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头一次这么想往上爬。
坤宁宫里,还没回去的庄白烟刚起身,就听到身边的人来说了宫外的事。
她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
站在一旁的月莺这么些日子也理解了自家娘娘想和宜宝林亲近的原因,虽对那人还有些龃龉,但也比一开始好多了。
这几日那宜宝林常来坤宁宫和她们娘娘聊闲天,她知道宜宝林是真的后宫少有的不带目的的亲近,也对她改观了些许。“娘娘,咱们要不要……”
庄白烟抚了扶额角,“慎嫔今日脾气够冲的啊,别出什么事吧。”
这是要护住宜宝林的意思了,月莺赶紧随着自己主子出了去。
一出这坤宁宫,她就见到慎嫔正亲自对那宜宝林的贴身宫女掌嘴。
刚想喝止,就被自家娘娘拦了下来,顺着主子看的方向望去,月莺见到了一个许久未见,且不属于后宫的人。
“喻公公怎么来了?”
庄白烟没看那半跪在远处的宜安,也没管那正抓着馨月下巴的慎嫔,说的第一句就是问喻公公。
御前的人每一次出现都代表可能是有了圣旨。
喻宁上前没理这乱糟糟的其他人,直接给皇后行了一礼。
这下让慎嫔抓着馨月的力道都松了些,这般的不把她这主子放在眼里只能是御前真的有了事。
“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眼下正在御景轩呢,看宝林主子这么久不回,就让奴才来看看。”
“公公稍等片刻。”庄白烟对御前的人从来都是客气的。
但身子一转就往那慎嫔的方向走去。
慎嫔无奈也只能给皇后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慎嫔,你入宫多年,又是府里出来的老人了,怎么还这般不知收敛!”
慎嫔只敢咬咬牙。她大概能觉出皇后和皇上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但又相傍相生的关系。她只知道若不是喻宁的到来,若不是她耽误了皇上的事情,皇后不会这么罚她。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庄白烟站在一侧顿了片刻,打量了这宫外的场景,“慎嫔在坤宁宫外以下犯上责打无故宫女,罚俸半年。直到年前都为太后抄经祈福,没事就不要出来了!”
慎嫔有些受不下这口气,“皇后娘娘怎知臣妾是无故责打宫女?”
庄白烟心中一阵的烦闷,有些话她不能说,但好在她身旁带着月莺。
“慎嫔主子,你在坤宁宫外责打宫女,这是在告诉这满后宫,皇后娘娘管理后宫不当吗?还是你迫切取而代之了呢?”
此时慎嫔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睁着一双凤眼求饶,“皇后娘娘,臣妾绝没有不敬皇后之心啊。”
“既如此,慎嫔,那你就关三个月禁闭吧,到了年时也不要走动了。”
没理会慎嫔的求饶,庄白烟走到扶起宜安的喻宁旁边,月莺也扶起了馨月。
喻宁随驾这么多年,知道皇后的目的。还没等皇后说话,自己先开了口,“娘娘管理后宫有方,皇上必定欣慰。”
庄白烟勾起一边嘴角,“那就麻烦公公走这一趟了。”
宜安被旁边的喻宁拽了拽,赶紧也小声说道:“多谢皇后娘娘解围,臣妾谨记于心。”
喻宁拽宜安的把戏,庄白烟就当作看不到,眼睛转了转也懒得去想这两人的关系。那宜安明白自己什么意思也就点了点头,带着月莺回了坤宁宫。
看着皇后走后,宜安从喻宁不着急的样子推出皇上应该也不是很急。
她徐徐走到还在跪地的慎嫔面前,曲膝行了一礼,没等慎嫔说话又自己起来了。然后定定俯视了眼慎嫔,她拉着馨月离开了。
只留下跌坐在宫街的慎嫔。
“喻宁和宜安!又是这两人!”
琉璃赶紧也跪到了主子旁边,问道:“主子,您前些日子说的事要不要……”
“去安排,越快越好!”
“是!”
坤宁宫外宜安的小把戏,庄白烟不用打听都有人告诉她。“年纪轻就是爱玩……”
只有月莺有些担心,“娘娘这么罚慎嫔会不会有些重了?”
庄白烟摇了摇头。“这皇上这么几日都没入后宫,刚来就又是赶上了慎嫔病愈,又是赶上了宜宝林受辱的,真这么巧?”
“娘娘的意思是?”
她淡笑了声,“看不出来?咱们的皇上这是听到了宜宝林和慎嫔碰上的事情,给宜安撑腰来了。罚得重不重都没关系,皇上不觉得重就好。”
“也是,这种事皇上没法子插手,只能看娘娘的意思。”
庄白烟轻轻颌首。“就是不知道慎嫔能不能察觉到这层了。”
她不在乎皇上宠幸谁,但她不能任由慎嫔过界,更要体察好皇上的意思。皇上宠幸谁,谁就有权利在她这里获得包容。这后宫中拜高踩低的可不只是宫人。
皇上的这层意思,正往御景轩赶去的宜安也觉察出来了。
她拉着馨月,势必不能让她的这顿打白挨。
喻宁觑了眼两人拉着的手,也没说什么。宜安这一路走得是顺了些,让她受些苦也好。
“皇上下了朝就往御景轩去了,候了有一会都不见宜主子回来,才让奴才来寻。”
“坤宁宫里,那慎嫔和贤妃戗起来了。”说完宜安才觉出这不是重点,又看向喻宁,“皇上心情怎么样?”
