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思黎重新穿好高跟鞋:“前天。”
左柯让咬着烟在吸,含混一嗯。
第一个话题就这么聊完,左柯让烟还剩一半,他有事干邬思黎没有,除了刚才递创口贴时俩人有眼神交流,左柯让始终没有正眼瞧她。
不能影响心情,研讨会还有后半场,她得精神高度集中,起身要告辞:“我――”
话说一个字,左柯让手机响,他给邬思黎打个手势,叫她稍等,他接通电话。
这处卫生间里会议厅较远,较近的那处人多,邬思黎不想挤,左柯让他们来这估计是一样的原因。
这里暂时就他俩,清静,通话音量开不大也挺清楚,高子言嗷嗷着呼救:“阿让你在外头呢吗?”
不等他答,第二句:“你去买包纸给我送进来呗,我吃坏肚子了。”
第三句:“最好再给我找一盒止泻药,我怕一会儿我半途窜稀,诶妈可拉死我了让让。”
“……”
左柯让满脸无几把语的弹幕闪过,他按着音量键降低声音,嫌弃:“你说话高雅点行吗?”
邬思黎就搁边上呢高子言这逼唠这么恶心的嗑。
这不有损他形象么?
那边又说什么邬思黎没再听到,她抿唇抑住笑,勾下耳后的头发挡着自己。
左柯让朋友都挺搞笑的,有这些朋友陪在他身边,他应该不缺开心。
左柯让余光瞄到邬思黎垂着脑袋,不耐烦应句知道了,挂断。
睇向邬思黎:“想说什么?”
“嗯?”邬思黎抬起脸:“没什么,我要回去了跟你说一声。”
“走吧。”左柯让扬扬下巴:“顺路一起。”
于是同行。
中间一拳头距离,不远不近。
四年空白,只有每年两次生日问候,着实是太过生疏,他们以前有很多话聊,左柯让经常逗她,就很直白的说一些骚话,弄得人面红耳赤才肯罢休。
而现在,他们之间说什么都显得越界。
高跟鞋在瓷砖地板上的哒哒声响是仅有的背景音。
左柯让不习惯穿皮鞋,衬衫西裤配得黑白色德训鞋,稳重又有点散漫不羁的调调,他也不咋喜欢穿正装,觉得束缚,但这种场合人人都正儿八经,就他穿T恤大背心不合适。
这双德训邬思黎瞅着眼熟,像是她之前给他买的。
也不排除是左柯让后来自己又新买的,毕竟他很喜欢这牌子。
这么杂七杂八地想着,蓦地,手肘一紧,人被拽着往右踉跄,肩膀撞到一堵温热胸膛,小腿挨过左柯让西装裤,半个身体都靠进他怀里,后腰抵着他小腹。
嗓音落下:“看路。”
左柯让被她蹭得喉结一滚,小幅度后退半步,松开她手臂。
触碰还不到两秒钟。
他攥过的手肘还保留着他的力道,他一撤,邬思黎有那么点无所适从,心口微涩。
她张张嘴,还未道谢,差点撞到的那人眼睛在他们俩身上来回一扫,两条眉毛齐齐一挑。
没忘记正事,老胡按叫人:“走了思黎,带你去见几个人。”
“哦好。”邬思黎没看左柯让,只稍侧头:“我先走了。”
左柯让瞧着她卷翘的睫毛尖尖:“好。”
邬思黎跟老胡离开。
左柯让目送着她走远,碰过她的那只手摩挲两下。
*
老胡是带邬思黎去认识几个同传前辈,一番交流后就各自回到自己负责的箱子里,继续研讨会下半场。
散场是下午五点,老胡可算有机会八卦,一上车他就求问心切:“你和航天局那哥们?”
挤眉弄眼:“怎么个事?”
凡事发生,必有痕迹。
谈过恋爱的情侣间会有一种莫名氛围。
别人一看,就一想法:这俩人绝对有过事。
老胡在通往卫生间走廊里看见邬思黎和左柯让就这第一感觉。
邬思黎也从容:“前男友。”
是有所猜测,当事人这么痛快,老胡还是嘶一声,他开着车,给副驾驶的邬思黎竖起大拇指:“妹妹你这眼光挺牛逼啊。”
这话,邬思黎不太会搭:“还好。”
“初恋?”
“嗯,本科时候谈的。”
“咱公司不专门承接这种活动么,好几个小姑娘看见那哥们都说帅,有个胆大的上去要微信,雄赳赳气昂昂地去失望地回。”老胡一男人都认为左柯让是真帅,他咂咂舌:“你俩――”
止住:“算了。”
邬思黎不解:“什么算了?”
