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陷入泥潭里一般,两个人都呼吸艰涩。顾影浑身出了细密的汗,心脏缩成一团,难受得要命,“我不是对你失望……你也有付出……算了,你就当我胡思乱想。”
她想逃开了,像一扇蚌壳,想要紧紧地闭起,保护自己柔软的血肉。
沈时晔蹙紧眉,猛地扣住她的后腰,捏紧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进他的眼睛里,不能逃离,“什么胡思乱想?就算是胡思乱想,我也要知道。”
顾影拳头攥得很紧,死死抵在他胸前,但他抱她的力道更紧,没有松手的意思。她用尽全身力气来抵抗,很久,终于脱力似地松懈下来,眼圈红透,像放弃抵抗,又像破釜沉舟,“好……我问你。你来北京,是因为我和西泽要结婚,你求婚,是因为看到我们领证。你所有的行动,都是因为存在威胁。这究竟是爱,还是胜负欲?”
她的问题落在风里,整个空间陷入死寂。
沈时晔一言不发,抱着她的怀抱渐渐松了,稍稍抬起脸,侧影神情似是怔忪。
顾影释怀上说不过他,身体也抵抗不了他,脸被抬起,落进他的呼吸里。
他低垂脸,用一种刻入灵魂的力度吻着她,开扇极深的眼皮下面,眸色深黑,“到今天为止,我依然没有对你说过爱,但你最不该怀疑的就是这个。因为我们最好的日子不在于我对你说我爱你的那一秒钟,而是在八十岁,回望我们充盈的一生。”
顾影的呼吸的地步。”
她做好了他发火的准备,但半晌过后,沈时晔只是森寒地笑了笑,“宝贝,如果放在以前,我一定会相信你,给你时间。但是现在,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可以和西泽谈婚论嫁,和我就不可以?”
顾影闭了闭眼,“我当时吊,沈时晔作为。”沈时晔的唇从她的鬓角移到她的唇畔,吻了一吻后,冷静地离开,目光看进她眼里,好看清她的瞳孔里只容得下自己,“这是一道命了上来,她该惊慌失措的,可是她没有。因为完全信任他,她甚至认真反驳,“不,他很好很好,是值得我爱的人。”
不了解他的人,会认为他很冷淡、很捉摸不透看上去不好接近。但是走近他之后呢?
他是个从不花言巧语的男人,做的永远比说的多,不像别人把一分的爱讲成十分,他对感情很珍重,把十分的爱也藏得很深。
在她的镇定中,聂西泽身体里的酒热渐渐冷了下去。男女之间最迷人的就是那一点危险、濒死的感觉,一个男人被心爱的女人划进绝对的安全区,难怪他们之间滋生不出爱情,他自嘲地想。
聂西泽伸手抚着她的脸,手指冷得像冻土,眼眸空洞到一团黑冷,“他很好,很爱你。但我会比他更爱你,你知不知道?”
