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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令光提议男女学员同院上学的事，很快在学子中传开。
比起吴礼邕，众学子不但没排斥男女学员同院，还大赞萧令光敢于做别人不敢做的事。
那些出身寒门的学子，对她更是推崇。
章子文是这次明经科的榜首，他家境贫寒，进京的路费还是街坊一起凑的，若不是有科举，别说入朝为官，就是在当地谋个小吏的官职，他都办不到。
没有长公主，就不会有他的今日。
他一脸感激：“长公主一视同仁，无论出身贵贱，无论男女，只要品学出众，都能入官学，这对出身贫寒的学子，当真如再生父母。”
在场的，都是中了贡士的，就等着日后殿试后授官了，这若放在半年前，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能有今日。
汀州的女贡士钟羡仙眼含热泪，喉头哽咽：“在长公主眼里，男女学子一视同仁，鄙人永远感激长公主开女举的举措。”
她一身学问，若不是因为考科举，怕是要被家人嫁给不喜欢的老男人做填房。如今她高中贡士，等待她的，将是不一样的人生。
“长公主英明。”众人齐声附和，对他们来说，一场科举改变了大家的人生。
“荣兄，你说是吧？”章子文笑着看向一旁的安静的荣春时，问他。
荣春时和当初还是世子的皇帝交情匪浅，以他的学识，将来高中不是问题，因此众人多以他马首是瞻。
众人朝他看来，起哄道：“荣兄学识过人，若无意外，高中状元的人就是荣兄了。”
“是啊，若没有长公主，就没有荣兄的今日。日后诸位高中，一定要好好报答长公主的知遇之恩。”
一个戏谑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众人皱眉看去，便见赵玄朗一身青衣，举起酒杯朝众人笑了笑。在众人的目光中，仰头喝光了杯中酒。
他也中了贡士，名次还不错。
他这话说的也没错，可让他用这般语气说出来，难免会让人多想。
“原来是赵贡士。”
荣春时率先反应过来，拱手笑着化解：“陛下支持长公主开科取士，若没有陛下和长公主，就没有我等的今日。”
“说得没错，若没有陛下和长公主，就没有我等的今日。”众人附和。
在场的，大多是还没经历过官场的学子，但这些年的书也不是白读，至少利害关系大家还是拎得清，让荣春时这么一提醒，立刻就改了口风。
“说的没错。”
赵玄朗嗤笑一声，显然觉得众人这般警惕属实没意思，不再理会众人，一人独酌起来。
他这个人平日里极少和学子们打交道，见他如此，大家也不再理他，继续议论起男女学子同院进学的事。
“方才说话的那位是谁？”
二楼雅间里，高绍宗目光落在赵玄朗身上，问身边的随从。
“是今科的贡士，要不要属下去打听？”
高绍宗微一颔首，“去吧，打听清楚后带他来见我。”
“是。”随从答应，退出门去。
贡生们讨论完男女学子同院进学的事后，有人便提议做诗比试。
一人提议，众人响应，一时登鹤楼里热闹非凡。
高绍宗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
第119章 圣心难测
勤政殿中，胡明英刚给萧达宪斟了茶，见他桌上放着弹劾萧令光的折子，又见萧达宪沉着脸色，瞧着不是很高兴，他迟疑一下，笑道：“听闻外头学子盛赞长公主，都说若没有长公主重开科举，就没有大家的今日。”
他边说边打量萧达宪的脸色，见他仍是沉着眉，但没制止他，便又继续道：“这些弹劾的大臣，无视学子的呼声，如此诋毁长公主，当真是给陛下添乱。”
“学子的呼声？”萧达宪抬起打量的眼神，睨他一眼：“你连这个都知道？”
胡明英被他的目光瞧得心口一跳，忙低头赔着笑道：“卑职也是偶尔听人议论，见陛下为此苦恼，便斗胆多嘴两句，卑职僭越了，该掌嘴。”
说着便上手狠狠拍自己巴掌。
“好了，朕也没怪你。”萧达宪等他拍了两巴掌，这才慢悠悠出声制止。
胡明英忙跪下磕头：“多谢陛下饶了卑职。”
“外头学子们都是如何说的，你起来说给朕听听。”
萧达宪似乎对学子评价也很在意，放下手中奏折，当真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态。
“是。”胡明英爬起来，不敢隐瞒，把他听到的传言一字不落说了出来。
什么“没有长公主就没有大家的今日”“长公主英明”“一辈子谨记长公主的恩德”等等......
