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时候有一种错觉,自己似乎天生就是要医院呆着的人,之前是许辞的妈妈,后来是陈郁,或许她真的该考虑一下去当个护工,还有经验,分分钟能上岗。
陈湘一走,陈郁就拿出手机。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和盛槐的聊天记录上。
那份体检报告是陈郁让盛槐帮忙做了给陈湘看的,医院里的医生有时候会配合家人瞒着病人的病情,做假病历这种事情是被允许的,所以盛槐能做出陈郁的假报告这件事情不成问题。
他太了解陈湘了,这个小丫头表面上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她实际上不太能扛事,陈湘从小就是在他和陈家的羽翼下长大的,是那种典型的手心一张等着别人安排的人,最叛逆的也是决定去外面上班。
当然这件事情还是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若是把真相赤白白地告诉她,按照陈湘的性子,只怕是接下来几个月都是以泪洗面的。
医院的工作大群忽然吵闹了起来,陈郁切出聊天框,切进大群。
是医院的安保部,让保安留意一下一辆黄色牌照的面包车。
说这辆车上的人最近在医院附近游荡,有好几个病患都被吓到了,影响市容,让保安看到了就把他驱逐出去。
附上了一张刚刚拍的监控截图,白色的面包车上刻着“欠债还钱”四个血红的大字,狰狞可怖,面包车已经很破,一块挡风玻璃有裂痕。
有几个人接上话头。
【这种车还开出来?路上没人报警的吗?】
【确实挺影响市容,这两天我们科室新来的两个实习护士都不敢下去,都要成群结队地走。】
陈郁扫了一眼那张照片,忽然定住。
两指贴在屏幕上,放大。
面包车的门上,有一个关门时被夹住的挂件。
白色的小兔子。
他一下坐直了,紧攥着手指,找到一个很久没用过的号码,打了过去。
……
傅云深接到电话的时候,投资人会议正开到最关键的地方。
傅云深的新公司创想不错,加上有费烈娜和她底下那一帮人的加盟,还没开始创办就已经引起了一部分人的关注,融资的消息一出来,已经有一部分投资人主动找上门来。
都不是上京本地的,周边一圈有能耐的企业家,又和徐家没什么交集的,都到了他这边,都对他的新公司有兴趣。
傅云深野望很大,打算在两年内做成行业一流,这种大话放在别人的身上,大家听一听乐呵乐呵就过去了,但傅云深不一样,傅云深是有这个能耐的。
当初赤手空拳从傅耀庭手上拿下公司,还把当时亏空地厉害的傅家产业重新做大,甚至能从徐敬柏这个老狐狸的嘴里拿到一部分产业,他的能力不容小觑。
谈判僵在出资份额上,参会的几个人都想拿大头,谁也不肯让谁。
傅云深缄默不语,坐在玩手机,等着他们争个高低。
手机上停留着许辞给他发的消息,他切出去,在通讯录里找人。
找到人后,给他发消息预定了晚上的座位。
这是家新开的法餐厅,在巴黎当地赫赫有名,这段时间刚在上京开了分店,之前在巴黎的时候,他留意到许辞一个人的时候,吃的都是法餐。
这家店名气很大,所以很难排队,好在傅云深和老板的关系不错,三两下就空出来了一个位置给他。
算算时间,许辞到的时候时间差不多。
手机忽然弹进来一个电话。
那个电话实在是太久远,没有备注。
但傅云深还是认了出来。
犹豫了一会儿,他拿着手机出门。
走廊上很安静,倒是陈郁的声音有点虚
“陈医生,现在竟然还有时间找我?”
话还没说完,被打断。
“傅云深,许辞可能出事了。”
第197章 你为什么不说?
芜城的深夜,高速上急车呼啸,划破凌冽的寒意。
裹着冷风,和医院深夜的空调有的一比。
陈湘走进来的时候就被头顶的中央空调吹地瑟瑟发抖,下意识地裹紧自己的衣服,朝陈郁的病房走去,医院的人都认识她,冲着她点头,陈湘一一回应。
她晚上回了家一趟,沈若惊又炖了新鲜的竹荪鸡汤,让陈湘给送过来。
“哥,这是妈给你炖的,你先起来……”
空气里安静地过分,陈湘一抬头,病床上空空如也。
……
芜城郊外的废弃仓库,有一间亮着灯,晃悠悠地照出仓库里两个人的影子——直到一阵清脆的响声响起,仓库里的白炽灯应声而碎,一双纤纤玉手扒着卷帘门钻出来,不要命地往外跑。
起先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过了几秒钟后响起另一道脚步声。
沉闷用力,杂乱无章。
赵海钦满脸通红,边追边摸着脸上透血痕的伤疤,“贱女人,你他妈还想跑呢!信不信就算是来人了老子也能把你撕烂!”
