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年纪小,不知临房先生是何人吧?”叶惟寅叹了口气。
“知道呀,临房先生可厉害了,本朝十大儒之一呀,爹爹说,大儒不是用银子能买得动的,所以让我多读些书,这样就能去试试了!”萧辰一本正经的说道。
叶惟寅嘴角抽了抽,安王殿下真是什么话都敢应。
不过小孩子一双眼睛充满了童真和期望,他着实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既如此……过几日你们与你们二叔叔一起出门去,临房先生每个月都会在凤梧园赏景,那时很多读书人都会去,若你们有缘分,让临房先生指点你们几下也是好事儿,不过运气这东西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若是瞧不见先生,也不可哭鼻子,懂了吗?”叶惟寅开始说道。
叶惟端目光微微有些诧异。
他还以为,他这大哥和小妹,会将他在院子里关一辈子。
“为兄之前已经和你说了数遍那与人相处的规矩,你都记清楚了?”叶惟寅看着叶惟端,又问。
叶惟端“嗯”了一声。
“为兄从未嫌弃你过去经历,此举也并非是觉得你配不上我叶家二公子身份,只是为了你往后前途着想而已……我和惟清这些年没少受人笑话,所以才会希望你与我们不同,不受人冷眼和低看。”叶惟寅又解释道。
“我知道。”叶惟端也明白。
若真瞧不起他,也不会日日教他读书认字,日日为他调整招式,生怕他往后练武伤了自己,甚至也不会连对着青霜之时,都客客气气的了。
“还有一事。”叶惟寅看着他,“你当知道,我最不放心的,不是你能不能做好自己的身份,而是……那林家姑娘。”
这么一说,不远处看着的青霜也停了脚步,忍不住看了叶惟端一眼。
“我不会。”叶惟端冷硬的开口,“若真有一日见了她,我唯一想和她说的话,也只是想问清楚当年,是不是她,透露了我藏身之地。”
怀疑的种子早就在他心里种下了。
从前,他没想过那么多,所以觉得林姑娘如同天上仙子,让人尊重、不能亵渎。
但来了叶家这么久,瞧见大哥因为林绵绵失去理智,也听了那些可怕的故事,甚至还听说了林绵绵忘恩负义的过去,他如何还能将这人与心中那个良善的姑娘融到一起去?
他的心思早就歇了。
他做死士这么多年,早就学会断情绝爱的本事了,便是青霜犯了错,他也能下得了手,所以,了断对林姑娘的心意,对他来说根本没那么难。
过去,他忠于肃王,乃是逼不得已。
如今,他或许无法学会照顾亲人、喜乐相迎,但却能将叶家当成新主子,对叶家好,便是对他自己好,这道理一明白,便什么都通了。
第226章 动家法
叶惟端不擅长说谎,所以此时叶惟寅也能分清他的话究竟是不是敷衍。
“明日,我便会先透露出你已经被找回的消息。”叶惟寅看着他,目光中也带着几分欣慰,“我就不陪你去凤梧园了,而那地儿也不能带太多的人手,所以安王府的这两个小公子,你也要多照看些。”
“知道。”叶惟端言简意赅的点头。
叶惟寅说完,便去做自己的事儿了。
虽然还有十来日才出发,但出发前要做很多准备。
他许久没回军营,也要与将士们磨合一番,熊将军等人对他虽然客气,但也只是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并非真的服从,所以这几日,他还要让他们服服帖帖才行。
军无二主,一旦士兵们觉得他是个摆设,那还没出师,便已经不利了。
次日一早,叶家二公子的回府的消息,传了出去。
不过一上午的功夫,京中各家也都知晓了,有些来往的也都前来打听了一番,只是不好上门恭贺,但也都循例送了份礼过来。
叶家收了礼,也就等于告诉别人,这消息没错。
只是,对于这位叶二公子,大家伙心里都存着好奇。
消息中只说这人回来了,却没说他这些年的经历,从前也有不少人觉得这二公子凶多吉少,没准早就成了那路边断腿断手的乞丐……
听说这人回来有些日子了,却迟迟没有露面,莫非真已经身有残疾?
众人虽然好奇,却也不敢逮着伤口撒盐,只是静静观望着。
消息传出去半日之后,叶惟清也从城外回来。
他骑着马,身边跟着两位武师父以及自己的小厮等人,后头的马车上坐着魏夫子,另外还从庄子上带来了些土产,进城之后慢悠悠的冲着府中方向而去。
只是走到从前常去的街道,也难免遇上了些熟人。
“叶惟清?你是叶惟清!?”路边迎面走过来的人往马上看了一眼,立即怔住了,指着叶惟清惊讶的开口。
叶惟清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下了马,冲着二人抱拳道:“原来是贺兄和李兄,多日不见,二位可好?”