萧达宪越听，脸色便越沉。
胡明英只感觉到殿中的空气都变得严肃，吓得一哆嗦，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是卑职多嘴。这是卑职听来的，也未必是真。”
萧达宪没再说什么，挥手：“退下吧。”
“是。”
胡明英低头退了出去。
才到门外，就撞上抬脚进来的高绍宗，见他脸颊上新鲜的两个巴掌印，便问：“怎么了？”
胡明英抬起头，陪着小心道：“是卑职多嘴，惹陛下心烦了。”
“哦？”高绍宗打量他一眼：“你一个整日待在宫里的宦人，哪里有那么多话说？”
“让高大人见笑了。”
胡明英躬身赔着笑，这副谄媚的模样取悦了高绍宗，他大手一挥：“好了，多大点事，在外候着吧。”
胡明英点头哈腰，等他过去了才轻轻关上门。
高绍宗一进勤政殿，就朗声笑道：“胡明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陛下生气了？”
萧达宪皱起眉头，放下手中奏折：“他跟姐夫告状了？”
“没有，是我见他愁眉苦脸，问他的。”高绍宗在书桌前站定行礼，笑着说。
萧达宪示意他坐，“皇姐把男女学子放在同一个书院，朝中不少反对的声音，姐夫怎么看？”
高绍宗道：“朝中有些大人反对，但民间百姓，特别是学子们，都很支持，都说长公主这个举措好。”
“原来胡明英说的是真的。”萧达宪蹙眉，声音很轻，似在自言自语。
高绍宗挑眉，抬眼打量他的神色，瞧着也不是高兴的样子，他微勾唇角，脸带笑意道：“胡明英定是还没说完，那天臣在登鹤楼，可是听得明白，学子们感激长公主，也感激陛下支持长公主。”
“是吗？”萧达宪表情淡淡，脸上并未见高兴的神色。
“臣岂敢欺瞒陛下？”高绍宗看他一眼，迟疑了下，“不过......”
他恰到好处的停顿，引来萧达宪的目光，“姐夫怎么不说下去？”
高绍宗似是做了很大的决定，说：“虽说长公主没有别的心思，但重开科举一事，的确赢得了天下学子的尊重。”
萧达宪眉心微皱，没有接话，却也没有制止他。
高绍宗既然都已经开了这个头，就不会就此结束，顿了一下，似乎是不想惹他心烦，委婉道：“臣知道陛下敬重长公主，但这天下终究是陛下的天下，若民间百姓只记得长公主的功德而忘了陛下，始终不太好。”
萧达宪沉眉不语。
高绍宗见他如此，想缓和殿中严肃的气氛，笑道：“当然，这只是臣的一家之言，无论陛下做什么决定，臣都支持陛下。”
萧达宪低眉似在衡量，半晌后，他脸色和缓了些，“皇姐的确深得学子们敬重。”
他想起当初和学子们把酒言欢的日子，那时候学子们都很感激皇姐重开科举的举措，让天下寒门学子有了为国效力的机会。
这也是他继位后，坚定任用萧令光负责科举的事。
诚如高绍宗所言，天下终究是他的天下。这些学子日后都是国之栋梁，如果心中还记挂着皇姐的恩德，把他这个皇帝置于何地？
想到此处，他眸色一冷，放在书桌上的手握成了拳头。
高绍宗察言观色，打算点到为止，剩下的，便留给他自己决定。便不再提学子们的事，“前头传来消息，大周国三皇子已经到了汀州，再有两三日路程，便可到京城。”
这个消息无疑冲淡了萧达宪心中的烦躁，闻言脸上露出笑意，“吩咐沿途驿站做好招待，不要慢待了贵客。”
“是。”高绍宗答应，又继续说起登基大典的事，两人都没再提关于萧令光的事。
为着书院和迎接各国使者的事，萧令光这些天都在户部和鸿胪寺之间两头跑。
这天好不容易下值早了些，一回到公主府就见赵玄意在等她：“青禹和紫二回来了。”
“让他们去书房等我。”
“嗯。”赵玄意知道她要回去换下官服，颔首答应，目送她离开才转身去书房。
宫变过后，萧令光仍是派青禹和紫二暗中调查泯州王死因，两人离开有些日子，先是去了泯州，再从泯州王进京的路线一路调查，眼下回京，不知是否查到有用的信息。
不到半刻钟，她就换好衣裳过来，青禹和紫二已在书房等她。见到她来，两人忙过来见礼。
“有什么发现？”萧令光示意他们坐下说。
青禹和紫二相视一眼，两人眸中皆是凝重之色。青禹上前一步：“有人在暗中阻拦我和紫二调查。”
这么说来，泯州王之死果然有问题！
赵玄意一哂：“被定为真凶的萧顿已死，还会有谁阻拦？”
“自然是幕后真凶。”
萧令光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当初她也被萧顿指控是最有嫌疑害死泯州王的人。萧顿怕是连到死都没料到，自己会是凶手，而且再没有机会为自己辩解。
青禹有些惭愧：“这一路上，有用信息都被人毁掉了。”
对方都能把萧顿灭口，再把所有的罪名栽赃到他身上，自然有能耐抹去一切关于这件事的信息。
对此萧令光早有心理准备。
“但卑职从这一路上暗杀我们的人当中，找到一些线索。”青禹取出半截弩箭，道：“这是对方用的兵器，属下查过，是属于一个叫‘朱雀楼’的江湖组织。”
