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面敷衍着,但却在心里想了会…这不是在让她这个也没有小厨房的御景轩,也弄出一道不欺君的‘亲自’熬的鸡汤吧?
以宜安对于楚恒不说闲话的这点来看,她觉得十分有可能。
那就试试?反正宫里也无聊。
第18章
那日用过午膳,楚恒就回了长信殿。
他是皇上,要以朝政为主。这次来后宫可以说是听了太后的谕旨,走得干脆也能让宜安不其他人的眼中钉。
但刚回了长信殿他就把喻宁传了进来。
知道宜安和喻宁走得近,也有御景轩帮喻宁提位的嫌疑,但楚恒到底没法子真罚了这喻宁。
喻宁懂眼色、干事也利落,从不让他操心,不然也不会用了两年就升到了他身边。他知道喻宁有自己的欲望,他也不在意。在这宫中有欲望的人反而好拿捏。
这段时间喻宁没做错过什么,他找不到由头罚。
也感觉到…此时要是真的随便寻个由头罚了他,则是觉得这人有了危险。
但楚恒不想承认。
承认他嫉妒个太监?他还没法子接受。
但宜安那些话确实也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喻宁活办的不错,还是等之后再赏个大的吧。卓达也该退隐了。
“皇上您宣奴才?”
“你去内廷司,就说升宜宝林为才人。”喻宁的头低的足够,他没看到这人表情如何,“这件事要悄悄地办,该知道的要知道,不该知道的要等明日再知道。”
“奴才这就去。”
喻宁躬身退出长信殿后想了想这话,圣上从不说废话。
‘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明日再知。’
明日不上朝,这种从五品的晋封和太后也没什么关系。那就只能是坤宁宫了。慎嫔被皇后罚了禁闭,明日当然也不会出现。
‘不该知道的要等明日再知道。’
喻宁缓步走到内廷司,叫了个心腹过来,“小印子,有件事交给你去办。这事是皇上的意思,不可怠慢。”
那看上去也就十多岁的小太监赶紧跪地,“公公请讲。”
“宜宝林被皇上升了才人,这事皇后不能不知道,你亲去一趟坤宁宫。”
“是。”那小太监刚想起身离去就被拦了下来。“回来的路上,路过一趟云烟阁,把这事传给云烟阁的人。明白了吗?”
内廷司、坤宁宫和云烟阁,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顺路,说绕路都有些牵强。
那小太监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奴才明白了,一定让慎嫔娘娘得知这事!”
“去吧,活办好了有赏。”
喻宁等着内廷司把从五品才人的份例装好,想了想这是什么意思。
圣上登基这两年,晋过位分的后妃屈指可数,且无一不是因为前朝母家的得力。宜安这次晋封虽只是六品升到从五品,但也是头一次没有前朝的影响。
最后他才找到一个很奇怪的角度,可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理由――告诉整个后宫:眼下宜安是宝林,但不见得一辈子都是。
这要是他猜对了,那就是宜安的殊荣了。
谁也说不准贤妃娘娘在殁了的时候会不会升到贵妃,同样的,慎嫔、何贵嫔也是。
而现在整个后宫都看不懂,宜安在倒台的时候会是什么位分。她成为宝林也才不到一个月。
他是这么觉得的,也是这么告诉宜安的。想让她稍稍安心些。
这些日子的事情确实有些多,尤其是太后对后宫的不轻不重,会不会有些吓到她了?
“这些都没什么,公公,能不能帮我找个御膳房靠谱的御厨?”宜安眨着个大眼,像是在商量,也像在撒娇。
“宜主子有安排?”喻宁问。就算升了位分,从五品也不能被叫娘娘。
宜安摇了摇头,“是自己人,做的东西不错就行。想给陛下亲自做一些东西。”
喻宁脑子转了转,心也转了转。
这是想和慎嫔打擂台了?
还有想找个御厨的意思就是,她不会做膳。
也就是第一次做成的东西吗……
喻宁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情绪能把握得好,此时直接笑道:“宜主子为了争宠真是无师自通。”
宜安也笑了笑。
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有些沮丧,但也没影响她的情绪。明明是皇上对她的试探,但她却说成是自己的巴结。她就是想看看喻公公的想法。
“公公在宫中的关系,我还是信任的,这事就拜托给公公了,若是陛下喜欢,自然会向皇上美言几句。”
“那奴才就靠宜主子的美言了。”
喻宁走出御景轩后,刚在说话的两人脸上都没了笑模样。是相似的咬牙与表情扭曲其中夹杂着淡淡的恨意。
宜安恨喻宁,喻宁恨楚恒。
另一边的同一时间,小印子终于从云烟阁出来了。
“娘娘!”琉璃小跑进殿内。
“慌里慌张成什么样子?”慎嫔虽被罚了抄经,但她这做主子的当然有法子把抄好的经书变出来。此时正躺在软榻上,皱眉看琉璃,似是吵到她休憩一般。
“娘娘!大事!看门的小唐子听内廷司的小印子说,皇上给宜安晋了位分,眼下已经是宜才人了……”
“你说什么啊!”慎嫔旋即从榻上坐起。
不知是因这消息还是因这起身速度,慎嫔的头一阵的疼。
“娘娘!”琉璃赶紧上前扶住了她主子,“小唐子听的真真的,那小印子刚从坤宁宫报备给皇后。”
慎嫔没理会想扶住她的琉璃,在想这话。“那宜安本来就是个宫女,皇上想要的话给个宝林、成了主子不就够了?”
