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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撩门阀公子后——青山问我【完结】

时间:2024-05-22 23:13:21  作者:青山问我【完结】
  罗纨之回眸。
  谢三郎正迤迤然走近,光照玉颜,灼灼浓昳。
  这郎君在王庭犹如在自家的后花园般怡然自若,宦官、宫婢纷纷低头退让,似不敢触其锋芒。
  谢昀在罗纨之身边立住,眸光轻轻往她脸上一带,罗纨之便垂下了脸。
  “那也要看怎么宠怎么惯,殿下不如先反思一下自己。”
  成海王冷笑:“看来谢三郎很有心得体会。”他又盯了罗纨之一眼,意味深长:“只是,蒲草养在华庭亦是任人践踏,如何宠惯也成不了雍容华贵的牡丹。”
  “蒲草是蒲草,牡丹是牡丹,既喜欢蒲草的坚韧就不应强求其有牡丹的芳华。”谢三郎的嗓音松沉玉润。
  成海王默了片刻,哂笑道:“谢三郎果真擅长夺席谈经,也难怪其他世家会忌惮你,小心曲高和寡,高处不胜寒。”
  “殿下初登高位,也当提防脚下,一味求快,适得其反。”谢昀顿了下,又微笑道:殿下,那边的宦官似在找你。”
  宦官冷不防被几人看着,马上提步小跑上前,毕恭毕敬地请成海王去见皇帝。
  皇甫倓不好耽搁,甩袖离去。
  罗纨之心神不宁,就听见耳边谢三郎的嗓音传来:“他与你说了什么事?”
  罗纨之无奈,只能把去安城的路上遇到齐娴的事告诉他。
  齐娴不过是少女情怀,但皇甫倓看不上她的出身,两人如今天地一方,各自婚嫁,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谢昀对皇甫倓的旧事不感兴趣,反而似笑非笑问起:“去安城的路不容易吧。”
  罗纨之:“……”
  还不是因为他谢三郎,要不然她不会遇到齐赫兄妹,便不会与皇甫倓有了纠葛。
  “所以,你和齐赫其实也相熟?”谢昀又问,他擅长在只言片语里抓重点。
  “我先前给过他一点药钱,帮他妹妹治病。”
  “哦,救命之恩。”
  “……”
  一阵微风拂来,两人的衣袖纠缠在一起,颜色意外地和谐。
  罗纨之佯装平静地整理起被风吹乱的垂髾,感觉发顶落了什么东西,压着她的头发很不舒服,她伸手准备去清理。
  谢昀看了眼,“别乱摸,你发上落了只虫。”
  一般女郎都厌恶虫子,不会愿意直接用手触碰,若拿帕子扫开便好许多。
  可到罗纨之这里,女郎的小脸登时就变得煞白,她倒抽了口凉气,鲠直脖颈,仿佛那截细白的脖子顶住的不是她的脑袋,而是千斤重石。
  “三、三郎……”她慌张扬眸,转眼间里面已经水光盈盈,用一副随时就要哭出来的嗓音,颤巍巍道:“帮我、帮我……”
  “怕虫?”谢昀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超出了他的意料。
  “……过来,我帮你拿掉。”
  罗纨之想也没想,直接一个大步靠近他,两只小手还紧紧揪住他的衣裳,生怕他会跑了。
  谢昀好笑,很快曲指把她头发的青虫弹开,“可以了。”
  “真好了?我、我怎么感觉还在动,脖子也开始痒了,你、你不会把虫子掉进去了……”罗纨之疑神疑鬼,越说声音越颤,好像已经感受到虫子在她脖子处蛄蛹蠕动。
  这种感觉越来越真实,她要崩溃了!
  “可、可它、它在往下爬啊——!”
  谢昀仔细检查,女郎白皙的脖颈就在眼皮底下,哪还有虫子的踪影。
  她说痒,八成就是心理作用。
  还头一次见罗纨之这样害怕,谢昀把手指轻轻按在那片雪白上,往下做出向下滑动的趋势。
  “你是说,像这样?”
