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说了会话,沈溪月便往林之傲住的嘉正居而去。
沈溪月到时,林之傲在独自下棋。
沈溪月坐到他对面,抱怨道,“大哥哥,孟氏那样对我,你怎么还跟她靠得那般近。”
林之傲抬眼瞥了沈溪月一眼,还没说话,沈溪月又继续发牢骚:
“孟氏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可是有私生子的,不然妹妹同那沈多银没事爬树上干嘛。”
林之傲停下手上的动作,略一想今日之事,想着原来是这样,心中再没波澜。
不过他倒是可以利用这事,同孟氏谈判也多个筹码。
不知为何,他对她这二妹妹如今很是嫌弃,或许是她近日同沈多银靠得太近,让她原本的商贾气息越发明显。
“二妹妹,你呀……”林之傲漫不经心起了话头,不想沈溪月丢给他一个重磅消息,“大哥哥,我想要沈家全部家财!”
林之傲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揉揉眼再睁开,看到沈溪月满眼决绝,“大哥哥,你得帮我!”
林之傲心下大喜,做出一副大哥样道,“你是我二妹妹,哪怕不道德的事大哥哥也都帮着你!”
“二妹妹第一步想如何?”林之傲迫不及待地问。
看到林之傲这样,沈溪月不由心下好笑,死命捏着自己才没笑出来。
她道,“孟氏想害沈多银,大哥哥负责派人暗中保护他,而我就先揭穿孟氏。”
“揭发孟氏,一是为私仇,二是为除掉有可能继承财产的人,三……为沈多银除掉孟氏也算是报答养育之恩了。”沈溪月一锤桌,愤愤地解释。
说完,沈溪月像求夸奖的孩子,伸手抓住林之傲的手肘,看着他说道:
“大哥哥,你快鼓励我,在回京前我定能拿到沈家全部的财产当嫁妆!”
林之傲听着,还挺不错,但是还是慢了些,或许他有法子让他二妹妹的心愿更快完成。
他如此宠妹妹,日后妹妹定会越发崇拜感激他的!
这样想着,林之傲便笑着开口。
第44章 不嫁他
“这个好办。”林之傲应下沈溪月的话,再道,“你再把你和沈多银来往的书信拿给大哥哥,到时大哥哥给你个惊喜。”
沈溪月想都没想,满脸惊喜笑着道,“好啊!”
说完事沈溪月就要走了,可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
忸怩看着林之傲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但多点银子傍身也是女子立足的根本,大哥哥……不会觉得我忘恩负义吧?”
“二妹妹莫多心,这些原本就是你的,你只是提前要了罢。”林之傲拍拍沈溪月肩头,暖心宽慰。
沈溪月立即恢复笑容,跟个麻雀似的蹦哒着出去。
林之傲本生疑沈溪月为何突然这样,听到这话也就消了嫌心。
二妹妹同沈多银亲近,原来是为讨好他。
此刻他看着二妹妹迈着欢快地步伐往外走,只觉二妹妹很是机智可爱。
那可不,他林之傲的妹妹能差到哪去?
沈溪月回到自己的鎏溪院已是掌灯时分,下人见她回来才把饭菜端上来。
沈溪月拿起筷子正要吃,云儿在旁边布菜边提醒她,“姑娘,大公子要的信件是在哪?姑娘先吃着,奴婢拿了送过去一趟就是。”
沈溪月吃着菜,不以为意道,“信件太多,待会我整理整理,明儿一早你再送去也不迟。”
她能不知道林之傲要信件做什么使吗,什么时候给她都无所谓,只是现在夜幕降临,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她不想再有节外生枝的烦心事来烦人。
云儿听沈溪月这么说也就不说话了,她本就是以为姑娘忘了,提醒提醒罢了。
饭正吃着,宗越堂哥就让人来给她报信。
他今日下午顺利拿到进百川学院的名额,过去熟悉环境时,已经同白知行打好关系,明日午后就能实行他们的计划。
沈溪月听后大喜,让云儿赏了来报信的丫鬟一把碎银子,又让人给爹爹和二叔带话,说明日一起去百川学院看看宗越堂哥。
她知道这么迅速的原因是看碟子下菜。
有权势的人总不用守规矩,要做什么都能最快速度达到,且还是最好的。
沈家还住着林之傲和她这个养女,他们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次日,沈溪月用了午饭便同沈多银出门,出门前没忘把一堆信件让云儿拿去给林之傲。
父女俩是在沈宅门口遇到的二叔,他骑着青驴在门口等着。
原本那日之后他是发誓再也不登沈多银的门,再也不会同沈溪月说话,但看到自家儿子雷电般迅速就进了百川学院,让他不得不把先前的誓言当作放了个屁。
幸亏沈溪月料到二叔骑青驴提前出发,三人才能赶在沈溪月和沈宗越约定的时辰到。
进了书院就有书童引他们前往临水的竹屋,书院大多学子用完饭后都会在那吟诗作赋、辩论今日夫子留的课题。
三人靠近竹屋便听到里头频频传出的高谈论阔。
走进就见,几个青衣广袖长袍的学子正提着袖子在水边洗笔,大敞着窗的竹屋里有人陶醉闭目念诗,在旁的人提笔录下,有三三两两立在窗前神情严肃又激烈地谈论。
“知行哥哥在那!”沈溪月惊喜看向竹屋外与宗越堂哥下棋的白知行。
她兴高采烈扭头问望夏,“望夏,带足银钱了吗?”
