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笑引来了包间里其他人的注意,尤其是主位上的那位,狭长的深眸从她身上掠过,幽邃地看不清情绪,顺势掐灭了手上的烟。
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包间里的氛围一下就变了。
都是会看人脸色的人精,这会都看出来傅云深生气了,就连刚才开他玩笑的宋忠良也一下变得板正起来,做的端端正正的,扯了扯领带。
许辞心里预感不好,咯噔了一下。
有人出来打圆场,“傅总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但终究是祝寿的东西,弄坏了谁都不会高兴,小姑娘,不如这样吧,你呢,就在这里给咱们傅总磕个头,一下抵百万,十下,把那一千万给抵了,再祝我们傅总生日快乐,就这么算了,我们傅总信佛,不会为难你的,一个头给一百万,不便宜了。”
目光一下子汇聚到了许辞的身上。
许辞没动。
“小姑娘,你别想不开,傅总那可是上京的爷,你惹不起,还是磕个头消消灾。”
另有其他人劝道。
谁看都是很划算的买卖。
许辞下意识地抬眸,和傅云深对上,傅云深认真地看着她,眼神里似乎还有些期待。
许辞这些年被人踩着自尊踩惯了,但偏偏这次是傅云深,硬要踩着她那脆弱不堪的自尊过去,心里莫名有阵隐痛。
没人先动。
傅云深等的有些不爽了,白净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地桌面,“不愿意也行,一千万,够让那个姑娘坐十年牢了。”
他说的缥缈,但却让许辞紧张。
傅云深说出口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出来,他有这个能耐。
眼前的傅云深,很陌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陌生。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把一切玩弄于股掌之中,肆意伤害他人,也不会多三分愧疚。
若今天惹祸的是她自己,许辞大可以去拼一拼,大不了破罐子破摔,但今天不行,她还得给李鹏程,给朝闫交代。
“这个不行,可以换一个吗?”她开口问。
宋忠良笑了,“小姑娘,这机会可就只有一次,你可别……”
他话还没说完,傅云深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磕,“可以。”
四下无声,都看着傅云深。
“看到这酒杯没有,一杯一百万,十杯,就当没发生过。”
傅云深拿的杯子不小,桌上的酒又都是烈酒,就算是这桌上的人,都是两三杯就结束了,十杯那是不敢想。
然,许辞坚定道,“行。”
傅云深眸子沉了沉。
宋忠良倒吸了一口冷气,但没说话。
包间里安静地过分,许辞走上前,拿起酒瓶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仰头就灌。
一杯,两杯,三杯。
酒劲上的很快,才喝到第六杯的时候,许辞就觉得自己有点飘了。
有人想阻止她,但是转眼看到傅云深沉着的脸色时,一下子又哑了。
“继续。”傅云深敲了一下桌子,语气冷淡,像是对她的停顿很不满意。
许辞憋了一口气,继续灌。
上万元的洋酒,愣是被她喝出了啤酒的感觉。
第十杯下肚的时候,许辞眼前有些晃,但还是强稳着心神,狠狠地把空杯子往傅云深的面前一放。
“傅总,喝完了。”
傅云深心思微晃,目光在她身上浅浅划过,阴沉地很。
许辞出包间的时候,摇摇晃晃,好几次都快摔倒,但是没人扶她。
走出包间的时候,等在外面的孙溪立刻就跑过来,许辞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他,之后,眼前一晕,视线彻底黑了。
许辞走后,包间里沉默的氛围也驱散了一些,宋忠良打圆场,“哎,一个小插曲而已,别放在心上,继续聊。”
傅云深起身,“我出去一下。”
没人敢拦。
走廊里安静地没什么人,穿堂风吹在身上,微微有些凉。
包间所在的二十三楼,隐秘性很强,出入电梯都需要服务员刷卡,孙溪没有这个权限,只能拖着许辞往下走。
走到二十二楼的时候,才出来摁了电梯。
电梯在二十三层停了一下才下来,打开门,里面已经有了个人。
孙溪用了力气才把许辞拖进去,喝醉酒的人,软烂如泥,哪里都使不上力气。
刚进去,孙溪去摁楼层,才发现电梯里的人没摁楼层,他没多想,摁了二楼。
伸手的动作幅度有点大,许辞从他身上滑了下去。
眼看着就要摔倒,傅云深伸手捞住她的肩膀,硬生生拖住了许辞。
孙溪忙不迭地说了句谢谢,傅云深收回手,没其他动作。
很快,电梯就到了二楼,傅云深跟着他们两个人一起出了电梯。
没着急走,在电梯口点了根烟,也不抽,就夹在指间,看着孙溪离开的方向。
大概是得到了孙溪的通知,员工们陆陆续续地跑出来接人,商量着要给许辞开房休息。
孙溪跑到前台去定酒店,又把许辞送上去之后,傅云深才回头,重新摁了电梯,不慌不忙地等着。
电梯快到的时候,有人叫住了他。
岑涔小脸通红,一副娇羞的样子。
“你就是傅总吧……其实今天的东西是我打碎的,和我们总监没关系,你要是不解气的话,我陪您喝两杯,行不行?我今天晚上都没事,可以一直喝。”
她刚才是和孙溪一起上去的,从工作人员口中听到了傅云深的名字,也知道,他是一个惹不起的大佬。
这段时间,傅云深身边没少前仆后继涌上来的小姑娘,她在其中,算不上出众的。
但想到那女人刚才那不屑一顾的神情,他忽然有种恶劣的想法。
“你叫什么名字?”
