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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喝了什么？”君夜闻到了从瓶口处传来的一股异味。
周晓拿着土色的小瓶子，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笑道：“这个啊，堕胎药。”
“堕胎……药？”
君夜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让周晓满意的表情。
他慌了。
周晓笑了：“是啊，堕胎药，喝了这个，我腹中的孩子都会死。”
她笑着笑着，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你想要这个孩子，我偏不给你，你想要我的心，我也不给你，我要让你知道，哪怕你是仙，你法力高强，也不是事事都如你所愿！害死村民的人是你，不是我，你不配为仙！”
周晓虽然在笑，红血丝布满的眼里却充满恨意。
她语气决然，同祠堂内村民的哀嚎声，一同控诉着君夜的罪大恶极。
君夜皱着眉头，看着周晓，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他就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周晓一会儿，然后径直向她走去。
周晓不退不躲，冷笑道：“怎么，准备强行把我的心挖出来是吗？”
君夜嘴唇紧抿，不言不语，直接猛地抓住周晓手腕，摸上她的脉搏。
周晓正想挣脱，突然腹部剧痛。
她面色一变，两腿一软直接瘫软下去。
君夜一把将她揽进怀里，顺势跪坐在地，放在她手腕上的手指不断加力。
周晓只觉得有一股凉意，顺着他的指尖，传入她的体内。
“你知不知道，”君夜的声音竟然在颤抖，“你腹中的蛇胎不比寻常，他们能感受到危险，在药效起作用之前，他们会先一步咬开你的肚子逃生，你会死的！你明不明白！”
对于这点，周晓一个凡人，自然是想不到的。
她忍住剧痛躺在君夜怀里，仰头看着祠堂上方的悬梁，轻声道：“那正好，死人的心脏你也不会要吧。”
“闭嘴！”君夜怒斥道。
见他发怒，周晓却笑了：“难道我把心给你，我就不会死了？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罢了，你又何必动怒。”
君夜愣了，是啊，他为何会这么生气。为什么，他为什么会生气？
君夜反复地在心里问自己，却得不出一个结论。
他只能低声回了一句：“至少现在你不能死。”
“难道蛇仙……还有让人死而复生的本事？”周晓嗤笑着，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溜下，“你救我，也只是为了这颗心吧，起初我还以为，你对我也是有感情的，现在看来，真是可笑啊，我竟会爱上一条蛇……一条不知感情为何物的畜生。”
君夜嘴唇紧抿，脸色难看至极。
他没有吭声，专心施法，像是想把周晓救回来。
君夜渡过去的灵力，游走于周晓的腹部，将那些在她体内疯狂涌动的蛇胎压制住，直至完全动弹不得。
真是造化弄人，他之前想要周晓肚中的孩子，此时却不得不为了周晓，亲手杀死他们的孩子。
可蛇胎虽死，但周晓的气息也越来越弱。
君夜感觉得到，无论他渡过去多少灵力，也挽回不了周晓的性命。
如周晓说的那样，蛇仙法力高强，但他却无法与天道作对，生老病死，唯有生死他改变不了。
君夜为救周晓，耗费了大量灵力，本就白皙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他与周晓两人，看着都好不到哪去。
周晓两眼发黑，渐渐看不清君夜的脸。
她最后问出一个问题：“告诉我……你为何想要我的心？”
君夜紧紧抱着她，明知挽救不了，依旧没有放弃的给她渡灵力。
听到周晓的这个问题，君夜没有给出回答。
周晓问过一遍后，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也就没再追问。
两人彻底沉默下来，一直到周晓闭上双眼，心脏停止跳动。
君夜这才压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哑声回道：“因为……你是她的转世，你的心……可助我成仙。”
这话，周晓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听见了。
泪水从她眼角滚落出来。
周晓手臂垂落在地，五指松开，被她一直紧握着的那簇黑白相间的发丝落在地上。
君夜抱着周晓还未冷去的身体，僵在原地。
他愣了好久，像是被冰雪封冻似的，浑身发冷，失去知觉。
又是一会儿，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君夜这才反应过来，在周晓死去的瞬间，他也跟着停止了呼吸。
就这么一会儿，他差点把自己憋死过去。
说来真是可笑啊，法力高强的蛇仙把自己憋死。
君夜想着想着，突然笑了起来，他抱着周晓的尸体，仰头哈哈大笑。
