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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茵便笑起来，“你以为我是阿虞？”说完又是一阵笑闹。
夏日暑气重，是以厨下特意加了一道金齑玉脍，鲈鱼脍李茵自然是吃过的，不过这金齑玉脍的蘸料十分讲究。
李茵用银箸夹了一块雪白的鱼肉放入其中蘸取，细细品味着道：“这里面白梅的味道有些微酸，不过橘皮的味道十分清香。”
李棠点了点头道：“夏日便要吃这白梅醋方可消暑开胃。”
用过了鱼脍，天色已晚水榭内点上灯盏，晚风吹拂下纱幔随风飞舞，便是个纳凉的好去处。
只是林檎过来道：“外面有人求见郡主。”李茵想也不想回道：“不见。”李棠抬手制止了她道：“我去见。”
棣庄门口，萧策牵着马立在一旁，如今他的面容已不是李棠在秋日围猎看见那般青涩，多了几分肃杀。
侍女们提着灯笼替李棠开路，李棠唇畔含笑道：“萧统领，请回罢。”萧策见来人是李棠，恳求道：“还望公主能劝郡主回心转意。”
李棠的声音却有些淡漠，“临阳自有她自己的想法，本宫岂能干涉？”不过想了想还是提点他道：“萧统领知道临阳是为何事烦恼，既然如此将这麻烦解决了，或许临阳便肯见了。”
说完便转身回了棣庄，李茵见她回来了，折腾一日也有些倦怠，打了个呵欠道：“解决了？”
李棠点点头，“嗯，若是他能解决这事，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李茵懒懒道：“再说罢，我要去歇息了。”李棠便又命石榴给李茵带路，安置在明月阁。
萧策一人回了郡主府，思及李棠所说之事，他知道李茵是害怕了，从前她在郭家也受过如此委屈。
想到此处不禁暗暗懊悔，他怎么能让李茵再一次感受到痛苦。一夜无眠，萧策坐在窗边。
第二日一早，他便去了萧家。萧夫人年过四十，只是面上敷粉头戴几支金钗，坐在折枝缠花椅上喝茶。
见萧策来了，萧夫人将茶盏搁下欣喜道：“我儿，怎么想着来见阿娘了？”萧策常常住在郡主府让萧夫人心生不满，不过她只认为一切是李茵的错。
这婚事萧夫人本来心中就极不情愿，李茵嫁过郭家，她心中萧策就应该堪配一位高门贵女，李茵身份虽高却是个二嫁妇，萧夫人自然不愿意。
不过萧策说什么也要把人娶了，甚至那时说若是萧家不同意，自己便入赘临阳郡主府，萧夫人还记得那时他刚当上禁军统领，本来是一桩好事，却提着刀过来将萧家的人吓个半死。
萧策的祖母最疼他，本来也是不赞成这婚事，只是见怎么也劝不动，最后只能点了头，既然家中辈分最大的点头了，其余人也只有同意的份。
只是萧策却并未在萧家娶李茵，而是在临阳郡主府办的婚事，且当时李茵又邀来洛阳大长公主，萧家也就熄了闹事的心思，此后萧策便住在郡主府上，极少回萧府。
萧夫人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着送几个采买来的清白人家的女儿送过去，她不好过让李茵也不能好过。
萧策并未说话，只瞧着萧夫人看，萧夫人被他盯着浑身不自在。“你如今是出息了，你那几个兄弟都比不上你，你便要将阿娘忘了吗？”萧夫人还是摆出架子道。
萧策冷笑了一声，“阿娘您明知道阿茵经历过什么，却还是往她心上捅刀子。”他如今经过历练，说话自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萧夫人也动了些火气，她将那放茶盏的小几重重拍了拍，茶盏内的茶水都溢出些，“她有什么好的，一个二嫁妇，若不是你娶她说不定还没人要呢！”
“可我就是喜欢她，想要和她白首偕老，若是没有她，我说不定如今还是那在平康坊内花天酒地的纨绔。”相比于萧夫人的歇斯底里，萧策平静道。