第115章 傅云深,我们见一面吧
孙溪和几个小姑娘一起把许辞送到房间,许辞喝的很上头,躺在床上就不动了,只剩下了均匀的呼吸声。
怕半夜醒来出事,还特地留了一个小姑娘照顾。
正要走的时候,床头的手机连响了几下,备注是陈医生。
孙溪听说过之前许辞因为母亲身体请过几天的假,怕这会是有急事,示意另一个小姑娘接电话。
电话刚接通,陈郁的声音就传来,“明天什么时候回来?我正好要去你公司附近,顺路接你。”
声音清朗如汩汩清风。
小姑娘怔了一下后才道,“那个……许总监喝醉了,我们明天是……”
陈郁:“在哪?”
小姑娘如实报了地址,电话那头默了一会儿,才道,“行,我知道了。”
陈郁挂断电话。
小姑娘和孙溪对视了一眼,孙溪先别开眼,忽的想起少了一个人,“岑涔呢?”
“不知道,刚才还看到的,现在人不知道去哪了。”
孙溪出门,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干脆放弃,招呼着剩下几个人早点休息,随后去定了明天返程的车。
凌晨两点多,许辞房间门口出现一个人影。
……
翌日清晨,许辞被水壶烧水的声音闹醒,宿醉后的头疼让她没力气睁眼,闭着眼,手伸出被子胡乱摸了两下,碰到了一个杯子,温温的,能闻到淡淡的甜腻味。
大脑还没开机彻底,许辞顺手接过,喝了一口。
“昨天晚上喝了多少?”
“不多,就几杯。”
她随口回答,低头看着杯子里自己的倒影,忽的定住,猛地抬头。
陈郁正给她煮桂圆银耳粥,玻璃的水壶里,银耳和莲子桂圆混杂在一起,看着就很清淡。
许辞懵了半晌,意识过来是什么情况之后,往被子里钻了钻,“你怎么在这里?”
陈郁:“你下属说的,你自己烂醉如泥,拖不走,他拿你没办法。”
“怎么可能?”许辞急了,她什么德行自己还是知道的,虽然不胜酒力,但是也不至于把形象全丢了。
陈郁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不冷不热道,“你要不再去问问?说不定还有监控录像,你可以看得更清楚,也让你好好回想一下。”
许辞哑了,一下子不说话,她也不确定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干脆老老实实地躺回床上,盖好被子。
陈郁看着她吃瘪的模样,失笑。
还是和以前一样,很好骗。
“帮同事,自己喝了十杯?”
粥煮好了,陈郁关掉开关,盛了一碗,白瓷勺碰壁,声音叮当响,放在一旁凉,没什么表情地看她。
他晚上来的时候,小姑娘开的门,他还没怎么说话,小姑娘就和盘托出。
许辞抿着唇,没说话。
陈郁不急不忙,“你现在怎么这么好心了?以前的你,这种闲事从来都不管,怎么?现在正义感爆棚,要争做活雷锋了?”
陈郁这个人,看上去正正经经,但怼起人来,能让人气掉半条命。
许辞不想理他,窝在被窝里,小声道,“你出去一下,我要换衣服。”
她还没开放到能在一个男人的面前赤身裸体地换衣服。
陈郁眉峰一挑,“脱了衣服和哥们一样,用的着我专门去看?”
陈郁是被许辞一个枕头扔出房门的,气急败坏的样子,就像是炸毛的猫,竖起浑身的毛,很可爱。
总算是在他面前有点脾气了。
不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许辞动作很快,穿衣服的时候,孙溪给她打了电话,说是一个晚上没看到岑涔的人,有些着急,这个地方复杂,加上昨天那些男人,许辞很难不担心,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就出门。
陈郁就在门口等着,“你去哪?”
