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意。”左柯让嗓音低:“别问了。”
段俊鹏看稀罕物似的:“不太像你的作风啊柯。”
哪是不像。
根本就不是。
左柯让摇摇头,不欲多言:“别问。”
他是真心话,但段俊鹏这人有时候陪他妈看两眼偶像剧,脑子可能看得不太好了,左柯让越说别问他越以为左柯让在口是心非。
朋友是干嘛的,不就是关键时刻出来为哦朋友保驾护航的吗。
段俊鹏完美形成一套自己的逻辑,觑一眼左柯让,见他垂着脑袋,稍微侧过身,找到邬思黎微信一顿呼救。
段俊鹏:【妹啊,左柯让烧还没退呢?】
段俊鹏:【我刚给他打电话,他怎么还跑医院输液去了?】
……
邬思黎收到消息时,饭才吃到一半。
点开一看,立马拿起手机。
邬:【他还没退烧吗?】
段俊鹏:【我也不知道啊,这不问你呢。】
段俊鹏:【你没跟他在一起?】
面前火锅翻滚着热气,香味四散,邬思黎无比心虚。
邬:【没。】
段俊鹏:【那你现在方便去看看他吗,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在京北,我真怕他一个不小心嘎了。】
段俊鹏可劲往惨里说,又点到为止:【你走后他跟他爸闹矛盾把腿摔断了,这几年工作强度又大,昼夜颠倒熬通宵是常事,身体素质不太行,以前没这么多病的。】
嘴里的东西登时失去味道,味同嚼蜡。
左柯让这群朋友大多没个正形习惯满嘴跑火车,大学时段骏鹏不小心被一辆电动车剐到胳膊,在他们群里嗷嗷叫自己出了车祸要死了。
一群人赶到医院,人就大臂被划个口子,还没到医院血就止住的那种。
不排除段骏鹏有夸张成分,漏洞也很多。
就左柯让爷爷奶奶他们都在京北,孤苦伶仃这词就不适配他。
但是喜欢一个人,就是明知是套路还心甘情愿上钩。
对面苏禾见她好好的又愣起神,在她眼前打个响指:“怎么啦?”
邬思黎撂下筷子:“苏禾姐我有点事先走了,下次我请你们。”
魏书匀在门口冷饮柜里拿完饮料一侧身,就看邬思黎背影急匆匆,走飞快,他叫都叫不住。
坐回苏禾旁边:“她干什么去了?”
“不知道。”苏禾猜:“去实践了吧。”
魏书匀云里雾里:“什么实践?”
苏禾捞起一漏勺牛肉,神秘莫测:“欲擒故纵。”
……
助攻完毕,段俊鹏没忘记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宁城,他起身拍拍左柯让:“我这临时有点事要走,你一人行吗?”
又不是三四岁小屁孩,左柯让生活能自理:“嗯。”
“那你到家告诉我一声啊。”
叮嘱完,段俊鹏深藏功与名地撤退。
左柯让戴上耳机,在歌单里随机选一首播放,好死不死,是那首有着他和邬思黎共同回忆的《Moody》。
想切歌,手指悬在按键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颓然地靠回去。
后脑勺抵着墙,头晕得像在坐三百六十度旋转的大摆锤,双眼紧闭,黑睫轻颤,打眼一瞅就憔悴俩字。
邬思黎赶到医院时看到就是这个样子的左柯让,她上前,掌心再无顾忌地触摸他额头。
还是烫,但比早上她去他家里那阵要好很多。
左柯让睡得不安稳,邬思黎手都撤回去他才后知后觉睁开眼。
迷离中看见一道人影,他都分不清梦境跟现实,前倾着扑过去。
邬思黎接住他,左柯让鼻尖戳着她小腹,嘟嘟囔囔:“你怎么才来啊,我等你好久了……”
不知道他这句话有没有其他含义,邬思黎听得心口一窒。
她摘掉他耳机,捻着他耳垂:“还很难受吗?”
左柯让夸张:“要死了都。”
邬思黎语气温柔:“睡一会儿吧,我陪着你。”
她就这么保持着站立姿势,任由左柯让倚靠,边上就是墙壁,她借着力,倒也不是很累。
一瞬不瞬盯着输液瓶,二十几分钟后,药液见底,她抬手按墙上的呼叫铃,喊护士来换药。
护士两手空空而来:“这瓶输完就没有了,拔针了啊。”
“好。”邬思黎站的位置正好挡着左柯让扎针的手,她慢慢推着左柯让往后倒向墙壁,给护士腾出空间。
之前扎针的是个实习生,左柯让不幸成为小白鼠,手被连扎好几次,他长相又挺难惹,生着病脸色难看,小护士就更紧张,磨蹭半天是带教老师扎的针。
发青的地方被胶布遮住,护士一不小心压住,一阵刺痛唤醒左柯让。
他捏捏眉心,搓一把眼睛,视线清明起来,准备回家,不经意觑到墙边一人,一怔:“你怎么在这儿?”
