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时候说我爱吃了?”
“上次聚会你跟别人说的,我听到了。”避免误会,他补充了句,“没偷听,你嗓门太大。”
“你才嗓门大!”她感觉余泽是成心来气她的。
俩人跟两个小孩儿似的,余泽胳膊都快举酸了,还真嗓门大起来,朗声说道:“我嗓门大,行吧?你赶紧拿着,不然我扔了。”
“你扔啊!”宋慈也不惯着他。
余泽都要被气笑了,一把塞她怀里,料定她肯定舍不得,会伸手接住。他无声叹了口气,十点半的时间,姑且算作早晨,这片别墅区平时绿化做得极好,冬天虽然都是枯枝,冷空气也是清爽的,四周安安静静,方便说话。
“宋慈,你觉得我大清早七点多起来去老东市排队,就为了给你买这盒豆面卷,又特地开车来城郊找你,这么一会儿把整个柳城都快绕遍了,我闲出屁了?我就为了还跟你当这个朋友?”
宋慈抱着豆面卷子愣在原地,双唇微张看着他,心跳加速,下意识生出回避的心思,想着他可千万别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她是一朵清纯的白牡丹,立志三十五岁之后就在家当尼姑,因为她爱吃肉,不像林凛还能茹素,这辈子心淡如莲,绝对不卷进世俗的情爱,余泽这样乱她道心,应该被千刀万剐,在小说里没有好结局的。
他还是问了出口:“一码归一码,你既然说原谅我了,不生气了,那现在我就问你,我说那话是自作多情吗?”
她不作答也无妨,余泽今天来找她之前就什么都想好了,他来说。
“就当是我自作多情好了。我没谈过恋爱,确切地说从来没喜欢过任何女生,也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样的,但你好像不一样,这种感觉可能就是喜欢吧。我承认,我想过报复你,也没报复那么严重,就是挺幼稚的想法,把你追到手再甩了,可咱们毕竟不是幼儿园的年纪了,我没那么无聊,你也没那么蠢。而且,你如果和我谈恋爱,不会太亏,我可以给你做私人宠物医生,随时出诊,有这个附带业务不亏吧?所以说,咱俩要不要试试?”
他前面的话说得都还挺真诚的,宋慈感觉得到,可后面说什么给她当私人宠物医生,她怎么觉得那么像给她下套呢?
宋慈说:“你一肚子的心眼儿,我玩不过你。”
余泽嗤笑道:“还没往你身上使心眼儿呢,你怕什么?你是不蠢,也没聪明到哪儿去,那喝多了酒能乱亲人么?得亏是我……”
“就你聪明,你聪明那不也是你初吻?”
“是我初吻,还不赖,就是酒味儿有点大。还有,宋慈,我只是不抽烟,身边抽烟的人不少,我妈也抽烟,所以我早就习惯烟味了,你那些招数一点儿用都没有,在我眼里就是在勾引我,吸引我注意。”
“我才没勾引你。”她说着车轱辘话,绝口不提他刚刚发出的追求的询问。
余泽也听出来了,并不急躁,追人总得给人点儿时间考虑吧,他有句话想说很久了,现在才说出来:“你牙上还有牙膏沫。”
宋慈被他说得臊得慌,强撑着给自己找补:“我刚刷完牙,你不知道牙膏沫是不用吐的吗?”