“朱雀楼？”萧令光有些诧异，和朱雀楼有关的闻定国已经死了。
难道是闻定国为了扶持萧达宪，暗中设计杀了泯州王？
第120章 使臣进京
“先是萧顿莫名背上谋逆的罪名，死无对证，接着是闻定国。朱雀楼这样的江湖组织，如此容易留下把柄，让大理寺不费吹灰之力就查出来。”
萧令光向赵玄意看来。
赵玄意继续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一路来，这幕后之人总是快咱们一步？”
“你是说，他对咱们非常熟悉？”
赵玄意道：“至少他对咱们非常关注。咱们所有的行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萧令光颔首：“如果说这一切是闻定国所为，可眼下闻定国已死，对方还在阻拦咱们调查泯州王死因。”
因为闻定国的事，京城的朱雀楼总部已经被官府清理，线索到这里似乎又断了。
不过对方仍然能出动朱雀楼阻拦青禹和紫二，说明朱雀楼并没有被捣灭，只是从明处退到了暗处。
眼下若想查出泯州王真正的死因，只有朱雀楼一个线索。
她吩咐青禹和紫二：“继续查朱雀楼，注意安全。”
“是。”青禹和紫二答应，退了出去。
转眼三天过去，大周国三皇子的车马终于到了京城。
为表示重视，陆持领着鸿胪寺一众官员在城门口下马迎接：“鸿胪寺陆持，率众欢迎三皇子，远道而来参加我朝陛下的登基大典。”
使臣的车马在城门口停了下来，宽敞华丽的马车上，三皇子孙识君慵懒倚靠在马车里小憩，听到外头动静，这才掀开眼皮。
随从打开车帘，他看一眼外头的陆持，见他身着深绯色官服，瞧着品级不算太低，便略坐直了身子，却没下车，只笑道：“多谢陆大人。”
“鸿胪寺已备下馆舍供三皇子休息，还请三皇子随下官前去。”
“那就有劳陆大人了。”
孙识君斜靠了回去，随从识趣放下车帘。
马车到了鸿胪寺设下的馆舍，便见萧令光已经等在那儿。
她作为长公主，身份尊贵，自然不会亲自去城门迎接，但作为负责接待的官员，在馆舍门口迎接合乎礼数。
孙识君从马车上下来，见她气质出众，虽年轻，但连陆持见了她都要躬身行礼，便笑着问：“这位是？”
他眼神深邃，鼻梁高耸，一身绛紫锦衣贵气十足，挑眉打量萧令光，眼神谈不上庄重。
陆持虽不满他如此态度，却也明白这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只得装作没看见，上前引见：“这位是安庆长公主。”
孙识君“哦”了一声，眼带笑意行了一礼：“原来是安庆长公主。听闻长公主以一己之力推翻外戚为兄长报仇雪恨，辅佐年幼的先帝稳固朝政，更是力排众议重开科举，深得天下学子尊敬。今日一见，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萧令光微一皱眉，暗道传闻当真不可信。
听闻大周国三皇子深得帝后喜爱，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娇惯成了骄奢淫逸的性子。可他今日一番话，三分奉承五分挑唆，哪像是个只知风花雪月的富贵闲人会说的话？
若让哪个多心的听了去，岂不是又弹劾她功高震主？
还真是一开口就给她找事。
冷笑一声，她微微颔首：“三皇子这一路上辛苦了，鸿胪寺已备下供贵客休息的馆舍，请吧。”
孙识君见她神色淡淡，无动于衷，怪沉得住气的，不禁莞尔：“那便劳烦长公主了。”
给他安排的客院在西边，院中花草和屋中摆设皆是根据他的喜好而设，孙识君瞧着很满意，笑吟吟道谢：“长公主用心了，此处本皇子很喜欢。”
为了登基大典，萧达宪严令万无一失，鸿胪寺上下倾尽全力配合，若这样还不满意，岂不是鸡蛋里挑骨头？
好在这孙识君还不算太为难人，萧令光神色和缓了些，“若有什么需要，三皇子就和陆大人说。”
“好。”孙识君爽快答应。
远到是客，萧令光见他尚算配合，便也客气道：“那本宫就不妨碍三皇子休息，今晚鸿胪寺备下薄宴，为三皇子接风洗尘，还请三皇子不吝赏光。”
各国使臣还没来，东越皇帝自然不会提前接见他，孙识君明白这个道理，也不强求，笑着应下。
萧令光吩咐陆持不要怠慢了他，这才告辞离去。
离皇帝的登基大典还剩不到十天的时间，京城处处已经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也是关于典礼的事。
听闻皇帝会在典礼当天大赦天下，大家都很期待。
这次考进贡士的，无论是武举还是六科贡士，都被邀请参加典礼，这是莫大的恩宠，虽然位置被排在百官后面，但也是真正靠着名帖进去的，各贡士都以此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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