  “啊啊啊——”罗纨之一个哆嗦,直接结结实实撞进他怀里,两只柔夷牢牢圈住他的腰,玲珑有致的身体紧紧挤进他怀里,就好像要和他合二为一,再不分离。
第32章 害怕
  罗纨之是真的害怕虫子, 尤其是长长的、软软的肉虫。
  小时候她出门被玩伴欺负,他们抓了好些色彩斑斓的肉虫塞进她的衣领、袖口,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以此取乐。
  虫子在她往她衣服里钻,在她身上爬, 沾过虫毒液的地方起满红疹, 又痛又痒,十天半个月都难好。
  痛苦深刻, 记忆也深刻。
  谢昀没料到罗纨之的反应如此剧烈, 直到那身绵。软温香的身躯撞入他怀里, 两只手臂就跟藤蔓一样紧紧缠住他的腰。
  他变得有些难耐。
  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不过这样的状况,即便让他生出了什么旖旎的想法也很快被打消。
  因为女郎伏在他身上哭泣,眼泪就跟决堤的洪水源源不绝,眼见都要打湿他的前胸。
  谢昀把手停在罗纨之背后须臾,才轻轻拍了下去, 温声道:“刚才是我的手指不是虫, 虫已经被我扫地上去了,就在左边的落叶上, 你看一眼,嗯?”
  罗纨之抽噎了几声,才揪住他腰侧的料子,从他怀里转过脸。
  一片青黄交接的阔叶上果然躺着一条足有小指长的青色刺毛肉虫,它想要翻身,八对小短肉腿朝天用力划拉。
  她又抽了口气, 猛地把头藏起来。
  刚刚就是这样的虫在她头发上爬啊啊啊啊——
  一看清虫样, 她眼睛发酸,更想哭了。
  “怕虫?”
  罗纨之可怜巴巴地“嗯”了声。
  “可它已经在地上了, 伤害不到你。”
  “我看见长长软软的虫子就想哭。”罗纨之还在哽咽,也是无奈:“……控制不了。”
  她并不想这么窝囊地哭,又不是五岁的小孩子了,但是她就是害怕,就是想哭,忍不了一点。
  “光看都不行吗?”谢昀还从未让自己害怕过什么,所以一时半会理解不了哪怕虫子没有切实咬或者蛰伤她,罗纨之也会为此害怕。
  “……不行!”罗纨之对肉虫恐惧已经是积重难返,她声音颤颤:“它、它会钻进来……身上会痒会痛。”
  这与杯弓蛇影有什么区别?
  谢昀微微蹙眉。
  “多看看就不怕了。”谢昀扶住她的后颈,想把她逃避的脑袋扭过去直视地上那条还在挣扎扭曲的青色大肉虫。
  以毒攻毒无疑是一条捷径,只是不是所有人都适用。
  罗纨之眼泪汹涌而出,迫使他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任她把自己的胸膛当作一个山洞,重新把脑袋埋进来,好像这样能她重获安宁。
  只不过他把右肘抵在前面,以免这女郎不管不顾把前胸全贴在他的身上,对他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良久后,女郎才慢慢平复下来。
  谢昀这才用手指敲了敲她还抓在他腰两侧的小手,压低嗓音:“还不松开手。”
  罗纨之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居然一直抱住谢三郎哭,又惊又窘。
  不过若不是他先吓唬她,她必不会如此做。
  正当她要松开谢三郎,微风就把几句轻语送到耳边。
  “啧,居然大庭广众之下勾引谢三郎,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小门小户出来的你能指望她有多少教养,且看着吧,谢三郎最讨厌别人投怀送抱,定会狠狠斥责她……”
  罗纨之将视线瞥去,是两名华冠丽服的夫人摇着刀扇站在花树下朝她们眺目。
  罗纨之心里不服。
  她们只看见她抱住谢三郎,却不知先前是谢三郎引起的误会。
  不过,即便看见了,也很可能会为谢三郎找诸多理由,以证明谢家郎君依然风姿特秀,如月皎洁,不可能卑鄙龌龊。
  如此想着,罗纨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又重新抱紧那劲瘦的腰,故意恶劣地在他怀里娇声喊:“三郎……我还是害怕。”
  她是低微,但三郎也有顽劣之处!
