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明说，但许辞也知道，柳九秋嘴里的他是谁。
“你不好奇他和傅云深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许辞眯了眯眼，这柳九秋几次三番提到这点，是铁了心要让她知道的。
事已至此，她一推再推反而没意思，“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
“三年前，傅云深母亲和妹妹出事，进了医院，当时生命体征很微弱，当时傅云深在外地，陈郁执意签的放弃治疗，傅云深没能看到她们最后一面，其实撑一下，能撑到他回来。”
是很久远的事情，柳九秋回忆起来有些模糊，但他不会忘记，当时的傅云深，是几个人都压不住的暴虐野兽，把陈郁打的浑身是血。
而陈郁，自始至终没反抗。
*
芜城夏天的晚上，不热，风大。
路边灯下两个人，靠着路灯，隐约透着寒气。
“嗒”的一声，傅云深点打火机，凑近烟头，点着。
他仰着头，缓缓舒了一口气，淡淡云烟萦绕在身侧，陈郁闻不得这股味道，咳嗽了两声。
傅云深顺势掐灭烟头看他，“她今天下午去看你了？”
陈郁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几分，巧合地多了，就是人为。
刚才在车上她还假装是刚看到陈郁，他也没戳穿。
“你别为难她。”陈郁缓了一会儿，舒服了一点，连着两天都是高强度的输液，就算是正常人也会受不了，他接着说，“傅云深，我现在对你已经没有威胁了，我和她没有未来的。”
傅云深掀了掀眼皮，没回他，“你的车明天让人给你送回去。”
说着他就要走，陈郁叫住他。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她的？”
第199章 遗憾有几分？
“一年前，还是五年前？”陈郁嘴唇发白，抓着路灯，铁片的凉意从掌心贯穿全身，金丝边框眼镜反着冷冽的寒光。
他的气息明显有点紊乱。
“这个问题，有那么重要吗？”傅云深狭长的眼眸眯了眯，把玩着手中的车钥匙，没有要回他话的意思，“重点是，我赢了你，不是吗？”
“别老把自己当救世主，连自己的命运都把握不住的人，那是废物。”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傅云深噙着笑，朝光亮处走。
“这个点还能打到车，就劳烦陈医生自己回去了。”
句句都是恭谦的话，偏句句又都狂傲至极。
陈郁站在原地，指尖颤抖，好几次都有种铁片钻透的感觉，但使不上的力气又凉地他浑身冰冷刺骨。
“擦伤有点严重，这两天不要沾水，记得定时换药。”
傅云深回来的时候，柳九秋正在给许辞讲注意事项，瞟了一眼傅云深，老老实实地拿了张病笺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上去，甩给他，“你别忘了。”
“医药费就不收了，下次请我喝酒就行，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去？”这个点也不可能会有人了，柳九秋强撑着睡眼收拾了一下残局，准备关灯。
傅云深站在门口，看许辞慢慢地上了副驾驶，回头说，“明天带她去做个笔录，后天回去，你后天还在？”
傅云深屁股一撅，柳九秋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打了个哈欠，“在啊，带你女人过来呗，不过过两天就说不准了，那边要我去开个会，要去几天，你回去之后就只能另请高就了。”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直接称呼许辞为他女人。
傅云深眯了眯眼，嘴角浅浅勾起，也没反驳，“行，这样最好。”
他拉开驾驶室的门，坐进去，许辞回过神，看向他，“走了？”
“嗯，酒店订好了，明天把笔录做了就回去。”
“好。”
傅云深启动了发动机，车子震动了起来，许辞抬头，目光越过道路一侧，一辆出租车正停在路边，陈郁上了车。
很快，出租车在路尽头转了个弯，朝他们开过来，擦身而过。
模糊的光影中，许辞没看到陈郁，只看到了白的发光的病号服。
许辞心里莫名有点难受，唇里酸涩，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这一幕恰好落在傅云深眼底。
他一哂，没看她，“心痒？”
她那表情都写在脸上，她担心陈郁，傅云深不是瞎子，能看出来，但这会，许辞刚受过惊吓，他不想没事找事给人造成负担，但嘴上偏要犯贱，“怎么？舍不得他走？”
许辞今天本就心虚，她去看陈郁这件事情就是瞒着傅云深的，但凡他查一下，不可能查不到，她这会只想稳住他，噘了噘嘴，装作冷情的样子，“谁说的，我恨不得他马上走，免得倒在这里了，到时候我还得去安慰陈湘。”
说着，脚往前踢了踢。
