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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岸 ——葛蔓蔓【完结】

时间:2024-05-13 14:48:26  作者:葛蔓蔓【完结】
  她有意结束这对话,徐云朗却心知她心里还有疙瘩,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听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伸手抱了抱她,叹息道,“说给你听就是,本来也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
第29章 要我也聊聊过去吗
  徐云朗和秦悦是在他和陈霜离婚五年后在一起的。
  徐妈妈周慧容和秦悦的妈妈李爱兰年轻时候就要好,后来,又嫁到了同一个县城,只不过,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
  徐云朗小时候倒是经常见秦悦,记得她小小年纪就已经亭亭玉立,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后来,上大学、工作,总之两人都离了魏县这小城,见面的机会就少得可怜了。
  十来岁时,徐云朗压根没想过要做木雕,更不愿意一辈子待在小城里,他大学学了桥梁工程,还和高中的学妹陈霜谈起了恋爱。毕业以后,两人结了婚,陈霜回了魏县,他则四处漂泊,忙着奔赴一个个地方,横贯东西南北,把天堑变成通途,半年都回不了一趟家。
  最开始,两人之间靠着大学时候的感情基础倒也能过下去。后来,时间长了,聚少离多,把从前的感情也尽数透支了,陈霜很冷静地提了离婚,说自己只想要一个知疼着热、摸得到、看得着的丈夫。
  徐云朗没脸挽留她,孩子出生到一年年长大、他爸生病住院,很多很多事,他都无能为力,全是陈霜在扛着。
  两个人一起吃了顿饭,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徐知乐跟着陈霜,徐云朗把全部积蓄都给了母子俩,自己又奔山赴海去了。
  过了两年,他爸病危,临终前劝他回来继承家里几代人的祖业,继续做木雕,也好照顾好他妈周慧容。
  徐云朗拒绝不了,也不放心他妈一个人生活,手头的工程结束后,就辞职回乡了,重新捡起了自小学到大的木雕手艺,和周慧容母子两个也算相互有个照应。
  唯一的问题是,两三年过去了,身边都没有一个女人,让人介绍了几个相亲对象他也不愿去,说自己还没准备好,担心经营不好一段感情或者一段婚姻。
  周慧容急得不行,有一天去见老姐妹,和李爱兰一拍即合,打算撮合离婚不久的秦悦和徐云朗。
  多年以后,再见秦悦,徐云朗才惊觉幼时的玩伴长大了,真正变成了个娇丽柔婉的女人,只是,眉宇间似乎总有愁绪挥散不去。他心里一面惊讶她的变化,一面又怜惜她也经历婚变,两边的家长又不断地制造机会让他们独处,渐渐地,两人都觉得对方挺好的,最终确定了关系。
  在一起一年多,徐云朗觉得彼此磨合得还不错,相处起来也很自在,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程度了。于是问秦悦,“要不要结婚?”