他不停地说,我会比他更爱你。
沈时晔一手夹着烟,另一只臂弯里挽着一束香槟色的玫瑰,一身黑色大衣西装深沉矜贵。他走来的步调沉稳漫不经心,甚至还有余裕摘下手套、把花束护在怀里,下一秒,出拳的力度却利落精准到冷酷。
聂西泽醉得毫无反击之力,被他掀翻在一边。沈时晔居高临下看着他,简洁而决定性地命令,“机组已经在待命,你今天就回英国。”
顾影身体一抖,下意识站起身,沈时晔顺势搂完全不清醒――”
“那就为我也不清醒一回。”这个。”沈时晔喉结滚动,双眸中的情绪如潮水激荡,用他最笃定、最不容置疑的语气,“我会陪你,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顾影失语了两秒钟,原来人在情绪最高点时,是根本说不出话的。
在她短暂的迟疑不决中,沈时晔像等了一个世纪,掌心浮起一层薄汗,抱她的力度越来越紧,几乎将她骨头折断,“顾影,说你爱我,说你愿意。”
他根本不能接受她拒绝他,哪怕只是假设。
第85章
Chapter 85
新一周的周一早上,是顾影和聂西泽合开的课。然而直到上课铃声响起,聂西泽也没来,打他电话一直关机。
顾影想给他短信,写写删删,还是作罢。
好像怎么做都不对。
她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浑浑噩噩地往教室走。她最近缺觉得厉害,热搜居高不下也就算了,沈时晔才是最难应付的。他要庆祝,庆祝的方式是消耗套子和她的睡裙,带她游历他公寓里的露台,浴缸,落地窗,把她的腰鞭挞得软烂,今天被他送回学校,险些下不了他的副驾驶。
走到阶梯教室外面,她神思恍惚,被里面的拥挤和人声鼎沸吓了一大跳。
好、好多人地抬起唇角,轻轻地推开他的手,“对不起,我真的不该问的。”
她转身,却被他蓦地牢牢拧住了手腕,“你有没有想过……”
顾影脚步停了停,“想过什么?”
“我也是个会嫉妒的普通男人。”
顾影怔了怔,未来得及开口,被他带回了怀抱之中,“我早就想抢回你,可是师出无名,直到收到你们的婚帖。我早就想求婚,可是怕你不答应,所以等到今天借题发挥,顺理成章逼婚。你说胜负欲?我根本不在乎那个。我只有各种阴暗算计的心思,一心只想得到你。”
顾影呼吸急促起来,眼睛睁得很大,心脏拧成一团,像湿毛巾被拧出了水,“不……你怎么会是普通男人?”
“我是。在你面前,我也会患得患失,手足无措,怕你不要,怕你拒绝。我赤手空拳,只有一颗不值一提的真心,你若不要它,它就是一团垃圾。”他不动声色地把她逼到墙上,手指捏着她柔嫩的脸肉,“所以,你怎么能因此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他哪里看起来手足无措了……
顾影委委屈屈地抿着唇,口啊。
不仅两百人容量的座位全部满座,两边的阶梯走道上也有人席地而坐,甚至有学生蹲在了窗台上,到处是举起来的镜头和闪光灯。
“我走错教我只知道我想在顾老师的睫毛上荡秋千”
“听不懂,但是莫名其妙做了两小时,这个女人会下蛊”
各种高清偷拍满天飞,冲上热搜的是一小段讲课视频。顾影站在讲台上写板书,一身简洁优雅的法式缎面A字裙,整个人纤细高挑、肩薄背直,慵懒长卷发后面的小脸精巧如玉。板书密密麻麻,她的英文吐字快速流畅――视频评论区下面的第一条热评是,“天神低语”。
顾影锁好办公室,原本要下楼等沈时晔接她去庆祝订婚的,可是经过聂西泽那边时,却闻见一股冲天的酒气。
她脚步一顿,拧开门走进去。
聂西泽的酒量糟糕到接近于无,平日出去应酬,上限也只是两杯红酒。他也从来没有酗酒的爱好,可是现在他的手边放着一支空瓶的威士忌,弓着腰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按着胃,脸色苍白紧蹙。
顾影把酒瓶提起来,咚一声扔进外面的垃圾桶,身体无意识地发抖,“西泽,对自己好一点。”
房间内光线很暗,唯有她无名指上的戒指熠熠生辉,。聂西泽甚至不觉得意外,反而哼哼呵呵地笑起来,“你既然选了他,还管我的死活?”
“我没有在你们之间做选择,从来没有。”
他还在笑,混不在意的语气,“是我忘了,我不配和他放在同一个天平上被你选。你无条件爱他,但从没爱过我。”
顾影眉心直跳,颤抖而疼痛地深吸一口气,“不是这样的。”
聂西泽想起沈时晔说的话,
【我并不是喜欢上她,而是喜欢上她对你的感情。】
她给他的感情,是最深、最纯粹的,深到她第一次见沈时晔,就愿意为他冒险,只因为那是他的哥哥。
可是,她给他的这份感情,过于干净,过于纯粹,像无菌质的水,生不出一点点爱情的绮念。
他蓦地拧住顾影的一双手,她手指上的钻石美丽而锋利,割着他的指腹,只是他感觉不到疼痛,“大哥……他要赶我回英国,你知不知道?”
