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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果不其然,叶家之事又被提了出来!
“一个奴仆,竟敢嚣张到逼迫良家女子为其生子,可见其平日是如何横行霸道、鱼肉百姓的!陛下,叶国公管束不严,若不给百姓一个交代,难堵悠悠之口!”
“臣有话说,这些年来,定国公一向不问琐事,人人皆知,他府中上下都是他家继祖母老太太打理,此事又是定国公亲妹亲自派人将罪仆押入衙门的,可见他们并不知情……”谢大人厚着脸皮道。
“谢大人,从前你可没少弹劾定国公,如今怎么改口了?莫非你家得了定国公亲妹的恩情,便公私不分?”立即有大臣反驳道。
“非也,依臣之见,定国公的确该罚,但念在他八岁袭爵,父母皆去、无人教导的份上,可减罪一等。”谢大人道。
这话说的一点也不亏心。
朝中上下,哪个对叶家的事情不了解?
叶惟寅八岁袭爵,少年坎坷,府中的事儿当时就算是想管都管不了。
后来身体是好了些,可他没成婚,也不好直白的将管家权从老太太手里抢过来不是?如今亲妹到了京城,叶惟寅知道让其妹妹插手家事,也算是长了点脑子。
这次的事儿,的确是府中老太太不贤惠引起的。
但凡那老太太用人严苛些、多上些心,那仆人绝对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不仅将姑娘抓到府里,甚至还用了叶家三公子的名头!
陛下脑子疼。
每个月,都得为叶家那点破事儿折腾几回。
“罚定国公一年俸禄,领军棍八十!”皇帝也挺生气,这次比从前罚得重。
从前叶惟寅不会犯欺压良民的事儿,这回确实该打,他这么大的人了,连家都管不好,被打也不冤。
皇帝传令之后,众臣也没别的意见了。
八十……军棍!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不过此时,对叶家那姑娘,众人已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前些日子都说她良善和气,可现在看来,就冲着她那雷厉风行又果断狠辣的手段,此女,有其父之风!
八十军棍,换来整个国公府的干净,绝对值啊!
当然,就是不知道叶惟寅……觉得值不值……
第90章 心狠如夜叉
叶惟寅人在家中坐,棍从天上来。
皇帝的旨意出现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有些愕然,尤其是传旨的人连棍子都准备好了,特从军中调来执法的军士,就等着将他架过去猛揍。
“叶国公,这是令妹去衙门求来的板子,陛下说了,让本将亲自盯着,一定要重重的打,你可别见怪。”说话的还是叶惟寅在军中的老熟人,更算是死对头。
这位将军长得十分威猛壮实,年纪约摸也有三十多了,十几岁入军营,凭着自己的本事一点点赚了些军功做个将领,总算是有头有脸。
可叶惟寅凭着祖上功绩,空降而来,在军中直接就和他平起平坐了,他怎么能服?
当然,叶惟寅会投胎,祖上又忠烈,他受重用大家伙都没意见,可那也得叶惟寅自身配得上这名头才是!
叶惟寅空有些花架子,打得过谁?
而且这人脾气也不好,整天阴沉沉的,瞧谁都不顺眼,他刚入军营的时候,大家知道他是个痴情种,开了他几句玩笑,这人便气得像个蛤蟆,一点男人心胸都没有!
叶惟寅脸色沉沉的:“既要打我,也该有原因才是,我叶家犯了什么事?”
他不傻,陛下对他一向袒护,不可能无缘无故动手的。
“大事!你家家仆强占良家少女,你还不该打?大男人痛快些,老子将你揍完了回去好交差!”熊将军一脸期待和兴奋。
忍不住搓搓手。
同样是武夫,叶惟寅相比之下是细皮嫩肉的,要是被打得炸开花,定然好看!
哈哈哈哈!
叶惟寅听到熊将军的话也忍不住拧了眉,没想到自己府中竟然还出了这种事儿,这八十军棍的确不冤!只是瞧着今日特地过来瞧热闹的同僚……
叶惟寅也有些羞耻,自尊被按在地上、快要捡不起来了。
但既然躲不过,叶惟寅也不磨蹭,走上前去,直接趴在了板子上。
“要是疼、你就嚎,嚎起来本将没准会轻点劲儿!”熊将军说完,又乐,除了他,一道来的几个军爷也是一脸幸灾乐祸。
叶云眠到的时候,便瞧见了这些人兴奋的模样,真是有些同情——她爹!
爹当年的名声多大啊!
他的儿子,去了军中,也该是受人拥戴才是,可如今除了一些老叶家军的人,竟无人将大哥放在眼里。
叶云眠一出现,熊将军等人面上止住了笑。
“几位大人,我兄长这两日病了一场,如今身体还虚弱,可否让我喂他一颗药,保他性命?”叶云眠客气的看着他们,然后客气又道,“刚刚我听良伯说,诸位都是大哥的同袍,与大哥日日相对,必然也如手足一般,小妹初次见诸位兄长,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说着,阿满端了个木盘走了过来,上头摆了好几个瓷瓶子。
“妹妹,无需如此。”叶惟寅不想对着这些人低头。
“这是什么东西?”熊将军看了一眼瓶子,呵呵笑了一声,“没想到国公爷的妹妹还挺客气,咱们还以为这国公府的公子小姐都和他一样眼高于顶、瞧不上咱们这些人呢!”