左柯让就是单纯惊讶她在,不过他现在蹙着眉,怎么看都有点不欢迎的感觉。
医院冷白色灯光照得人肤色惨白,两人一站一坐,仅有一步之遥,但就是这一步,仿佛是道无形沟壑。
隔绝开他和她。
邬思黎低眸凝着他:“段俊鹏说你来医院了,托我来看看。”
“我告诉他别叫你。”左柯让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沉郁吐气:“没打扰你吧?”
“没。”邬思黎拿起放在另一边空椅上的包:“走吧,我送你回家。”
她没准是在约会途中跑过来,出于人道主义关怀而已,左柯让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越界,勉强压下心底那些晦暗情绪。
那样不好,她不喜欢。
“不麻烦了,我自己回就行。”
他以前从来不会考虑这些。
总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派头。
邬思黎是该高兴他的改变,但心里又为这份生疏而不舒服。
隔阂不是一朝一夕消除,他生着病,当务之急是回家休息,邬思黎按耐住情绪,没纠缠:“好。”
左柯让身体快于大脑指令做出动作,攥住她手腕。
邬思黎停下脚步,侧过脸,发梢在胸前一荡:“怎么了?”
“你吃饭了吗?”左柯让绞尽脑汁:“我请你吃个饭吧。”
配上自认正当的理由:“谢谢你照顾我。”
第36章
从医院出来, 两人去吃的潮汕菜。
左柯让生病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饮食得清淡。
餐馆装修挺有潮汕那边的风格,一张张大小不一的圆桌错落摆放, 红色折叠椅,墙壁上是用红色对联纸张手写出毛笔字的菜单。
在靠窗一张双人桌坐下, 左柯让问邬思黎想吃什么。
邬思黎看两眼菜单, 答非所问:“你还是喝粥吧。”
她绑起头发:“我煮的小米粥你喝了吗?”
“好,都行。”左柯让都有回应她每一句话:“喝了。”
第一次干喝粥喝到撑。
邬思黎倒杯水推给他:“喝点水。”
她在他嘴唇一瞥:“起皮了。”
左柯让舔舔唇:“哦。”
这家潮汕餐馆菜单是手写,邬思黎撕下一张挂在桌边墙上的白纸, 握着笔在纸上写下菜名以及需求备注。
左柯让就托腮在对面看着她,一旦她写完一项停顿,有要抬头的迹象, 他就镇定移开视线, 再配合着低咳、捏后颈、抽纸巾擦桌子这一系列掩耳盗铃的小动作。
菜单写完要自己送到点单窗口,邬思黎一撂笔,他就伸手,邬思黎避开:“不用,你坐着吧。”
她起身走向窗口,左柯让就巴巴地瞅着她, 像第一天去幼儿园的小朋友在等人来接。
邬思黎交完菜单,在冰箱里取出一瓶橘子汽水,吃火锅吃得她口渴,左柯让一见她要回来, 垂下眼皮装模作样玩手机。
顺带清除一下未读消息。
段骏鹏两分钟前发来慰问:【咋样哥们?貂蝉妹妹过去没?】
Atopos:【谁叫你自作主张了,我没说别问?】
余光扫见邬思黎身影, 缩在衣领里的下半张脸有自主意识一样昂起,露出鼻子, 邬思黎在他身边走过,他闻到栀子花味道。
段骏鹏消息这时候进来:【口是心非一阵差不多就得了,你还演上瘾了。】
啧。
这人太不讨喜。
一瓶橘子汽水送到面前,他撩起眼帘,邬思黎手指要碰不碰地拢着瓶身,瞅他:“我拧不开。”
“哦。”左柯让即刻就熄屏手机扔桌上,拿起汽水一旋瓶盖,打开递给邬思黎。
挺凉的,而且汽水这东西也不健康。
左柯让计算着日子,不确定邬思黎这几年例假日期有没变化,如果没有,也就还有不到一周。
欲言又止。
邬思黎在桌边杯桶里拿根吸管插瓶口里咬着喝,左柯让目光落手机上,注意力却全在邬思黎那儿,眼瞅着半瓶汽水下去,终于忍不住:“喝点行了,不凉么。”
邬思黎哦一声,汽水挪到一边。
这么痛快,就给左柯让一种她就在等他开口劝阻的错觉。
其他桌都热热闹闹在聊天,就他们这儿安静的像是相亲现场,干坐着不是回事,左柯让稳住阵脚,若无其事问:“你是下班就去医院了吗?”