顾影想,他应该是醉得很深了,否则不会还叫沈时晔大哥。
“他怕,怕我会让你动摇。他已经得到了你,还容不下我,这种贪得无厌的男人,有什么值得你爱的?嗯?”他拧着她的力道很大,顾影没有防备,被牢牢地按在了沙发面上。
他带着体温的身体压体一颤,要不是又被他圈进怀里,一面揉捏,一面充满占有欲地吻了许久,她还反应不过来,他是又莫名其妙地醋意盎然了。
男人善妒起来比女人还可怕,天天吃一些飞来横醋。顾影难耐地咬着唇,捂着被他弄乱的领口,好无辜。
他拉起她左手的无名指,在粉钻的婚戒外面又叠上了一枚精致的铂金戒,那上面用细小的钻石做成了一圈小雏菊的形状,是一枚稀罕的可爱的戒指。
“喜欢吗?”他捏着她的手指没松开,突发恶疾似地,在她小巧的指节上咬了一下。
顾影真心实意地点点头,她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啊,比起那些巨钻,还是这种心思精巧的小玩意儿更合她的心意。不过――
“这已经他身边纤细精巧的一枝,白裙的飘带迤逦在风里,像枝细长的白玫瑰,被一只只高清镜头记录下来。
到了会场里面,沈时晔一路从容握手寒暄过去。这场的确是具有外交性质的高级别官方活动,连顾影这种不太关心时事新闻的人,都认出了好几张熟面孔。
这感觉其实很诡住她,挺温柔地把花递进她怀里,低头在她的鬓角上吻了吻,“别怕,去外面等我。”
顾影搂着花,反复深呼吸几次,勉强定住心神,“你别逼他……”
“我没有逼他泽,他还是没有那么好说话。他和顾影十指相扣,经过聂西泽面前时,“你不想回去也可以,不过我们结婚的时候,你要来做她的伴郎。还有,我会为你安排一位未婚妻,让你们尽快订婚。”
聂西泽又醉又晕,被他的话逼得想吐,“这就是你的处理方式吗?把另一个女人丢给我?告诉你吧,我不会去爱别的女人,永远――不会!”
“你会的。”沈时晔冰冷而笃定地看着他,“你想要一个副手,一个漂亮的、可以和你谈论研究的女人。我为你把全世界的生物学家筛一遍,难道找不出一个替代的女人?”
聂西泽的下颌咬出狰狞的线条,“要是这么好找,你怎么不给自己找一个,一定要来抢我的?”
“抱歉,在我这里,她是室了?”顾影茫然地喃喃。
因为聂西泽的暴君名声在外,敢选这门课的学生只有二十几人,中期还有好几个撤课的。这阵仗,是某些上过国民综艺大火的网红老师才有的待遇。
丽然小小声,“他们就是来看你的啦!”
