久,周文就开车来接了,蔡芬芳和周慧容互看一眼,笑说,“李遥,我跟小敏想去我姐那养老院看看,老家有个亲戚让帮忙打听情况呢,文文开车送我们去,要不,你就跟着云朗吧,他等会儿开车带你一起回。”
李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蔡芬芳,应当还有周慧容,这一整天都在撮合她跟徐云朗。
尴尬地笑了笑,“这……不大方便吧?我现在就想回了,他应该还有其他事,要不,你们先走,我坐公交车也行。”
“哎呦,到郊区的公交车一天才几趟,你再瞧瞧今天多少人,要坐公交车,那可有的等了。”蔡芬芳道,忽然招手冲远处喊,“云朗,过来。”
徐云朗正找这几个人呢,见蔡芬芳招手,忙大步走了过来,蔡芬芳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便急急带着其他几人上了车,留下李遥和徐云朗面面相觑。
“你……你别误会,这不关我的事。”李遥见他看过来,急忙解释,说完了,又懊恼起来,冷着脸转过了身,想整理整理情绪。
“我知道。”徐云朗开口,他刚接到周慧容的微信,跟他说了她们的谋划,末了,又语重心长叮咛他,“我听说了那孩子的前夫还在找她,这事本来我也不看好,可一年一年过去,你感情上一直都没动静,我心里也急。如今你好不容易看中一个,我倒觉得可以试一试……我跟你姨也商量过了,只要你处处 都比那前夫做得好,人家自然死心塌地留在你身边。你忘了,小乐是怎么说他那叔叔的?妈知道你大概还有些顾虑,那个故事怎么说的,你不能当了一回农夫,以后见了草绳也都觉得那是毒蛇,是不是?加油,妈看好你。”
徐云朗看到最后,扯着唇角笑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又急忙跑出来找人,一路上,脑子里转了好多想法,好的坏的全想了一遍,一会儿觉得他妈说的话有几分道理,一会儿又觉得,他从前待秦悦也掏心掏肺,可结果呢,感情的事,不是这样算的?
可这会儿见她先急着跟他撇清,一点都不愿意沾惹的样子,心里又不舒服起来。
这段日子,在白云寺中,虽每日听着晨钟暮鼓,工作也十分辛劳,可脑中仍不时想起她红着眼睛的样子,仰着脖子拽着他衣袖问他是不是讨厌她,那神情,看上去脆弱又执拗,那一刻,是她最真实赤裸,没有任何包装的样子。
他总在回想,她那时候,心里想必害怕极了,见了自己的惊喜是掩饰不了的,后来,就因为他说了一句,不想掺和她的私事,她才忽然又将自己武装起来,变成了另一副客气疏离淡淡笑着的样子……
“走吧,先回寺里,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要不去我住的寮房等我。”他低低道。
“不用了,我就在寺里头随处看看。”她语气平和,面无表情。
第26章 被他抵在廊柱上
又进了白云寺,李遥说自己四处看看,让徐云朗去忙。
徐云朗看她一眼,总是不大放心,虽说在寺里安全必然无虞,可她一个人,又人生地不熟的,天也要黑了……又语声和缓让她去寮房里等着,李遥却死命摇头,他也只好放弃。
今天,县委来了位领导,带着家属参加了开光仪式,又有木雕协会的几个人,因魏县年轻一代几个知名的木雕匠齐聚白云寺,难免要聚在一起喝茶说话,聊一聊魏县木雕的发展,恰好来年还有一场在魏县举办的红木家具雕刻大赛。
虽不算什么要紧事,却也不好推辞不去,徐云朗在座中听得多说得少,其他人也习惯了他的沉默,有人甚至觉得,高手匠人的寡言别有一番大师风范,他也不去解释,自己舒心就好。
只是,今日却有些频频走神,直到说到中途,摆了斋饭,他胡乱吃了几口,才找到机会出去找她,又请小沙弥帮忙另外再拿一份斋饭送去他的寮房。
电话拨通,李遥的声音闷闷的带了些鼻音,徐云朗有些着急,这会儿的天气,晚上已经有些冷了,她又固执地不愿去房里,该不会受凉了吧。问她在哪儿,李遥说在古树下面。
徐云朗到的时候,远远看到小小一个人蹲在地上,大约是太冷了,她抱着膝团成一团,正捧着手机看什么。
他心里猫抓一样,恼自己之前不该对她那样冷厉,这会儿想关心她,竟然毫无头绪,又烦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明确心意,这样反反复复,实在让人生厌……
转念又想,这段日子,他对她的情绪,简直像是猫儿眼睛一样,一天就能变幻好多次,说起来自己都不敢信,闹成现在这样,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走到她跟前,李遥仰脸看他,手机屏的光映在她脸上,他见她表情平和,并无气闷,才微微放了心,毕竟是他姨和他妈害得她这样,大晚上的在外头吹冷风。
他伸手过去,想拉她起来。
李遥缩着手躲他,“我自己可以的。”说完,她缓缓站起身,大概蹲得有些久,腿脚发麻,踉跄了一下,徐云朗借机握住她一只手,“走吧,先去吃点东西,我现在还走不了,吃完你就在房里等我。”
李遥挣了挣,徐云朗却不松手,只觉她手掌纤弱无骨却冰一样冷,有心脱了外套给她,又知道她必然拒绝,只好叹口气,拉着她快步往房里走。
“我自己走。”李遥挣开他,徐云朗无奈,只好松了手,叮咛她,“跟紧我。”
七弯八绕到了他住的寮房,里头陈设简单,一张带抽屉的书桌、两个蒲团、一套茶具、一张床,角落里贴墙放着一个矮柜,大约是放衣服的。
李遥见书桌上摆着份斋饭,一碗粥,一张素饼,三样小菜,边上还有他用边角料雕成的小小一个半成品的观音像,心想,真有精神,下了班还不让自己歇一会儿。
“先吃点东西。”徐云朗招呼她坐,自己急急去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李遥也确实饿了,加上在外头待了好长时间,身上有些冷,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吃起来,又接过徐云朗倒在竹杯里的热水,拿在手中取暖。
“着凉没有?”徐云朗坐在她侧面,眼神温柔看向她。
李遥被她看得身上起栗,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摇了摇头,无视他,埋头扒饭。
徐云朗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流连,李遥只好匆匆吃了,起身假装看夜景,站到了窗户前,躲开他的目光。
徐云朗又问,“暖和一点没?”