萧夫人闻言更是盛怒，“若是没有她，你该娶一位高门贵女，侍奉公婆，哪里有这么离经叛道的女子！”李茵从不曾来与萧夫人请安，只因她看不惯萧夫人的做派，相看两厌倒不如不见。
听见萧夫人的心里话，萧策对这自小溺爱自己阿娘便道：“阿娘，自幼你便宠爱我，那时我犯了错你和祖母护着我，是以十五岁时我便已经是长安城有名的纨绔，你觉得这是爱吗？我只是你一个满足私欲的工具罢了，若是那时的我真的听从你的安排娶一位家世相当的女子，恐怕便是害了人家。”
他极少说这么多字，自从去了陇右战场归来后，他便愈发沉默寡言。
萧夫人闻言发怔，她不信自己疼爱的儿子会如此对她说话，“阿娘是一心为你的啊！你不感念阿娘的恩德，反而要说出这些诛心之语......”萧夫人显然是气急了，猛然从椅子上起身打了萧策一巴掌。
萧策生生受了一掌，半边脸高高肿起，“还望阿娘不要为难阿茵，不然日后我便是不要这身份，也要脱离萧家。”说罢拂袖而去。
半晌，萧夫人瘫坐回椅子上，错了，一切都错了，从前乖顺的儿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我真的做错了，萧夫人心想。
只是，方才茶盏也被打落在地，如今只留一地茶盏碎片，已经没有人可以回答她了。
萧策出了萧府便直奔棣庄而去，只是他走到门前，那门房并未让他进去，只说要通传公主，他便耐心等在门口。
李茵今日醒过来的时间要晚一些，石榴替她穿戴完毕，离开明月阁。见李棠正在用朝食，便也坐下来一道用。
只是用到一半时，林檎前来传话，说是萧策又来了，特意来请示公主。李茵闻言夹菜的手一抖，一块玉尖面落在地上。
李棠淡淡道：“那就让他等着。”林檎领命，垂着头退了出去。又看见李茵神色，“昨日还说不见，怎么今日又开始心疼起来了？”
李茵便道：“谁心疼他了。”李棠夹了一块婆罗门轻高面，“那好，那便将他晾着，谁让他气我们的临阳郡主。”
用过朝食，李棠用丝帕擦拭了嘴角，李茵便扭过头道：“差不多了？”李棠面上也带了些笑意，“你想去见便去，又没拦着你。”
李茵起身出去，萧策就这样站在那棣庄的荷塘前，面上红印宛然。李茵便冷着脸道：“解决了？”萧策哪里还有半点肃杀之气，只带着讨好的笑道：“解决了。”
李茵又瞥他一眼，“先说好了，我可不生孩子，最多只能去宗族里挑一个过继过来。”萧策便立刻道：“嗯，不生。”这本就是两个人约定好的事情。
“再过一阵子，我就将禁军统领的职位辞了，陪你游山玩水去？”只听萧策道，李茵便问他，“你舍得？”萧策便笑道：“有什么舍不得的，裴钰不也是辞了中书令的职务一心陪着长宁公主么？”
李茵总算露出一个笑来，“你最好说话算话。”萧策低头去看她云鬓花颜道：“没关系，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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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罗门轻高面就是甜味的馒头，古代蔗糖提炼技术不够，印度传过来的时候，婆罗门便是唐代对印度以及印度人的称呼。白梅在当时用作醋这一类的调味品，后面才被完全取代。等把副cp们写完，之后再更一下男女主小时候的故事。
第64章 李鹤云x赵旋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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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的春日, 便是几枝桃花与河边的柳树，还有白墙青瓦纵横交错的民居。