  谢昀也听见了那两人的谈话,对罗纨之随后而来的言语动作就不难猜出是这女郎又起了坏心思。
  他可不会纵着她将自己当筏子使,压低嗓音,“松手。”
  罗纨之磨磨蹭蹭就不听话。
  这么一耽搁,那边的夫人果然吃惊怀疑。
  “怎么还抱着,该不会是三郎喜欢上这女郎吧?”
  “不会吧……”
  “但这男子吧,美色当前,兴许……兴许也不能免俗。”
  这两夫人估摸还以为自己的声音小,传不到他们的耳中,越说越不像话。
  罗纨之唇角一翘,心中淤堵之气散去不少,这才“不情不愿”松开手。
  谢昀全程都没有动弹,即便等女郎识趣退后也没有挪动。
  瞧起来不像是很厌恶的样子。
  可那两位夫人还是长长松了口气。
  “这才像样,谢三郎怎么会任由这媚俗的女郎抱着嘛!”
  “就是,我都快急出汗来了。”
  看够热闹的夫人终于心满意足离去,谢三郎发现胸前还是沾了不少女郎的眼泪和口脂,他素来爱洁,忍不了一点,又暼了眼低头装乖巧的女郎,道:“随我来。”
  罗纨之一抬头,两只眼睛还是红红的,“去哪?”
  谢昀哪还能责怪她一声,只淡然道:“换衣。”
  宫里备有给贵人们更换衣服的偏殿,谢三郎没让她进来伺候,反而给了她盆水洗脸,把她遣了出来。
  罗纨之在外边用清水把脸上的泪痕洗净,又对着水面怅然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兔子眼,便垂手等在阶下的树荫底。
  没过一会谢家大郎君谢曜找了过来,他见到罗纨之就皱眉问:“三郎在里面?”
  谢三郎没有带着苍怀或者南星,这让他觉得十分不便,不得不跟这个低微的女郎打交道。
  罗纨之点了头,“三郎在换衣。”
  “等他出来后,叫他前去东堂。”谢曜自然而然把她当婢女吩咐。
  罗纨之也懒得辩驳,很懂事地应了声。
  谢曜交代完转身欲走,忽然想起些事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女郎。
  这罗家九娘不说别的,这张脸当真是清艳脱俗,也难怪就连一向不近女色的谢三郎都会愿意把她留在身边。
  很难说他是不是起了什么心思。
  谢曜道:“我听闻你父亲在起部曹办事不顺。”
  罗纨之掀起眼睫,缓声问:“大郎君有何吩咐?”
  “你用不着这样提防。你见过我夫人,她觉得你合眼缘,叫我照拂你一二。”提起夫人,谢曜高挑冷峻的眉眼变得柔和。
  可见是与夫人感情极好,才会如此重视她的话。
  “是王夫人抬爱了。”
  罗纨之默默吃惊,那位王娘子竟对她有如此善意。
  谢曜消去柔和的神色,对着她不掩倨傲道:“你出身不好,配三郎远远不够,做个妾已经是顶破天的事,更何况三郎这个人……”
  如出一辙的贬低,罗纨之都快听出茧子来了,不过他这一副要讲坏话的开头还是勾起罗纨之的兴趣,竖起了耳朵。
  谢曜抖了抖袖子,“……你见我与三郎争辩,或许觉得我们关系不好,所以才背后说他坏话?其实不然,我要说的都是实话,你只要在谢府问问就知道,我也没必要骗你。”
  罗纨之越发好奇:“那大郎君想说什么?”