“嗯。”
又是一阵沉默,李遥催他,“你不用去忙吗?”
“不急,”徐云朗滞了一下,“要不要去厕所,我带你去。”
李遥一愣,又想,她自己还真找不到,点了点头,跟着徐云朗出了房门。
夜间灯光昏暗,李遥起初还不大适应,走着走着眼睛渐渐适应,脚下步子也自如起来。徐云朗也不用再放慢步调等她。
走到一处廊亭,他指指不远处的小房子,“就在那里,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李遥不想耽误他时间,小跑着过去,很快就出来,见徐云朗还是跟刚才一样的站姿,不知道在看什么,他头顶的灯笼泛着昏黄的光,给他整个人笼上一层光晕,却半点不觉得温暖,反倒散发出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冷来。
缓步走过去,徐云朗转头见她过来,笑了笑,李遥一怔,也笑了,原来,她方才脑补的感觉被一只小飞蛾破坏殆尽。那飞蛾绕着灯罩盘旋了好几圈,大概是始终不得其门而入,飞累了,停在了徐云朗的发顶,让画面显出几分滑稽可笑。
她见他全然不知,走过去,凑近了,伸手想帮他拂走那只飞蛾,徐云朗见她无缘无故伸手,错愕之下,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人靠在了廊柱上。
李遥一只手还高高举着,发丝随风飞舞,倒像是山野中的艳鬼,半夜里跑出来,强迫正经人家的读书人就范。
她觉得可笑,哂笑一声,放下了手,转身冷冷道,“没想对你怎样,是有只飞蛾,想帮忙赶走而已。”
徐云朗似也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大,又听了她的解释,心底越发懊恼,这下子,怕是越发惹恼了她。急着补救,也顾不得场合合适不合适,伸手便握住了李遥一只手,想要将她拽回来。
李遥转身的瞬间,脑中一直在回想,她之前手上扎了个木刺,他躲得远远的不愿帮忙,还有上回在超市门口摔倒,他倒是扶了她一把,之后却对她大加嘲讽,如今又这样避如蛇蝎……
恼恨一股脑涌上来,嘴巴一张,讽道,“你这样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我有些好奇,是要修什么行,不近女色,还是,在为什么人守身?”
徐云朗未料她突然说出这么一段乱七八糟的话,一时计较不清楚,却知道她大约又觉得他讨厌她了,一着急,手上的力道收紧,脚下也越发向李遥的方向靠近,李遥心里一慌,也像他方才一样往后退,很快被他抵在一根廊柱上。
徐云朗正要欺身上前,有脚步声传来,大约是小沙弥来如厕。
他松开钳制着她的手,李遥瞪了他一眼,快步跑走了。她方才特意记了路,就为了跟他少待在一处。
徐云朗跟在后头,见她进了寮房,才放心地离开了。
从寺里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因为晚上入住的人有些多,寮房分配吃紧,徐云朗便仍旧打算开车载着李遥回家。
推开房门,见她正端坐在桌前发呆,脸上神情淡淡的,说不出是什么心绪,徐云朗不明就里,对她笑了笑,“走吧,连累你等了这么久。”
“嗯。”李遥随口应了一句,连敷衍都不愿意了。
带了行李上了车,李遥在副驾上闭上了眼睛,低低说了一句,“我睡会儿。”
“好。”徐云朗忙应,又把空调打开了,调好了温度,不时瞥她一眼,灯光昏暗,只知她一动不动,看不清到底睡着了没有。
她一副全然拒绝交流的样子,徐云朗心底直叹气,却也无可奈何。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楼下,借着路灯,徐云朗看向李遥,见她眼睫轻颤,嘴角抿得有些紧,心知她并未睡着,一时无措,只痴痴盯着她的脸看。
李遥似觉有只飞虫在她脸上来回游离,心里又羞 又恼,总不能任他这么不错眼地盯着,嗡哝了一声,“到了”,假作才醒来的样子,“谢谢。”解了安全带要下车。
只听“咔哒”一声,是徐云朗落锁的声音,李遥一惊,“你做什么?”