“奴婢带了。”望夏忍不住嘀咕,“奴婢只是不明,白公子一个大男子竟有脸伸手问姑娘拿银子!”
沈溪月立刻沉了脸斥责望夏,“知行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旁的二叔听到这话,很是赞同望夏,正要开口劝沈溪月,竹屋那就传来白知行略带斥责的话语。
“钱财乃身外之俗物!这徽墨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其实在饱腹下过分敛财那是钻钱眼子,那些个商贾一身铜臭而不自知,斤斤计较,唯利是图!”
“也是他们过分敛财,才导致许多人都吃不上饭!”
听到这,二叔满心满眼地赞同,得意往自己大哥看去,但愿他听了能改邪归正!
可只才看到大哥冷肃的眉眼,接下来听到的话,就仿佛把他架在火上烤似的浑身不自在。
“宗越兄,你和你爹是沈家一股清流,出淤泥而不染,在下叹服!”
“什么淤泥?什么清流?”
在二叔正寻思着为自己的脸面找补时,沈溪月已经拎起裙子往竹屋跑,直直就踹了白知行一脚。
沈溪月也没多大脚力,刚好把白知行踹倒在地而已。
地上的白知行吃痛捂着被踹到的后腰,在听到沈溪月的声音后怒气全熄了,“溪,溪妹妹……”
“一身铜臭,你干嘛还用我银子呢?”沈溪月把手上的钱袋子奋力砸向白行知,“我是斤斤计较,那你就快把银子还回来!”
白行知碰了碰疼得没知觉的前额艰难起身,余光扫了眼周围人注视的目光,急急解释:
“溪妹妹,你误会我了,是你堂哥夸我的徽墨,说这徽墨在你爹手里定卖个好价钱。”
“我误会什么了?”沈溪月咬牙切齿,“我亲耳从花我银子的人口中听到贬低我的话!”
这时沈多银和二叔正好走到,沈溪月扭头道,“爹爹,二叔,我不嫁这人了!”
白知行彻底急了,手中的郡主这就飞了?
白知行正要开口,气得双眼通红的沈多银先沉声发了话:
“你既看不起我家,这就命人把定亲礼退还于你,你把从溪儿那捞的银钱还回,今后各不相干!”
沈多银此刻方知道女儿的计划是这个,也头一回看到白知行有这一面。
当年是孟氏说白知行是个读书人,把溪儿定给他将来保不齐还能做个诰命夫人。
沈多银也是想到士农工商,加之溪儿自己也满意,这才应了这亲事。
沈多银退亲的话一出,竹屋里外全都静下了,各别学子的谈话声异常刺耳。
“念了这么多书,竟还做出花女子银钱的事。”一学子咋舌。
另一个学子附和道,“你看他满嘴都是什么话,敢情他是不用这俗物,书上说读书人假清高,原来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花女子嫁妆的都是无能之辈,白秀才花未婚妻的银子,这得用什么词来形容为好?”又一个书生嘲笑说着。
这话二叔听着不是滋味,而被明嘲的白知行更不是滋味。
这些话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将他衣裳割开,面皮刮下,让他裸露示人,又热又疼。
第45章 黄橙橙
白行知看着往日志同道合的同窗,此刻一个个皆对他面露鄙夷。
不,不行,他得先挽回自己的颜面!
白知行扭头看沈溪月,像是被逼急了反击道,“你就是个泼妇!谁家女子同你这般粗鲁!”
“你说我花你银子?你可有证据?摇身一变成金疙瘩便急着寻由头退亲了!”
听了这话,沈多银厌恶对着白知行冷哼一声,满是自信向女儿看去。
他从女儿能拿笔便开始教女儿记账,断不会让白知行赖了账!
可谁想,沈溪月,她,她确实没记账!
许是叫痴迷男子的虫把她脑子吃了……
她一开始是记了账的,但简银在白知行面前提了一嘴。
白知行当下冷了脸,说她斤斤计较,不信任他,她这才没再记了。
沈溪月对沈多银闪躲着摇了头。
再看向白知行,那降下去的气势又起来了,“你有脸不认,算我沈溪月肉包子打狗,记着快叫你爹上门来商议退亲的事!”
