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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胪寺卿陆持站出来道：“鸿胪寺上下已准备妥当。”
萧达宪新帝登基，自然希望和各国保持着和睦的关系。此次来的，大多都是各国皇室中人，其中不乏将来的一国之君。
为表示重视，他思索一番，看向萧令光：“接待各国来宾的事，便交由皇姐负责，鸿胪寺众位爱卿从中协助。”
由长公主负责？
黄绸和吴礼邕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瞧出担忧。
这么重要的事，陛下居然交给刚返朝的长公主主持，把高大人置于何地？
似是心有灵犀一般，两人同时看向高绍宗。
高绍宗静立在大殿中央，并未瞧出有什么不满。
萧令光也诧异萧达宪居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不过既是皇帝有令，她自然不能不从，和陆持两人躬身接旨。
萧达宪便宣布退朝。
“陛下怎能把如此重要的事交给她？”
散朝后，朱狄威看着被百官恭贺的萧令光，忍不住和身边的靳之宙小声抱怨。
已经牺牲一个闻将军，陛下即便不愿破坏和长公主之间的姐弟情，大可以给她厚赏就是，何必对她委以重任？
先是办官学，连接待外宾这样重要的事都要交给她，如此一来，她还能离开朝堂吗？
“陛下的决定，你我怎能改变得了？”靳之宙皱眉，看到高绍宗跟着皇帝去了勤政殿，眸色稍松：“或许高大人有办法。”
朱狄威嘴快，“眼下朝中之事多是高大人辅佐陛下，突然让她回来，让高大人如何想？”
“中郎将还请慎言。”
他这话有埋怨皇帝的意思，靳之宙眸色一沉，小声警告。
朱狄威也知道自己说错话，讪笑着闭了嘴。
萧令光还没走远，便被陆持追上来：“可否请长公主移步鸿胪寺，下官想与长公主商议接下来的事。”
“陆大人，请。”萧令光应下，两人往鸿胪寺内衙去。
这是新帝继位后，第一次举办如此盛大的典礼，鸿胪寺自然不敢怠慢，接待的住处都是根据各国使者的喜好安排。
陆持陪同萧令光参观，行到一处充满异域风情的院子，陆持解释：“此处是鲜国大皇子的住所。”
萧令光虽觉得此举有讨好对方的嫌疑，但转念一想，这是萧达宪最为重视的登基大典，鸿胪寺这么做，必是经过他同意的，便不再多说，“还是陆大人想得周到。”
陆持道：“此次来贺的共有八国使者，除了鲜国大皇子，还有大周和西虞都派了皇子来，若是礼数不周，难免让对方以为我东越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下官也是为了万无一失。”
他在鸿胪寺多年，不得不说，这次接待规格是最隆重的。
但他也不过是听命办事，只要皇帝满意，他便能交差。
萧令光没再多说，在他的陪同下，参观了几处贵宾的客舍，皆是富丽奢华的布置。
这一场登基大典，想来萧达宪不会希望出什么差错。
“大周离我们最近，怕是几天后大周使臣就到了，吩咐众人最后再检查一遍，炭火准备充足，被褥也要检查一下，若没熏过香，得尽快拿出来重新熏一遍。”
陆持答应下来，吩咐手下重新确认一遍。
“还要劳烦陆大人给我准备一间房，一直到典礼结束，我都会来这里上值。”
各国暂时使者还没来，鸿胪寺有陆持，一时也出不了错，萧令光还有书院的事要办，便先让他准备她上衙用的书房，
“是，下官这就是准备。”陆持自然满口应下，吩咐手下赶快去办。
“本宫还要去一趟礼部，若有事，陆大人便差人去长公主府送信。”
“是。”陆持不敢不从，把萧令光送出鸿胪寺。
办官学的事萧令光早就有计划，若不是发生宫变，这件事怕是早就提上日程。
眼下皇帝已答应，只需和礼部商议下发到各州，剩下的等户部批下银子，各地便可以开始动工。
她一进礼部衙门，郎中陈大邑就笑着迎上来：“参见长公主。”
他把萧令光迎进正厅，又亲自斟了茶来，可谓是周到。
可偌大的礼部却空荡荡的，除了几个小吏，不见其他人。
萧令光看一眼静悄悄的大厅，“陈大人，礼部的人都去哪儿了？”
陈大邑笑吟吟道：“回长公主，您来得不巧。吴大人带其他人前去鸿胪寺帮忙，准备迎接使者的事。”
“吴大人倒是尽心尽责。”
外宾的事向来由鸿胪寺负责，还真不用整个礼部的人都出动。
萧令光才从鸿胪寺过来，吴礼邕就把整个礼部的人带走了，很难说这是巧合。
陈大邑瞧她神色就知道她不信，心中暗暗叫苦，这样的理由说出来，他自己也不信，可谁让他被留下来？只得硬着头皮道：
“朝中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吴大人也是为了万无一失，这才亲力亲为。眼下衙里没人，长公主不若先回去，等吴大人回来，下官再去公主府送信？”
躲她？
萧令光冷笑。
