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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笑，唇边露出抹冷然，“请神容易，送神难。”
闻定国行伍出身，向来没什么耐心，听了高绍宗的话，立时警惕起来，“高大人所言极是，但微臣认为也不必等到什么以后了，眼下一切新立，就是最好的时机。”
萧达宪紧皱眉头，虽没有表明态度，但看起来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第100章 她对得起萧氏先祖
短短两天，一代大儒苏孟先生进京的消息不胫而走。
天下学子为了等待放榜，都没有离开京城。听到这个消息，众人自发而来，就为了见苏孟一面，听他讲学，得他一句点拨。
苏孟下榻的梅苑，两天来访客不断，更有学子为了离他近一点，把梅苑附近的房子都租完了。
因为请回苏孟，萧令光在学子中的声望更高了。
这让泯州一派的官员很着急。
她又不是皇帝，如此得人心，将来陛下怎么办？
“将军，陛下顾念旧情，不愿除去她监国帝姬的身份，可咱们为人臣子，岂能眼睁睁看着她风头盖过陛下？”
看着萧令光和学子们在梅苑畅谈，深受学子们尊敬，曾经的泯州王府典军，现在的羽林卫左中郎将朱狄威对面色黑沉的闻定国道。
两人立在不远一处院子的楼上，眺望着梅苑的方向。
闻定国眸光中露出一抹冷意，“陛下仁善，若继续让她这般笼络人心，日后将是一大祸患。”
“咱们都是从泯州来的，在京中，若不是陛下给了咱们官位荣耀，岂有咱们的今日？”
这是个道理。
闻定国虽不说话，但从他的脸色可以看出，他同意朱狄威的话。
朱狄威眼中浮现杀意，“陛下仁善，但你我都知道，不能让她继续这样下去了。”
“你有什么办法？”
朱狄威道：“咱们泯州从不缺人。她连续两天都在梅苑留到天黑才回去，不如咱们.....”
他目光森寒，在脖子上比了个灭口的手势。
闻定国闻言眸光闪过冷光，细想了下摆手道：“不能用泯州的人，这样一来岂不是害了陛下？何况她武功不差，寻常的护卫只怕对付不了她。”
朱狄威恍然，忙问道：“那按将军的意思，要如何做？”
“附耳过来。”闻定国看一眼周围，发现没有可疑人，这才招手，叫朱狄威靠近。
两人密谋一番，最终定下了计划。
梅苑外，众学子已经散去，苏文心笑着道：“叔父从汀州带回当地的酽茶，请长公主和赵先生进去品茶呢。”
“是吗？”
萧令光见她目光偷偷落在赵玄意身上，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
奈何赵玄意从方才就目不斜视，似乎并未发现她的小心思。
苏文心失望的表情落入萧令光的眼中，让她突然起了逗赵玄意的心思。
她扯了扯赵玄意的衣袖，赵玄意一愣，目光落在她握住衣袖的纤纤玉指上，看她时，眼中闪过一抹欣喜的光亮。
见他还是没反应过来，萧令光朝他挤眼睛，示意他不能这么冷着苏文心。
赵玄意怔住，他虽欢喜她如此和他亲近，但也明白，她对他，绝对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见她如此，一时欣喜和失落夹杂而来，心中苦涩，眨巴着眼睛瞧她，看着有点无辜：“怎.....么？”
“你.....”
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萧令光一时有点心虚。他也不是三岁孩童，苏文心的心思，她一个外人都能瞧出来，他即便再迟钝，不可能瞧不出。
许是他没有这个心思呢？
这么一想，她也不知道为何心中一松，展颜笑道：“没。”
转头朝苏文心道：“那就多谢苏先生和苏姑娘。”
说着便先赵玄意一步进了书房。
萧令光已经走了，门外就剩赵玄意和苏文心，他朝苏文心微一颔首，便也跟着她身后进去。
苏文心等门外无人时，强撑的笑容垮了下去，眼眶忍不住发红。
心中已然明白，是她强求了。
“这世上，有很多事或许不尽人意，但只要是属于你的，终究都会是你的。有些人，只是缘分未到。”
身后响起苏孟的声音。
这两天，他亲眼看到侄女一颗心都放在赵玄意身上，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不忍见她伤怀，他出声劝道。
苏文心见自己的心思被叔父说破，面上一热，稳了稳心神，唇角浅笑中多了抹释然：“我明白，叔父请放心。”
她不是自怨自艾的性子，何况喜欢一个人没有错，这是她自己的事，与他无关。
目视着屋里对面而坐的两道身影，她微微一笑：“他是个君子，即便眼里看不见我，也是个让人尊敬的人。”
苏孟一叹，心疼侄女感情不顺，未婚夫李绘是个人渣，好不容易有喜欢的人，却注定无疾而终。