  秦悦答应了,却在领证前一天晚上逃婚了,只留了一条很长的微信,说她对不起他,她和前夫之间还有感情,她曾背着他和前夫见过两回,一次是他来魏县找她复合,还有一次,是她特意跑去平城见了他。
  秦悦的前夫是她高中同学,叫王远,两人有过一段纯纯之恋,后来,王远因为家里父母出了严重车祸,妈妈没了,爸爸成了植物人,高二结束就辍学去了叔叔的工队,过了几年,又在平城开了家装修公司。
  秦悦大学毕业找工作时,两人重逢,又重新在一起。
  李爱兰得知秦悦的男朋友既没学历,也没前途,说是开装修公司的,其实就是个小包工头,家里还有个植物人爸爸要照顾,无论如何也不同意。
  秦悦也犯起了拗劲,越反对越来劲,偷了户口本,两个人直接领了证,过了小半年,王远有了些积蓄,才带着彩礼、拎了礼物去见李爱兰。
  李爱兰气得当场犯了高血压住了院,后来,更是扬言不离婚就等着给她收尸。
  秦悦和王远没了办法,只好又去领了离婚证。李爱兰又逼着秦悦把平城的工作辞了,回了魏县。这才有了后面和徐云朗之间的一段感情。
  逃婚的事情一出,徐云朗才知道,他的求婚,对秦悦而言,像一口深不可测的枯井,跌进去就会毁了她后半生的幸福,恨不能逃得远远的。难怪她看起来总是不大热情,他还以为,她只是长大以后性格变了。
  周慧容和李爱兰大吵一架绝了交,怪她隐瞒真相,说什么秦悦和前夫是性格不合才分手的,害了自家儿子,幸亏还没正式摆酒,否则,面子可要丢大了。
  徐云朗自然痛苦过,最难受的时候简直万念俱灰,第一次婚姻是他的错,第二段感情里,他吸取教训,全心全意地付出,结果却伤他至深。
  还好,时间慢慢过去,他又不是个处处计较得失的人,倒是比周慧容走出来的还要快,如今想起,已有了种蒙了尘的前尘旧事之感。
  否则,秦悦从平城回来买花跟他道歉时,他也不会坦然接受了。
  李遥坐在徐云朗身侧,被他握着一只手,细细听他的往事,原本僵直的身体,在他低哑的声音里一点点软下去,像是被暖阳映照着的春泥,身体里渐渐有许多柔情汇聚起来,自胸腔往外涌。
  她想,啊,她有些同情跟可怜他了。所谓由怜生爱,这不会是他的伎俩吧?
  抬眼看过去,见他目光诚挚,面上只微微带了些赧然,为这不得不讲出来的旧事。她越发心软起来,方才有些冷硬的表情终于松动下来,鬼使神差地,伸手在他头顶揉了揉,像小时候哄那只叫雪团的小狗一样,然后,噗嗤笑了一声。
  徐云朗刚把自己的前尘旧事挖出来给她听,本就有些不自在,一听她笑,面色越发窘迫,伸手握住她在他头顶乱摸的手,不让她再乱动。
  李遥顺势凑上去看他脸色,埋着头嗤嗤笑个不停,感觉手心被人重重一握,才觉察到他手掌上细细密密一层全是汗,将他的内心泄漏无疑。
  “你紧张啊?”李遥问。
  “我说完了,该你了。”徐云朗清了清喉咙,不答反问。
  李遥摒去脑子里的胡思乱想,闭了闭眼 睛,猛一抬头,看进徐云朗的眼睛里,一瞬间,好像被吸附走了心底厚重的理性,只觉得他眼神温柔炽热,看向她时,令她周身发热,于是,不知不觉间,轻轻点了点头。
  徐云朗伸臂一揽,将她扣进怀里,笑说,“不能再反悔了。”
  李遥头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地“嗯”了一声,两手揽住他腰,心里有糖块融化般的甜蜜,一层又一层流泻而出,唇角也被带得勾起来。她忽然发现,她好像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多喜欢他一点。
  徐云朗松开她,两人互视一眼,都笑起来,李遥想起什么,摇了摇徐云朗的胳膊,问他,“秦悦要跟谁结婚?她前夫吗?”
  徐云朗一愣,见她眼神亮亮的,忍不住揪了她耳朵一下,摇了摇头。
  “啊,为什么呀?不惜伤害你这么好的人,都要在一起,怎么如愿了,反倒要跟别人结婚。”李遥心知自己不该在这会儿八卦,于是狗腿地先说了说徐云朗的好话,两手顺势挽上了他一只胳膊。
  徐云朗垂头看了一眼,想起她说他是好人的话,摇头暗觉好笑,说,“不知道,好像是激情过去了,过日子才发现有很多不合适的地方,她只提了一两句,其他的,我也没多问。”
  李遥“唉”了一声,语气里带着遗憾,见徐云朗饶有兴味看她,才清清嗓子正色道,“我可不是为他们惋惜,毕竟他们伤害了你。”
  徐云朗失笑,“好了,别人的事,用不着那么好奇。”
  李遥眼睛转了转,声音发紧,问他,“你要问我什么吗?要我说说我的过去吗?”
