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有个头!
这庄子并不是公主府的产业。
沈溪月猜到林之傲这么急着走,估计是因为私兵的事,路上她碰到快马加鞭回京的谢令安,他有提过关于私兵的事。
庄主夫人热情领着沈溪月到一间干净的屋子,待她走后,沈溪月立即让望夏用那信鸽给谢令安报信。
望夏应下,很快写好信出去放信鸽,进屋时手上却多了封信。
榻上不安嚼着牛肉干的沈溪月立即把手上的牛肉干全放嘴里,云儿递帕子给她擦手后赶忙拿过信封。
打开一看,原来是慧空大师的回信。
慧空大师便是当日在公主府做法事那位大师的师父。
早在那日沈多银便给慧空大师和沈溪月通了往来。
沈溪月快进入京都地界时便给慧空大师送了信,他已经提前几日到京都,被福安长公主请到公主府给清玉郡主做法事。
清玉郡主也该出来了,没有慧空大师的法事,小日国太子即将到来她也会被放出来,出席宫宴。
只是原本说的一月,多出了好几日,就委屈她多待了。
慧空大师来信说,他已经按照沈溪月说的,先给清玉郡主一个所谓的压恶气的符纸。
再道清玉郡主这一月中有个大劫,若是安然度过便无恙,若是过不去必定会危及公主府,到时……
解法自然没说,并且还保证这个大劫有八成能过。
空慧大师信中最后道,福安长公主深信不疑,还为安抚清玉郡主大办生辰,连续施粥至生辰当日。
沈溪月合上信,喜悦后过心下的酸楚和奢望也很快被按下。
出门前爹爹他们都提前给了她生辰礼,虽往年爹爹也甚少能陪她,但生辰礼是一年都没少的。
她得知足,知足常乐。
一旁的云儿看着沈溪月情绪不高,好奇问着伸手拿信,“姑娘怎么了,这是谁的信?”
沈溪月避开了云儿的手,感慨说着前几日爹爹送来的信的内容:
“白知行的秀才功名没了,杖打二十,收监十日。黄橙橙被爹娘兄姐轮着骂的声音持续好几日不断,那些千金小姐再没给她下帖子了。”
“爹爹和母亲办了喜事,带着宗越堂哥东奔西走行商去了。”
“一切都逐渐好起来啦。”说到最后,沈溪月绽放个大大的笑容。
云儿不再心疑什么。
沈溪月随手把信丢入香炉里,看着它饶成灰烬。
她把云儿留在屋里准备午饭,带着望夏到庄上逛。
这个庄子靠河是种农作物的,昨夜下了雨,这会子片片绿叶一洗如新,翩翩飞舞的蝴蝶流连野花菜花间。
不觉就走到了河边,看着还有些混浊的河水,沈溪月想到沈多银同她说的话。
爹爹说他就是在一条溪水遇到的她,她躺在一小木盆里哇哇地哭,一见爹爹便笑了。
沈溪月越想越惆怅,忽觉头上一重,被谁放了什么东西。
伸手一拿,原来是红情绿意的花环!
沈溪月惊喜之际,望夏梨涡浅笑看着沈溪月福身道,“奴婢手拙,祝姑娘生辰吉乐。”
“谁家丫头这般有本事,既有气力又不失柔情。”沈溪月笑看着花环,又递给望夏,稍微低下头让她给自己戴上。
沈溪月正满心欢喜等着望夏给自己戴上,往下看的视线正好看到草丛里有个头!
沈溪月吃惊往后退,望夏险些没把花环给掉到地上,忙护到沈溪月身前,“姑娘,发生了什么?”
沈溪月往那草丛指去,此刻心神定了些,仔细一瞧,才见那人是趴着的,半截身子藏在草丛里。
露出来的乌发沾着黄泥巴,那被草淹没的衣裳也被泥巴糊得辨不出颜色。
只辨得衣裳的样式的是短打,一般农夫方便做活穿的衣裳。
可那人裸露出的皮肤却白皙得很,丝毫没有风吹日晒的痕迹,或许是庄主的儿子?
沈溪月的目光落在那人手臂上的几道血红。
“望夏,我们把他翻过来。”沈溪月上前道。
传授她医术的神医教导过她,医者仁心,不可见死不救。
也是正是这样,那神医才救了被孟氏罚去砍柴被蛇咬的她。
望夏力气大,两人轻松就把人翻了过来,脸上亦是弄得灰扑扑,看着很是熟悉。
望夏一看,惊得眼珠子险些没掉出来,她紧张往正把着脉的姑娘看去。
沈溪月把脉后松了神色,又去翻看他肩后,说道,“太过疲劳,后肩被人劈了一掌,手臂上的伤也不重只是擦伤。”
说着,沈溪月边环顾左右,边从荷包里拿出银针。
看到个草草搭建放置肥料的棚子有草木灰,沈溪月道,“望夏,你去抓把草木灰过来。”
望夏快步走去,这便沈溪月开始行针。
这人伤得不重,沈溪月两针下去,男子的眼皮子动了动缓缓睁开。
“你感觉如何?”沈溪月看着他的眼睛问了一句。
这时望夏拿了草木灰过来,沈溪月接过往他肩膀上抹。
那男子却一个激灵躲开了。
沈溪月看他察看自身后,迅速抬手挡住脸翻过身卷缩起来。
沈溪月察觉他在看到自己的脸时,原本平静的瞳孔猛地一震。
仿佛像是见到敌人本能躲避,又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不愿面对。
沈溪月柔声道,“我不害你,这是给你止血消毒的。”
只听那男子回过头来,怒瞪着沈溪月道,“我不是小贱蹄子!”