说着,将那小瓶子拿到手中随意把玩了一下,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打算扔了。
想让他手下留情?那不可能的!
“这些是止血药,出血之后内服一粒,可以有保命之效。”叶云眠说着,“我大哥身为国公爷,这些年却不曾履行过自己肩上的责任,这才导致无辜良民受辱,望诸位兄长莫要留手,尽管放开了打就是,今日我备了不少药丸子,保证诸位不论用了多大力气,人都死不了。”
“……”熊将军瞪了一下眼。
嗯?他没听错吧?
“你是叶将军亲妹妹?”有人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见大家忘了过去,那小将缩了下脑袋,不好意思道:“对亲哥哥这么狠,怕不是捡来的……”
“这可是你说的,等会儿可别要死要活的……”熊将军觉得这小丫头有点可怕。
若是旁人家的亲眷被欺负,家人只怕要哭死。
她这脸色、无动于衷,真的有点不正常。
“不会。”叶云眠见他们不反对了,便给大哥塞了一颗保命丹。
接连后退,最后站在廊下,静静看着,离得这么远,都不用担心她会突然冲过去帮忙挡板子。
众人讪讪的,只觉得这叶家姑娘生得这般好看,怎么心狠如夜叉。
他们也没将叶云眠送的药丸子当回事,随便揣了起来,熊将军又道:“既然叶家大小姐都这么说了,咱们也就不客气了,兄弟们,将人绑紧了……”
“打!”
下一刻,那棍子就冲着大哥的身上砸去。
叶惟寅疼得魂都要出窍了。
他活这么大,受过不少苦,但这么不体面的苦还是头一回,但他颇是有种,愣是咬紧了牙关,几棍子下去,愣是一声没吭。
叶云眠定在那里,袖中的手微微紧攥。
面上缺依旧淡若春风。
阿布和阿满听着那棍子落入血肉的声音,都心头直跳、皱起了脸,对着自家国公爷,也忍不住有些同情,不过二人这些日子跟着叶云眠,瞧着自家大小姐日日操心的样子,又觉得国公爷这顿打……该!
这些人也知道不能伤了叶惟寅后腰,所以打的时候也注意了一下位置,即使这样,八十军棍打到一半,叶惟寅看上去就像是要死了似的。
几人见叶云眠真的一点都不拦着,心里也十分震惊。
就算叶家大姑娘不说,他们此次也会先放开了打一会儿……
但如今这叶家人如此懂事,他们再下手这么狠,似乎有点得寸进尺了。
而且陛下只是要罚他,不是真要人去死,叶家男丁少得可怜,若废了叶惟寅,他们也是有点过意不去的。
“老子歇会儿……”熊将军停了下来,然后目光看过叶云眠,也多了些忌惮,“那个……陛下也没说要一次打完是吧?要不,让他缓两日?”
那身上都有点血肉模糊了。
缓两日?旧伤没好再添新伤,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不用,我撑得住……”叶惟寅还没死,不等叶云眠决定,便先出气儿虚弱的说道。
第91章 千奇百怪的叶家
叶惟寅此时无比清醒,这一棍接着一棍,很难不让他回想起这些年来的荒唐。
他因头疾避让老太太,是他无能,现在是为自己的无能付出代价而已,小妹没错。
且小妹整顿国公府,一夕之间几乎是将老太太多年心血全部毁了,如此大的动静,必须要有人能为她扛下后果。
他身为兄长,不曾为她做过什么,现在受些皮肉之苦罢了,并无多难。
熊将军听他这么说,都有点诧异,毕竟从前这人在军中操练时,最爱躲懒,他们拼命两三个时辰,叶惟寅有可能一个时辰就停了,耐力差得厉害。
如今竟然愿意继续挨下去?