李鹤云将那药箱收拾好了，义诊便算是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 李鹤云遇见了胡婶, 他向来不善言辞, 与邻居打交道这事大抵都交给赵旋覆来。
胡婶见了李鹤云自然还是十分客气的，“李大夫呀。”李鹤云只好点点头, 回一句“胡婶。”
胡婶的家离他们的家不远，上次胡婶家的孩子身体不适时, 李鹤云去看了看, 又开了一副药让胡婶的孩子照着吃, 没几日病便好了，是以胡婶十分感激李鹤云二人。
只见胡婶欲将手中的鱼递给李鹤云，他连忙推辞道：“胡婶这是做什么。”胡婶解释道：“我家那口子多打了些鱼, 索性也吃不完, 李大夫你们拿着去蒸着吃, 可好吃了。”
余杭的人多是靠打渔为生, 毕竟临水，想到此处李鹤云不好推辞, 只得接过又想从钱袋里掏钱给她, 却被胡婶制止了。
“李大夫邻里之间这么客气生分干嘛。”只听胡婶道，不过李鹤云坚持要给, 胡婶拗不过, 不过也只收了一半的钱。
李鹤云就这样提着鱼, 回了自己的家, 赵旋覆此时正在同李夫人一起收捡药材, 见他手中提着的鱼, 便道：“哪里来的鱼？”
李鹤云无奈地笑：“胡婶给的，给她钱不收，最后也只收了一半。”赵旋覆便笑笑，“人家也是好意，下次给胡婶他们也送点回礼。”
李鹤云点了点头，“好。”说完将找了一个木盆，就这样将那鱼先养着。待到赵旋覆晒完了药材，这才开始杀鱼。
赵旋覆杀鱼很利落，先将那鱼用木棍敲晕了，再用刀将鳞剃掉。杀完之后又洗了一遍，李夫人便在一旁教她如何蒸鱼。
赵旋覆的厨艺其实不怎么样，不过李鹤云与李夫人吃她做的菜总能面不改色，偶尔还能夸几句，是以赵旋覆在给李棠的信里美滋滋写到：今日李鹤云又夸我做饭好吃了，想来爱吃的人做饭也不怎么差。
今日赵旋覆做的是清蒸鱼，蒸鱼并不难，难得是调汁。李鹤云用竹箸夹了一块鱼肉，咽下去才道：“很好吃。”
赵旋覆见他如此自然也开心，三人就这样坐着用过了午食。时辰到了赵旋覆该去医馆坐诊了，李鹤云不放心，便常去送她。
二人走在余杭的街道上，有孩童路过二人身侧，赵旋覆便笑着道：“从前我也是在这里长大的。”
李鹤云也听她提起过，父母双亡之后被收留在医馆里，想必赵旋覆回余杭开医馆也有些留恋故人之意罢。
余杭的坊市与长安的坊市不同，更松散自由些。街上有人在叫卖饴糖果子，将时鲜水果裹上饴糖，外面一层晶莹剔透的糖衣。
李鹤云看见了便问她，“要不要吃？”赵旋覆今日一身红衣，看见了那个裹着饴糖的山楂便道：“吃！”
于是李鹤云给了那买这东西的老叟几文钱，挑了个品相十分不错的。赵旋覆握着竹签，舔了舔上面的饴糖，发觉李鹤云自己没有买一个，又递给他，“你吃不吃？”
李鹤云略略偏过头，“你吃，我不喜欢吃甜的。”
很快二人便到了医馆，在这地方开医馆也是赵旋覆选的，那时这医馆易主已经荒废许久，赵旋覆做主买了地契，李鹤云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如今开起来倒也生意不错。
赵旋覆也收了几个看着资质不错的徒弟，日后坐镇医馆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如今还要手把手教着，是以赵旋覆还是常来医馆。
相熟的人看见便打招呼道：“赵大夫，哟，李大夫也来了。”赵旋覆便笑，“是啊。”李鹤云惯常是沉默寡言的，只略点了点头。
茯苓见二人来了，也喊了一声，“师父。”当时赵旋覆出宫，茯苓也跟着她走了，赵旋覆本欲让她留下，谁知道茯苓不愿意，说是更愿意跟着她行医。
赵旋覆想着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艰难，于是还是同意让茯苓一同上路了，一路上也多亏了茯苓照顾，于是赵旋覆便收了她做徒弟，不过茯苓因为接触药理的时间太短，如今赵旋覆并未让她给人看诊，只是赵旋覆看诊时，茯苓就在一旁替她写方子，顺便学一下。