他却沉默,李遥没了耐心,闭上眼睛,“那我再睡一会儿。”
“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对,我一直想跟你道歉,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徐云朗目光诚恳,看过去。
“不早了,我困了,我们都早点休息吧,都……”她看一眼手机,“12 点了。”
说着,伸手掩了个呵欠,徐云朗见状,不好再说话,“嗯”了一声,两人道了别各自回屋。
李遥回屋先倒了杯温水,端去阳台,看了看夜色,心里有根无形无影的弦,在今天给人胡乱拨弄了几下,害得她现在仍旧不能平静。
到这会儿,她哪里还看不明白,徐云朗好似变了,除了她伸手时他那一躲,大约也是因为太过突然,其他时候,他好像都在刻意向她示好。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改主意了?
李遥只觉不弄清楚,那弦音大概要一直响下去,扰得她今晚睡不得觉。
可方才,他分明是要说的,她又发神经一样不敢听,生怕他开口后就道歉,然后再礼貌地说一通以后大家就作为朋友好好相处,遇到难处他仍旧会全力帮忙什么的……
烦躁地顺了顺头发,转眼时,瞥到阳台躺椅上她没看完的一本诗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翻到一页:
沉默的男人好似柏林墙
你想连夜扑倒他
好去西柏林看风景
短短几句,李遥心里的弦“嗡”一声长鸣,被扯断了。
第27章 勾上他脖子回吻他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压下心底的涟漪,打算去浴室冲个澡,快些强迫自己睡着。
刚脱了衣裳站在花洒下,“啪”一声,照明灯灭了,李遥反复摁了几次开关,全没反应。
有心直接去睡觉,可今天一天在人群里挤挤挨挨,出了一身汗,实在是不舒服,只好又打开取暖灯,凑合着也能继续洗,暖光一照,心里忽然又蠢蠢欲动起来。
反应过来时,她已重新套了条睡裙,又裹了件长及脚踝的毛衣外套,抱着浴巾出了房门。
最后一次!要是不行,就真的算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拖鞋的声音“啪嗒啪嗒”在楼梯上响起,李遥一声声听着,蓦然又起了悔意,正打算下楼时,有开门声响起,只好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徐云朗刚下了几层台阶,便和李遥的视线撞上,他错愕了一瞬,有些不敢相信,倒吸一口气,问她,“怎么了?”
“你要出去?”
“睡不着,下楼走走。你有事?”
“哦,我没事,就是浴室的照明灯坏了,我刚想起取暖灯也能勉强用的,我走了。”几乎要落荒而逃。
“上来吧,用我的。”徐云朗声音哑哑的。
李遥下楼的脚步停住,心里给自己打气,怕什么?用一下浴室而已。
“好。”跟在徐云朗身后进了房间。
“那里。”徐云朗指了指浴室的方向,看了李遥一眼。
她脸有些红,低着头快步进去,浴室的空气里带着潮润,应该是徐云朗才用过。吁出一口气,她重新脱衣裳,很快,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徐云朗站在门外,也没走远,有一瞬间,想逃离这房间,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对她做些什么。
拳头握了握,起身去倒了杯凉水,灌下肚,打算压一压心里的燥意。
杯子紧紧握在手中,脑子里天人交战着,继续在这儿待着,还是做个绅士离得远远的,等她洗好了自己离开。
不行,要是那样,她该再也不会理他了。心里有个声音很确定地告诉他。
水声停了,徐云朗急急走去一边把杯子放下,双脚又不受控般挪了过来。
门终于开了,她已经擦干了身体,重新套上了睡裙和外套,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是头发还湿湿的,有些凌乱地散下来,一张脸白皙秀气,嘴唇莹润泛着浅淡的红……
李遥见他立在门口,愣了一下,心头砰砰急跳,想理直气壮问他站在这儿做什么,又开不了口,垂了头,想从他身侧绕过去,下一刻,只觉手上一轻,抱在怀里的浴巾掉了下去,她被他揽着腰,抵在了浴室门口的墙上,紧接着,带了些凉意的唇贴了上去。
李遥又是一怔,脑中嗡嗡作响,一座久攻不下的城池,在她心灰意懒想放弃后,突然向她敞开了大门,一时间说不上是惊喜还是错愕,又有些不踏实,是真的吗?
徐云朗的唇微凉,却很软,许是压抑了许久,亲上去很是急切,觉出李遥分神,才停下来,微喘着看向她,眼神里带了问询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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