“既然你这么说,那咱们可就继续动手了,要是撑不住,你就喊停。”熊将军此时对叶惟寅的恶感反倒没有之前强烈了。
叶惟寅没说话。
很快,继续打了起来。
叶云眠心中默数着,短短八十个数显得格外的长。
又过了一会儿,八十军棍,总算是结束了。
那棍子上都沾满了血迹……瞧着这凄惨的场景,熊将军几个都有点不好意思,怀疑自己一开始是不是太过狠辣了。
“多谢诸位将军手下留情,小妹已让下人备好酒菜,几位将军难得来府上作客,还希望你们不要嫌弃小妹招待不周,我家幼弟不在府中,一会儿便由我二叔和堂弟代兄长做陪……”叶云眠又道。
二房如今还住在国公府呢,需要他们顶事儿的时候,自然也不能跑了。
几人面面相觑,没想着这叶大姑娘还有心情招待他们。
不过他们平时与叶惟寅关系不好,这次还是头一回来这国公府,不得不说还真的挺好奇,如今过来掌刑也算是放一天不扣钱的假,确实不想太早回去。
“既然叶大姑娘盛情相邀,那咱们几个就却之不恭了!”熊将军立马应了。
叶云眠让蒙管家过来,将人请了下去。
而此时良伯则连忙将叶惟寅抬回屋,替他清理伤口,并且将叶云眠提早准备的伤药立马用上。
“大小姐,让二老爷招待他们会不会对国公爷不利啊?”阿满有些担心的问,毕竟二老爷肯定不会说国公爷的好话,没准会让那些人与国公爷的关系变得更差。
这军营里头若是没好人缘,那危险就会更多!
“他们虽是粗人,却不是蠢人。”叶云眠并不担心这一点。
这些人下手的力道就能看出来。
他们一开始的确是泄私愤,可即便如此,还是故意避开了要害,后来更是放了点水,可见是知道轻重的。
叶云眠站在屋子外头,看了看大哥的房门,敛住目光,对着阿满说道:“明日,我给你一颗堕胎,给那受辱的女子送去,由她自己选择用或是不用。”
那孩子并非女子心甘情愿怀上的,倘若生下来会毁了小姑娘一生,叶云眠也愿意做个恶人。
当然,还有财物方面的赔偿,在官府裁定的数额上,叶云眠又加了些。
叶云眠没进大哥的屋子,顿足一会儿之后,便直接离开了。
此时叶继荣和叶炜廷父子俩也已经得到了要招待熊将军一干人等的消息,二人也都些茫然,他们俩都是读书人,不曾和武夫打过交道……
不过蒙管家说了,酒菜已经安排好,他们陪着吃喝聊天便成。
这些可都是叶惟寅的同袍,陛下派他们过来掌刑,那肯定是怕别人将叶惟寅打出个好歹来,有心放水!
二人不太想去,但又琢磨着他们叶家本就是武将出身,如今军中还有支持叶惟寅的叶家军旧人呢,今日前来的这些人里头也不知道有没有顾念旧情的,倘若有……
他们父子俩也可趁机收买一番,扩展成自己的人脉。
如此一想,父子俩换上了一身体面的衣裳,笑眯眯的出现在熊将军等人面前。
叶继荣今年不过也才三十五六岁,面上故意蓄着两撇胡须,面白脸嫩,瞧着也是温文尔雅,叶炜廷更不用说,十六的年纪,身上已经是一股书生之气。
熊将军只觉得这叶家,真的是奇怪!
人口不多,但性子么,千奇百怪的!
叶惟寅就不说了,那就是个阴险自负的小人,听闻其弟叶惟清胆小如鼠,刚才见了叶大小姐,更是……果断狠辣,可没想到这么一群人里头,竟然又冒出两个人模狗样的。
但是这二人表情是不是有点太轻松了?
怎么说叶惟寅也挨了一顿揍,他们俩上前之后也不知多问候两声,看样子感情不深呐!
外头的传言,果然没错。
“让诸位笑话了,此次都是我那不争气的侄子侄女惹的祸,劳累你们跑一趟,我自罚一杯,几位随意!”叶继荣客气的笑着。
熊将军愣了一下:“咱们虽然是来掌刑的,但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明明是你家老太太没管好内宅,纵容恶仆,你家侄子侄女顶多就算是个顶包的,惹什么祸?”
实话说,他们还真挺佩服叶家大小姐的。
不是谁都有送亲大哥去挨揍的魄力!
犯错就要罚,这果敢劲儿有错吗?完全没错!
“……”叶继荣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说笑了、说笑了,在下的母亲这些年为了国公府尽心尽力,着实是刁仆太会瞒天过海……”
他说话的样子,让几人瞧了都不太痛快。
他们这群人读的书或许没有这父子俩多,但挨过的揍却不少,挨揍没什么大不了的,血性男儿,受点苦有什么?但无论如何不能睁着眼说瞎话。
而且,这人刚开口便拐弯抹角的将事儿往那兄妹俩头上栽,这是觉得他们傻,看不出来呐?
“这话老子不信。”熊将军也不惯着叶继荣。
在叶惟寅面前,他或许还要收敛些性子,可这叶继荣不过就是个不中用的小官,他还要客气什么?
故而又道:“老子手底下也管了三千号人,对那些普通士兵本将的确是不熟悉,可手底下的都尉校尉为人如何,必然是要掌握的一清二楚,才能放心将其他士兵交给他们,你再问问他们,他们手下的队头儿,伍长、什长,又都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也能给你答得上来。”
“用人嘛,图的就是安心,只有上头的不管事儿,下面的人才敢跟着学,这么大的错,不是一夕之间便敢犯下来的,必是先犯小错,小错不罚,才会一步步发展成如今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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