“那你还挺绝情的。”
听不出来是夸赞她还是吐槽她，但许辞觉得眼下的情境，应当不至于是后者。
“陈湘告诉你他生病了？”傅云深眼一瞟。
许辞手一僵，意识到自己刚才说漏嘴了，不紧不慢地错下去，“嗯哼，除了她还有谁，说是被累到了，不是什么大事。”
陈湘是这么说的。
傅云深眉眼暗了暗，没接话。
许辞也没细想，车子一路从高架上下来，快到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车窗上，很快到酒店，几个应侍生出来迎接。
……
医院住院部门口的不锈钢凳子上，有人抱着臂安静地等着，但手上的小动作却透露着她此刻有多慌乱。
走廊尽头的楼梯口传来声音，女人“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哥，大半夜的，你去哪里了？”陈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拉了一把陈郁的衣服。
“你衣服怎么湿了？快回去，换一件衣服。”
他现在这身体，最忌讳的就是受凉感冒。
许辞推着陈郁回了病房，有和小护士担心过来看，被陈湘劝走了，关上门，陈郁已经换了套干净的病号服，一下一下地扣着领口的纽扣，看到了桌上的汤，“你晚上去妈那了？”
陈湘因为找不到他担惊受怕了两个小时，差点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保温壶里的汤还热着，陈湘一边给他盛汤一边说，“妈那边不知道你的情况，我骗她说，你住一个礼拜就能出院了，她那边已经在开始着手婚礼了。”
订婚既然已经错过，那就直接婚礼，陈家和林家都是这么想的。
“妈和林家的动作都很快，请柬已经全部发出去了。”
拖是不可能再拖了，陈郁点头，没什么异样，“我知道了。”
陈湘原本想问问陈郁大晚上去干什么了，但陈郁的样子不像是想回答的，她也不想自讨没趣，简单和他吩咐了两句就走了，她后两天公司的事情繁忙，暂时过不来。
深夜的雨大了起来，雨线斜挂在窗户上，化成断断续续的水珠。
陈郁站在窗台边，不远处就是高速，这会车仍然多，闪着车灯，呼啸而过。
刚才被冻到了，他这会手有点使不上力气，无力地垂了下来。
病情比他进展地更快，医学实验没什么效果，上京院长几乎申请了国内能拿到的所有顶尖的药。
但在急速恶化的病面前，杯水车薪。
从医这么多年，他平静地见过数百场生死。
但当生命的交接棒真正地握在他手上时，他发现，自己可能没法平静。
他站在窗口站了一个晚上，直到白昼交接，天际散光。
第一缕晨曦把天际线划出了一道口子。
许辞做完笔录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钟了。
傅云深没进去，就在大厅里等，许辞才得以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从医院楼下到仓库。
她打了哈欠。
“困了？”
“有点。”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停车场走，昨天晚上睡得晚，这会眼睛还是睁不开。
在车上的时候，许辞还是不停地揉眼睛。
傅云深刚要走，接了个电话，说了两句，手机递给许辞，“找你的。”
找她还要通过傅云深？
许辞半信半疑地接过。
是费烈娜。
第200章 深爱有几分？
费烈娜找她是有个活要找她，原本是要找费烈娜的，但是费烈娜这段时间实在是忙，挪不出空来，加上对方正好在芜城，所以才问问许辞要不要接。
正巧许平远的那件事情之后，许辞手上的客户也所剩无几，已经空窗了有一段时间，她还在懊恼自己离梦想中的顶级设计师越来越远，费烈娜的这个单子对她来说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样。
“不过，对方是婚纱设计，时间上是有点赶的，要做几套出来，你这边来得及吗？”
对话是免提，傅云深也能听到。
时间这一点上，许辞是最不用担心的，之前在巴黎的时候，费烈娜就见识过，不过眼下，她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客户是芜城人，芜城林家。”
在芜城叫得上名字的，就只有林清鸢他们一家，而他们要结婚用的婚纱。
许辞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是派什么用场的。
许辞怀疑费烈娜是来整她的，就和给池莜做衣服一样，巧的不能再巧。
“不能接吗？”傅云深侧着头，饶有深意地凝着他。
傅云深在试探她。
明明是个选择，但是对许辞来说却只有一个选项。
她心头有点紧，但还是轻松地一笑，“有什么不能接，我不仅要接，还要做最好看的婚纱。”
她同意之后，费烈娜才把具体的要求发给她，林家要的时间很紧，时间压缩地很紧，所以林家专门给设计师包了一个月的酒店，在林家的眼皮子下面做。
