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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点她没说，那便是希望女子和男子一般，可以入朝为官，和男子一样有机会登阁拜相。
萧令光把她的话都听了进去，也从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中，读懂了她的担忧。
朝中为官的一直是男子，开女举还属第一次。朝中对于如何给将来的女进士们授官，曾发生过争执。
萧顿和部分老臣认为，女子不该与男子同朝为官。
可以给女医、女夫子等等这些专门给女子看病、授课的，有一定学问、手艺的女子，授予她们官位。
这些女子可以通过考核晋升获得给人授课的资格，达到一定品级后由官府发放文书，每月也可以领一些俸禄。
这自然是好的，至少以后女子有了更多选择，但这不是萧令光最想要的。
她开女举，不但希望她们可以当女医、当女夫子，更希望女子可以和男子一样，同朝为官，公平竞争晋升。
这道政令萧顿和部分老臣虽然强烈反对，但在她的坚持下，最终还是下发给了吏部。
原本等到冬月殿试过后就可以授官。
却不想发生了昨晚的事，眼下萧达宪继位，还不知道他将来会如何取舍。
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但面对苏文心憧憬期待的眼神，她心中不忍。
开女举是她提出来的，日后她也一定会努力把这件事落实。
她朝苏文心道：“我会与陛下商议，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
这是她给苏文心这样有志向的女子的承诺，也是给她自己的约定。
闻言，一直默不作声的赵玄意眉心轻皱。
萧达宪，他会同意让女子入朝为官吗？
以这些天对萧达宪的观察，答案并不乐观。
但他不忍见她失望，这话至少不该在这时候，在外人面前说。
第098章 你若舍不得，便跟过去
萧令光和苏文心说了一会儿话，赵玄意始终不发一言，甘愿隐身在两人身后，当个木头人。
苏文心的眼神却总是偷偷往他身上瞄。
萧令光瞧在眼里，总觉得自己多余。
她咳了一声，把话往赵玄意身上引：“赵先生有多久没有见过苏先生了？”
赵玄意微微一愣，抬眼就见她一副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如实道：“自从先生离开袁州后，就没再见过了。”
萧令光“哦”了一声，又问苏文心：“苏姑娘也有些日子没有见过苏先生了吧？”
赵玄意眸光轻闪，不是他多想，她话里话外为总是把苏文心和他关联在一起，是为哪般？
他微一扬眉，心中念头才起，就很快甩头。
这是不可能的事。
顿时心中不是滋味，抿了抿唇不想在两人面前说话了。
苏文心却是从萧令光的话中，意识到她和赵玄意因为叔父，还有一些交集。
这个发现令她心中欢喜，点头笑得有些娇羞：“是，自从叔父三年前离开青州，我就没再见过他了，希望这次回来，他一切都好。”
说话的功夫，就见岳山骑马进了城门，身后跟着一辆马车。
想来马车上就是苏孟了。
苏孟正直壮年，和想象中才高八斗，遗世独立的文人形象略有些出入。
他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一身青衫宽袖衣袍被他随意挽起，因为赶路的关系，头发看起来有些乱。看起来不像是桃李满天下的夫子，倒像是浪迹天涯，自由自在的行者。
事实上他的确也是，若不是岳山耐心蹲守，此时他还不知道在何处潇洒自在呢。
“叔父，您终于回来了。”
苏文心见到多年不见的苏孟，眼圈忍不住泛红，上来挽住他的胳膊。
苏孟见她容光焕发，没有因为被李绘退婚而自暴自弃，心中也欣慰。
他没有娶妻，自然就把苏文心当做自己的女儿，见她伤心，便安慰；“你的信我收到了，事已发生，你无需过分悲伤，过好眼下的生活才是正经。”
“是。”苏文心乖巧应道。
“大长公主，属下失职。”
那头苏孟和苏文心还在互诉离别情，这头岳山就“咚”的一声，双膝跪地请罪。
他进京的时候已经收到林枫传信，得知公主府昨晚发生的事，心中无比愧疚。
他作为景帝赐给大长公主跟前的四大护卫之一，唯一职责就是保护大长公主安危。
昨晚那么凶险的时刻，他却不在。
若是大长公主当真被贾括那狗贼伤了，他就是自我了断都难辞其咎。
昨晚的事太过突然，任谁都想不到。
便是萧令光自己，都没有预料到。见他自责，她微一颔首表示此事已过：“起来吧，有什么等回去再说。”
“是。”岳山不敢忤逆，点头答应。
“参见长公主。”
苏孟在回京一路上都听到众人在谈论萧令光重开科举的事迹，对她也很好奇。
如今见她气质雍容却不失亲和，眉眼英气飒爽，可见是个利落果决之人，便理解了也只有她有如此胆量。
“苏先生。”
苏孟学识渊博，品性高洁，桃李满天下，萧令光尊敬他，行了一个师长礼。
苏孟坦然受了，笑道：“长公主敢于天下先，实在是青史第一人。”
在他看来，广开科举这一举措，是可以写进史书千秋万代传颂的。