“确实不知道。”
“不用吐,对牙齿好,我看到有人科普说的,你可以试试。”宋慈还给他讲起来刷牙习惯了。
余泽对此没什么兴趣,又说:“你刘海上有水,都上冻了。”
宋慈立马抬手挡住脑门,很快想起来自己还没洗脸,说不定还有眼屎,余泽戴着眼镜怕是看得清清楚楚,她还站在这儿跟他聊了半天,立马生出想跑的心。
余泽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黄色的毛绒睡衣,触感很好,他制止道:“你等会儿。”
宋慈恼羞成怒:“你还干嘛?太冷了,我要进屋了。”
余泽转身去开车门,副驾驶放着一束花,简约的款式,并不繁杂,就是一捧黄玫瑰,宋慈自然知道黄玫瑰的话语是道歉。他把花递了过去,说着废话:“给你的。”
宋慈无语极了,哪有人表白送豆面卷子,表白完了才拿出来一束花的?他可真是不走寻常路。
余泽又说:“没想到你这么好哄,花儿我还没拿出来,你就说原谅我了,所以说你傻,下次可以多拿拿乔儿,吊着我。”
宋慈骂道:“你抖M吧?我可不擅长折磨人。”
“挺好,我也不擅长哄人,咱俩以后都有话直说。”
“不是,谁和你有以后?”
余泽不管,看向她家的门,试图登堂入室:“我去看看富贵儿?昨儿进食排便怎么样?”
其实昨天下午宋慈冷静过后就意识到了,富贵儿排便进食都正常,虽然莫名其妙瘦了两斤,但肯定是没病的,她属于是关心则乱,甚至迁怒了余泽。
余泽还在说:“我从来不上门看诊的,你是第一个,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要不要我去看?”
宋慈倒是不排斥让他进门看看富贵儿,可忽然想起来宋萍出去买菜,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撞见解释不清的。于是她赶紧推着余泽上车:“你快走吧,快走,富贵儿有事我再找你。”
他几乎被挤进车门,还是扭头追问:“那你什么时候给我个准信儿?”
“下辈子!”
“这辈子还没过完,你还要预定我下辈子?”
宋慈一张老脸红得彻底,不习惯听到这种暧昧的话,殊不知余泽说完也觉得害臊,甚至咒骂自己怎么说得出这种不要脸的宗遇式言论,只不过他脸皮天生厚了点儿,看不出来脸红,到底还是落荒而逃了。
趁着宋萍还没回来,宋慈赶紧进屋,那盒豆面卷放在了客厅,黄玫瑰刚关进书房,宋萍就进门了,大声问她:“这谁买的‘王瘸子’啊?”
“朋友送的,你吃吧。”宋慈答道,转身进洗手间打算洗脸。
宋萍又告诉她:“晚上你大姨和你姐过来吃饭。”
宋慈应道:“知道了。”
她还以为宋萍真没看见,丝毫没有起疑,不想宋萍那么沉得住气,晚上两对儿娘俩儿坐在一起,酒足饭饱过后,宋萍幽幽开口,直接问重点:“闺女,白天那男的是谁啊?”
宋慈心里咯噔一声,看向宋萍的眼神分外无奈,感叹道:“宋二宝,你挺能忍啊?憋了半天,急坏了吧。”
宋萍在家排行老二,小名叫二宝。
宋萍笑道:“你妈不就是能忍吗?不能忍至于到你初中了才离婚?”
痛苦的岁月逝去已久,东北人的幽默刻在骨子里,即便是多么不好的事儿也能用轻松愉快的话语形容。
宋慈的心微微被刺了那么一下,笑着答道:“一朋友,和我一个幼儿园的,你还记得不?就上幼儿园大班了还在尿床的男生。”
余泽要是知道宋慈是这么宣传他的,保准得气吐血,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留。
宋萍明显对他有印象,离不开宋慈小时候的唠叨,那会儿宋萍每天骑个自行车去幼儿园接宋慈放学,宋慈坐在后座抱着宋萍的腰,一路上嘴就没停过,邻居天天看到那副光景,直和宋萍吐槽:你家闺女可真能絮叨啊。
拜宋慈的絮叨所赐,宋萍回想了一下,竟然还能说得出名字:“大水泽?”
“对,就是他。”
“他真姓‘大’啊?”宋萍有些不确定,转头问自家姐姐和外甥女,“有这个姓吗?”
大姨眉头一皱:“大张伟?”
