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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倒是提醒了本宫。”穆容抬眸看向宋蕴，“不知王爷可方便派人将王府的礼官请来？”
宋蕴勾了勾唇角，唤了闵九去带人前来。他看戏看得有些久了，觉得乏味的紧，眼神示意穆容不要再浪费时间，速战速决。
穆容收到他的眼神，起身恭敬地给他行礼，“多谢王爷。”
闵九去带人的这段时间，客厅里的硝烟味淡下来不少。
许清漪依旧用帕子按着眼角，穆承在一旁安慰，偶尔眼神扫向穆容也是没好气的。倒是穆悦偷偷走到了荀嬷嬷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许清漪用帕子按眼角的动作一顿，她瞧见了穆悦的动作，也猜到了她的打算。但荀嬷嬷是她的陪嫁丫鬟，这么多年跟在她身边，一直忠心耿耿……她舍不得。
但事已至此，她就算心中不舍，也只能舍弃荀嬷嬷。只有将荀嬷嬷推出去，大家才会相信，她是被蒙在鼓里的。
第11章 替罪羔羊
闵九办事效率很高，不多时就将王府的礼官给带进了丞相府。
那礼官手中还拿着一个账册，跟着闵九入了大厅，先是一番见礼，然后才开口说道，“回禀王爷，王妃娘娘当日的嫁妆属下全部都有清点和登记造册，请王爷过目。”
他将账册递给了闵九，闵九接过呈给了宋蕴。
宋蕴拿着大概翻了几页，唇角勾起的那抹笑意越发深了起来。
“拿去给丞相大人瞧一瞧。”
穆承见到宋蕴这么笑，心底就有了猜测，但他依旧不敢相信。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夫人，怎么会是苛待继女的恶毒女人？
平日里她对穆容有多好，他可是亲眼所见，她不可能会苛待穆容！
闵九将账册递给了穆承，穆承翻开看了几页，即便再不愿意接受事实，也不得不去面对。因为那账册中清楚明白地记着，那些嫁妆全是高仿。
高仿白玉凤簪一对，高仿镶宝金耳坠四对，高仿绿松石十八罗汉手串两串，高仿银烧蓝双龙戏珠珊瑚镯一对……
他接连翻了几页，全是高仿，没有一件正品。
尾页合计的银两，外加两间商铺和两处郊外的庄子，总计不超过五千两银子。
穆承一时间觉得无法接受，这可是他与原配妻子唯一的女儿，是嫁去摄政王府当王妃，而不是妾室。但嫁妆总额竟然连五千两银子都没有！
京城中的名门大户，嫁给庶出的女儿都有八千到一万的嫁妆，他原配妻子所生的嫡出女儿，既然连五千两银子的嫁妆都没有。
而且，嫁妆全是高仿！这要是传出去，他还有何颜面面对满朝的文武百官！
他神色复杂地看向许清漪，将账册递了过去，“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礼官手中的账册与穆容花晨手中的嫁妆单子全部能够对上，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一个有高仿二字，一个没有高仿二字。
“我、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许清漪一脸无辜和茫然，“会不会是哪里弄错了？”
到了此时，穆承倒是没有像往日一般偏信许清漪的话。倒不是忽然良心发现，对穆容产生了愧疚。而是他了解宋蕴，他不会用调包嫁妆这般拙劣的陷阱来陷害丞相府的女眷。
除非这件事，本来就是丞相府的人做的。
“容儿的嫁妆是你亲自准备的，出了差错，你怎会不知？”穆承沉着脸问许清漪。
许清漪用手帕按了按发红的眼睛，委屈地说道，“老爷，我真的没有将容儿的嫁妆换成残次品，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呜呜呜……”
她哭得十分伤心，“老爷，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我怎么会用残次品代替容儿的嫁妆啊！”
“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偷偷调换了容儿的嫁妆！”
看戏不嫌事大的穆容即便发现穆悦悄悄地离开了大厅也没有出声，她今日的目的是要回自己的嫁妆，至于丞相府的人如何狗咬狗，她并不在意。
许清漪毕竟是丞相夫人，闹得太难看让穆承下不得台面，她也拿不到任何好处，反而还和丞相府彻底撕破了脸。
她要留着许清漪，这样才能钓出隐藏在她背后的大鱼。
“父亲！”穆悦急匆匆进了客厅，“女儿刚刚在大厅里就瞧见薛姨娘身边的管事嬷嬷鬼鬼祟祟的，见她偷偷离开了客厅，便跟上去看看，却不料这嬷嬷去了薛姨娘院子的库房。”
“那间存放薛姨娘嫁妆的库房里面，竟然堆放着许多二妹妹嫁妆单子里的东西。女儿发现不对劲，多番逼问下，这管事嬷嬷才承认，薛姨娘命她将二妹妹的嫁妆调包，试图陷害母亲！”
穆承毕竟在朝堂上多年，知道事态轻重缓急。
此时穆悦递了梯子给他下台阶，他自然要顺着梯子下去。不管薛姨娘是否偷偷调包了穆容的嫁妆，此时用她顶罪，好过将丞相府的当家夫人推出去顶罪。
