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溪月忽然眉眼一弯笑开来,白知行这才彻底确信沈溪月没听到。
“云儿,拿银子来。”沈溪月转身向身后的云儿伸手。
见云儿一脸不乐意,沈溪月唯恐她坏事,立即给她使了眼神。
云儿虽是福安长公主的人,但与她利益无冲突的事,就会多顾及沈溪月些。
何况欺了沈溪月,也是公主丢脸。
云儿看到沈溪月并没有沦陷在空有皮囊的男人的花言巧语里,没说啥就把钱袋子解下给了沈溪月。
“知行哥哥,这是二十几两,剩下的我过两日给你送去。”沈溪月打开看钱袋子一眼,递过去。
白知行这时已经缓过劲来,心下还是觉得沈溪月变了。
从前他要什么她给什么,就没今日这样还要分着给的。
他这么想着,就听沈溪月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这是公主的人,我的用度有限制,知行哥哥等我。”
白知行这下是彻底安心了,笑着谢沈溪月两句,便揣着银子走了。
眼看白行知走远后,沈溪月给自己倒了杯茶,悠悠然吩咐:
“云儿,去知会爹爹,把孟氏的娘家人接过来一起过夏至,顺便再看出大戏。”
轻抿了口茶,又道,“就说我有好点子了。”
云儿似懂非懂应下,正要走时又被沈溪月叫住。
沈溪月道,“再让望夏带些人去西街望安茶馆,找到茶馆里头一常客,就是总带着一群人坐在靠窗位置,手里拿着弹弓的白大宝。”
“到时……”沈溪月示意云儿附耳过来,耳语了几句。
云儿听后,忍不住捂嘴笑,赞赏看着这有不详之名又传言中粗野的二姑娘。
看着云儿偷嘴笑,沈溪月轻蔑一勾唇也笑了。
若不是看到白知行,沈溪月倒是忘了他那霸王似的弟弟,白大宝!
据说,他的母亲因生白大宝时难产而死。
实则,白大宝是孟氏生的!
当日午后,蝉鸣刺耳,烈日炎炎,各大茶馆几乎坐满了人。
望夏带着两个小厮由沈宅里的一个丫鬟领到西街去。
马车在望安茶馆前停下,周身嘈杂喧闹,忽然一阵鼓掌拍桌的声音激烈响起。
“宝哥打得好!真是百发百中啊!”
“宝哥技术又熟稔了不少,比那只会念书的细胳膊细腿的强多了!”
“大宝这操作,许多女子都往这看呢!”
“低调低调,你们今儿的茶水钱都算我的!”
望夏寻声看去,果然在那敞开的窗边见到一群小混混似的公子哥,其中一圆头圆脑,手里拿着弹弓的正享受这恭维。
望夏会心一笑,果然姑娘不亲自来也不怕她认错,她带人进门分两桌在白大宝那桌不远处坐下。
望夏正找着时机,时机就来了。
白大宝手里的弹弓打中过来歇脚的农夫的鸡笼,直把鸡笼盖子打开,鸡飞了出来。
在他那桌一阵彩虹屁响起时,望夏轻功飞出窗外帮那农夫捉回了鸡。
望夏拍拍手,叉腰指着还在目瞪口僵的白大宝道,“你凭什么这么嚣张!就不怕我报官吗?”
白大宝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辣妹子“嘿”地一声卷起衣袖。
这时,后边跟出来的另一位丫鬟害怕地摇摇望夏的手肘,“姐姐快别说了。”
她满眼害怕地看向白大宝,放低了声,“你看他的眉眼多像沈家的某位太太啊!说不准就是个私生子,我们惹不起沈家呀!”
第42章 试探试探
白大宝没多想,听到私生子三字就暴跳如雷,手里的弹弓直朝望夏砸去,怒眼紧盯着望夏急得直接拖着笨重的身子爬窗而出。
他那堆兄弟急忙去推他屁股,推不了屁股的就在后面骂骂咧咧望夏不要命了。
白大宝正冲望夏叫嚣着艰难爬窗,这时邻桌的谈话声飘入他耳中。
“哪个沈家?”
“商贾沈家呀!人家有的是钱,最近听说她的养女是公主的女儿,这下子势也有了,看来往后这白大宝越发惹不得了!”
白大宝听到人家不敢惹他心中先是一喜,而后才意识到前面的话。
每回跟爹爹到沈宅汇报庄上的事,孟太太确实对他很好,从没有空手出沈宅的时候。
难不成他真的是私生子?
窗外的望夏和那丫鬟看到白大宝爬窗的动作停住,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考,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随后,那丫鬟便边劝着望夏边把她拉走:
“快快莫要叫他私生子,沈家只有一养女到时把他认回去,成了名副其实的公子哥,那我们可就完了!”