当初吴礼邕和窦家走得近，窦家出事，他抱上萧顿这棵大树。萧顿出事后，他居然能平安无事，还能继续稳坐礼部尚书一职。
当真不能小瞧了此人。
今天怕不是想给她来个下马威呢？
第117章 阻拦
萧令光一笑，她也不急，理了理衣衫，坐正了身子，“吴大人总不会一天都在鸿胪寺帮忙，本宫有事找吴大人商议，便在这儿等他吧。”
“这......”陈大邑哭丧着脸，吴大人临走前，吩咐他把人请走，可他哪里敢得罪长公主？
林枫见他不动，瞧着是没打算去请吴礼邕的意思，眸色一沉冷声道：“陛下想尽快把官学办起来，陈大人也知道，文书下发到各州也需要时间。
眼下快要入冬，各地还要选址选材，若是明年乡试之前各地还没落实，到时陛下动怒，谁能承担？”
“这.....”陈大邑苦着脸，两个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萧令光见他还在犹豫，冷笑：“陈大人，早朝上陛下的吩咐我相信你也听到，若是吴大人实在太忙，本宫再与陛下商议便是。”
“下官.....下官这就去请吴大人。”
皇帝对这位长公主尊敬有加，即便免去她监国帝姬的封号，仍是对她委以重任。
一番权衡之下，陈大邑自然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忙赔着笑转身退出去，直奔礼部后院。
“这个吴大人是故意的。”林枫抱着剑站在萧令光身后，嗤声道。
“吴礼邕到如今仍稳坐礼部尚书之位，可见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人。”
这个吴礼邕现在和谁走得近？是泯州一派新贵。
泯州一派官员防着她，作为和新贵交好的吴礼邕，自然不会让她轻轻松松就把这件事办下来。
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准备。
陈大邑熟门熟路，从礼部花园拐到一处厢房，在外敲门：“大人，长公主不走，说要等您回去。”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这一处是吴礼邕平日上值时用来休息的地方，如今他正在里面闭目养神，听到陈大邑的话，立时睁开眼睛，冷声呵斥。
陈大邑暗自叫苦，却不得不为自己解释：“下官已经说了，可长公主不走，她身份尊贵，下官岂能真的把人赶走？”
“哼。”
一道不满的嗤声自里头传来，陈大邑不敢再说，踌躇着在门外等了片刻，就见门“吱呀”打开，吴礼邕收拾齐整走了出来。
睨一眼赔着笑脸的陈大邑，他冷声道：“一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陈大人可要想清楚。”
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在这些贵人面前自作主张。
陈大邑忙保证：“是，下官是去鸿胪寺把大人请回来的。”
“走吧。”吴礼邕见他还算机灵，这才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越过他朝正厅走去。
他脚还没抬进厅里，人就在门外作揖告罪：“下官失礼。方才有人见长公主和陆大人一起回了鸿胪寺，下官便带人赶去，却不想还是与长公主错过，让长公主久等，下官罪过。”
萧令光一笑，“吴大人也是为了陛下的登基大典，何罪之有？”
“多谢长公主大人大量。”吴礼邕笑吟吟走进来，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就如方才林枫说的，萧令光希望尽快选址把学院建出来，若快的话，明年夏天就能招收生员。
便也没和他寒暄，“京城眼下只有一座官办的松涧书院，只收男子，不收女子。本宫与陛下商议过，增设两间书院，收品学兼优的学子，男女生员都收。”
“男女同院，怕是会令学子分心，若是闹出什么事，毁了学院清名，岂不是弄巧成拙？”
吴礼邕神色一变，瞧着并不是很赞同。
萧令光心知他不会那么容易就答应，也不着急，浅笑道：“吴大人考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吴礼邕瞧着生怕她误会的样子，端着笑脸道：“下官也是为了众学子考虑，并不是认为长公主这个提议不好。”
“下官以为，既增设两座书院，何不用其中一座来做女院？男子书院两座，女子一座，长公主以为呢？”
萧令光心知，这世间对女子诸多束缚。
开女举虽已是不易，但开了女举却仍要把男女学子分开授课，从根本上来说，仍是一种禁锢和束缚。
她希望东越国女子能与男子一般，能在边疆保家卫国，也能在朝堂之上展现才能。
女子不应被各种世俗条框束缚，她们应有更多的选择。
她希望她们可以主动选择去女院，也可以主动选择男女同院。而不是一开始就被限定，只有女院一个选择。