贺靖齐震惊的看着他,好似从来不认识一样。
这才几个月不见,叶惟清比从前高了半个头,身子骨也更加的结实了,他肤色黑了些,但模样倒像是突然长开了一样,挺拔的身躯多了些凌人之气,面上的笑容少了些谄媚的感觉,整个人的气质全然都全然变了。
“三公子这些日子是去何处享受了?莫不是将我们兄弟忘了?”李均审视着叶惟清,话语却一如既往的轻慢。
叶惟清笑了一声:“李兄这张嘴啊……就该缝起来。”
李均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叶惟清笑着看他:“守孝期间,你说我去享受了,这是要给我安一个大不孝的罪名啊,啧,真是歹毒……”
“我只是随口一说,是三公子多想了!”李均立即道。
不知为何,此时瞧着叶惟清,心中竟忍不住生出几分惧意来。
这人从前哪敢如此说话……
“多不多想的也不重要……”叶惟清看了他一眼,“有件事,我本想再过些时日再说的,但今日既然遇上了,那就一并了结了吧!来人,将这二人按到地上,打到我满意为止。”
叶惟清话音一落,身后小厮和护卫立即便下马动手。
动作干脆利落,上去便动起手来。
“等等!你这是做什么!”李均面色大变,心生不解。
“叶惟清你疯了?”贺靖齐更是生气,脸上才被抡了一拳,疼得呲牙。
叶惟清淡淡看着,并未解释,安静的看着,手下的人毫无留手,拳脚相加,不过片刻,两人便被打在地上起不了身,“噗噗”两声,嘴里的牙竟然都掉了。
“你……你就不怕吗……”贺靖齐趴在地上,愤怒至极。
叶惟清走上去,那脚直接踩住了贺靖齐的手,然后狠狠的碾了两下。
贺靖齐嗷嗷叫唤,声音凄厉吓人,四周行人见状也都吓得厉害,不敢靠近。
叶惟清微微俯下身子,态度依旧是从前那样的纯良无害,温和又带着笑意的说道:“你去告我啊,让你爹去告御状,看看是你哭还是我哭。”
说完,他嗤笑了一声:“你对我叫一声爷爷,孙子知错了,那我这次就饶了你。”
马车里头,魏夫子叹了一声,却没拦着。
叶惟清这孩子,心性不坏的。
只是他过去受的委屈太多了,这几个月所有人都告诉他,不是他的错,所有人都再让他重拾信心,甚至连他自己都不停的给自己施压,让自己放下过往,重新做人。
可他做不到,十几年的经历根本不可能说忘就忘。
他与自己斗争,想要心平气和、心中向阳,然而终究是做不到,提起那些欺负过他的人,他能笑得出来,可会难受,会怨恨,会厌恶自己。
那颗心就像是无数条棉线被拧在一起,无法和解。
郁闷、怨恨、发狂、自嘲,各种情绪纠结了在一起,最终,这人就成这样了。
贺靖齐和李均二人从未在叶惟清面前低过头,如今又怎么能愿意?咬着牙不开口,但叶惟清像是个一条毒蛇,偏就盯紧了他们不放,竟直接拽住了贺靖齐的头发,让人昂起了脑袋。
面对面,贺靖齐瞧着叶惟清那依旧带笑的脸,不寒而栗。
“我很不喜欢你这么有骨气的样子,怎么,你是觉得自己比我强吗?”叶惟清笑着说,“没关系,我就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说着,叶惟清松了手。
他给护卫一个眼神,很快对方便踩着二人的脊梁,向后拉扯着胳膊,那动作让二人如同尝受到了骨肉分裂的痛苦,凄惨的样子,让人不敢多看。
“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爷爷,饶了我吧……”贺靖齐到底还是喊出了声。
李均也一样没有支撑多久,也同样求饶。
叶惟清这才让人松了手:“记住了,往后有我在的地方,你们都要躲得远远的,否则若是被我瞧见了、又不乖乖上前跪拜的话,那就别怪我对你们动家法了,乖孙子。”
第227章 他许是盖世的高人
叶惟清说完,让人将这二人放了,然后上马离开。
周遭的人几乎都惊住了。
这条街上的人,谁不认识叶惟清啊?