但她聪明睿智，又如此通透，看来这些年，她的书没有白读。
他苏家的女子，不一定要困在内宅，围着男人转。她自小跟在他身边，得他亲自教导，将来必定能遇到懂得欣赏她、爱护她的有缘人。
他抚摸着短须，轻颔首：“你能这么想，叔父心中甚是欣慰。”
苏文心压下心中淡淡失落，释怀一笑，挽着苏孟的手道：“叔父是主人，怎能让长公主和赵先生久等呢？”
“哈哈.....走。”
苏孟见她如小时候一般，挽着他的胳膊撒娇，心中舒畅，叔侄两人有说有笑，进来书房。
萧令光这次来，除了看望苏孟以外，还想与他讨论即将到来的殿试，希望他能出几道题，考察考生对治国、朝堂、民生的见解，更是希望他能去国子监讲学。
“苏先生是当代大儒，学子们敬重苏先生，若是苏先生愿意去松鹿书院讲学，我相信这将是天下学子之幸。”
苏孟既然答应回京，就是冲着萧令光重开科举这一举措而来。
他也有自己的抱负，既有一身学问，若能教授更多的人，让天下寒门学子都有机会为自己的前程搏一搏，他自是愿意为了天下学子贡献一份绵薄之力。
欣然应允，谦虚道：“在下不才，在外都是虚名，若是在下毕生所学能传授给更多的人，也是在下之幸。”
“先生这些年虽不在朝中，却心系百姓，有先生这样的名家大儒，才是我东越国之幸。”
萧令光以茶代酒，敬他一杯。
两人相谈甚欢，直到天黑，萧令光和赵玄意才辞别出来，坐上公主府的马车。
马车走进小巷，天色已经暗下来，小巷两旁的人家亮起了灯火，晚归的人也已经到家，吃着家中婆娘做的饭食，身边是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偶尔还传来家中长辈呵斥顽皮孩童的声音。
还有在窗前苦读的学子，心无旁骛，眼中只有书本，丝毫没有被外界的声音干扰。
这些细碎又令人感到踏实的声音，被风吹入夜，散在无人的巷口。
看着炊烟袅袅，万家灯火的京城，萧令光眼中闪过一抹自豪的光亮，心中也生出满足。
在她的改革之下，寻常人家的孩子能有机会考取功名，熬夜苦读终于有了盼头。
她不但开了科举，铲除了世家，还阻止了窦妙瑛妄想篡权的狼子野心，萧氏皇权没有旁落，她对得起先祖。
重活一世，她当初的复仇计划已经完美落幕。
“真好。”
她眼含笑意，轻叹了一声。
第101章 死到临头还有心思打情骂俏
赵玄意顺着她掀开一角的车帘往外望去，见了她眼中的风景，便已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含笑道：“你做得也很好。”
她重开科举，铲除世家肃清朝堂，也让天下寒门学子们有了更多的可能。监国短短几个月，所做的这些事，放眼东越国几代帝王，还无人能及。
萧令光转回头，见他目光赤诚，毫不掩饰对她的夸赞，顿时脸上有些热，笑了笑：“我也没做什么，这一路走来，多亏赵先生为我出谋策划。”
赵玄意怔住，他什么忙都帮不上，何时给她出谋策划？
他笑：“一切都是长公主的远见，我什么都没做。”
刚认识那会儿，他就冒着危险，提醒她小心窦妙瑛，更是为非亲非故的她寻来解药。
他所做，从未拿出来邀功。
回想上辈子，她身边若是有赵玄意这样聪明的智囊，下场或许就没那么凄惨了。
外人都说他是因为样貌出众得到她赏识，这话是在贬低他。外人不知，他所做，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赵先生何必谦虚？你做了很多，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有吗？”
赵玄意见她说得认真，一时心中泛起不知名的欢喜，又觉得自己如此情绪外露怕是会令她怀疑，便手握拳掩唇咳了一声。
其实他更想问“有多重要”，却还是没有那个胆量。
“嗯。”
萧令光点头，当然有的。
见她表情郑重，赵玄意嘴角微微扬起，暗道自己做得还不够多，为了她方才眼中那一抹自豪的亮光，今后要更加努力才行。
马车行到一处不平整的路面，许是被石子绊住，颠簸了一下。
萧令光还没来得及问外头发生了什么，就听到林枫充满杀意的声音朝黑暗中喝问：“何人鬼鬼祟祟？”
与此同时，暗器自巷子左右两边破空而出，以凌厉之势朝着马车飞刺而来，击穿前头两名护卫的咽喉，嵌入车壁。
“长公主，小心！”
护卫已死，林枫凌空扫开暗器，朝马车里喊道。
一支暗器穿过车窗，朝车里飞来。萧令光眸光一沉，情急之下把赵玄意拉到身前，险险躲过暗器。
“矮下身子。”她目光警惕，匕首已出鞘。
“我无碍。”
赵玄意以一种奇异的姿势被她拉进怀里，等到反应过来，脸色腾得从耳廓红到脚跟，忙挪了挪身子。
暗器一连发了几十发，外头只怕来了不少人。