她也清楚，这样的理由说服不了吴礼邕。
但若是没有吴礼邕这个礼部尚书盖印，户部不会拨银建学。
她也只能搬出萧达宪了。
“女子与男子一样，将来会同朝为官，若在书院就以男女来区分，如何向天下百姓彰显陛下开科取士的决心？”
吴礼邕脸上笑容淡了几分。
对他来说，这根本是两回事！女举是她当初监国时仗着先帝年纪小，一意孤行开的。
陛下继位后，为了稳固朝堂，自然不会立刻就废止前朝的决策。
但到目前为止，陛下只明确表态支持科举，并未提及女举。
将来，女举是否可以继续开下去，还未可知。
他不支持科举，更不支持女举。
眼下皇帝只命她负责办官学，又没同意让女子和男子同在一个学院。
何况如此败坏风气之事，他说什么都不会同意。
不过他心中虽打定主意，脸上却还是保持着笑容，主打一个不把人得罪。
“长公主所言极是，可我朝重视礼仪，自高祖皇帝立国至今，从未有过男女学子同室进学的先例，此举也有违陛下提倡的礼仪之风，长公主不如再考虑考虑？”
“今科贡试，六科中，考进前十的女子就有五人。陛下还盛赞她们巾帼不让须眉，当是天下女子榜样，怎么到了吴大人这里，读书进学就成了有违礼仪之风了？”
吴礼邕眼皮子一跳，讪笑道：“长公主误会下官的意思了。”
心中却暗骂她颠倒黑白，他何时说过读书进学有违礼仪之风？
萧令光敛眉，已不见方才的温和，眉眼中隐现出威严：“学院里不只有男女学子，还有山长、教授、助教等各位大人，若天下男学子因为同窗是女子而乱了心性，这样的人，将来也不会成为栋梁之才。”
吴礼邕嘴唇抖了抖，一时无话反驳。
第118章 学子盛赞，是福是祸？
萧令光思忖片刻，觉得吴礼邕此人，惯会保持表面和平。
这种人欺软怕硬，她若是对他客气，今天这事怕是天黑都没个结果。
她敛了笑容，一脸严色：“本宫今日来，不是和吴大人商量，办学之事，既是陛下命令本宫负责，若有什么事，自有陛下问责，本宫也会一力承担，吴大人只需盖印即可。”
这是他的反对无效的意思。
吴礼邕脸色一僵，见她脸上连个笑意都没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还真的不好得罪，气得在心中暗骂她仗势欺人。
可他不服归不服，这毕竟是长公主，陛下对她尊敬有加，若她当真翻脸，他还能如何阻拦？
何况她都说了，出了事她自己负责，他又何必白惹一身腥？
一番权衡过后，他讪笑着嘟囔：“下官也没说不盖印，这不......这不和长公主商量着吗？”
萧令光见他态度来个大转弯，暗道有些人果然是不能对他太客气。勾唇一笑：“吴大人关于男女分院的建议，本宫记下了，这件事本宫会和陛下再行商议。若吴大人对选址还有别的看法，咱们倒是可以商量。”
吴礼邕心中冷笑，暗道不同意你还让我提什么？
既然她都说要找皇帝商议，允不允许男女同院，自有皇帝来决定，他果断收起方才阻拦的心思，主打一个不为自己树立更多的敌人。
客气道：“想必长公主已经有合适的选址，下官这就盖印。”
早同意不就好了？
萧令光挑眉，脸上这才重现笑意，吩咐林枫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书交给他。
“还有两盏茶的功夫，吴大人参详参详，若是哪里为难，可以告诉本宫。”
吴礼邕就差用鼻子哼气了，只用两盏茶的功夫，这么多的文书，让他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审完？
可一瞧她气定神闲的模样，当真是决定不走，就等他盖印。
吴礼邕没办法，也只得应下：“下官这就检查，还请长公主稍坐。”
果然，两盏茶一过，不早不晚，吴礼邕就抱着一摞文书过来：“所有的文书下官皆已盖印，还请长公主过目。”
“吴大人辛苦了。若以后有什么事，本宫再来和大人商量。”
萧令光叫林枫收起文书，这才起身理了理衣裳，在吴礼邕和陈大邑的目送下，离开礼部。
“这吴大人当真是个老狐狸。”
出了礼部大门，林枫看着手中一摞盖好印的文书，一脸嫌弃。
结果如此爽快，一开始何必故作姿态？
萧令光一哂：“朝中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还能一直稳坐礼部尚书的位置，可不是一点能力都没有。”
明哲保身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
不过这样也好，办起事来方便。
“有了这些文书，就可以让户部派人建书院了。”
萧令光抬头看一眼高悬的日头，眼下还没到下值的时候，还能走一趟户部。
和林枫把办学的文书送去户部，户部尚书孙文成倒不敢为难，答应尽快着手派人修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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