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虽不喜先帝,但也不能盼着他出事。如今先帝早亡,哀家虽心伤,但也有些解脱了。是不是觉得哀家特别心狠?”江望云看着半跪在地的女子,没让人起身,但语气也算和缓。
“你就没想过,为何楚恒的父亲不到四十就撒手人寰了?”
宜安拧紧眉毛摇了摇头。
“太祖皇帝崩逝于三十六,高祖皇帝崩逝于四十二,皇祖帝崩逝于三十,先帝的父皇崩逝四十四。你觉得先帝就能活多久?”
这话一出,宜安和喻宁都霎时把头抬起。
“可、这是为何?”
“据说是他们楚家为了夺得江山,那时造的杀戮过多,以至有了这下场,至于真真假假,谁知道呢?”
每个母亲都不想得知自己孩子活不久的消息。江望云已经知道了那么多年,虽不想接受,但也早知会有这么一天。这也是为何,她知晓楚恒离世,虽伤心,但到底没插手捣乱。
她不知楚恒是死于来自他父辈的诅咒,还是真的死于宜安之手。但她自己得到了解脱,那就该让这皇室秘闻像先皇后告知于她时那般,传给下一任太后了。
看到宜安的怔愣,江望云有些痛快,好像她和先皇后的恩怨此时才了。
“你腹中这个孩子,既然也沾染了楚恒的血脉,那就自己掂量掂量吧。哀家会帮你瞒着,可楚闻之的眼线众多,能瞒多久哀家就不知了。”
太皇太后直到离开吉云楼也没让宜安起身。
宜安只等到喻宁把跌在地上的她扶起,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把焦杰找来!”
喻宁点点头,等把宜安放好后才匆匆起身离去,不久就把正看着医术的焦杰拉了过来。
“焦杰!哀家问你,皇上,不是。先帝,先帝按理能活多少岁?”
宜安这话直接把焦杰问懵了,前朝一直在吵是不是太后杀的先帝,这太后此时问这话……
“回太后的话,这先帝身子骨硬朗,又没有病痛,想来花甲耄耋不在话下啊。”
看着主位上宜安怔愣的样子,旁边的喻宁眼睛转了转,把焦杰送走了。
等这殿中只有他们二人时,喻宁才开口劝道:“太后,如今想这种事未免太早,也可能是太皇太后哄骗您的。”
宜安这心里乱得很,惊怒交加竟也有些害喜。
熟悉的呕意涌现,宜安蹙了蹙眉被喻宁移到床头。
“只怕若不是太后有意哄骗我,就只能是真的诅咒了,楚恒被我杀的时候也不过三十,本以为害了他半辈子,却不知他竟只剩这么几年了。”
“难不成太后后悔了?”
宜安抬眼看喻宁,见这人没吃味,才摇摇头。“算了,眼下再怎么担心都无用,只盼我的善应能平安健康就好。”
“奴才不要这条命也会护住太后和皇上。”
宜安把这人拉到床边,劝道:“你为我们母子做的已经够多了。”
喻宁低头望着宜安拉着他的手,不敢有别的动作,“奴才是娘娘一辈子的奴才,自然要护得娘娘安全。”
“就只是奴才吗?喻宁,你该知我这几年心意未改……”说到这,宜安也垂下了头,“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嫌厌我也是应该的。”
“是奴才配不上娘娘,娘娘这么多年被奴才害成这样,也该好好歇歇了。奴才毕竟…身有残疾。”
喻宁说完话就把宜安的手放下,眼看要离去,宜安赶紧抓住了这人的衣袖。
此时已到晚间,吉云楼内烛火通明,宜安坐在床榻上望着那已站起的人,周边的烛光像极了她害死楚恒的那日。极明极暗。
因着宜安的这未经思索的举动,二人都顿了片刻。最后还是宜安先说:“喻宁,你就是最好的男人。”
而她只得到一声轻笑,甚至连前面那人的脸都未见到。
“奴才连男人都算不得,怎么就是最好的了。”
明知喻宁看不到,可宜安还是摇了摇头,“可你若真是个你所认为的男人,我大概不会这么心悦于你。”
不知是哪里没说对,还是她的这种言语过于大胆,喻宁另一只手把她抓着喻宁袖口的手推开,“奴才先走了,太后好睡。”
宜安的手顺势砸向床沿,她也闭紧眼帘垂下头,掩住翻涌的悔意。
本以为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应该可以结束了。可就在宜安收拾完刚要就寝之时,吉云楼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人没人敢拦,但却都知这高大身影不该出现在行宫,更不该出现在太后的寝殿。
楚闻之推开门就见到了那只着单衣背对着他的单薄身影。“微臣还以为喻公公在这殿内候寝呢,想不到只有太后一人。不知是不是喻公公厌弃了太后的有孕之身。”
这么一长串话不仅把宜安吓得够呛,等看到来人的脸后,她心中的惊惧更甚。
“半夜闯进太后的寝宫,只怕不是为臣之道吧?”宜安远离床榻坐回了桌旁。
“太后该知道,既然把您安排在这行宫,那这里我的人必定不会少。就算喻宁那般清除的速度,可本王的人还是丝毫未减。”楚闻之没理会这寝殿主人的不快眼神坐在了宜安对面。“不知太后娘娘要如何处置您腹中的孩子?”