从前他常来这里,回回给别人兜底,哪家公子买东西不够银子,都是他出,那傻样让人同情但也让人瞧不起,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没有主见怕事的人,就连这条街的乞丐,瞧见了叶惟清,也敢从上去要钱花的……
他像是个不会生气的人,对谁都是笑。
但现在……
看着地上凄惨的两位公子,众人觉得这叶家的天又变了。
叶家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疯啊……
此时二人艰难爬起,看着那离开的身影,生气发怒,但又害怕,他们从前没有设想过叶惟清会生气,所以才敢欺负他。
直到这一刻,仿佛才认识到,叶惟清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公子,真要是闹大了,自家亲爹都得吃排头。
现在也正如叶惟清所说,他们压根就不敢去告……
这京城的纨绔不多吗?但凡纨绔,哪一个不是会仗势欺人的?可就算弄去了衙门,最多也就是赔几个银子看个诊,还要多个得罪权贵的下场……
贺家和李家,怎么可能比得过国公府……
从前国公府有个判糊涂案的老太太,只要有人找上门,老太太必给交代,但现在那人不仅死了,还传出了苛待大房子女的名声,叶惟清根本就不需要再顾忌任何人了!
二人心中发凉,只觉得倒霉到了极致。
尤其是贺靖齐,之前因为那酷似林绵绵的女子,已经被人指指点点骂得抬不起头,后来还当众道歉丢了颜面,如今好不容易出来逛一逛,没想到又挨了打……
想想从前,出入都是贵人相伴,买东西都是大手一挥,豪放气派,虽然出身不是极高,但在京城子弟之中,却能谈笑风生,与众不同。
然而现在,那张都是伤痕的脸,看上去一下子就平庸了起来,浑身的光芒都像是在瞬间彻底黯淡下来……
此时,叶惟清心情舒畅。
他没有害怕,也没有慌张,反而很痛快、很兴奋,瞧着他们身上的血色,鲜艳又夺目,仿佛能压得住他内心所有的负面情绪。
这种事情,经历一次之后,更能放开了手脚。
不过就是两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打就打了,又没死。
他面色如常。
很快,到了家里头。
下了马之后,叶惟清先去恭恭敬敬的将魏夫子请下了马车,魏夫子见他着急的样子,慈和道:“一路舟车劳顿,我这把老骨头也累得很,你代我向你大姐问声好吧。”
“是,夫子!”叶惟清立马高兴的应着,“那夫子您先回去歇着,明儿一早我再去见您!”
魏夫子点了点头。
叶惟清这才大步子往家里冲。
他身上裹着个大氅,动起来多了几分阔气潇洒,也没去前院,而是直奔叶云眠那里,才到了院子口,就张口喊:“姐!大姐我回来了!”
然而到了院子里,也没个动静。
“我姐人呢?”瞧见阿满,他才想起来问。
“三公子回来了?真是不巧,大小姐坐堂去了,不过今儿她出门早,再过一会儿应该就回了。”阿满连忙说道。
叶惟清有些失落,然后又道:“大姐之前就写信说二哥回来了,他人在哪儿,我见见去。”
“在国公爷的院子。”阿满立即道。
叶惟清一听,又抬脚而去,很快人就到了,一入院子,就瞧见一个冷着脸的男子坐在那里,手里拿着毛笔,左右两边两个孩子也是一样,在眼前的纸上练字儿,瞧着很是认真。
“你就是我二哥?”叶惟清走过去,端详了一下。
真的和大姐说得一样,二哥长得像祖母,但就是多了些英气和要死不活的倒霉气,就像是欠了他数不清的银钱一样,一抬眼,杀气浓浓。
叶惟端对突如其来的人,下意识的生出防备。
但很快也反应了过来,这人就是他的三弟,他走丢的时候,三弟连话都不会说。
“三弟。”叶惟端客气的叫了一声。
“二哥,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叶惟清咧嘴一笑,“我这些年可想你了呢!”
他此时一笑,如同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满面的朝气,好似刚才发狠打人的不是他一样。
而他说的话也出自真心,小时候大哥不管他,他就想,也许他的二哥只是被高人带走了,或许他学了很厉害的仙术,有朝一日会突然出现在眼前,帮他出气。
叶惟端有些不习惯,大哥和小妹一个冷静一个冷清,对他也很关怀,但不会动辄便说些酸溜溜、让人恶心的话,而眼前冒出来的这个三弟,纯粹的笑容和诚挚的眼神,格外热情。
“哦。”他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你就不想我吗?你丢的时候都记事了,为什么不来找我啊?”叶惟清直接坐在了叶惟端的对面,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问道,“你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吗?莫非你认了个隐士高人大师父,这才逼不得已没法回家啊?”
大姐只说人找回来了,没多说别的。
所以他现在真的有很多话想问!
“……”叶惟端张了张嘴,冷硬的脸对上这样期待的目光,一时竟有点别扭,“我……我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让你失望了,抱歉。”
“这样啊。”叶惟清想了想,“没关系的二哥!你现在好好的出现了,那我的愿望就全达成了!从今以后,咱们一家子总算齐全了!”
叶惟端看着他,微微勾了一下唇,弧度极笑,瞧不出是笑。
叶惟清说完了,才又看着两个小的。
大姐在信里也有说,家里最近来了客人,是安王府的两个小公子,因和她投缘,所以在家里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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