“苏先生过奖了。”萧令光知他指什么，但她所做，并不是为了青史留名。
赵玄意一直守礼等两人相互见礼后，才上前来：“苏先生，您还记得我吗？”
苏孟皱眉打量了一下，笑起来：“记得，袁州赵家那小子。”
赵玄意见他没有忘记自己，心一喜，露出舒朗笑容：“当年得先生点拨，学生受益良多，这些年都不敢忘。”
苏孟见赵玄意和萧令光站在一起，还有些诧异。不过转念一想，他也有自己的抱负，以赵家这般没落的门庭，在科举没有推行之前，他是没什么机会入朝为官，便笑着点头：“你有今日，都是你经年勤学刻苦的结果。”
留在长公主这样的人身边，也不算埋没他。
几人寒暄一番过后，萧令光瞧他一路风尘仆仆，必定疲累，与他要说的事，等一切安排妥当再提也不迟。便说：“苏先生赶路辛苦，先去沐浴更衣，好好休息，过两天我给先生接风洗尘。”
“那便多谢长公主。”
苏孟也坦然受了，谢过萧令光后，便在公主府护卫的护送下，去了萧令光给他准备的小院下榻。
苏文心多年未见叔父，自然也跟了过去。
萧令光睨一眼赵玄意，见他还未从见到苏先生的欢喜中回过神来，忍不住嘴角一扬，“你多年未见苏先生，若舍不得，便跟过去呗。”
“没有的事。”
苏先生和苏姑娘是家人，久未见面，必定有很多话说，他一个外人赶去凑什么热闹？
听她这么一说，赵玄意方才那种奇异的感觉又来了，觉得萧令光似乎总是把他推向苏家。
萧令光满意见到他脸上有些无措的表情，心情大好，扬眉道：“不去啊？那我们可就要回府了。”
赵玄意愣了一下，方才那种奇异的感觉消失了，她现在看起来心情似乎还不错。
愣神的功夫，萧令光已经上了马车。
前脚才刚回到公主府，青禹和紫二也赶了回来。
前几天两人为了抄近路没有走官道，在路上和高绍宗错过，等收到林枫传信，才急忙赶回来。
“是属下办事不力，差点害了大长公主，属下甘受责罚。”
岳山、青禹、林枫、宋嶂和紫二几人跪在地上请罪。
这次神威军围困公主府，以及宫中发生的事，他们都没有察觉。作为公主府护卫，他们难辞其咎。
萧令光对敌人从不手软，但是对自己人，她无法做到无情。
这次的事，是她大意了。
但连萧顿这样老谋深算的人都被高绍宗牵着鼻子走，更何况是她？
看着地上一个两个都在跪着请罪，她挥手：“都起来吧。”
事发突然，高绍宗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萧顿身上引，自己躲在背后完美隐身。
还算无遗策，料到她会把薛茂派出去，薛茂一走，羽林军群龙无首，正好来一个栽赃陷害，和萧顿的神威军一并解决了。
真是一箭双雕。
“大长公主，日后要怎么办？”
一山不能容二虎，眼下萧达宪身边最为看重的人，就是高绍宗。
何况萧达宪已经成年，继位后可以亲政，日后大长公主将何去何从？
第099章 要罢去她辅国大帝姬的封号
他们到这时候还没改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心中不满。
萧令光微一皱眉，“这称呼要改。”
萧达宪继位已成定局，何必纠结一个称呼，落人口实呢？
几人自然不会忤逆萧令光，点头应了一声“是”。
“岳山，传我的话，让紫六紫七暗中调查泯州王死因。”
几人听了脸色微变，“长公主是怀疑……”
萧令光淡淡道：“没有证据，一切就只是猜测。”
泯州王的死，改变了所有。
如果他顺利进京，萧凌驾崩后，毫无疑问众臣会推举他继位。
但他在路上离奇死了。
他的死，最终获益的人是谁？
萧达宪就是明面上的获益人。
但他会为了帝位而设计杀害亲生父亲吗？
他是泯州王唯一成年的儿子，如果泯州王继位，他就是将来的太子，好像没必要闹这么大的风险，背上弑父的千古骂名。
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那个人就是高绍宗。
萧达宪虽然成年，但他自幼长在泯州，京城根基太浅，若他继位，必定会提拔重用他信任的人。
而他信任的人，第一个自然是亲如兄长的姐夫高绍宗。
如此说来，一切就说得通了。
为了独揽大权，高绍宗设计让她和萧顿互相猜疑，互相残杀。而他坐等她和萧顿两败俱伤，他摇身一变，成了拥立萧达宪继位的功臣。
这么一想，泯州王死的时机太巧，也太过蹊跷。
“属下遵命。”岳山经她一提，也想到了一处。
“长公主，请让属下去查！”紫二脸色有些苍白，想将功补过。
因为上次的疏忽，她让萧顿的人察觉，差点坏了大长公主的事，见此次萧令光没有用她，而是动用了紫六紫七，她无比自责。
萧令光道：“我知道你对上次的事耿耿于怀，但上次萧顿能发现你，高绍宗的人自然也能发现你。如今你的身份已经暴露，只要你一动，对方必定会察觉。”
紫二面色一变，低下头眼中黯然。
是啊，她已不是暗卫的身份。
萧令光不想她逼自己太紧，便解释：“用紫六和紫七是为了稳妥，你们先休息，之后还有任务。”
她这话，是把紫二视为和岳山、林枫等护卫一样的身份，并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可她越是这样，紫二心中越不是滋味，紧咬着下唇，拱手应了一声“是”。
.......