李鹤云将人送到了，自己也要去义诊了。此时看不起病的百姓也有许多，是以李鹤云每月总要挑些时间去义诊，给了方子便让人去自家医馆抓药，药钱总要便宜些。
赵旋覆也并未阻止他，其实离开时李棠与圣人送给二人的钱财足够衣食无忧了，只是二人如今居住在余杭，赵旋覆想将从前老师的医馆继续经营下去，李鹤云从前便一心为那些病人着想，毕竟再怎么说二人也是在这里长大的。
待到李鹤云为最后一位病人把过脉，将药方开好，今日的义诊便算是正式结束了。李鹤云开始收拾药箱，想着城边好像新开了一家蜜饯铺子，要不要和赵旋覆一起去逛逛。
收拾好了，他将那药箱一拎便回了医馆，赵旋覆还在坐着看诊，他将药箱放好才出来。
医馆不大，一面墙的架子上摆满了小盒，里面放着已经晒好又细致处理过的药材，这还是赵旋覆的主意，当时在太医署便是如此放置，只是太医署那面墙要大上许多，如今医馆这面自然是比不上的。
赵旋覆坐在桌边替人看诊，其中三三两两是妇人，女大夫本就少，是以找赵旋覆的人还不少，何况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听来的，说是他二人是从宫中出来的太医，替圣人看过病，众人都十分信服。
在替人看病此事上赵旋覆自然十分细致，李鹤云想了想，自己当时喜欢她也是喜欢她这股韧劲。想到此处不免笑了笑，赵旋覆已替人看完了病，从木桌上起身对他道：“笑什么？”
李鹤云便道：“我想起城边刚开了家蜜饯糕饼铺子，要不要去逛逛？”赵旋覆不免有些欢欣鼓舞，“要。”
待到了城边，只见杏花开在枝头，飘然落下花瓣，如抖落一树白雪。那铺子不大，没有木牌，只竖着一个招子模样，写上蜜饯、糕饼的字样，内里却别有洞天。
架子上的糕点琳琅满目，此时尚是春季，青团大受欢迎。是以，那青团放在最显眼的位置，隐约能闻见艾草的清香。除此之外，光李鹤云所见便还有如意糕、玫瑰酥、桂花糖蒸粉栗糕之类的，还有各色香糖果子，蜜金桔、蜜林檎、蜜李子。
看得赵旋覆目不暇接，她又去望李鹤云，李鹤云便道：“喜欢便买。”是以，出了铺子，李鹤云手上提着大包小包，全是赵旋覆选的，对此他很有自觉，二人每次出来逛街都是他提着那些东西。
归家时，李夫人见他们二人回来自然也十分高兴，只是瞧见李鹤云手中提的东西，不免有些惊讶道“怎么买了这么多？”李鹤云便道：“阿旋喜欢，何况这些蜜饯放着慢慢吃便是了。”
李夫人想着也是，“阿旋若是喜欢，这些吃完了日后再去买些。”李鹤云便也有些无奈了，李夫人有时候宠着赵旋覆，比他这个亲儿子还好。
自从成婚之后，赵旋覆除了午时看心情做一顿饭，剩下的都是李夫人替她做好了，且十分丰盛，轮到李鹤云的饭食便不免有些“寒酸”，不过是些清炒时蔬。
用李夫人的话来说，赵旋覆能看上李鹤云是李鹤云的福气，毕竟李鹤云此人，木讷不爱说话，又有些一根筋。
那时刚成婚，李鹤云将这话跟赵旋覆说了，赵旋覆便笑，后来去见李棠又说了一次，李棠却笑着道：“一个内敛，一个活泼，你们二人不是天生一对么？”
夜间，二人躺在榻上，赵旋覆喜欢引导着李鹤云，她素来便要强势些，即便是一同也要在上面，李鹤云的感觉就是又难受又爽，难受的点在于好像赵旋覆在强迫他，好像被欺负的是他，爽的点便是他并不讨厌被这样对待，这或许是他与赵旋覆独特的情趣。
云雨过后，二人就这样躺在床上，谈论起生孩子，赵旋覆便皱了皱眉道：“我听李棠说很痛啊，不想生。”又看了看李鹤云，“如果你能替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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