  徐云朗见她面色不怎么自在,心里却实在想听,正踌躇着,冷不防,李遥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
  “饿了?”徐云朗笑。
  “嗯,我去煮个泡面吧。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多煮一碗?”
  徐云朗脸色瞬间又难看起来,眼神冷飕飕看着李遥,李遥一惊,心里七弯八拐地想着她哪里惹到他了,忽然,灵机一动,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吃了两份早餐?”
  徐云朗冷笑一声,不说话。
  李遥捂着肚子笑起来,被徐云朗一把拽起来,又摁在怀里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才止了笑。
  “别煮了,跟我上楼,给你吃饺子。”徐云朗语气温和。
  “真的?你会包吗?”李遥好奇问。
  徐云朗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带上你晚上要用的东西。”
  “为什么?”李遥装傻。
  “你浴室灯好了吗?”徐云朗表情认真,李遥一愣,摇头。
  “那就住我那儿。快点,再啰嗦还得多饿一会儿。”徐云朗理直气壮。
  “哦。”李遥心想,假正经,想让她上楼,何必找理由?换个灯泡的事儿,分分钟搞定,嘴上却不戳穿他,带了身睡衣和电动牙刷、几样护肤品,随便装在个帆布袋里,锁了门,跟着徐云朗上楼。
  一进门,李遥就问,“上次,你不是说你不会包饺子?”
  “什么时候说过?”徐云朗诧异道。
  “你说,周阿姨回养老院就没饺子吃了,意思不就是你不会包吗?”李遥跟他争论。
  “嗯,那会儿瞎说的。”徐云朗拉着李遥坐在沙发上,自己起身给她倒了杯红茶,又把之前她给的桃脯拿了些出来,放在白瓷小碟里,叮咛她,“先垫一垫。”
  “哦。”李遥边吃边喝着,见他一直坐在她身边,完全没有行动的意思,奇怪道,“你不去包饺子吗?”
  “没说要包饺子。今天……食材不够,我刚点了两份外卖,很快就到。饺子,下回再包。好不好?”徐云朗有些心虚。
  “你骗我?!”李遥不敢置信。
第30章 明知自己在无理取闹
  徐云朗理亏,连连道歉,“对不起,我也是说完才想起来,你想,我在白云寺住了一个多月,早上做早餐还是临时买了点外送的食材。下回,好不好?”
  见李遥愣愣地发着呆,目光没有焦距,似乎在想问题,扯了扯她衣袖,问,“怎么了?生气了?”
  李遥回过神来,笑了笑,又皱起了眉头,半晌,声音低低地问徐云朗,“我今天是不是一直在发脾气?”刚刚,她听到自己吼他欺骗她的声音,气愤夹杂着委屈,她有些不认识自己。
  “我以前,不这样。”李遥叹一口气,起身想去卫生间冷静冷静。
  她一向不是个会以很外露的方式来表达愤怒的人,也向来恐惧情侣或夫妻间剑拔弩张硝烟弥漫的争吵,能不动情绪好好说话就能解决问题,再好不过。
  可今天,好像也没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她却已发了两次脾气,幸好,只是语气差了些,尚未口出恶言。可这变化让她心惊,也许,不久以后,她也会有歇斯底里的时候。
  徐云朗扣住她肩膀,不让她动,笑了笑,低低道,“至于吗?你那算什么发脾气?别人发脾气是龙卷风,威力吓人,你最多是一阵微风,还很快就散了,这也值得你烦恼?”
  “真的?”