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京城行刺？
萧令光握紧手中匕首，又一批暗器袭来，见赵玄意要起来，她心一紧，忙按住他的头：“小心，别动。”
又是两支暗器穿过车窗，差点刺中赵玄意。
赵玄意脸埋在她身上柔软之处，一股暗香沁入鼻端，令他沉醉。等意识到自己鼻尖碰触的是什么地方，他身子顿时一僵。
萧令光全心应敌，尚未察觉有什么不妥，听出外头林枫应付不过来，她把匕首塞在赵玄意手中：“你在马车里，不要出来。若是有人近身，就用匕首对付他。”
不等赵玄意说话，她人已经挑开车帘，出来和林枫并肩作战。
赵玄意鼻端还隐隐留有她身上的馨香，可惜大敌当前，那些旖旎心思很快被眼前的危险冲散，他稳住心神，暗中观察暗器发出的方向。
此时他只恨自己平日里不多学一些自保的功夫，没办法帮上她的忙。
对方一直到此刻都没有现身，只用暗器。
萧令光从车身上取下暗器一瞧，不禁冷笑。
这是弩箭。
除了军中，就只有江湖上有名的暗杀组织有这样的武器。
但她何时惹上这样的组织？
无论是谁，以今晚的武器来看，对方都不想她活着。
“鬼鬼祟祟的，有胆子行刺，没胆子现身吗？”
萧令光挥剑弹开飞掷而来的不知道第几波箭弩，朝着黑暗中冷声问。
可惜暗中的人似乎只想要她的命，并未上当。
接二连三的箭弩朝着她的方向射来，即便她有三头六臂，也躲不过这样的攻击。
林枫暗道不好，飞奔到她身侧，为她挡去凌空而来的暗器，劝道：“长公主，属下断后，你和赵先生先离开。”
“我走了，他又不会罢休。”
萧令光却清楚，对方想要她的命，怎会轻易让她离开？
怕是还没离开，就被箭弩刺成刺猬。
何况林枫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挡这么多飞刺而来的弩箭？
外头箭弩不断，赵玄意估计今晚来了不少于二十个人，且各个武功高强，身手不在林枫之下。
他眸光渐沉，脸上已不见往日的温和。
对方想让她死，无论如何，眼下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只要出了这个小巷，外头就是大街，比起这狭窄的地方，街上宽阔，容易躲避。
他略一沉眉，目光落在车壁底下的储物柜里，眸光倏地一亮，忙蹲下身子拉开柜子，果然发现里头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迅速取出里面的东西，打开后窗，拉开引线，朝天上放出信号弹。
上次在青州路上遇刺，他回来后便吩咐岳山寻一些能应急的东西放在马车里，以备不急之需。
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黑暗中，信号弹在天空炸开一道绚丽的火花，发出刺耳的声响。
此处离公主府不远，相信岳山他们能看到求救信号，很快赶来。
做完这些，他掀开车帘，拉起缰绳，朝萧令光和林枫道：“上车，先离开这儿。”
巷子狭小，对方人多，无论是远攻还是近身搏杀，他们留在巷子里只会更加危险。
他那一声信号弹也让对方忌惮，弩箭的攻击暂时停了下来。
一时四处出奇的安静，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萧令光当机立断返回马车，命令林枫：“你来赶车。”
“是。”
林枫也察觉到此处不宜久留，答应一声，跳上马车。
“你保护她，我来驾车。”
赵玄意目光沉着，抓紧手中的缰绳，鞭子重重拍在马身上，马儿吃痛，扬蹄就朝着巷子一端撒腿奔跑。
“你....可以吗？”
情况紧急，林枫不放心，但对方短暂停顿后，又一波箭弩猛烈射来，他来不及多问，挥剑挡开暗器。
“放心。”赵玄意只简短回了两个字，就专注驾车。
“想跑？给我杀！”
意识到他们想跑，黑暗中的人终于出声，随着口哨声响起，四处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可见潜伏在黑暗中的人动了。
萧令光挥剑弹开飞刺而来的箭弩，箭弩在她的巧力之下，折返回去，精准刺中黑暗中的身影，只听到一声痛呼，有人倒了下去。
她警惕目视四周，只见左右两边和身后，越来越多的黑衣人，紧追不舍。
她唇角勾出一抹冷然：“真是煞费苦心。”
“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刺客身穿黑衣，和夜色融为一体，黑暗中有人发号命令，誓要在小巷里了结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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