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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是神武军，不是羽林军。
萧令光心一沉，暗道不好。
东越国的神武军、神威军和羽林军虽同作为驻守在京城，保卫京城的军队，分工却不同。
神威军和神武军驻守在京郊大营，没有诏令不得进城。
羽林军驻扎在城中，主要职责是保卫宫城和内廷。
守卫宫门本应是羽林军的职责，眼下却被神武军替换。
如今不外乎两种情况，羽林军若不是已经叛变，就是已经被灭口。
薛茂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作为统领羽林军的将领，不过才离开京城几天，宫中就变了样。
是谁，只用短短几天，就收服了羽林军？
他目光掠过萧令光，犀利的眼神望向走在最后的萧达宪。
今晚之事，和他有关吗？
宫门外，有羽林军、公主府府兵、泯州王府府兵、将军府护卫，少说也有一千人。
可士兵却神色如常，并未见惧色，根本没有放他们进去的意思。
赵玄意不放心，朝林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保护好萧令光。
林枫会意，悄悄来到萧令光身侧，警惕地注意着周围。
双方对峙了片刻，萧顿眸光渐冷，已经没有耐心，沉声喝道：“大长公主在此，谁敢阻拦？”
听说是萧令光，士兵这才面带笑意，拱手道：“原来是大长公主，对不住，是在下有眼无珠。”
说话的功夫，他朝门口的士兵命令：“开门。”
守门的士兵听令，才刚打开门，就听深宫中传来凄厉的哭喊声。
有士兵匆匆跑来：“不好，靖安王趁乱谋反，在栖霞宫大开杀戒，羽林卫损失过半，靳将军请求神武军支援。”
什么？
萧令光和薛茂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不妙。两人都知道今晚之事注定难收场了。
“大家随我前去支援。”
“小心有诈。”
这是今晚孟拓宇和萧令光书说的第二句话。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她身侧，见她身先士卒往栖霞宫的方向冲，便在旁边小声提醒。
萧令光感激他的好意：“多谢孟将军提醒。”
她岂会不知事情蹊跷？
今晚发生的一切，扑朔迷离，只有平息这场宫变，才有可能解开谜团。
“跟随大长公主，保护大长公主。”
薛茂自然是不会让萧令光孤身犯险，紧随其后，命令羽林军跟上。
宫中到处都是火光，路上随处可见伤亡的士兵，可见在他们来之前，宫中就发生了一场惨烈的争斗。
这么大的动静，却无人把消息传出去，看来神武军已经把控整座宫城。
她心头一凛，朝栖霞宫奔去。
栖霞宫主殿已经被烧，宫人们有的逃命，有的抬水救火，乱作一团。地上躺着被杀害的宫人和士兵的尸体，整个前院一片狼藉。
四处都是神武军的人，还有一小部分顽强抵抗的靖安王府兵，却不见萧顿的身影。
“靖安王在何处？”
萧令光拉住一个试图逃跑的靖安王府兵，想向他打听萧顿的下落。
今晚一切因萧顿而起，唯有找到他，才能解开这一切的谜团。
“靖安王是冤枉的......”
那府兵认出萧令光，只留下这句话，就被追来的士兵从背后一剑刺穿胸膛，当即毙命。
“大长公主小心，此人是叛贼。”
那士兵面无表情提醒，转身去追所谓的“叛军”。
靖安王是冤枉的。
萧令光脑中一直在回想这句话，若说萧顿是冤枉的，那今晚又是谁策划这一切？
“小心！”
她想得入神，一时不察，混乱中一名士兵撞上她，赵玄意忙把她拉到一旁，低声道：“事有蹊跷，尽快出宫。”
出宫？
萧令光回过神来，“你看出什么？”
赵玄意道：“宫中到处是神武军，却不见神威军身影，若今晚前去公主府拖住你的是萧顿的人，那只能说，他失败了。”
如果神威军是萧顿的人，那神武军又是谁的人？宫中到处都在传萧顿叛变，若他失败，那是谁打败他？
“你没发现，他今晚话很少吗？”
赵玄意目光看向不远处，正在温柔安抚惊慌失措的宫人的萧达宪身上。
神武军的人对靖安王府兵赶尽杀绝，和羽林军形成对峙，却没有阻拦泯州王府兵救助受伤的宫人。
萧令光微微一怔，抬眼朝萧达宪看去。
是他，策划了今晚的一切？
第094章 逼宫
只是，他们哪还有机会出宫？
“大长公主，靖安王趁着陛下驾崩，宫中大乱之时，放神威军进宫，和今夜守宫城的羽林卫狼狈为奸，意图谋反，现已经伏诛。”
栖霞宫的火还没有扑灭，神武军统领，大将军靳之宙就过来和萧令光见礼。
他手上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那个人头，是萧顿的。张着如牛眼一般滚圆的大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萧令光一怔，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滚，差点忍不住呕出来。