妖相尽显，一双蛇眼通红嗜血，眼眶里似有泪光闪烁。
直到现在，他仍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反常，但他也确实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周晓死了。
她死了，再也活不过来，再也不会对他笑了。
君夜想到这，心里突然一阵剧痛，他低下头，想再看一眼周晓的脸。
这时，地上的发丝突然发生变化。
白色那边逐渐向上延申，黑发彻底变成了全白。
君夜看到这一幕，惊讶道：“轮回术？”
他看了看地上的白发，又看了看周晓，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将她抱在怀里。
薄唇勾起，君夜闭上眼，抱着周晓的尸体笑了。
随后，白发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光笼罩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
周晓再次醒了过来。
她从床上坐起，心脏狂跳不止，看着熟悉的闺房，恍如隔世。
这时，周晓听到院中传来她爹娘对话的声音。
周晓猛地想起什么，光着脚冲了出去：“爹，娘，不要去祭祀！”
第25章 ：为救全村再入祠堂
周晓一边喊一边往外跑。
当她来到院中时，就看到她爹娘站在院门处，回头一脸惊讶的望着她。
周大壮肩扛锄头，衣袖上挽，李翠用花布绑住头发，腰间别着镰刀，手肘挎着竹篮。两人皆是一副下田务农的装扮。
见他们这样，周晓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果然她就听到周大壮疑惑的问道：“啥祭祀？”
周晓愣在原地：“咱们村……不是被蛇围住了吗？”
周大壮闻言更是疑惑：“蛇围村？”
他接着一笑：“村子外是有不少蛇，但那些小蛇想要把咱们村子里围起来，怕是办不到。”
周晓微微皱眉：“怎么会呢，我记得那蛇跟山一般大，个头与天齐高。”
周大壮惊讶：“丫头你说得是蛇仙吧？”
周晓面色一变：“对！就是蛇仙，他下山来找我们报仇来了！”
周大壮不信，转身出了院门，朝着村口和村尾张望：“哪呢？”
周晓和李翠跟了出去，同样朝着村口和村尾看。
蓝天白云，艳阳高照，远处青山层层相叠，光芒四溢。
周大壮还在奇怪道：“蛇仙在哪啊，丫头你在哪瞧见的？”
周晓愣了……真的没有蛇。
周大壮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李翠，还是一脸茫然：“村长有说要祭祀吗？”
李翠摇摇头，将周晓从上到下打量几眼之后，捂嘴扑哧一声笑了：“怕是丫头睡迷糊了吧。”
周大壮闻言，也看向周晓。见她衣衫不整，长发披散，两只光脚踩在地上，沾了一层黄土，这才明白过来，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李翠见自家女儿这般迷糊，也是忍俊不禁。
爽朗清脆的笑声，将周晓的注意由远处青山逐渐拉回。那道笑声越来越响，像是冲破了一层蒙了许久的布，变得越发清晰明显起来。
周晓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爹娘在阳光下，乐不可支的笑容，怔怔的看了一会儿，眼眶逐渐红了。
自从蛇群围村之后，她爹娘就像是被阴云笼罩，许久未曾这般肆意畅快。
周晓低头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轻轻笑了，如果说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那该多好啊。
可她知道，那些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的。
因为她的头发，随着不断地轮回重生，已从短发变成了长发，发尾垂在腰间。
前一次轮回，周晓都处于一种被逼至悬崖边的危机中，唯有这次她突然感觉眼前一片光芒。
时间充裕，是老天爷给她的机会，可以拯救村民，救她爹娘。
想到这里，周晓随之想起了祠堂里的那具棺木，还有里面的那簇黑白相间的发丝。
重生两次，她也摸索到了一些规律。
如果说，她是被人所杀，时间就会回到祭祀蛇神的那天。
可如果是自杀，时间就会回到蛇群围村之前。
这对于她来说，是个非常有利的条件。
想后，周晓拉住周大壮，叮嘱他：“爹，如果村长说要祭祀，求你一定要阻止他！”
周大壮没放心上，还在笑着跟李翠说：“瞧，果然被你说中了，这丫头是真迷糊了。”
“爹！”周晓一脸严肃，“我没有迷糊，你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去做，要不然……”
周大壮和李翠见周晓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脸上的笑意顿止：“咋……咋的？”
“要不然我会死。”周晓红着眼，说出这句话时，语气十分笃定。
她要告诉她爹娘，她没有说笑，如果他们不按照她说的去做，她会死。
哪怕不是君夜他们动的手，她自己也会杀了自己，只为让时光倒流，拯救村庄。