薛姨娘不敢置信地看向穆悦，明明她在看夫人的好戏，怎么主角忽然变成了自己？她仓皇地转身朝穆承跪下，“老爷，妾身没有……”
“将薛姨娘和她身边的管事嬷嬷带下去！”穆承看了薛姨娘一眼，狠心一闭眼，冷声吩咐道。
人本来就是穆悦捉住的，此时穆承下令，她带来的人立即拖走了薛姨娘和她的管事嬷嬷。
“姨娘，姨娘……”五岁的穆明轩是薛姨娘生的儿子，丞相府的六公子。
穆明轩见到自己姨娘被人拖走，顿时着急地哭了起来，起身要去追，却被身后追来的奶嬷嬷一把给抱住，“六公子，别去！”
“姨娘，姨娘！”穆明轩在奶嬷嬷怀中乱踢乱打，想要挣脱开她，却追自己的姨娘。但他力气太小了，根本挣脱不开奶嬷嬷，只好扭头向穆承求救。
“父亲，轩儿要姨娘……”五岁的孩子还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到自己姨娘被大夫人的人拖走了，他很害怕。
穆承伸手按着太阳穴，对穆明轩的奶嬷嬷说道，“将六公子带回自己的院子！”
“是。”那奶嬷嬷立即抱着穆明轩离开。
穆明轩还在哭，一声又一声地叫着，他要找‘姨娘’。但是，丞相府中没有人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一个庶出的公子，这么小就没了姨娘的庇护，今后的日子只怕难过。
穆悦真是好手段！不仅保住了自己母亲的名声，还随便除掉了自己母亲的眼中钉和肉中刺。这一切，都源自于她了解自己的继父，知道他一定会按照自己安排好的路走下去。
毕竟丞相府的名声更重要！
事情告一段落，穆承看向穆容，他面容发沉，“你的嫁妆，我会派人重新补上送去王府。至于你嫁妆被薛姨娘调包一事，属于丞相府的家事，就不劳你和王爷费心了。”
“请吧！”嫁妆一事，明显是穆容受了委屈，但他并不觉得对她有愧。反而是丞相府因此丢了脸面，他心里很是气恼穆容。
第12章 一并拿走
穆承此时冷静下来，心里虽然恼了穆容，却很快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过滤了一遍。
丞相府送过去的嫁妆有问题，王府早就发现了。特意等着回门这天，将嫁妆里面的物品当作回门礼送回来……
这到底是宋蕴的意思，还是自己女儿的意思？
他自己的女儿他了解，空有一副好看的样貌，平日里胡闹倒是顺手，却想不出这样的法子回娘家讨要自己的嫁妆。
他心底认定了这一切都是宋蕴安排的，好让他丢脸，没脸面对朝堂的文武百官。他看向宋蕴，却见他依旧端坐在主位上没有起身要离开的意思。
“王爷好戏也看得差不多了，微臣就不留你了，请！”他脸色不好地赶人。
大乾朝堂上，文官和武官本就不对盘。穆承虽是百官之首，上头却压着文武两位摄政王，他这个丞相，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平日里朝堂之上，他没少和以宋蕴为首的武官作对。
至于将嫡出的女儿嫁给宋蕴一事，那只是意外和不得已。且因为这件事，他在朝堂中丢了很大的脸面。
今日又因为嫁妆一事，他又要丢一次脸面……
想到此处，他不免更气恨穆容，这哪里是女儿，分明就是来讨债的。若是早知今日，当初他就不该将她接回京城！
“父亲。”穆容站在穆承对面，她身姿挺拔，站得端正，一点都不失王妃的风度和仪态，即便对面站着的人是原主的父亲，当朝丞相大人。
穆承见自己已经开口赶人，宋蕴和穆容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一听见穆容唤他，他就眼皮子直跳。
“女儿的生母早亡，按理女儿的嫁妆里理应包括生母当年的嫁妆。不知父亲可否将女儿生母当年的那一份嫁妆一并送去王府？”穆容说道。
穆承心口一阵发堵，他神情变化了好几次，看着穆容许久说不出话来。
他原配妻子出身湘南商户人家，岳父非常疼爱女儿，出嫁的时候准备的嫁妆十分丰厚。
各种金银玉器不必说，就铺子就有十间，且分布在全国。还有湘南的庄子，也有十个，都是粮食和水果高产的庄子。
当年他为何执意将穆容带回京城而不愿意留在湘南？就因为原配妻子的父亲说了，倘若穆容留在湘南，她女儿的嫁妆也必须留在湘南。
等穆容长大了成亲，这些嫁妆都要随着穆容一起入夫家的。
当年的他还不是丞相，京城中很多地方需要打点，原配妻子的嫁妆他必须不能失去。于是，他将穆容接回了京城。
一晃十几年过去，穆容今日不提，他还想不起原配妻子嫁妆一事。因过去多年，那些嫁妆很多都成了他的私产。
其余剩下的，都在许清漪手中。这些年丞相府的开支，绝大部分都是靠他原配妻子的嫁妆支撑着的。
且当年价值万金的嫁妆，经过十几年的经营何止万金？就这样拱手让给穆容，他如何舍得？
“父亲？”穆容又唤了穆承一声。
穆承面上很是尴尬，他很想不给，但宋蕴在此，他不能直接说出来。他需要找个委婉一点的借口，将这件事给糊弄过去。
于是，他侧目看了一眼许清漪。
穆容从前在府中时虽然经常惹是生非，但许清漪的话，她还是会听的。因为她每次闯祸，都是许清漪护着她。