“一个同事不见了,我去看看。”许辞抓起玄关处薄薄的外套披在身上,来不及和他寒暄。
打开门,孙溪和几个下属就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许辞身后的陈郁。
面面相觑。
孙溪一大早听小职员说过一些,反应也快,接话,“昨天晚上饭局之后就没看到她人了,打电话也没接,想调监控的,但是这边不让,说得先报警,但是失踪没有二十四小时没有办法报警。”
“能去的地方都去了吗?”
孙溪,“去楼底下问过了,前台说没印象。”
没印象,就说明人还在酒店里。
许辞打算自己去找,抬脚往电梯那边去,她记得自己昨天从二十三楼下来的时候,看到了岑涔,也许是喝多了,在附近的空包间睡下了,这里空旷,没人发现也是正常的。
陈郁跟在她身后,像个乖巧的小跟班一样。
他个子很高,比孙溪高半个头,身高差距下带来的威严也是成倍增长。
孙溪没敢说话。
二十三楼他们上不起,得从二十二楼绕一下,刚下电梯,旁边的一辆电梯也停在二十二楼,他们原本都已经走出去有段距离了。
但许辞像是受到了命运的感召一样,停下脚步回头。
电梯门缓缓打开。
一男一女从里面出来。
许辞一停,其他人也跟着转过身来。
孙溪脸色一僵,“岑涔?”
岑涔笑眯眯地搂着旁边的男人,“抱歉啊,让你们担心了。”
笑得满面春风,温柔可人。
许辞仰头,锁着眉头看着她身旁的男人。
傅云深侧头,深情看着旁边矮他两个头的姑娘,岑涔顺势搂住,贴的更近。
“你们先走吧,我打算在上京再待两天。”岑涔和孙溪说,孙溪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木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
两个人贴着许辞过去,许辞被撞了一下,没动。
紧握着拳头。
明明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但这会许辞心里酸得很,一种极度异样的情绪涌上来。
快要绷不住的时候,手腕被握住。
陈郁站在她身后,柔声低语,“人找到了,辞辞,我们回去。”
很温柔,像是在哄女朋友一样。
许辞吸了吸鼻子,闷闷地“嗯”了声,“回去吧。”
走到尽头的傅云深忽然停了一下,岑涔:“怎么了?”
“没事。”
回去之后,许辞在落地窗前站了很久,趁着陈郁出去接电话的功夫,给那个沉寂许久的号码发了消息。
【傅云深,我们见一面吧。】
第116章 荒谬可笑
刚发出去不到一分钟,电话打了过来。
许辞迟疑了一下,接通。
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先开口。
对方说号码是半年前换的,看许辞发的消息像是很重要的样子,特地打个电话过来告诉她一声,免得耽误事。
许辞说了声谢谢。
她联系不上傅云深,唯一的一条路断了。
孙溪定的车十二点准时到达,他组织着其他人上车,除了昨天晚上的小插曲,一行人都玩的很开心。
上车的时候,许辞忽然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孙溪一愣,“啊?”
司机已经在催了,许辞来不及解释,把他们送上车,推了一把陈郁,“陈医生跟你们一起回去。”
上午,陈郁接了个芜城医院的电话,给他今天晚上安排了两台手术,从上京回去就要三个多小时,他没时间留下。
许辞看着车子离开后,回了酒店,办理续住。
岑涔说他们会在上京玩两天,她得想办法找到傅云深。
……
找到傅云深不算件难事,傅耀庭去世之后,傅云深的举动就受到了全方位的关注。
许辞跟了两天网上的动向,但每次都玩两步。
她还特意找李鹏程要了岑涔的微信,没明说是什么事情。
岑涔很快通过,还以为许辞是来和她交接工作的,甩了几张自己在玩的照片给她,说自己没空。
两天后,许辞从李鹏程那里得知,岑涔提交了辞职申请,连最后一个月的工资都不要了,李鹏程还专门给她打了通电话,了解情况。
好好地出去玩两天,怎么连班都不上了。
许辞没法说,也不能说,于情于理,这是岑涔的私事,她不该管。
但偏偏对方是傅云深。
第三天的时候,许辞从网上知道了傅云深的准确动向,晚上会去参加一年一度的慈善拍卖会。
上京上流社会每年都会以一个由头聚在一起,说好听点是拍卖做慈善,实际上多半用来避税和张扬财力。
今年傅云深是最大看点。
许辞在上京没什么关系,进不去。
焦头烂额的时候给朝闫打了个电话,要到了季明礼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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