“本来挺好的,惹了皇上的也不是主子您。”喻宁照实给宜安透底,“还有……昨日陛下去了寿康宫。”
“寿康宫?”宜安又想到了她头一次看到喻宁的时候了……
“是太后把皇上叫去,责备了皇上冷落后宫的事。不是为了你,放松。”
宜安点了点头,心中稍安。她现在不能惹到太后。
但又想到了什么,霎时抬头看向喻宁。
‘不是为了她?’能说出这话,难不成喻公公这是……想起那日了?
在……他们眼下这种关系时?
第17章
喻宁明白宜安眼神的意思,但不能认。眼下宜安不能在得宠的路上分心。
“皇上早就查过你的底细了,那件事他应该也是知道。皇上没计较,这就不是大事。”
“这样啊……”宜安定定转头,目视前方。
皇上查过她的底细,那么那件事能被查出来吗?是瞒不住的吧?九五至尊想要知道的东西当然不可能有任何马虎。
她逆党之女的身份当然是瞒不住的吧?
垂头扫了眼旁边的深蓝色宫服的男子。
但…她不能让喻公公也折在她这里。
喻公公需要个新的登云梯。
半年后就是大选了,如果真的有佛祖的话,那就拜托帮忙瞒住这半年吧……
御景轩内,御前的人和御景轩的宫人都守在殿外。看到宜安来了都低声行礼,她扫了眼不敢耽搁连忙移进了殿内。
关上门后没看到人,绕到了屏风后才见到楚恒正拿着本书靠在软榻上,听到声也不看她,“皇后留你们那么久?”
宜安不信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乐得自在,曲膝行礼,“皇上万安。”
“起吧,问你话呢。”楚恒把书一合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把那人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是……臣妾等看着那慎嫔罚完了馨月才过来。”
楚恒就是来听宜安用那软糯语气冲他告状的,但这话……
他知道慎嫔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就想起了昨日见太后时被说的要多去后宫,虽不喜,可也放下了手里的折子往御景轩来。知道他大概会等,但能让他等一个时辰倒还是少见的,心情不免有些不好。
后面在坤宁宫殿外的事情他就不知了,听到这话也有些烦躁。“慎嫔罚你的宫女?为何?”
“妾身也不知,可能是馨月有些地方没做好吧……”语气怯怯的,但那委屈却像是捂不住一般溢了出来。再配上那本就水盈盈的眼,没由来让人觉得抱屈。
“你不知?”语气怀疑。
宜安就把那时候的事情说了,见楚恒也没有要把馨月宣进来问问的打算,也不敢再说了。本以为是自己的目的性太强,惹了这人厌烦,但楚恒的声音却没让她等多久。
“跪了那么久,膝盖疼不疼?”
宜安睁大眼看向那男子,又垂下摇了摇头。
其实是疼的,但她更怕被盖上什么恃宠而骄的印象。
“朕看看。”话音刚落楚恒把人揽了过去。
宜安不敢违抗楚恒的意思,就算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也不能说不。被宠着的小猫小狗要听话才能一直被宠。
楚恒没动什么歪心思,就是想看看罢了。
果不其然膝盖处有两处红,除此外还有那到了屋里用炭火暖着,都捂不热的冷意。
“喻宁!”
“奴才在。”喻宁不敢耽搁,但更不敢去屏风后面。
“去太医院取些跌打的伤药来。”
宜安看着屏风后离去的人影,不知楚恒在想什么。从喻宁口中得知皇上查过她的底后,就不敢像平时那么造次了。
但楚恒以为宜安这样是被慎嫔吓住了。“她不叫你起身,这冷天你就一直跪着?自己不知道起来?”
看着眼前女子扁起的嘴,又是原先的委屈样子,楚恒以为宜安又要哭了,但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哭腔,不免又低头探了眼。
“委屈了?”
宜安摇了摇头,寂了片刻才出声,“妾身没法子拒绝的。妾身是这宫里位分最低的,别的主子说什么臣妾都要听着。也没什么母家让妾身倚仗,妾身当然不敢违逆慎嫔的话……”
这段话没有平时宜安朝楚恒撒娇的那种娇嗔,多了分冷静,也有分楚恒从没在宜安身上见过的懂事。
那垂首的女子又过了会儿才瞬时抬头,摇着他的手。“妾身没有责怪皇上的意思,也没有嫌弃眼前的位分低。”
似是真的急了,有了平时两分的娇。
楚恒点了点头,“朕知道。”
视线又扫到了放在一旁的书,“你识字?”