她为什么看宜安不顺眼,当然有是她宫里的宫女的原因。就像是在府里伺候洒扫的下人,一个晚上就成了姨娘一般,她怎么可能看的过眼?
宫里不同于府里。
她本以为皇上就是喜欢她,玩玩也就腻了。
甚至她觉得这宫中应该都是这么想的,但眼下非年节非大事,只给宜安晋了位分……这整个后宫都要重新掂量掂量了。
“等等……你说,那小印子是从皇后处过来的?”
“是,说是刚从坤宁宫过来。”
慎嫔咬了咬牙,“喻宁……”
“这事也和喻公公有关?”琉璃看不太懂。
“小印子是内廷司的太监,是喻宁的人。内廷司、坤宁宫和云烟阁根本就不顺路,小印子是故意来云烟阁告诉我的。只能是奉了喻宁的令!”说完,慎嫔像是气急捶了下身旁的软垫。
“娘娘,文雪那边已经去办了,估计这两天就有消息了!”琉璃不知该怎么劝,只能说出这话让主子消气。
“宜安说到底身边就只有一个喻宁罢了。只要让这二人之间有什么嫌隙就行了。”慎嫔眼底有一抹执拗。
琉璃觉得,这是一种就算要自损八百也要试着杀敌一千的情绪。
这几日皇上还是经常宿在御景轩,偶尔也去长乐殿。
宜安想自己做些什么的想法是瞒着楚恒的。要是做好了就算了,但万一她不是做饭的料,也好收场。
喻宁给宜安找的御厨姓金,宜安尝过这金御厨的手艺,想了想也先试着做了份鸡汤。
鸡汤不难,主要是盯着的工夫费了人。
宜安当然不用自己盯着那鸡汤,但等到了时辰,掀开盖子,那鸡汤里的鸡却不知为何有一股子腥味。宜安是不介意的,她也刚当上主子没多久,别说腥味了,能有肉吃就不错了。也没怪那跪地请罪的金御厨。
除了那肉之外,她又尝了尝那汤。色泽不错,那古怪的腥也没沾染上这汤上毫分。扔了怪可惜的。
她又问了那御厨了些什么,专门把那鸡汤盛了出来。
又用开水下了碗面,听话的没放什么复杂的佐料,就撒了把盐。把煮开的面放在那鸡汤上,又撒了把葱花。
淡黄色的鸡汤中白色的细面存于其中,再缀上些翠绿的葱花,看着清淡,但也算诱人。
“金御厨。”宜安指着这碗面。“劳烦您派人给喻公公送去。他若是问了,那就实话实说,若是没问,就什么都别说。”
那金御厨是喻宁的人,虽然觉得这宜才人的做法有些逾矩,但也点头应了,拿着这碗面就去了御前。
宜安指着那发腥的鸡肉,像是在对其他人吩咐,“这是我头一次亲自做出的东西,失败了。”
这话给这事盖了棺。
喻宁正在御前,最近周山不怎么出现,连他师父都默默放了权,他虽没有旨意,但已经有了这长信殿首领太监的势头。
长信殿内,皇上正与大臣们看那琼州太守进献的东西。长信殿外,他手里拿着封密信,蹙着眉头。
正想着要如何解决这事,就见到一个不该来长信殿的人。
他把那拿着食盒的人拽到一旁。
喻宁心里是有些慌的,这姓金的拿着食盒来了长信殿,若是别的主子想献给陛下的话,这不就代表他是其他宫里的人吗?他把这么一个人给了宜安会不会出事?像他手里这密函一样。
喻宁还是打开食盒看了眼,“哪来的?”语气有些冲。
“公公,这是宜主子让奴才送来的。”金御厨按照宜安的意思说了。
“此时不是用膳的时候,皇上那有人!”