只是原本不怎么聪明的女儿，嫁了宋蕴成了摄政王妃后，仿佛一下子变得聪明了起来……今日她虽一口一个‘父亲’和‘母亲’，但要起东西来，却一点都不嘴软。
许清漪接收到穆承的眼神暗示，立即用嘶哑的声音对穆容哭道，“容儿，你从前从不会如此对你父亲这般说话？今日你回门，我们开开心心地将你迎回来，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咄咄逼人呢？”
穆容觉得好笑，她咄咄逼人了吗？她不过是想要拿回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母亲的意思是，我的嫁妆是高仿，我不能找母亲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我自己生母留给我的嫁妆，不在我的嫁妆单子里，我就该默默忍受，不能开口要回来？”
她看向穆承，“父亲说母亲待我有多好，我不能忘恩负义！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待我极好？”
穆承被自己女儿当面揭短，还是在宋蕴面前，他顿时来了火，“穆容，你这是什么态度？”
穆容面不改色，“很简单，该是我的东西，我今日要全部带走！不该我的，我一分也不拿！”
嫁妆是原主母亲留给原主的，她必须带走！否则对不起被继母养废了，新婚之夜中了媚欢而亡的原主。
至于丞相这样眼瞎心盲的父亲……不要也罢！
穆承被气得肺都要炸开了，他看着眼前的穆容，十几年来第一次这般认真地看着她。
是他从前太忽视她了吗？他既不知道这个女儿胆子这么大，心思这般缜密！一环扣一环，让他毫无准备，被打得措手不及。
宋蕴已经看够了好戏，等得很是不耐烦，他终于起了身，对着穆承讥讽道，“丞相大人莫不是连原配妻子的嫁妆都想要占为己有吧？”
他抬手鼓掌，“丞相大人和丞相夫人果然十分疼爱本王的王妃！此事传出去，想必京中的百姓都会为丞相大人和丞相夫人好好传颂一番。”
穆承面色铁青，今日他不仅要将原配妻子的嫁妆掏出去还给穆容，还会因此成为京中笑话。
堂堂一国丞相，如何能抢占原配妻子的嫁妆？自然不能！
“王爷不必连讽带嘲。”穆承看向穆容，面色终于恢复平静，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这件事是微臣的夫人疏忽了。”
想要占有原配妻子嫁妆这种锅，他一国丞相，肯定不能背。所以，这口锅自然要落在他的夫人许清漪身上。
“王爷放心，微臣会督促夫人将原配妻子留给王妃娘娘的嫁妆，一分不少的全数送去王府！”他继续说道。
第13章 牙尖嘴利
“老爷！”许清漪揪着手中的帕子，她手里头只是一部分那女人的嫁妆就已经够丞相府每月的开支，更何况穆承手中还拿着大部分。
她心中粗略估算，最少也有五六万两银子。怎么能一下子，全部都给了穆容这死丫头？
那她两个女儿的嫁妆要怎么办？
思及此，她连忙说道，“我的意思是，姐姐是老爷的原配妻子，也是府中每个孩子的母亲。她的嫁妆，怎能全数给容儿一人呢？”
“丞相府可不止容儿一个小姐啊！”她补充道。
闻言，穆承一愣，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事情上。他看向穆容，经过刚才的一番唇枪舌战，他没有再小瞧她。
他用商量的语气试探道，“容儿，你母亲说得在理。你生母留下的嫁妆，不能全部都给你。”
他语气温和了不少，带着几分诱哄的味道。换了是原主站在他面前，只怕会顾念亲情，真的将生母留下的嫁妆给分了。
但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原主，而是天之娇女穆容。内宅的那些手段，她从前不屑一顾，但并不代表她看不懂和不会。
穆容目光冰寒的看着穆承，她看他的眼神一直在变化。从一开始的从容微笑，到失望冷淡，再到现在的冰冷无情。
她眼神的变化，一旁一直观察着她的宋蕴自然察觉到了，饶有兴致地继续看戏。但是，刚刚才开始正视她的穆承却没有察觉，他心中甚至因为许清漪的这番话而沾沾自喜。
只是将一小部分原配妻子的嫁妆分出去，他损失不大。
“父亲恐怕忘了。我母亲只生了我这么一个女儿，并没有养育过其他庶子庶女。”穆容冷声说道。
她这番话的意思是除非许清漪自降为妾室，承认丞相府只有她一个嫡女，其余的都是庶子和庶女才有资格分她生母的嫁妆。
“容儿，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许清漪伤心欲绝地看着穆容，“这些年我对你有多好，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自然不敢忘！”穆容看向许清漪，她不提这些，她还不打算同她清算，既然她自己主动提起，那边一次性清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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