“就是,”老胡是个憋不住话的:“想问你俩还有可能没,后来又一想那哥们有女朋友了。”
他拍自己嘴一巴掌:“我也是欠,你别往心里去妹妹。”
邬思黎摸一个人性格摸挺快,这一天相处下来,知道老胡是个什么样的人,工作时头脑高度集中,放松时就是真放松,纯说话不过脑子,没啥恶意。
邬思黎不动声色打听:“我倒是没听说他有女朋友,很久没联系了。”
“好像都到谈婚论嫁阶段了。”老胡回忆着:“要微信那同事有次在首饰店看到过他在选戒指。”
……
RS挺人性化,不强制加班,任务完成后就可以走。
回到公司,整理下今天研讨会的资料留存,又布置好工位,邬思黎下班回家。
她还没买车,只能坐地铁。
戴上耳机,刷码进站,赶上晚高峰,地铁站里人密集到喘气都困难,不用扶手,怎么急刹车都不会跌倒。
邬思黎想着等到周末去4S店逛逛,她在国外留学这几年和在宁大差不多,兼着职、争取奖学金、有活动比赛就参加,还清左柯让给邬思铭治病的钱后还剩一些。
买辆代步车绰绰有余。
只不过京北这个路况,开车不见得比地铁快。
就这么个无聊的问题,她纠结一路。
回到公寓,迎接她的是一室黑暗。
国外几年都是如此。
没有等在门口甩着尾巴的二哈。
也没有与她大部分时间同进同出的左柯让。
开灯换拖鞋进屋,在小区门口便利店买来的便当放在茶几上,她挽着头发去浴室洗手,完返到客厅,盘腿坐在地毯上拆开便当吃饭。
iPad架起来找个辩论赛看。
这两天倒时差倒得她胃口不是很好,便当吃一半就饱,她含着吸管有一口没一口玩似的喝着果蔬汁,一个半小时的辩论赛视频看完,喝空的果蔬汁扔进垃圾桶,她去洗澡。
心血来潮,洗完澡竟然有雅致拾掇头发,吹到半干涂精油,抹完又吹两下就罢工不干。
好麻烦。
真的好麻烦。
胳膊还很酸。
拧起眉拔掉吹风机,钻进被窝睡觉。
心绪不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光怪陆离的梦一个连一个,她人仿佛分成两半,一半在亲身经历着梦中的事情,另一半以第三视角观看。
浑浑噩噩到凌晨,嗡嗡震动声吵醒她。
眯愣着眼从床头柜上捞过手机,过亮的屏幕刺得眼酸,她又赶紧闭上,没看来电显示,凭借身体记忆滑动接听。
还没出声,听筒那端甩来一句――
“我发烧了。”他嗓子哑:“给我送盒退烧药来高子言,我这没有。”
说完就挂断。
邬思黎怔忪几秒。
手机界面退回到桌面,她又点开最近通话,左柯让的名字赫然在列。
时隔四年。
她再次接到他打来的电话。
但这通电话是错拨。
邬思黎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记起赵月雯说他去过婚纱店还有老胡说他有女朋友的事情,又顿住。
电话打回给左柯让,无人接听,不晓得是不是烧迷糊了。
她犹豫片刻,找到段骏鹏微信,拨去语音。
好半晌才接通。
“他妈谁啊?”哥们特暴躁:“天还没亮呢!”
“不好意思对不起,我是邬思黎。”邬思黎简短阐明来意:“左柯让刚才不小心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他说他发烧了家里没药,你还在京北吗?麻烦你去看看他吧,或――”
者你告诉一下他女朋友。
还没说完,段骏鹏直截了当一句:“不在!”
邬思黎为难:“啊?”
段骏鹏脑瓜子转飞快,嘴皮子也贼溜:“真不凑巧我昨天刚回的宁城。
他出主意:“这样吧貂蝉妹妹,我把他家地址给你,你去看看他死没死。”
最后拍板:“就这样哈!”
夸张地打个哈欠:“困死我了操,我地址发你啊。”
嘟――
挂断。
又一阵震动,段骏鹏发来一串消息,左柯让小区地址,具体到门牌号还有家门密码。
以及两条叮嘱,第一条:【到了你也别敲门,输密码进去就行了,万一他真烧得不省人事也开不了门。】
第二条:【没死的话就不用告诉我了,不是很想知道。】
就,蛮令人费解的兄弟情。
邬思黎回复一个谢谢。
那边嚷嚷着困死的段骏鹏一下子振奋,他一个鲤鱼打挺在床上坐起来,酒店房间半拉的窗帘外是京北凌晨时分的景色。
电话拨给左柯让,第一遍没接打第二遍,即将自动挂断,通话成功。
人撂话:“有屁放。”
段骏鹏笑嘻嘻:“真发烧了柯?”
“那不然?”
“很严重?”
“干什么?”
“一加一等于几?”
“你傻逼?”
段骏鹏支着下巴:“就想测测你是不是真烧糊涂了,怎么就那么凑巧电话打到貂蝉妹妹那求助呢,貂蝉妹妹说你打错了,你是打错了吗?”