“不是。”邬思黎不甚熟练地撒着谎,担心眼神会出卖自己,垂眸,尽量做到自然:“段骏鹏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在约会。”
约会。
好。
早就亲眼见到,可听她亲口承认,又是另一番感受。
左柯让喉咙发干,喝口水润润。
点的砂锅粥端上来,只有一单人份,邬思黎叫服务员放左柯让那边。
左柯让问:“你不吃?”
“我吃过了。”邬思黎还是渴,涮肉挺咸,去拿空杯的手半路微不可察一顿,拐向左柯让那杯子,咽嗓:“所以这顿饭不算,你欠我一顿。”
左柯让人有点呆,她用着他的杯子喝水,他们还有下一顿饭还能再见面,一时不太好消化。
约会那事被他抛诸脑后。
邬思黎催促:“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哦。”左柯让低头舀粥。
吃完饭快九点半,邬思黎明天要上班,左柯让也要回去休息,最近挺忙,他们团队就他一人因病缺席,每人各自负责一部分内容,缺一人进程就停滞不前。
出餐馆在路边拦辆出租,邬思黎先坐进后排,左柯让还想着要不要去坐副驾,邬思黎就往里面挪一个位置,车门也没关,左柯让就立马做出选择。
左柯让坐门边,邬思黎同他有一拳距离,两人膝盖时不时碰撞,一个拐弯后干脆挨在一起。
邬思黎像是没察觉到,举着手机在工作群打字回复收到,左柯让也装不不知情,就那么腿贴着腿,隔着两层布料感受着彼此皮肤的温度。
先送邬思黎回家,她小区安保一般,出租车可以直接开到楼下,车门只有左柯让那侧能打开,他先下车再是邬思黎。
站车边,左柯让那句再见即将脱口,脸一暖,邬思黎手覆上来,转至另一边再到额头,左柯让整张脸都被她摸个遍。
“还是有点热。”邬思黎一条一条地嘱咐:“回家多喝点热水,尽量别洗澡,要还发烧就打电话给我。”
她手好软。
他好久都没有牵过了。
左柯让神游天外。
邬思黎捏他耳垂:“听到没?”
左柯让比邬思黎高二十多厘米,杵她跟前挡住后方投射的路灯,身体将邬思黎笼罩,他眸光烁烁:“听到了。”
“那我上去了。”
“你住几楼?”
“十二。”
“好。”
邬思黎刷门禁卡进楼,再进电梯,身影退出左柯让视野,电梯门闭合,她提着包包的手心满是潮湿,反手用手背碰碰自己脸颊,有点热。
她今天有化妆,粉底液遮盖不会脸红得太明显。
苏禾好像有千里眼,掐着点发来消息:【实践第一步怎么样?】
邬思黎倚着电梯墙壁:【还可以吧。】
苏禾:【加油!】
苏禾:【男人不能靠追的,得钓得勾引,你记住!】
……
楼外,左柯让仰头观察着,十二楼灯亮后他上车,跟出租师傅报完公寓地址,支着脸看窗外。
这一整天跟做梦似的,他从头到尾复盘一遍,在邬思黎和她有肢体接触的情节片段反复回味。
外套兜里抽出手机,在联系人列表一滑,他找到李京屹微信。
之前李京屹居可琳感情还未明朗闹着别扭,李京屹说只要居可琳乐意他给居可琳当三儿都没问题,他当时觉得这人脑子有病。
现在――
Atopos:【我有点理解你了。】
李京屹许是正没事干,回挺快:【?】
一问号。
Atopos:【我觉得地下情也没啥不好。】
李京屹:【……】
Atopos:【我觉得小三这身份也挺刺激。】
李京屹:【……】
Atopos:【我觉得我可以挑战一下。】
李京屹:【……】
Atopos:【我觉得邬思黎还是喜欢我的。】
李京屹:【……】
Atopos:【你别老打省略号,快跟我分析分析。】
李京屹:【你觉得半天,人家这么觉得吗?】
李京屹:【居可琳叫你别自嗨了。】
“……”
左柯让鄙屑嘁一声。
他们都不懂他。
只有邬思黎懂。
*
当晚左柯让没再烧,第二天醒来,微信里有一条未读,来自置顶。
凌晨六点钟。
Amosar:【退烧了吗?】
Amosar:【我临时出差,去沪市,一周后回。】
这是又把他加回来了。
就想删就删,想加就加,把他当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死物呗。
就当他没脾气呗。
还搞报备这一出。
睡一觉人清醒不少,他可不会像昨晚那样晕头转向,下巴戳进枕头里,挡住他上翘的嘴角。
哒哒打字――
Atopos:【好。】
Atopos:【知道了。】
昨天请一天病假没去上班,活都堆到一起,左柯让全天都泡在各式各样地数据里,看得头昏眼花,晚上九点积攒的工作全部解决。
他没着急回家,仰头枕着椅背望着天花板放松,还边转着椅子玩。
“操!”高子言比对完最后一组数据,眼镜往桌上一扔:“解放!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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