  谢曜冷哼:“谢三郎有八斗之才、又以意志坚定为傲。少时父亲为我们送来狸奴,非那等被驯养好的乖宠,既凶又狠,我们兄弟几人都没有少吃苦头,坚持不了几天纷纷将猫送走,唯有谢三郎坚持要将猫养在身边,父亲问他不怕吗?”
  罗纨之听得认真,“三郎怎么说?”
  谢曜瞥了她眼,“他说‘惧怕是人之常情,然常情亦能克服’。他养了那些猫一年,直到驯乖后便送给了萧夫人。”
  罗纨之微微出神。
  “十岁那年他沉溺雕刻,我父亲旁敲了他一句,他就将整年的心血全扔进火盆里烧光,从此再不沾手,怕与不怕、喜与不喜他都可以收放自如,但是罗娘子,你能吗?这世上有几个人能理智如斯?即便你侥幸能得他几天宠爱,必不会长久。”
  谢曜斩钉截铁说完,又语重心长道:
  “倘若你不愿待在谢家,我也可以为你安排,父亲门下有不少与你身份般配的门生故吏,以你父亲的官身加上我夫人的举荐,你嫁进去当个正经大娘子不比你在谢三郎身边蹉跎年华更好么?”
  这还真让罗纨之始料未及,谢大郎居然为她考虑周全。
  不得不说他的每一句话都颇合她的心意。
  只是——无功不受禄。
  平白无故来的好她不敢消受,是以她稍曲了膝,行礼道:“多谢大郎君、王大娘子好意,小女福薄缘浅,只求随遇而安。”
  “你瞧着也不是蠢笨的,不急着拒绝我。”谢曜皱着眉头,重重看了她眼,“且思量几日再说吧。”
  谢昀重换了一身干净的新衣,但不仔细看完全瞧不出区别。
  罗纨之把谢曜要她转述的话告知,谢三郎点了下头,若无其事问:“还有别的事吗?”
  罗纨之眼睛一跳,也不知道对方是真觉察到了什么还是天然戒心重。
  她认真看着谢三郎道:“没了。”
  大郎君费尽口舌对她说那么多,其深意莫不在告诉她,谢三郎不会留她很久,等兴头过了,她就从哪来的从哪去,捞不到一点好。
  若真是这样,那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
  罗纨之不愿意说,谢昀也没有逼问,率先迈开步子。
  “走吧,开宴了。”
  宫宴本就迟开,等人到齐又耽搁了段时间。
  罗纨之是没有单独的席位,她作为随婢便跪坐在谢三郎的身后半步,旁边的位置坐着谢曜和王夫人,他们是并排而坐。
  至于罗家人,罗纨之晃了一圈眼也没有找到。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心思管罗家人,注意力全落在摆满浮雕兽纹漆案的各色凉菜、热菜和糕点上。
  在她出门前,素心塞了几块甜糕叫她垫肚子,但甜糕好消化,兴许等不到宫宴结束,她就能把自己饿晕在这里。
  她只能眼巴巴看着不说,旁边还有对如漆似胶的夫妇自个安静吃也不成,非要你来我往交流起来,一字字、一句句钻入她耳中,勾着她腹中的馋虫造反。??
  “夫人,你尝尝这块鳜鱼,味鲜肉嫩。”谢曜夹了筷子菜给王夫人。
  王夫人也捻了块糕放进他的盘子里,笑道:“夫君别只顾着我,你也吃,这宫里的豆糕味道不错。”
  罗纨之忍不住看着这对夫妻久久出神,直到手指被什么东西轻轻触了下。
  她转回眼,见到是一碟垒如宝塔的蜜枣豆糕,刚刚宫婢把它搁在谢三郎面前时她还盯着咽了下口水。
  谢三郎这是把整碟都从几案上端了下来,放在她的膝前的地上。
  罗纨之抬头去看他,谢三郎手握玉杯,目光直视前面的歌舞,偶尔偏头跟旁边的谢公交谈几句,就是没有回头看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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