萧顿，死了。
死得不明不白，以这样的罪名。
但羽林军怎会谋反？
“你这是在污蔑！”薛茂第一个不信，沉眉大喝。
他作为羽林军统领，还不知今晚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岂能被他三言两语污蔑了羽林军？
随着他一声厉喝，他身后的羽林军纷纷举剑向前，和靳之宙的神武军对峙，双方剑拔弩张，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原来是薛统领。”
靳之宙面对薛茂的愤怒和羽林军的同仇敌忾，不但不后退，反而笑了起来，“末将自然不是说薛统领谋反，是今晚值守的秦华，和靖安王勾结逼宫，他们已经被将士砍杀在剑下。”
他提起手中的人头，冷声警告：“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羽林军是薛茂的部下，自从他上任羽林军统领，就把先前窦廉的亲信都清理出去。如今剩下的，都是忠于皇家的护卫，又怎么会和神威军勾结谋反？
靳之宙的说辞，可以说服其他人，却说服不了薛茂。
他怒喝：“无凭无据，就凭你一张嘴，焉不知你也有谋反的嫌疑？神武军无诏不得进京，你此刻应该在京郊大营而不是在宫里。”
“薛统领息怒，是下官回京发现宫中有变，为防万一，这才请靳将军领兵护送泯州王棺椁进京。”
便在这时，站在阴影中的高绍宗现身，他脸上的表情掩映在火光和夜色之下，看不太真切。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瞧着和先前不一样了。
一切已经显而易见。
今晚这一场宫变，和泯州一派有关。
萧令光的目光无声落在人群后面的萧达宪身上，他有些拘谨，目光躲闪不敢直视她。
她微勾唇，不动声色收回目光，这才道：“高大人回来得正巧。”
巧不巧，只有他自己清楚。
“参见大长公主。”
高绍宗装作听不出她话语中的讥讽，来到面前行礼。
见他走近，薛茂身后的羽林军握紧手中的剑，一副随时戒备的状态。
身后的赵玄意也一步向前，站在离她更近的地方，目光炯炯盯着高绍宗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对她不利。
周围空气一时有些凝滞。
高绍宗却面带笑意，就好像看不见众人对他的戒备，仍是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高大人这礼，我能受吗？”萧令光面不改色，冷声问。
他一个文臣，却能在宫变中全身而退，仿佛主人一般，连靳之宙这样的武将都对他尊敬有加，很难不让人怀疑，今晚之事和他有关。
面对她的嘲讽，高绍宗报之一笑：“大长公主说笑了，您是辅国大帝姬，下官岂敢在您面前称大。”
不敢吗？
萧令光无声轻笑：“那高大人带神武军进宫，是什么意思？”
她还真不知道，堂堂守卫京城的神武军，竟听高绍宗一个文臣的号令。
高绍宗道：“下官回京遇上神威军作乱，得知世子率府兵前去支援公主府，下官便带神武军进宫救驾，却不想还是让靖安王抢先一步。陛下才刚驾崩，他就妄图篡位登基，此事有栖霞宫的宫人作证，下官不敢妄言。”
“末将和神武军上下，皆可为高大人作证。”
靳之宙手中血淋淋的人头也没放下，他一开口，众人的目光就都回到他身上，自然也忽略不掉萧顿那瞪得滚圆的眼珠子。
他到如今也没把萧顿的人头丢了，公然提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不是在邀功，是在给她和薛茂等人下马威。
萧令光心中明白，大势已去，一切已成定局。
先前一直觉得萧顿的所作所为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现在终于有了答案，却已经太迟了。
萧凌死得突然，死前唯一在他身边的萧顿也死了，没有所谓的传位诏书。
这只怕也是高绍宗和靳之宙从方才到现在还对她保持耐心的原因。
果不其然，见她不再接话，高绍宗便打破沉默，“陛下发生这样的事，下官也很惋惜，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还需要大长公主尽快确立新帝，稳定人心。”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骤变。
终于按捺不住
这和逼宫何异？
眼下萧氏皇族中，能继位登基的，没有几个人选。
高绍宗和靳之宙如此大张旗鼓，为的是谁，在场的，都心知肚明。
萧令光没有点破，只问他：“高大人觉得谁能担此大任？”
高绍宗也不再绕弯子，“下官认为泯州世子最为名正言顺。”
“姐夫.....”