他啧啧啧:“诶你到底是求助还是求偶呢?”
左柯让问:“你怎么知道?”
段骏鹏答:“找我要地址来着啊。”
左柯让裹在被子里神色不虞。
她怎么还要去问别人,又不是没来住过。
段骏鹏故意扰乱他:“她不想去拜托我去看看你,我在路上了马上就到,柯你坚持住!”
“滚蛋。”左柯让骂:“死回去!”
*
距离邬思黎上班还有四个小时,她洗漱完换上新一套职业装,装好东西,出门打车去左柯让家。
邬思黎家在市中心附近,左柯让就住在市中心,不堵车十五分钟。
这套公寓邬思黎来过,也住过两晚,没想到左柯让回京北后是住在这里。
也可能是图省事,懒得再选新家。
在小区门口保安亭登记好信息,到楼前又犯新的难,她没有门禁卡,进不去楼内,一筹莫展之际,万幸有物业在值班,见她面生,隔着门玻璃问她是谁。
邬思黎又说明一遍缘由,物业开门放人进去,还贴心帮她刷了电梯。
二十楼。
宁城住过的那套公寓也是二十楼。
这个点少有人起来,直达二十楼,邬思黎跨出电梯,不用对应门牌号,一梯一户,电梯门正对面就是。
敲两下门,邬思黎再打电话,没人开门没人接听,她这才输入密码。
门一拉开,一团白影杵在玄关位置,身体后倾,做出随时准备冲出的姿势,喉咙里发出低吼。
然而在看清是邬思黎后,戒备顷刻间消失,惊喜地嗷两嗓子,生猛地扑向她。
萨摩耶是中型犬,几十斤的体重一砸过来,普通人真遭不住,邬思黎在二哈鼻子快要碰到她时迅速作出反应,竖掌做出停止手势。
二哈果然一个急停。
兴奋地原地转一圈,凑近邬思黎,毛茸茸脑袋一个劲拱她。
能把人心都拱化。
四年不见,它长大好多。
左柯让不定时会在朋友圈发一下二哈的照片,邬思黎每一张都有保存。
蹲下身,抱住二哈。
它尾巴都要晃飞。
一人一狗好一番久别重逢,邬思黎险些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直到里面卧室传出咚一声闷响。
邬思黎暂缓同二哈的亲近,打开鞋柜,里面备着几双一次性拖鞋,还有一双女士拖鞋,她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穿。
寻着声音找到主卧,房门半掩,宽大的黑色双人床上被子凌乱,隆起一道弧度,左柯让趴着在睡觉,脸朝门口,紧蹙眉,一条胳膊耷拉在床边,地板上有一只歪倒的空玻璃杯。
许是要喝水,不小心碰掉。
邬思黎忙走进,站床边弯下腰,没有看到体温计耳温枪之类的东西,手心覆上他额头,真是一片滚烫,下午他发言时嗓子就不太正常。
“左柯让?”
“左柯让?”
她皮肤凉,贴着特舒服,左柯让在昏睡中给出反应,摸着她手背挪到自己脖子,哼哼:“好难受啊宝宝。”
第34章
邬思黎掌根按在左柯让喉结, 他说话时她能清晰感受到他喉结滑动的轨迹。
脖子温度好像比额头更高,烫得她想躲。
手抽不出来,他按得重。
黏着她在脚边坐着的二哈见状, 一个猛扎去拱左柯让,邬思黎捂住它脑袋向后推, 食指竖在唇边比嘘:“二哈别闹。”
二哈就趴地上不动。
不确定他有没有认错人, 邬思黎挣动一下,对方力道减弱,她缩回手, 左柯让呼吸平缓,像是醒过来一刹又烧得昏睡过去。
带来的药在床头柜上,邬思黎抠出一粒退烧药, 想起没有水, 又把药丸放下,捡起地板上那玻璃杯去厨房找水。
左柯让一年四季都喝冰水,要不就常温,倒是严格把控她的冷饮摄入,管着她养生轮到自己就怎么爽怎么来。
生着病家里也没丁点热水。
不能耽误太久,邬思黎先烧小半壶热水, 找新杯子倒半杯开水兑半杯温水回卧室。
她在床边蹲下,隔着被子拍推左柯让:“左柯让?”
“醒醒,起来把药吃了。”
不乐意被吵,左柯让一个扭头, 后脑勺对着邬思黎。
抵触意味很重。
恋爱那两年,左柯让一生病就特难缠, 喜欢故意跟她作对,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享受她哄他的过程。
怎么使他老实, 邬思黎当然有招,搓搓他耳垂再捏捏他后颈,他就跟顺毛狗似的。
就是以他们俩现在的身份不合适,只能温声劝:“吃完药再睡,你烧得太严重了。”
左柯让反手把被子拉高,盖过脑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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