本朝没有女子不能识字的传统,他只是有些好奇。那书是他从御景轩的书架上拿下来的,也并非街头巷尾给寻常女子打发时间的话本子,而是一些诗册。这不是寻常识字的女子能读懂的。
“是……臣妾入宫前,家中母亲曾仔细教导过。”宜安不敢谈得太深。
“那你应该明白,喻宁也告诉过你,慎嫔的父兄是礼部要员,还有半个月就是年节,那时的祭祖等安排都需要礼部去做。”
楚恒不关心她的学识如何,那些东西他有的是时间亲自窥探,一下子全都展露出来就没意思了。
宜安听明白了这是在让她安心。这是在告诉她,他是想帮她的。
“臣妾明白的。”说完又想到什么,“但皇后娘娘已经罚了慎嫔了,不知是否会误了皇上的事情。”
楚恒笑了笑,把人搂进怀里,“她是皇后,无妨。”
宜安靠在男人的胸膛,想着这句。
是因为皇后的身份无妨,还是礼部惹不起皇后背后的镇西王?那这次皇后帮她挡了一灾,是不是她给皇后添麻烦了?
还没想透这事,馨月就拿着药膏走了进来,“参见皇上,这是喻公公刚从太医院拿来的药膏。”
“嗯,你……”楚恒抬头就看到了馨月被打得通红到有些}人的脸,“你在你们主子身边受苦了,去内廷司领三个月例银。”
馨月这才明白喻公公让她把东西送进来是何意,赶紧跪下谢恩。
“喻宁呢?”
“回皇上的话,喻公公把东西取来就去御膳房传膳了。”
“哼,他倒是有心,行了,退吧。”楚恒拿起药膏给宜安抹着膝盖。宜安这两条腿白皙修长,更衬得关节处的两块红得}人。
宜安看着那正全心全意盯着自己腿给她上药的皇帝,心里有两分自己也不明白的感觉,她深吸口气打断了自己的深想,“皇上,这次还是要多谢喻公公了。”
“你不谢我,反而谢他?”
这话听着严,但楚恒头都没看她,宜安知道这是没生气。
“喻公公要是腿脚慢些,臣妾也要多跪上些时候,馨月怕是也要被多扇两个巴掌了。到时候皇上看到馨月脸上的伤,可能会赏半年的例银。喻公公这是帮陛下省了银子。”
楚恒这才抬起头,都不知道要从哪开始说眼前这人了。“喻宁若是自己把药膏送进来,那朕连这三个月例银都不用赏。”
喻宁那种小手段骗不过他。
谁知这女子听到这话动作更大了,“那陛下就更要好好赏喻公公了。若是陛下不赏例银的话,那妾身等皇上离去后看到馨月的伤,难免会怨怼皇上。那是多少银子都填不上的。”
“怨怼朕这种话都敢说?胆子真是大了。”
楚恒把药膏放了回去,但却因等这药膏干去,没把这两条腿盖住。
“谢谢皇上。正是因为陛下的娇惯,才让臣妾无法无天了。”
楚恒看着说这话的女子,心里有一块地方软了下来。
通常察觉不到,但他的心里有一处极敏感的地方。那是他仅凭自己无法触及的位置。平时被包裹着很难察觉到。但是这处往往在意想不到的时刻,或许会由于某句不经心的话语,那个部位便会从心里挣脱开来。如同一颗种子,一般以整个心为大地生长出一种植物。
宜安说出了那句话语。
“那朕把总管太监一职赏给他可好?”楚恒在试探,他的心在狂喜,但也在拒绝,他在惧怕这种从没见过的东西。
“后妃不得干政,臣妾可不想当这千古罪人,更何况御前的人是妾身举荐的,那皇后和太后该怎么想臣妾啊……”这语气娇蛮得很,像是在验证上一句。
这话恰好给那个植物带来了养分,让他的狂喜与微恐不断壮大。
楚恒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也换了个话题,“说起来,慎嫔在半个月前曾来过御前,这事你可知?”
“整个后宫都知,但好在喻公公把人拦住了,不然贤妃娘娘该有多伤心啊。”
这女子不算笨,但聪明得恰到好处。又提到了喻宁的功劳,又没有诋毁慎嫔。
“那碗鸡汤,慎嫔身边的宫女说是他们娘娘亲自熬的。”
“据妾身所知,云烟阁似乎并没有小厨房啊?”宜安不知这皇上在试探什么,她只能捡着没有大错的说。
“所以说……云烟阁没有小厨房,那慎嫔都能弄出碗亲自熬的鸡汤来。”
楚恒也不知和宜安说这些的原因是什么,可能是打发时间,或是想听这女子的看法?像是对待刚入府的贤妃一样。
但宜安却不会像贤妃一般对他的朝政过多干涉,这点要好得多。
宜安听到楚恒在‘亲自’这两个字上语气极重。明白这是在怪慎嫔的欺君。但也不明白对她说这种话的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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