表姐无奈发笑:“大张伟也不姓大啊,但好像是有这个姓的。”
越说越跑偏,宋慈略微发了下善心,解释道:“不是,他不姓大,叫余泽,多余的余,三点儿水那个泽。”
“这才像个名字。”
宋萍也算放下了心,她只是不催宋慈结婚,并非要求宋慈不婚,虽然年轻人谈恋爱热乎不了两天就可能分手,但长辈总是考虑得比较远,想着万一姓大,将来孩子也不好取名,姓余好啊。
大姨紧跟着追问问余泽的情况,年纪、身高、学历之类的,宋萍说她瞧见了,模样不错,斯斯文文的,个子也挺高的,肯定有一米八,就是宋慈太矮了,气得宋慈直说:“我就不配找个一米八的是吧?”
“不是这意思,这不是差太多,嫌他个儿高呢嘛。”
表姐又问:“他做什么的呀?”
宋慈寻思了两秒,答道:“兽医。”
表姐多少有点儿惊讶,她不养宠物,大概也是头一次碰见做兽医的,觉得新奇。不想宋萍姐俩儿眉头一皱,大姨则立马反问:“啥玩意?给猪接生的啊?在畜牧站工作?工资咋样?”
宋慈和表姐都是年轻人,闻言笑不可支,表姐赶紧解释兽医是在宠物医院上班的,就跟给人看病的医院里的医生似的。
宋慈则立马拿起手机,边笑边给余泽发微信。
宋慈:你会给猪接生吗?
余泽:……
余泽秒回了六个无语的点,肉眼可见地沉默了好久,才审慎作答。
余泽:这方面畜医系是专业的,我没学过,但应该不难。怎么着,你家有猪难产?
宋慈对着手机笑得直打嗝儿,宋萍打了她一下:“笑什么笑?”
她抬头问道:“大姨,你那儿有什么猪要生吗?他说他可以试试。”
大姨白了她一眼:“生个屁生,我就问问。”
“那万一遇上了,您吱个声儿,我帮您联系。”
大姨早就憋不住笑了,碍于面子说道:“啥呀,当兽医的,还不会给猪接生,这小子不靠谱儿。”
表姐不禁拆自己亲妈的台:“人家拿刀做手术的,非得给猪接生?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不是那坑里的,你怎么硬往里面塞?”
话题扯到这里,四个女人就猪的生产技术产生了激烈的探讨,宋慈笑得腮帮子都疼,手机还在响,传来余泽的追问。
就像男人没办法拒绝一根笔直的木棍,给猪接生显然激发起了余泽浓厚的兴趣。
余泽:?
余泽:到底有没有猪要生啊?
余泽:逗我呢?
余泽:我真能试试,猫狗生崽遇到过不少,给猪接生还是头一回,让我试试。
余泽:看看总行吧?
余泽:?
第46章
随着元旦假期过去,秋桐咖啡开始闭门谢客,老板清理家当,想方设法地向林凛兜售二手物件,林凛自然看不上,通通谢绝。
那老板是个性子霸道的老大哥,开店之后就当甩手掌柜,一年间亏损不少,见林凛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自然有点儿怨气,八十平米的店面就那么点儿东西,搬了十来天,就不给个痛快,非要拖到租期的最后一天。尤其听说林凛也要开咖啡店,这大哥满心不服,觉得他的买卖亏本了,林凛肯定也干不起来。
照理说这种事情都是有商有量的,宗遇听说后就问林凛:“要不我去跟他唠唠?有的男的就这样儿,觉得女孩儿好欺负,跟你摆谱儿,换个男的去跟他说,他保准老实。”
林凛压根儿不在意,宗遇那儿空旷的厨房都快成她仓库了,价值六位数的咖啡机已经开机,林凛每天悠哉地给自己做咖啡喝,偶尔赏赐宗遇一杯失败的手冲,心态极好。
“跟他有什么可唠的?那门市房又不是他的,他早晚得滚蛋,我还年轻,日子长着,不差这几天。再说了,今后有得忙,上班上了那么些年,我多歇个十来天,挺好。”
宗遇看她得意的小表情就心痒痒,家里都是咖啡的味道,他从来没喜欢过咖啡,如今却觉得咖啡的香气分外迷人,让他觉得安稳。他从背后搂着她,做她巨大又粘人的挂件,窝在她肩头感叹:“你这心态,一看就是赚大钱的,到时候你可得养我啊,我就想做你的小白脸儿。”
“你做小白脸儿是不是年纪大了点儿?我为什么不找个二十出头的。”
她说得太有道理,宗遇竟然无法反驳。
那会儿正值下午,碰巧他今天没事,外面又降温了,天阴沉沉的,这种日子最适合在家里窝着,林凛撂下咖啡杯,没急着清理,想起挺久没看过电影,就叫宗遇去开电视,找个电影投屏看。
宗遇虽然对电影没什么研究,脑子里却不缺龌龊念头,想着一起看个大尺度的爱情片,他指的绝对不是“黄片”,而是那种浪漫的、适合成年人看的片子,主打一个氛围到位。
他客厅的沙发足够宽敞,干什么都方便,光是想想他就已经分外期待了,早早像个小学生似的落座,嗷嗷待哺般看向林凛:“快来呀,看啥片儿?”