萧达宪继位后，在高绍宗的主张下，提拔任用了许多泯州一派的人。
朝中那些曾经被萧令光打压的世家大族，借着新帝继位之际，巴结逢迎，又多与泯州一派新臣交往，短短几天，朝中部分官员和泯州一派官员时常宴饮取乐，关系更近一层。
这让萧令光好不容易打散的世家势力，又隐隐有了冒头的可能。
因为当初萧令光打压世家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借着新帝继位的东风，便有人提议罢去萧令光辅国大帝姬的身份。
“向来是帝王年幼才会设有辅政大臣，眼下陛下已是成年，若是还留着长公主辅国大帝姬的身份，难免有违祖制，臣认为，该罢去长公主辅国大帝姬的身份。”
“臣认为吴大人所言极是。陛下已成年，若让长公主继续监国，与国情不合。”
首先提出来的是吴礼邕、黄绸。
有人第一个站出来，就会有人附和。
看向大殿中跪了一半的人，萧达宪没有表态，看向高绍宗和杜元致等人。
两人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建议他罢去萧令光辅国大帝姬的身份。
萧达宪心中也有自己的顾虑，若他此时罢去萧令光辅国大帝姬的身份，难免有过河拆桥的嫌疑。
他到底才刚继位，处理朝政还有点吃力，身上也留有旧日做派，优柔，念旧情。
何况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背上骂名。
若说最了解他的人，当属高绍宗，见他犹豫，当即便明白他的心思。笑道：“眼下陛下尚未举行登基大典，此时说这个还太早，此事或许陛下另有打算，众位大人何不给陛下些时间？
高绍宗是皇帝最信任的人，自从新帝继位后，他的身份水涨船高，殿中众臣听他这么说，便都识趣闭嘴。
萧达宪心中也松了一口气，顺势说道：“爱卿说的没错，此事等朕与皇姐商议过后，再决定。”
黄绸和吴礼邕本想讨好皇帝，却不想碰了个软钉子，到底不敢再揣测新帝的心思，一直到散朝，两人都没再说话。
散朝后，高绍宗、闻定国等泯州一派近臣在勤政殿议事。
对于萧达宪还想让萧令光监国的想法，高绍宗和闻定国都觉得不妥。
这里没有外人，高绍宗便也没有顾虑：“陛下如今已经成年，的确应该早点考虑亲政的事。”
虽然她这几天因伤不能上朝，但朝中仍有她的位置。
留一个深受众臣拥戴，百姓爱戴的公主监国，日后会有什么后果，他比萧达宪想得更远。
何况萧令光在一日，他如何施展自己的才能？
自然会劝萧达宪考虑朝臣建议。
萧达宪有些迟疑：“朕当初许诺过皇姐，日后朕登基，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帝姬。”
那天当着众人的面，他亲口所说，如今才不过几天，就出尔反尔，别说会让天下耻笑，他自己也无言面对皇姐。
高绍宗看一眼闻定国，示意他劝劝萧达宪。
在这件事上，闻定国和高绍宗一样的想法，见萧达宪还没下定决心，便劝道：“此一时彼一时，难道陛下希望以后处处受人掣肘吗？”
她能把窦氏一派在朝中清理干净，也能力排众议重开科举，能是一般人吗？
这话让萧达宪眸光一沉。
他自然是不想的。
高绍宗见他神色有些松动，却还不松口，便说：“若陛下不想让朝中众臣和天下百姓议论，便等时机成熟时也可以。只是不能拖得太久，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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