喻宁还是拦住了,这面是最不能放着的。
皇上忙起来用膳没个早晚,汤面这东西从来不会出现在御前。虽然是宜安的手艺,他也不能让这面去败坏圣上对宜安的印象。
“喻公公,这是宜主子给您的。”
“我?”鲜香的鸡汤味儿窜进喻宁的鼻子。
第19章
宫里的下人,尤其是在主子身边贴身陪着的宫人,吃东西都没个早晚,通常在主子休息时才有抽空吃上两口。白日就是垫些点心一类,上了年纪常腹痛的不在少数。
喻宁还算年轻,身子没什么大病,但太监的寿数本就要更短些。他也因此在平时更注重保养,这种汤面一类的吃得也不算多。
可……是宜安所制。
“这是宜主子头一次做的鸡汤,那鸡肉有些腥,但这汤倒是还行,就又被制成了面。”那金御厨也明白这事情不能摆到明面上说,声音也压的极低。
“放到后殿吧。”喻宁软了心。
他是个太监,姑且也是个男人。骨子里的卑劣更是让他对‘第一次’没什么防御力。
手中握着那张密函,喻宁又在心中角力了会儿。
“小元子,我有点事,皇上若是宣人,你先进殿。”说完就疾步往后殿走去。
眼下不是用膳的时间,他能觉出宜安就是想趁着这时练练手。他也不算饿,但还是把那碗面吃了下去。
劲道的面条裹着鲜香的汤汁,一口下去唇齿留香,那御厨说鸡汤是宜安做的,喻宁也知道她不可能把那面制得如此细。这面没有复杂的配料,把鲜味儿尽数锁在了汤里,再加上些青葱的香气,鸡汤只鲜不腻。
这是鸡汤面都有的味道。
喻宁吃过比这面更好吃的多、精细得多的东西。就算在面里,这碗也不算顶尖,起码比不上御厨所制。但却是喻宁入了宫之后,最喜欢的。
因为这面只有这一次。
最后的面碗干干净净,汤一点没剩。
他也要找时间好好说一说她,怎么能做出如此胆大的事情。
正巧,南方琼州给圣上进献了些叫蜜望的新奇东西,喻宁被楚恒派去给各宫分食些。喻宁正好能去和宜安商量件事。
他手上拿着封没头没尾的信,正是白日手里握着的那密函。这是帮他收拾屋子的小太监翻出来的,小太监不识字,只能把东西交给他定夺。
喻宁收到东西就打开了。他知道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好玩意,但还是好奇里面写着什么。这种后宫腌N的事情应该对付不到他身上才是。
而这里面写的东西,让他确实几个时辰的心绪都不定,直到闻到那鸡汤味。
上面写着宜安对他的恨,与此时被迫要利用他、要和他联手的恶心。大多是对话,事无巨细全都写了上去。
喻宁不知这话是真是假,但却觉得这说得没错。
遇上他之后,宜安好像就真的不快乐了。他把她这后半生最大的苦难带给了她。本来她做好自己的活就好,那慎嫔也不是爱好打罚下人取乐的主子。
但自己的两句话,他为了那首领太监之位把这人献给了陛下。也带她走到了这后宫的争斗中。
眼下她刚封了主子一个多月,光是他知道的,看御景轩不顺眼的地方就不止一处。
明明说了能帮她,但现在他的地位稳固却常是因为那人的四两拨千斤。
就算这密信上说的是真的,她真的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喻宁,我确实是恨你的。”
喻宁看着眼前因为吐露了几分真心而格外美艳的女子,心里点了点头。“那宜主子,御景轩的脏东西也是时候找出来了。”
“那个先放放。”宜安看着喻宁的脸。
喻宁长得普通,起码算不得俊俏,也带了点阴柔之意,眼底更是因为对权利的欲望而带了两三分阴笃。
可是宜安却越看越觉得顺眼。没忍住轻笑了两声,“喻宁,我是恨你,恨透了你。但我也……”
后面那半句她没说出口,但两人都知道是何意。
喻宁只敢垂头,他不敢知道这是何意。
“我恨你,因此会力所能及地折磨你。可我也心悦你,会不顾一切的帮你。你只用知道这些就好了。”宜安的声音极低,因为那恨意似是咬着牙说的,也是抱着鱼死网破的意思把话说出口的。
喻宁抬头看了眼那女子,若之前只是觉得她有情有义,觉得她这张脸明艳至极,觉得对她无比愧疚的话,那这两句话确实勾起了他为数不多的……爱。
他和这女子纠缠了将近两个月,这还是他对她头一次涌现出爱意。像是不知何时何地蓦地出现的大风一般。刮起了他心底的所有。把他整颗心里的东西都一个劲地刮起,刮到天上去。把他的心弄得乱糟糟的。
“奴才……”像是才从那飓风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哑至极。
“好了喻公公,说说这御景轩的脏东西吧?”
宜安打断了他的辩解和差点流露出的感情,喻宁想到了那句‘我恨你,因此会力所能及地折磨你。’
好啊……真是有天赋。
喻宁笑了笑也投入了这话题中。
“御景轩刚赐给宜主子时,奴才在内廷司的人还没有很多,奴才马上就去查查这帮宫人。”
“‘师夷长技以制夷’,将计就计也好吧。”宜安不这么想。
就算换了其他人,也有可能是其他宫里的眼线。况且就算本来不是,也会有别的宫的人来贿赂那些人。内奸是找不完的,就算找到了,拔除了,她也会每日活在那种怀疑当中,不如就只是找出来,放在那里,不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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