而听到这话的白大宝也没追上去,挂在窗上思绪飘得老远。
“宝哥!不追了吗!”下边撑着白大宝的艰难喊道。
“不追了!放我下来!。”白大宝思绪回笼,命令道。
“今日的事不许乱传,我回屋问问去,等我好消息!”脚踩到地后,白大宝解下钱袋子放到桌上,便出了茶馆。
邻桌的那两小厮见到如此亦是相视一笑,略坐坐也就走了。
而那白大宝骑上马回去路上一言不发,他也不知他心情是好是坏。
他若是个私生子,那便不是害死娘的凶手,但他爹却与人苟且背叛了娘。
他若不是个私生子,那还挺可惜。
孟太太对他是不错的,成为孟太太唯一的儿子,日后他在湘州越发横着走了。
他想问他爹的,回屋许久却都不见爹回来。
他等得不耐烦,摔了茶杯,直接吩咐贴身小厮,“你去沈宅一趟,就说我伤着了,求太太要根百年人参入药。”
他得试探试探才行。
虽沈家多得是百年人参,但却不会轻易拿来赏下面人。
小厮去得快回来也快,来去也就一个时辰,回来时不仅带了人参,孟氏身边的一个懂医的丫鬟也来了。
白大宝心下是愈发惊喜。
“宝公子,你哪伤着了?”
医女看到白大宝完好无缺,大大咧咧翘着腿躺在贵妃榻上,怎么看都不是个病人模样。
白大宝没有理会她,利落一起身穿鞋,“我要去沈宅,当面谢太太。”
他已经等不得他爹回来了,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人中龙凤。
他爹定是害怕他怪他,这才隐瞒的,所以他先去问问也无妨。
白大宝在去沈宅的路上沈溪月就得了这消息。
她没想到白大宝这么快就上勾了,爹爹的请帖才送出去不久。
也罢,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沈溪月边出门边道,“我还有一样项圈没找着,想是母亲落下了,得去请爹爹陪我去母亲那一趟才行。”
走到门口,她把望夏留下,“还有,再派些人出去找哥哥,务必在我回京前找着!”
她得未雨绸缪,再者白大宝见过望夏,她不好再带着望夏到孟氏那去。
果然骑马到沈府西角门前的白大宝犹豫了。
他长这般大都没听说过这事,此刻有点风声就这么冲动上门,会不会惹恼了孟太太?
再者私生子这事,好像不太光彩。
马上的白大宝从怀里掏出一枚小铜镜,再次仔细打量自己的长相。
正打算还是先回屋问爹再说,突然角门开了,出来一批侍卫打扮的人,手里各拿着两张图纸。
他们三三两两说着话,像是要去找什么人。
“沈家的公子总算有些眉目了,二姑娘的心思没白费。”
“是啊,这回拿上沈老爷和孟太太的画像过去,再细细对比,若是有几分相似便可带回府滴血验亲。”
白大宝心下一咯噔,孟太太一直在找她当年丢失的儿子这事他知道。
如今这么快就找着了?
又一个谈话声,安了白大宝的心,“我看悬呐!先别高兴太早咯!”
白大宝再不想其他,立即翻身下马进了沈府。
亲儿子私生子,孰轻孰重!
他得趁亲儿子找到前和孟太太母子相认!
且要做孟太太唯一的儿子!
进了沈宅,他很顺利被带到孟氏院里见到孟氏。
“一颗人参罢了,何苦要来谢。”孟氏一见到白大宝,立即亲自扶起行礼的他。
边左右查看边说道,“是哪伤着了?也不小心些,你伤了,你爹得分心,分了心便做不好事,最后亏的还是沈家。”
白大宝这才注意到孟太太的满眼心疼。
他回想往日,好像孟太太都是这样的,总会用这样的借口对他好。
白大宝紧紧握着两个拳头,话到嘴边滚了又滚,不知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一把推开孟氏。
在孟氏惊愕中,他拔高声质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说啊?!”
孟氏吓得仿佛心跳停了一瞬,即刻示意花妈妈遣走下人。
大宝这副表情,是已经知道了?
她感觉到因情绪激动而涨红的脸上有颗滚烫的泪珠滑下,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开口。
“看来是我来得不巧了。”
这时一个月白锦袍身影从院墙飞身而下落在院中,履步优雅走进屋。
来人头带金镶玉冠子,气宇轩昂,正是林之傲。
“这是哪的话!”孟氏又一惊,掩下心底的怨,笑着迎上去,“见过大公子。”
又笑着扭头向旁还在别扭的白大宝道,“大宝,这是月溪的大哥哥,快见礼。”
白大宝听到如此说,往履步走来的林之傲看去,对方好像什么都没做,他就能收起往日霸王姿态向他恭敬行礼。
孟氏回想适才并无不妥的话,安了一口气,打发白大宝,“你爹爹得力,我自是对你好,先同花妈妈下去,待会再跟你说话。”
白大宝也不敢再闹,跟着花妈妈到厢房等着。
孟氏这才笑着吩咐丫鬟给林之傲上茶。
林之傲抬手制止,冷脸道,“不必了,你的茶我喝不惯,有事就说吧。”
第43章 忽悠大哥
听到这话,孟氏往上翘的嘴角不由往下沉了沉,但很快又笑起来。
她在见不到福安长公主后,在路上不止一次想打林之傲的主意,但人家嫌她是商妇根本没能靠近方寸。
如今虽不知为何林之傲会主动找上门来,但总之于她有利就行。
“是这样的,我愿用沈家……”孟氏才起了话头,外边就嘈杂起来。
“哪来的刺客!”