  “嗯,有气就该发出来。你放心,我承受力没那么弱。再说了,我更愿意你直接地表达情绪,而不是什么都放在心里,脸上风平浪静。”徐云朗柔声说着,脑子里想着她浅浅假笑和一脸怒容的样子,觉得还是后者可爱许多。
  李遥心里像是有一团迷雾缓缓散去,看了一眼徐云朗,见他眼神清亮,表情认真,唇角微微勾着,不觉心绪起伏,搂着他脖子,贴着唇角亲了上去,一触便要离开。
  这算是非情欲状态下,她头一回主动吻他,虽然只是蜻蜓点水,徐云朗心里却瞬间空白,可惜,温热柔软的触感还没好好感受就结束了,回过神,一把将要抽身退开的人扯过来,压在沙发上,重重吻住了她的唇。
  才亲上去,门外有人敲门,徐云朗坐起来,有些尴尬地起身,理了理衣服,去开门。
  吃完东西,已经八点多了,李遥在沙发上抱膝坐着,打开电视找了个喜剧电影看,徐云朗处理了垃圾,回来在她身边坐下,倒了盏茶给她。
  李遥抬头见阳台上推拉门半开着,有风不时浮动帘子,影影绰绰的,不时漏一点夜色进来,一切都静谧又温柔。
  徐云朗伸臂揽了揽她肩膀,问,“冷不冷?”
  她摇摇头,往他身边凑了凑,又嗅到他身上很淡的香味,清冽而干净,给人说不出的舒爽惬意之感。
  “你身上的味道,是木头味吗?怪好闻的。”李遥趴在徐云朗肩上,在他颈间细嗅。
  徐云朗被她鼻息间的热气呼着,痒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急忙躲开了些,笑道,“做什么?小狗啊你?”
  李遥见他又躲,哼笑一声,整个人爬过去,树袋熊一样挂在徐云朗身上,鼻子仍往他脖颈凑,心说,这回是名正言顺的了,口中命令他,“不许躲。”
  正笑闹着,李遥的电话响了,拿起来一看,是赵春华,她忙从他身上下来,比了个“嘘”的手势,说“我妈”,徐云朗会意,点了点头。
  赵春华一开口就叫她,“遥遥,”紧接着叹了一口气,“妈想跟你说说话。”
  “妈,你怎么了?有事就说,叹什么气?我爸又惹你了?”
  “你就不能盼我们点好,跟你爸没关系,我就是想你了,想跟你说说话。你最近好不好?”
  李遥想了想,“我呀,我挺好的,生意还可以,也认识了几个朋友,挺开心的。”说完,看向徐云朗咧嘴一笑。
  “那就好,那就好。唉!”赵春华又开始叹气。
  李遥觉出不对劲,“妈你到底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呸呸呸,你别瞎说,家里好着呢。我就是担心你,就这么一个人单着,让你去相亲你又不去,眼看着 34 了,到底什么时候能找着对象?”赵春华说起来便喋喋不休。
  李遥急忙拦住她话头,“不是说好了半年为期嘛,还没三个月呢,你急什么?妈,你别瞎操心。到时候我实在找不到,再听你的话回去相亲,行不行?”
  “行行行,你主意大得很,我说不行你也得听啊。行了,没事了,我挂电话了。对了,你还缺什么东西不,特别想吃的东西,我给你寄过去。”
  李遥看看白瓷碟子里的茶点,忙说,“妈,你再帮我买些芝麻酥跟桃脯,我好送朋友。”
  “行,明天就让你爸给你买去。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见徐云朗好奇盯着她看,李遥摸摸脸,“看什么,我脸上不干净吗?”
  “什么又是半年,又是三个月的?”徐云朗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哎呀,都是瞎说的,我来这儿的时候我妈不同意,就定了半年找不到对象就回去的约定,不过都是权宜之计,别当真。”李遥搪塞道。
  徐云朗沉默了一会儿,心知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冷静了下,又问,“你爸妈关系不太好吗?”
  李遥眉头 皱了皱,想了想,说,“经常很激烈地交流,这两年好像好了些,大概就是人家说的少年夫妻老来伴吧。”
  徐云朗了然地点点头,又看了她一眼,大概有些明白她为什么不愿意在人前生气了,在李遥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抚,又想起刚才被打断的温存,往李遥身边挪了挪,李遥顺势歪靠在他身上,拿起遥控器又打开了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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