沈溪月一听声,像是心下什么得到肯定般,立即问道,“你你是谢,谢二公子?”
她就说那双眼这么熟悉,只是往日那双眼从没这般充满恐惧惊慌,所以不敢认。
下一刻,就听面前的人怒声答道,“是!我是谢家公子!”
“我是沈溪月,你怎会在这?”沈溪月耐心道。
这回沈溪月确确实实感觉到面前人对她满是敌意,可她没同他闹过任何的不愉快。
“沈,沈溪月?”谢令安狰狞的双眼渐渐平静下来,他警惕打量着眼前人。
只见她那眼尾微微上挑的眼眸中没有厌恶,只有担忧和疑惑。
她的浅粉色褙子裙摆因他蹲下而沾到泥地里,她好像没有在意,竟一点愤怒都没有。
谢令安在脑中把这张脸区分开来,一股脑把眼前人搂入怀中。
第65章 该如何
她是鲜活又嫉恶如仇的沈溪月,不是那面上温婉却口出恶言的清玉郡主。
九年前,他十岁,在竹林同兄长比武。
他赢了长他五岁的兄长,却被兄长偷袭抓住脚后跟往后拉,他整个人摔在泥泞路上。
起来时身旁一个人都没有,连自己的小厮都被支开了,他边哭着边拍掉身上的泥巴。
忽然一声惊呼传来,他转头看去,原来泥巴不慎甩到因马车故障而下来的清玉郡主。
他正要赔礼致歉,响亮地骂声就先传了来,“哪来的小贱蹄子!”
谢令安一时怀疑自己耳朵,“我是谢家……”
话没说完,对面那女子低头看了眼沾了泥巴的裙裳,愈发怒气冲冲,“这是我赶制十日出来的裙裳!”
嫌弃又厌恶盯着他,吩咐下人道,“给我丢他!啐他!”
那些小厮不止丢他泥巴还要踢他,那些丫鬟不止啐他,还不带重样地骂他。
清玉郡主满意地仰着头走了,他回府连府门都进不去,房门把他认做乞丐给他几个碎银将他打发……
几年后,清玉郡主竟柔声腼腆叫他令安哥哥!
而如今,同一张脸不知他身份却没厌恶他,此刻他再看到这张脸,想起的是一帧又一帧的鲜活又难得的画面。
“谢,谢公子?”沈溪月猝不及防,只觉心脏漏了一拍,随后变本加厉地躁动,全身的血液好似跟着沸腾起来,脸滕地红了。
她试图推开他,又似乎是担忧他的伤,力度很小。
望夏在旁见到如此又激动又羞,眼睛不知放在何处,眼珠子乱转好一会才记得要替两位主子放风。
暗卫出身的她一看身形便觉是主子,再看到脸就确定了。
但她没说,她怕主子这个样子在姑娘面前丢了面子。
“你不是她。”谢令安却越发紧了力道。“把你弄脏了,抱歉。”
沈溪月心中咯噔,沸腾的热血似乎迅速结冰,她理智推开他。
垂头道,“可我好像更脏了。”
谢令安被推开,脑子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冲动冒犯了,“多谢二姑娘搭救,是我登徒子冒犯了。”
“无妨。”沈溪月起身,赶忙逃似的要走。
“二姑娘……”谢令安认为沈溪月生了气,正要说他会想法子娶她,不会坏她名声。
就见沈溪月顿下脚步回头,打断了他的声音,“我摔了一跤,要回去换身衣裳。”
沈溪月真想打自己一打,光顾着乱七八糟的情感,这才想到正事没说。
“二公子怎会在这?手臂那虽然是轻微擦伤,但也得好好处理才是。”她道,“那林之傲急急去了一地方,估计是为私兵的事。”
谢令安回想昨夜,一顿恼火,半真半假地回道,“我昨夜扮农夫试图打探消息,被,被暗算了。”
他决计不会说,昨日他扮做农夫要潜入怀疑有私兵的地方,却惊动了人,打斗十来回合天亮便逃到了这。
谁想打斗时连小伤都没受,到这却被这泥浆滑倒。
满身的泥巴让他回想到当年被清玉郡主欺辱时,说什么都要去河里洗一洗,但后边又有人穷追不舍,墨竹便一掌劈晕了他。
猜着后边是墨竹把他藏到草丛里,自己去引开人。
“那可要我……”沈溪月不信也信了,便说要给他要干净衣裳过来。
一串急急的脚步声传了来。
“公子!属下赔罪来了!”墨竹提着包袱压低声道。
他其实早到了,只是被望夏眼神制止着不让过来。
沈溪月见此不再多说什么,便要走了,却又被叫住,“二姑娘,你安心。”
她知道谢令安这话的意思,但她却不想因此嫁人。
她回眸一笑,“我只是摔了一跤。”
沈溪月不再理会谢令安,同望夏往回走。
回想谢令安适才的所作所为,她大概猜出他犯了什么心病,还把她当作什么人了。
根据他见到自己那反应,猜测谢令安或许是把她看为清玉郡主,那么便是清玉郡主怎么惹了他。
她倒不是恼他认错人,她是在恼自己。
那边沈溪月换好衣裳吃面,这边谢令安也洗漱好了。
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文尔雅,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急色。
借宿的庄户里,谢令安在窗边送出好几封信,又回到书案前细看地形图。
墨竹小心翼翼端了姜汤进来,“公子,喝碗姜汤去去寒。”
谢令安没搭理他,随手拿起姜汤,温度正好,感到手心暖呼呼的,谢令安不由把视线从图纸移到碗中。
脑子思绪回到了半时辰前,怀里亦是暖呼呼的。
想不到她竟还懂医术,真不知她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想到她,不由心中涌起暖意。
他得快些拿到私兵的证据,重新把视线移回图纸途中,竟见到墨竹抿嘴笑看着他!