深夜的仓库区连灯都没有一盏,好在许辞对这一带熟,瞎摸都能摸出去,手上的手机一直在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赵海钦直接循着手机铃声绕到了她的面前,黑影在月光下犹显狰狞,把许辞的去路直接堵死。
许辞被逼地停下,不带犹豫地转身,一脚踩在身后的滑石上,扑倒在地,膝盖磕在小石子路上,像是深深嵌进骨头里一样疼地她飚出了眼泪,腿上使不上劲。
“妈的,落在老子的手里还想跑,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老子找你费多少力气?要是今天那个人不来,你他妈就等死吧!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这两天刚把这边的房子卖了,小一百万总不见得拿不出来吧!”赵海钦气得龇牙咧嘴,脸上疼的厉害。
他好不容易把人带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结果翻了一圈她的手机,微信被这死贱人删掉了,只留下空荡荡的通讯录,还他妈一个联系方式都没有,想想也很合理,就连他都听说了她的风声,说是当了哪个大佬的情人。
没有朋友也是正常。
他都快放弃打算让人直接拿钱,没承想直接来了个电话找她的,听声音像是个男的,赵海钦猜应该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大佬,也不墨迹,开口就是五百万。
对方同意了,只有一个要求,保证人的平安。
他赵海钦平日里也就是赌赌,杀人放火这种事情他还真没胆子做。
两个人约定了时间和地点,他就乐滋滋地等钱了,哪知道高兴过了头,小贱人偷摸解了绳索,反手举起凳子就给了他一击,他现在脸上还肿地厉害。
许辞心脏跳得厉害,刚才赵海钦打电话的时候,她没听清楚是谁,但是能给她打电话的,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妈的,贱人,是不是左手打的老子?”赵海钦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气狠了,也顾不得和那个人的约定,一脚朝许辞的左手上踩了下去!
许辞没反应过来。
一道摩托车刹车的声音几乎是同步响起,耀眼的白光从路前直直地射过来,在许辞还始料未及的时候,摩托车带着烈风擦身而过,车尾翘起扇在赵海钦的脸上。
赵海钦一声惨叫飞了出去,脸着地,摔的血肉模糊。
黑色川崎停了下来。
许辞有一晃的失神和怀疑,车上的人摘下头盔,甩了甩被头盔压扁的头发,手腕上的那串新佛珠在车灯的映射下格外刺眼。
……
傅云深在来的路上,就报了警,警察来的很快,加上傅云深刚才那一击,没留情,几乎是要了赵海钦半条命,许辞还算是人道,给他叫了辆救护车,救护车和警车是同时来的,一边把人抬走,一边做笔录。
“那个当事人,过来一下。”警察叫许辞。
“她现在情绪有点不稳定,等过两天缓过来了,我再把她带局里做笔录。”傅云深看着蹲在地上的许辞,抬头和警察说。
毕竟刚刚也是经历了惊魂的一幕,警察也能理解,让人来抄了他们两个人的联系方式。
“这边流程大概走多久?”傅云深问。
警察答,“快的话等人好了,审问完了,如果一切没什么瑕疵的话,公诉机关会对嫌疑人提起公诉,到时候会通知你们的,保持手机畅通。”
赵海钦被拉走后,警察又做了一下现场的勘定就收工了。
没什么悬念,就是绑架勒索,判个十年以上不成问题。
许辞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闷坑着不说话,傅云深的影子落在她脚边,朝她伸手。
“人已经被带走了,以后不会再骚扰你。”
他有点后悔,今天没跟她一起来,此刻看着小小的一个她蹲在路边,惊魂不定的样子,心疼地不行。
许辞仰起头,圆溜溜的鹿眼里惊魂没散,下颌线紧绷着,直到那双手伸到她的面前,她才伸出手。
刚站起来,就皱着眉头蹲了下去。
傅云深看到了她膝盖上的伤口,那一跤摔的不轻,丝袜摔破了不说,伤口已经青紫,还有细小的灰尘附着在上面,一碰就疼,许辞不敢去拍。
傅云深在她面前蹲下,视线和她齐平,“刚才医生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我没想起来。”许辞说的是实话,只不过她不是被吓到的。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陈郁的车上下来的是傅云深。
眼下,她走不动路,傅云深起身打了个电话,然后沉下腰来,一手撑着她的背,一手抱着她的腿,直接抱了起来。
身子腾空的时候,许辞小小的惊呼了一下,紧张地抓着傅云深的西装纽扣。
许辞比傅云深想的要轻,薄如纸片,一只手就可以拎起来的程度。
“车呢?”见傅云深没有要把车开走的意思,许辞没忍住,开口问。
傅云深头也没回,“会有人来开走的。”
傅云深抱着许辞出了厂区,抱到了路边停着的车旁,白色嚣张牌号的豪车,是傅云深的车。
许辞勉强能站立,傅云深帮她开了副驾驶的门。
一晃眼,看到了车后座上的男人。
脸色发白,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
第198章 什么时候盯上她的?