宜安早就知道瞒不住楚闻之,这人来找她也是早晚之事,这些日子足够她思索对策了。
如今的皇上是她的亲子,就算楚闻之权倾朝野,但也是摄政王。究其原因就是玉碟,以及……楚闻之不敢真的谋逆。可能也是从小长于宫廷,他对这两个字敏感得很。
那么……
“襄王殿下怕不是脑袋出了问题,我腹中的孩子,无论男女都会姓喻。和你们楚家没有关系。”
楚闻之听到这话后又把身子逼近,那双剑眉星目更是一瞬间像是鹰隼般有攻击性,似乎想看出宜安究竟说的是真是假。
宜安低头抬眼回视。
如今她这身孕才二个月不到,宜安的腹中还未显怀,可还是下意识把另一只没有撑在桌上的手扶上下腹,抬眼瞪向楚闻之。
大抵市井所说的为母则刚是真的吧。宜安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有的这份胆子,明明她在思忖这事时还常因俱意中断。
“太后这话没有哄骗小王吧?”楚闻之眼中的抗拒不减。
宜安抬起头,可眼神未变仍旧瞪向楚闻之,“今天白日太皇太后来了吉云楼,告诉了我一个皇室秘闻。”
楚闻之没动,宜安也就继续讲了。“楚家在打天下时杀伐过多,招惹上了诅咒。之前的皇帝极少有活到四十之数,宗亲也大多如此。襄王若是担心我这腹中的孩子,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吧?若是十多年后我儿长成,刚好赶上摄政王薨逝,那就热闹了……”
这话果然让楚闻之坐不住了,他起身向前走了几步。
随着他的靠近,宜安扶住下腹的手也更紧了些。
“太后先担心担心自己吧!孩子无论男女都和皇家无关,内廷司不会在生产之日过来,到时本王只说是太后自己不检点,在先帝尸骨未寒时和宫外男子厮混。”
“若是襄王胆小到只能污了女子清白才能安抚自己的担忧,那便如此吧。”宜安回答得坦荡。
此时他站她坐,明明是她抬头回击,可这胜者却是一眼即明。
“哼,那太后就好好安胎吧,本王先离去了。”
等人真的走了,宜安才真的呼出一口气。
喻宁第二日才知晓这事,看着宜安根本没休息好的小脸,心中的悔意更甚。
“是奴才无能。”
而宜安只是拉起了喻宁的手,对他主动出击,“我和楚闻之说了,这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姓喻。只有这般才能保全我们几人。”
“娘娘!”喻宁满脸不同意。
“听我说,到时候我被朝臣打上荡妇的印记,这腹中的孩子虽难免被叫几句野种,可我们到底都活下来了。宫中不就是如此?只要活下来就好。”
“只要活下来就好。”喻宁心中五味杂陈低头用额碰上宜安拉着他的手,“宜安啊……”
“对,别再叫我娘娘了,也别再自称奴才了。你就是我时宜安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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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年初夏时节,行宫太后诞下一女。
此乃宫廷秘闻,不为外人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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