墨竹看到公子把视线停在他脸上,立即收了笑意,规矩站好。
可该来的总会来,就听公子带怒的声音传来,“以下犯上的事我还没罚你。”
墨竹苦着张脸,敢心下怒不敢言,这是叫事从权宜!
而且公子看着一碗姜汤都能含情脉脉,他就偷笑了笑,怎么还恼羞成怒了!
谢令安看着墨竹,没好气道,“去把那衣裳洗了,跟农夫买下来,再去叫望夏过来一趟。”
墨竹听道这么无足轻重的惩罚,乐得撒腿跑。
墨竹走后谢令安迅速投入地形图中。
他想,他身上的婚约可立功后求圣上收回成命,再弄出个什么他命短,沈溪月八字旺他之类的把她娶过来。
但,尚且不知她心意,若是今后她知晓当初他利用了她,是他把她带入这尔虞我诈的京都来,那会子,他又该如何。
谢令安怎么的想沈溪月不知道,她吃完面就躺下睡了,林之傲是在两日后才过来。
从他面上的神情来看,谢令安应该还没查出什么。
一行人这才开始赶路,不过半日便进了城,往公主府而去。
沈溪月掀开马车帘,就见富丽堂皇的公主府张灯结彩,就连门前那石狮子都挂着红绸。
跟谁要成亲似的。
许久未见又丰腴了许多的福安长公主,领着阖府上下在大门口等候。
这待遇,是多亏了她大哥呢。
只见人群中有一道目光,一直紧盯着她不放。
第66章 雕虫小技
互相见礼后,清玉郡主温和牵上沈溪月,“妹妹可算是回来了,大姐姐一直等着你呢。”
沈溪月打量清玉郡主,只觉她比之从前越发柔和了,可手上的力道却不小。
她笑看着对上她这好姐姐暗藏杀意的双眸,清脆道,“大姐姐看着清瘦不少,可是太过思念妹妹和大哥哥的缘故?”
路上遇到谢令安那会子,沈溪月从他那打听到,清玉郡主的奶嬷嬷折磨了她好些日后便在饭菜中掺入朱砂。
又正巧那日前夜福安长公主梦魇,次日让金嬷嬷拿些吃食去偏院这便撞见了奶嬷嬷行害。
那奶嬷嬷被福安长公主杀了,问清前因后果念在她女儿是为主死,留全尸。
身边的下人也都发卖的发卖,打死的打死,全换了新的一批。
清玉郡主神情一顿,在旁的林之傲蹙紧眉问道,“母亲,大妹妹怎的出来了?”
他虽和福安长公主有信件来往,但谈的多是朝中事,所以并不太清楚后院的事。
他看到清玉,就联想到京郊放置那批兵周围地界隐隐有人闯入的痕迹,心下怀疑又是她坏了事。
福安长公主不安看了女儿一眼,笑道,“先前说的大师云游回来了,来给你妹妹做过法事,安心吧无事了,快进府吧。”
大师可说过那劫过去便没事,她一直安大女儿的心,就是担忧她思虑过重胡乱做出什么来,渡不过那劫。
毕竟那劫过不去,是要危害公主府的。
几人往里走,福安长公主看向二儿子,又微微蹙眉往清玉看去,示意二儿子岔开话题。
林之宇会意,乐呵呵拍拍他大哥的肩膀,笑着看沈溪月,“前些日大妹妹生辰宴那般热闹,偏生少了大哥哥和二妹妹,生辰礼记得补上啊!”
沈溪月笑笑不说话,这二哥怕是忘了那也是她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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