“真是好笑,我在我屋里头倒成刺客了!”
这是一陌生男子和沈多银的声音。
屋内两人脸上皆闪过惊慌,齐齐朝门边看去。
只见沈溪月和沈多银一同前来,二人见到屋内的人时脸色都不太好。
林之傲没好气看向跟在二人后头进来的护卫,“什么事?”
护卫上前一抱拳道,“禀公子,是小的眼拙,适才看到有两人在树上,以为是刺客。”
此话一出,屋内一双双眼睛充满了不解看向沈溪月父女。
沈多银正要说话,沈溪月先笑着道,“原来是大哥哥!我和爹爹正过来就见有男子用轻功进了这院,不放心这才在树上观望。”
他们正在树上等着孟氏和白大宝母子相认,然后抱头痛哭,到那时再现身杀个措不及防。
然而,他们等到关键时刻,林之傲便来了。
再然后,便被发现了……
“大哥哥怎的用轻功进来,还同母亲在这喝茶?”沈溪月边走向座位边问。
明明二妹妹表情如常,林之傲心下还是满满的心虚,笑得牵强道,“我想多了解妹妹小时候的事便来了。”
沈溪月也没继续追问,一副深信不疑受宠若惊的样子回以一笑,“大哥哥果真疼我。”
她何尝猜不出林之傲找孟氏目的,路上孟氏就多番想要靠近林之傲,林之傲都不屑一顾的。
而如今定是实在是找不到法子对付沈多银,这才屈尊降贵前来。
这倒是无意中帮了孟氏一把。
她就知道林之傲还没做成的事,定会再寻它法加快促成,他才不会傻乎乎等待沈多银的拖延。
今儿又被林之傲误了事,她得想个法子稳住林之傲才是。
孟氏的问话冲散沈溪月翩飞的思绪,“今儿齐全,老爷和溪儿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这时,林之傲起身道,“既然二妹妹和沈老爷来了,我就先回院了。”
他才没心思在这坐着听他们的琐事,找机会再来就是。
林之傲走了,孟氏还在不解望着两人等待作答。
她不知是敏感还是如何,总隐隐觉得两人鬼鬼祟祟前来是跟今日大宝突然情绪激动有关。
只见沈溪月笑得真诚,“母亲,我还有个项圈没找着,就是过来问问是不是还在母亲这。”
沈溪月说着看向沈多银,又道,“路上碰到爹爹,便一同过来了。”
孟氏听着险些没把牙咬碎,骤然的怒气直把心疑给冲掉。
这哪是路上遇见,这是怕她不给东西,叫沈多银前来坐镇罢了!
孟氏压下怒火,蹙眉道,“想是下边的人办事不仔细,落下了,母亲这就让人找去。”
沈溪月笑着应是也就和沈多银走了。
作戏就做全套,她既然这么说,是提前让望夏把项圈偷放到孟氏院里。
而孟氏看着父女俩出门的背影,眼睛直冒火。
她才这么一说,两人就走了,这无疑是肯定他们就是来逼要东西的,让孟氏气了又气。
这气直到沈溪月走后好半晌见到白大宝才好些。
经过被人多番打断,两人低调又隐晦地相认了。
白大宝出沈府时顶着圆滚的肚子,头昂得老高。
再说沈多银和沈溪月。
出了孟氏的院子,沈溪月愧疚道,“爹爹,这回又失策了。”
沈多银宽慰着沈溪月,“溪儿别多心,都说祸害遗千年,要容易被抓到,她也不会藏了这多年。”
“嗯,我们不急,等夏至那日孟氏娘家人都到了,再制造机会就是!”沈溪月瞬间就被点燃了斗志。
他们何尝不知白大宝还在孟氏院里,可那又如何呢?
他们没有证据怎么定罪,凭猜测吗?
或许孟氏和白大宝在他们走后便相认了,但那又如何?
他们已经惊动到了王八,王八赶紧不缩起脑袋,等着断头吗?
沈多银还忧心另一事,“不难猜林之傲找她何事,今儿没能商议,明儿定还会找上门。”
说到这,沈溪月眉眼含笑,“这个无妨,不让他跟孟氏合作,让他跟女儿合作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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