车上的气氛出奇地沉闷,除了陈郁时不时的咳嗽声,别无声音,许辞感觉再这么安静下来,一车三个人可能被活活憋死。
加上这车里的人各有复杂的牵扯,让她有种心跳时刻被吊着的感觉,像是下一秒就会有人掐着她的脖子要她死。
她酝酿了一会儿打破车里静默,“陈医生怎么也在这里?”
陈郁抬了抬眼镜,回她,“路上碰到的。”
大晚上穿着病号服开着摩托车就为了偶遇傅云深,许辞就算是用脚也不会编出这么个蹩脚的借口,偏这会,傅云深没说话。
事情变得有些模糊,许辞感觉到了不正常的气氛,干脆闭上了嘴。
布加迪一路在高速上狂奔,来往车辆只闻其声不见其车,转眼下了高速,向市中心开去,十分钟后停在一家小诊所的门口,这个点,诊所已经关门。
傅云深坐在车里打了个电话,不出五分钟,黑漆漆的诊所重新亮起灯。
*
“这摔地还挺严重,得先消下毒。”柳九秋打了个哈欠,对上傅云深那双冰冷得没有表情的幽瞳后,身子一下坐直,忍着困倦去屋子里拿消毒和包扎的工具。
探出个脑袋来,“人已经抓进去了?”
“现在在医院,等养好了就开庭,小十年。”
傅云深拿过柳九秋递过来的消毒工具,柳九秋又抢了过来,没敢给他,这种事情交给他,他着实是不放心。
他小心翼翼地给许辞消毒,或许是他下手轻,又或许是许辞已经疼麻了,这会反倒是没什么感觉,之后又拿纱布给她贴好,她伤的地方是膝盖,比较麻烦,柳九秋和她说了一堆注意事项没停,被傅云深直接叫停。
“要么写下来,要么录音录下来,谁的脑子好到能记你那八百字小作文?”
柳九秋僵硬地扯了扯唇角,许辞赶忙接上,“没关系的,我能记住的,医生你慢慢说就行。”
“还是许小姐好,比你这个烦人精通人性。”柳九秋睨看了他一眼,大半夜的让他从床上爬起来给他给人看病,还要指挥他做事,要不是念着这么些年的情分,他早编个自己不在诊所里的借口了。
许辞没忍住笑了声。
傅云深瞥了眼,肉眼可见地不高兴,许辞赶忙换了话题,“医生,这家诊所是你开的吗?”
诊所不算大,是社区诊所的规模,也就只能做做小事,帮人看个感冒,包扎一下伤口,许辞环视了一圈。
柳九秋挑眉,“嗯,开着玩玩的。”
“许小姐也没必要这么生疏地称呼我,我们都认识了五年了。”
他刻意提点。
突然提到这件事情,许辞一下哑了,下意识地看向傅云深,他坐在休息室的凳子上,倒是没怎么说话。
许辞尴尬一笑。
许辞的伤口很快包扎好,她起身活动了一下,没有之前那么不舒服了,给他道了谢。
“你也不用专门谢我,毕竟我的医术和外面这位比起来,算不上什么。”
许辞一愣,抬头看向外面。
原本在车上的陈郁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站在诊所的玻璃门外,外面风大,他又穿的单薄,显得整个人萧瑟无比。
里面的人没一个叫他进来的,许辞顿了一下,也不好开口,便想着早点从诊所出去。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动,傅云深撑着手起身,没什么出去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偏头瞧了一眼陈郁,张嘴说了句话。
隔着一扇玻璃门,许辞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
傅云深说完之后就朝着马路的另一边去了,陈郁紧随其后,身影在路灯中模糊着消失。
许辞收回眼。
“没想到他们两个人还有一天能一起说话。”他刚才一开门就看到陈郁在傅云深的车上时,也吓了一跳,他的身份不好多问,只能当成没看到。
许辞看他,不着痕迹地跳开了话题,“没想到你也是医生。”
她只记得当时陈郁的宿舍是混合宿舍,便以为柳九秋不是医学专业的,也没往那个方面想,今日在诊所见到他的时候也很意外,“你怎么不去大医院?而是在这里开小诊所?”
她以为所有的医生应该和陈郁一样,有着远大志向,而柳九秋和她想的不一样。
柳九秋拿了两盒消炎药给她,“我又没陈郁那本事,我只想过的安稳就行了,也没能力去承担一个人的生与死,这对我来说太神圣了,我做不来。”他停顿了一会儿,问许辞,“追求地太多,太纯粹,就会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到头来连最好的朋友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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