林凛进卧室拿了他的平板电脑,默默找了半天的资源,宗遇之前为了看比赛跳过广告,图省事儿办了几乎所有视频APP的会员,见状催道:“找什么呢?那APP上没有吗?”
“没有,别絮叨。”
他就耐着性子等,等得心急,屏幕上总算出现了画面,还是英文,他心想外国电影好啊,国产电影比较保守。
林凛甚至主动靠在了他怀里,看不到宗遇翘起的嘴角。他毕竟在国外呆了几年,虽说朋友圈都是华人,说中文,上学总得用英语,英语水平绝对不算差,看到屏幕上出现片名‘Saw’,他下意识想,肯定是see的过去式,这片子叫《看见》,可能是个缠绵悱恻的虐恋。
他在那儿自信地臆测,全然不问林凛,林凛盯着屏幕认真地看,也没说话。
正片总算开始,开头就是一个男人在水中睁眼,人在浴缸里,周围阴森又黑暗,墙上还有大片血迹,宗遇这才觉得有点儿不对,没等问出口,男人说话了,一张嘴就叫救命。
他也想叫救命了,感觉上了贼船,问林凛:“这啥片儿啊?”
林凛盯着屏幕其实并不是在认真观看,而是因为提心吊胆,神经都开始紧绷,躲在宗遇的怀里也是因为害怕,真被吓到了还能挠他,闻言淡淡地答道:“《电锯惊魂》,我一直想看不敢看,宋慈也不敢,你害怕么?”
他当然不怕,退而求其次地想,恐怖片也不错,林凛吓得一直往他怀里钻,他简直不要太享受。于是他吹嘘地说:“我怕这玩意干什么?没事儿啊,老公陪你看。”
林凛觉得他还挺靠谱儿,点了点头继续往下看。
宗遇确实打算做个靠谱儿的男人,也没掉链子,但这回不靠谱儿的是她。
她今天起得早了点儿,到货站取了个货,折腾半天难免有点儿累。又赶上阴天,家里没开灯,为了沉浸式看电影,窗帘都拉着,室内黑黢黢的,宗遇会享受,搞了个一百五十寸的巨屏电视,虽然他八百年不打开看一次,可以媲美家庭影院。
林凛平时看电影更专注于剧情,《电锯惊魂》的剧情显然不够吸引她,前面也没有很恐怖,她很快就窝在宗遇怀里睡着了,因没有打呼噜的习惯,宗遇也没立刻发现。
宗遇为了表现自己,紧盯着屏幕上的进展,想着一旦有恐怖画面他就把林凛护住,阴森的配乐和血腥的情节对他实在没有杀伤力。结果恐怖画面都出现了,林凛纹丝不动,他期待落空,低头一看,才知道她睡着了,结合自己丰富的心理活动,气得直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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