是个麻烦的事情，但是许辞已经没有退缩的借口。
挂断电话之后，许辞就开始看最近的时尚资讯，傅云深却抽走她的手机。
“时间还早，吃点东西。”
他这么一说，许辞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早饭。
傅云深选了一家简单的日料，食材很新鲜，从上桌到入口，全程透明，很符合他对食物的要求，许辞不太喜欢吃这些，但还是由着他简单吃了两口。
“我接下来应该要在芜城住一个月的功夫，你呢？”许辞夹了一块生鱼片往嘴里送。
还没等听到傅云深的回答，呛辣的味道熏得她当即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傅云深失笑着递上一杯水。
许辞猛灌下一杯水才缓过来，拼命眨着眼睛直吸气。
“这芥末也太要命了。”
傅云深没勉强她，让服务员上了一份拉面，这才回她的话，“上京的公司在推进，得定期回去，我有空的时候就回来。”
许辞别有深意地挑眉，故作娇滴滴，“没想到我在你心里这么有分量啊，我们傅总现在是不是就恨不得自己能被分成两半，一半去工作，另一边来陪我？”
桌底下，许辞的脚不动声色地往傅云深的腿上攀。
暧昧的气氛十足，加上她这会清纯的眼神，傅云深不是柳下惠，做不到坐怀不乱。
下一刻，许辞就感觉到自己的腿被另一双腿牢牢禁锢住，动弹不得。
男人看她的眼神里，欲望糜升几度。
许辞不紧不慢地吸了一口面，故意撩他，“傅先生，公众场合，不合适吧？”
“许小姐想清场，也不是不行。”
傅云深噙着笑，眼神里几分玩味。
靠，狗！
许辞一下坐得板正，规规矩矩地吃面，“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守规矩一点，就算是奥特曼也不能随意使用超能力，对吧？”
傅云深没说话，只是手撑着头，有意思地瞧着她。
许辞这会整张脸埋在拉面碗里，耳垂已经红的充血。
他勾勾唇角，挥手让服务员也上了一份拉面。
许辞视线被拉面的雾气绕地有些模糊，脑子也不是很清醒。
你说，现在的傅云深爱她能有几分呢？
……
傅云深第二天一早就走了，正好许辞的车也在芜城，不需要把车留给她。
在去林家之前，她先找了趟李鹏程。
之前说好的公司的事情，她还记得，一直是李鹏程在跟进。
他们约在咖啡馆。
许辞到的时候，李鹏程到了有一会儿了，点好了咖啡在等她。
有段时间不见，李鹏程倒显得比以往更精神了。
君合的近况并不是很好，这段时间的工作几乎是停摆，听说那位公子爷已经不对君合拨款了，算是让他们自生自灭，公司上下人心惶惶，李鹏程私下里联系了几个靠得住的老人，打算把他们吸纳到新公司来。
李鹏程，“如果他们能加入的话，公司做起来也比较简单，都是以前的路子，不会很难。”
许辞原本就是这么想的。
“不过目前的话，资金不是很足。”
许辞还是想做以前的业务，打算助攻时尚设计这个版块，君合本身就对这个版块有所涉猎，把人挖过来之后做起来会更加容易。
但这个行业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李鹏程家里有老婆孩子，他做不到孤注一掷，许辞能理解，“我这边能出三百万。”
这些钱，是许辞能拿出的所有钱，之前办宋齐雅的后事时花了不少，买房子的钱款才拿了一半。
但这些对一个时尚公司的启动来说，杯水车薪。
李鹏程犹豫了一会儿，说，“听说你最近一段时间和小傅总走的很近。”
尽管傅云深早就不是君合的老板了，但李鹏程骨子里的习惯改不掉。
李鹏程打心眼里看重许辞，所以说的很含蓄，其实这件事情在芜城早就传开了。
许辞知道李鹏程的意思，眼下，能直接帮助到她的只有傅云深。
“我和小傅总就是普通的商业朋友，您也知道，这段时间许家的事情多，什么东西都想往我身上添一笔，我人也不在芜，就算是想要澄清也没法。”
她三言两语撇清了关系，李鹏程素来相信许辞的人品，倒也真相信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杜撰的，“那这投资该怎么办呢？”
没钱，一切就推进不下去。
许辞问，“缺多少？”
李鹏程伸了一根手指头，“起码得这个数。”
一个亿。
许辞这厢算是明白了李鹏程让她去找傅云深的原因，这个数，还真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的。
但很快，许辞想到了一个人。
第201章 脑子被门夹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咖啡厅出来。
李鹏程：“资金这边能到位的话，推进就很快了，那帮靠得住的老人也都愿意跟着来的，毕竟都是熟人，资源方面肯定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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