一直没有说话的萧达宪有些讷讷，这个消息就像天降惊雷，把他震得头脑嗡嗡，又好像天上突然掉下的馅饼砸在他手里，令他无措的同时，又有些窃喜。
高绍宗瞧出他有退缩之意，笑了笑，像提醒又像在安抚：“世子，今日过后，您就不能这么称呼我了。”
“我.....”萧达宪脸上有些不自在，目光匆匆掠过众人，最终落在萧令光身上，似是想解释。
却被靳之宙打断：“泯州王和景帝是亲兄弟，世子作为景帝血脉相连的子侄，萧氏皇族唯一成年的世子，由他来继承皇位名正言顺，也最令人信服。”
不等萧令光说话，他就走到萧达宪面前，“素闻泯州王爱民如子，世子得泯州王言传身教，将来必定如他一般是个明君，末将和神武军支持世子继位。”
说着他双膝跪地，带头高呼：“陛下万岁万万岁！”
神武军见他下跪，忙也跟着跪，高呼：“陛下万万万岁！”
栖霞宫的宫人还分不清什么状况，但他们在宫中多年，知道这时候跟着跪总没有错，便也跪下来，齐声高呼万岁。
“这....”
萧达宪一时有些慌了手脚，目光又再一次看向萧令光。
萧令光却站着没动，她的身后，薛茂、孟拓宇等人也没动。
见此情景，高绍宗劝道：“大长公主，世子继位是众望所归。为了朝堂稳定，还请大长公主以大局为重。”
第095章 一切已成定局
萧令光心中冷笑，什么以大局为重，就是想逼她承认萧达宪，让他更加名正言顺继位。
胜负已分，她即便不承认，他们也会有办法把萧达宪推上皇位。
栖霞宫中高呼万岁的呼声不断，萧达宪似是下了决心，抬眼看向萧令光，目光坚定中带着一丝恳切：
“皇姐，我以未来帝王的名声发誓，将来必不负天下百姓，不负身为萧氏子孙的使命。今日过后，您还是我东越国最尊贵的辅国帝姬，大长公主，除了我，无人能越过皇姐，还请皇姐成全。”
高绍宗和神武军众人也齐声道：“还请大长公主成全。”
没有人能抵挡得住那个位置的诱惑。
看似天真良善的萧达宪，也不例外。
萧令光轻笑了笑，她是不是该庆幸，至少萧达宪没有像对付萧顿一样对付她？
更何况，她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她若拒绝，只怕下场比萧顿还惨。
“希望陛下记住今日所说的话，将来做个好皇帝，不负祖宗基业，不负天下百姓。”
萧达宪面色一喜，恭敬揖礼，道了一声“是”。
大局已定，眼见萧令光已经答应，薛茂和孟拓宇等人也只能顺势而为，双膝跪地见礼：“陛下万岁万万岁。”
萧达宪抬起头，挺直了背，端足了帝王的架子，声音低沉中隐隐已现威严，挥手叫两人起来：“爱卿平身。”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事已成，本以为萧令光这里还要费一番功夫，却不想如此顺利。高绍宗和靳之宙面带喜色，带头再一次下跪恭贺。
此时已无人在意才刚驾崩的萧凌，背负谋逆大罪死去的萧顿，以及一片狼藉的栖霞宫。
继位人选已定，宫中的事自有泯州一派的将臣在处理，萧令光借机提出府中的事需要处理，不便留在宫中。
萧达宪当然求之不得。
这宫中，今晚开始由他做主，萧令光此时离开是最好的，他爽快答应。
为表示重视，特意派高绍宗把她送出宫
至于跟萧令光进来的羽林军和将军府的护卫，萧达宪答应让大家平安出宫，日后也不会追究。
这也令萧令光放下心来。
今晚的羽林军和孟拓宇的护卫，都是为了保护她才牵扯进来，若因今晚之事受到牵连，她心中也难安。
守门的士兵见到是高绍宗亲自送人出来，哪里敢拦，赶紧把门打开，恭恭敬敬把众人送出宫。
萧令光一行人已经出了宫门，见高绍宗还要继续送，她微皱眉，停下脚步，“多谢高大人，今晚宫中忙乱，陛下身边还需要人，你请回吧。”
高绍宗任务已完成，也不勉强，“那下官便送到这儿，长公主、薛统领、孟将军，诸位好走。”
原先萧凌当皇帝，萧令光是皇姑，如今萧达宪当皇帝，萧令光的身份由皇姑变成了皇姐，自然从大长公主变成了长公主。
高绍宗是第一个改口的，这细微的变化，在场的众人自然都听到。
萧达宪还未正式登基为帝呢，他就如此着急，薛茂冷哼一声，很是看不上。
不过是一个称呼，萧令光并不在意，也懒得跟高绍宗再客套，领着众人到了宫城外。
“大长公主，先帝的事，还请节哀顺变。”
孟拓宇看她一眼，心中有千言万语，到底没有胆量说，只得说一些安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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