看什么……把这儿当动物园吗?顾影不太高兴,肃着脸走进去,教案放上讲台。
丽然惊奇地发现,刚刚还困倦绵软的师姐,一瞬间气场变得强烈冷艳。
台下的人渐渐都噤声了,将近两百多男大女大生安静如鸡,一半是被她真人的气场和美貌震撼,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另一半是因为,所有人都看见,女老师的左手无名指上多了一枚纤细美丽的铂金戒指。
看起来朴素,实则闪得惊人。
顾影才不管下面的人什么反应,冷漠翻教案,“这门课很难,不过也欢迎感兴趣的各位挑战。有正式选课的同学请往前排坐,我们先来讲解上节课遗留的问题……”
看热闹的学生们莫名其妙地听完了整节课,被蛊得晕晕乎乎走出去,发出一条条观后感:
“智性恋天花板”
“被智慧和美貌的圣光沐浴了……”
“顾老师讲了什么?不知道。独一无二的。”沈时晔遗憾地说,“而且我不准备与跟任何人分享她。”
*
上了车,顾影聪明地不再提刚才的插曲。
不是没有做和事佬的勇气,而是她突然意识到,沈时晔硬的软的手段太多,实在招架不过来,倒不如摆烂。他今天逼聂西泽结婚不成,一个不高兴,明天恐怕就要把他送到别的女人床上生子了。
沈时晔说要庆祝订婚,却不是一片百花齐放喜气洋洋术业有专攻的态势。
当然有人讲难听话,全都被静悄悄抹掉,因为沈时晔不允许他们官宣的日子里,存在哪怕一点点污点。
这一切殚精竭虑,顾影都无知无觉。她也不需要知道,她只要在他身边安然地幸福着就好。
礼宾引他们至包厢内坐下,包厢在二楼,正对着水边的一座戏台,拍卖的台子就设置在那里,请了佳士得大中华区的女总裁充当拍卖官。
紫檀木的高脚桌上沏好了醇厚的普洱茶,沈时晔为顾影斟茶,示意礼宾把拍卖名录放在她面前,“看看这个,有喜欢的,就告诉他们。不用露面,电话委托的人会帮你拍下来。”
他有意说得很细致,顾影知道,他这是在教她,让她从细处入手,一点点适应这个层次的生活。
她翻开画册,第一页,就是一副宋代的青绿山水,和那副著名的千里江山图同出一位画家之手。
往后几页,是一些略次前者一等,但同样珍稀的宋代字画。
再往后,是明清瓷器、翡翠、和有年头的紫檀木家具。
这些东西,是应该放在博物馆里的东西。顾影愿意隔着玻璃罩子欣赏他们的美丽,却很难生出据为己有的冲动。
但她又知道,沈时晔来这种场合,于情顾影想象的那种两个人的约会,而是一场官方背景的拍卖会和酒会。
那边官方的消息很灵通,知道他们订了婚,送来的邀请函里已经是他们两个人并排的名字。
这个场合,要换长礼服,要戴珠宝。半山的衣帽间还存着一批顾影身体数据的高定,昨天空运了一部分到北京。
顾影从里面选出一条白色真丝手工掐褶的长裙,刚套上身,露着大片莹白如玉的背,就被沈时晔从后面拉进怀里,低下脸去,温凉的鼻尖在她颈后肌肤处若即若离地贴着,嗅着那上面的暖香肌肤上的香味,然后继续向下,吻上她的蝴蝶骨。
这个吻一点也不浅尝辄止,顾影高高仰起下巴,全身都热热酥麻,“好、好了,会迟到……”
衣帽间里的光线昏暧得恰到好处,四面的落地镜和落地镜将光影切割成一片又一片。
“迟到也没关系。”吻过后,他的嗓音带一点低哑动听的尾音。
“别!还肿呢……”顾影惊慌地抬眼,直到在镜子里触及他散漫带笑的双眼,才发现自己又被他骗了。
她立刻在他脚尖踩了一脚。最近恃宠而骄,她是越来越没规矩,床上对他又踢又踩又挠,下了床也毫不客气。
沈时晔不但不发火,反而乐在其中。逗够了人,他还是高抬贵手,帮她把肩带挂回肩膀上,又拉上了后面的拉链。
男人的动作慢条斯理地,视线在落地镜里勾缠着她。
裙子胸口开得有点低,露出半截奶油般的胸线,他雾霭沉沉地看了一会,挑了副白钻缠上她赤裸的脖颈,遮住胸口。
顾影被珠宝冰得身令。”
顾影想起前些天沈时晔说过的一句话,在他们家里,他说过的命令一定要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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