周大壮和李翠被周晓脸上的决然唬住了，面面相觑。
血肉相连，两人都十分了解自家的孩子，周晓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顽皮的样子，何时这般严肃过。
“丫头，你说的可是真的？”周大壮皱眉问道。
周晓郑重点头。
周大壮问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晓看了看天色，若她没记错，当太阳升至天顶时，天气会由晴转阴，那个时候来村子的就不是小蛇，而是大山最深处的那些巨蟒，它们会全部下山来将村子彻底围住。
周晓摇了摇头：“来不及了，爹，蛇群马上就要来，你赶紧去找村长，告诉他无论如何不要安排祭祀，也不要让村民离村。”
周晓想到了君夜进村的契机，叮嘱道：“尤其是白良玉，千万要看住他，别让他出村去给婶子拿药。”
周大壮见她说得煞有其事，也认真起来：“虽有些难办，但只要是丫头想要的，爹豁出这条命也给你办到咯。”
听到这话，周晓想起被知辛附身之后的周大壮，不只是动手打她，还杀了她。
周晓瘪了瘪嘴，差点就哭了出来。
她扑上前，紧紧抱了抱周大壮和李翠，在他俩衣服上抹了抹泪，然后退后一步哽咽道：“爹，娘，村长那就交给你们了，我先回房去了。”
看着一瞬间像是长大的孩子，周大壮心里突的一跳，猛地把周晓拽住，十分严厉道：“丫头你听好了，爹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哪怕天塌下来，都有爹娘给你撑着，即便我俩的尸骨都被搓成灰给扬咯，村子里还有你叔伯他们，要死也轮不到你个黄毛丫头，听到了吗！”
周晓红着眼，咧嘴一笑：“放心吧爹，我就回房待着哪也不去，至于我说的那些是真是假，等到午时你便知道了。”
周大壮松了口气：“行，那你回去吧，村长那爹一个人去就行了，让你娘回去陪着你。”
“不行，”周晓立马道，“你们一起去，这事儿不是小事，你们俩一起去更有说服力。”
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周晓必须把李翠支走。
周大壮和李翠虽觉得奇怪，但也猜不到周晓究竟想干什么，只能叮嘱了几句让她别乱跑，然后放下锄头和镰刀，两人一同往村长家去了。
在他们离开之后，周晓也慌忙回房换了衣裳，随意将长发用带子系上，然后就往祠堂去了。
此时正是村邻忙碌之际，不是扛着锄头下田，就是喂养家禽。
周晓急行走在路上，倒也不算突兀，只是她在快到祠堂的时候，碰到了王阳盛他爹。
看到那张老去，但熟悉的脸，周晓微微一怔，脚步慢了下来。
王老汉也瞅见周晓，眯眼笑了笑：“周丫头，这是急着去哪啊。”
周晓呵呵笑了笑：“我去看看小花。”
“呵呵，好，好，去吧。”王老汉背着手，笑着点头。
周晓刚从他身边走过，忽然注意到王老汉今日穿着打扮很是干净，不像是要去田里。
周晓多问了一句：“叔，你是准备上哪去？”
王老汉面色红润，脸带喜色，听周晓问，他高兴地说：“你虎子哥还记得吧，他在镇上成家娶了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前端时我忙着下田，这两天空闲了，想着还是去看看。”
说到这，他突然一拍脑袋：“对了，我倒是想起来了，他让我带点家里的吃食去，差点都忘了，丫头啊，叔要回去一趟，先不跟你说了啊。”
“叔慢走。”周晓点了点头。
王老汉调头急匆匆往家的方向走。
周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着难怪当日王老汉没能离村，肯定就是回家收拾东西把时间耽搁了。
而且，怪不得当时她和那个假王阳盛成亲的时候，王老汉没有来，来了肯定会露馅。
当日她去王家时，听到屋里传来的动静，可能就是君夜派人把王老汉看押起来了。
周晓咬了咬牙关，王老汉当时肯定也知道她被骗了，想告诉她真相，但却被君夜的人拦了下来。
周晓站在路上，看着宁静祥和的村子，看着来往村邻说说笑笑，想起王老汉说到自家孙子时脸上的欢喜，想到她爹娘开怀的笑容。
周晓捏了捏拳头，暗暗下定决心，快步朝着祠堂走去。
此时蛇还未进村，祠堂外无人看守，周晓十分顺畅的走了进去，绕过供桌，找到了后面的那具棺材。
上次她来的时候怪风阵阵，棺木也有异动。可这一次却安安静静，棺材盖也被钉子钉得严严实实，根本推不开。
幸好周晓早有准备，她在腰间别了一把镰刀，本是用作防身用，此时正好用来撬开棺盖。
没有怪力帮忙，即便是木质的棺盖也十分厚重，周晓将镰刀的尖端插了进去，手脚并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棺盖掀开一条缝隙，刚好够伸进一只手去。
周晓想着里面反正就一簇头发，这个宽度差不多了。
随即周晓把镰刀扔在地上，卷起袖子，将手从那个缝隙慢慢伸进去。
棺材有些深，周晓整条胳膊都放了进去，还是没摸到那簇头发。
“奇怪了，好像就在这个位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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