“呸!养不熟的白眼狼!”沈溪月冲他啐了一口,转身走了。
她知道今日暂时是拿不回银子了,先退了亲再说罢。
竹屋里外的学子都是湘州拔尖人物,且还有沈宗越在推波助澜,白知行此番话,将将能把面子撑住些罢,里子是全没了。
二叔同宗越堂哥说了几句好好听课的话,也就跟着沈多银父女出了百川学院。
他又借口不掺和大哥家事,自己骑着青驴家去了。
父女俩回到沈宅,白庄头也到了,孟氏得消息匆匆赶出来。
也派人请了林之傲,但他只派扶耀过来传个态度,“谁敢欺我妹子,若不退亲,提头来见!”
沈溪月感叹这若是真心为她好,那该多好。
他们在议事厅商议退亲的事,沈溪月安心地回了院。
今儿也不算全功尽弃,好事多磨,沈溪月这样安慰着自己。
带着还算不错的心情坐在院中树下的秋千上,可还没摇两下,一阵悦耳的铃铛声便传入了耳。
沈溪月扭头朝院门看去,一穿着蛋黄绣合欢花的少女迈步走来,那少女发髻上的几朵绒花旁挂有一个铃铛。
这才知道,那阵悦耳的铃铛声是从她发髻上发出的。
她叫黄橙橙,也是商贾之女,上头有数个兄姐,最爱标新立异。
是她前世的手帕交。
毕竟前世黄橙橙不知如何竟做了她二哥的妾,得知她在偏院给她送过几块糕点。
待她从偏院出来,盛装出席宫宴被小日国太子看上,黄橙橙又对她言语奚落不断。
那会子她才明白,黄橙橙想她好,但不想她比她好。
“溪姐姐!”黄橙橙小碎步到她跟前,笑容灿烂,“我还当你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就不跟我玩了呢!”
“怎会,我落魄了都不会忘了你。”沈溪月纹丝不动坐在秋千上,笑看着她。
黄橙橙觉得这话听着怪怪的,但她没多想,一屁股坐在沈溪月旁。
撒娇道,“你可别忘了孟太太为难你时,我总偷偷向着你,给你吃食、帮你做事的!”
“我自是不会。”沈溪月笑得勉强。
是,在孟氏苛待她时黄橙橙时不时会给她些吃食。
她做的绣帕荷包香囊大多也是黄橙橙帮着卖的。
可在她重生以来,每夜睡不着觉时细细回味前世愚蠢的自己,发现黄橙橙帮她,好像并没有几分真心。
黄橙橙总是带着一众小姐,当着她们的面帮她。
小姐们便赞叹道,“橙橙就是心善,比你几个姐姐都心善多了。”
“溪月姐有橙橙姐这么好的手帕交,真让人羡慕。”
黄橙橙上头几个姐姐都各有所长,只黄橙橙中规中矩,但每回帮了她,名声一天好似一天。
但众小姐不知道,她挣得的银子会主动给黄橙橙一半的利润。
也不知道黄橙橙斗不过上头的姐姐,让她帮着出主意。
主意好了就帮她,主意不好了翻脸骂她一顿,把绣品全砸她身上。
黄橙橙突然正经的话语打断了沈溪月的思绪:
“虽这样说,溪姐姐能寻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也多亏了孟太太和我娘,溪姐姐别忘了感恩才是!”
“原来是你们给我找到的呀!那我可得好好记着!”让她进龙潭虎穴的人,她怎能不记呢?
她确实不知道这事黄橙橙的娘也有份。
黄橙橙的娘从没用正眼看过她,突然好心帮她,就不知安的什么心了。
那会子她正在柴房做针线,孟氏带着一众奴仆,洋溢着慈爱的笑容进来。
直把画像摊开给她看,说她十分像福安长公主要寻的女子,再然后就诉说爹爹被打压的事。
黄橙橙心下满意沈溪月的回答,笑着转了话头,“我来时经过偏院,发觉好热闹,又听说溪姐姐在学院同知行哥哥吵起来了。”
她这两日一直憋着一股气,得知百川学院的事,她终于有底气上门来!
她蹙眉数落道,“不是我说话难听,溪姐姐日日围着男子转有何好处?”
这时,下人来报林之傲来了。
听到是大公子,便知道是福安长公主的长子,黄橙橙好奇看去。
很快一抹沧浪色就出现在眼前。
来人步伐匆匆,脚下踩的是不易得的蜀锦制成的鞋子,每一个步伐都流露出自信和高贵。
沧浪金绣的角袍被风带起,散发的是不同在场人的贵气。
那捏着几封信件的大拇指带着白玉扳指,那白玉好似用金钱衡量都贬低了它。
她突然想到她适才跟沈溪月说围着男人转有何好处,她的下句想要说的是,“知行哥哥那般好一个人都生气了,看来溪姐姐是犯错太严重了。”
如今只怕林之傲会觉得自己不待见男性。
所以在林之傲赶到前,她笑着晃晃脑袋,使得头上的铃铛越发零丁作响,她飞快同沈溪月道:
“但溪姐姐不该这个时候提退亲的,做女人太刻薄,太见利忘义不讨人喜欢的。”
“或许,知行哥哥有何苦衷呢,溪姐姐多多理解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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