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沈溪月,沈多银第一句是,“瘦了瘦了。”
第二句:“溪儿别担心还有爹爹在,幸亏圣上明察,没有牵连溪儿。”
第三句便是,“爹爹不差银子,这些本就是给你做零花的。”
这是他才从户部那拿回来的银子。
“女儿也不差银子啊,哪要得了这么多。”沈溪月笑了笑,象征性只拿了几张银票。
“就当是嫁妆了。”沈多银还是把银子推给沈溪月,笑着问沈溪月,“那未婚夫溪儿可满意?”
沈溪月脸一红,点点头。
沈多银一看沈溪月这模样就有点担心,毕竟出了白知行那事。
不过这个谢家二公子,他和他相处过一段时日,人长得配得上溪儿,头脑也不差,行为举止他看着也是满意的。
可就是一想到溪儿嫁人,他就有些看人家不顺眼了。
“想想还是不可思议。”沈多银惆怅地回忆道:
“当初在湘州附近的青州传着‘某地出现一女子酷似清玉郡主,难不成就是当年福安长公主的不详双生胎?’”
“没想到那人就是溪儿,溪儿回来受了这么多苦爹爹没能帮得上忙,此刻溪儿又快嫁人了。”沈多说完拿了帕子擦擦眼角。
沈溪月看沈多银这副样子,正要宽解,忽然察觉话中有些奇怪,“传什么?”
沈多银看女儿这狐疑的样子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道,“是爹爹的友人行商路过青州听闻的。”
“可是怎么了?”沈多银说着,想着女儿可能是心中在意这事,正要打自己的快嘴,女儿就一把抓住自己的手臂问:
“爹爹可知道这传言何时有的?”
“估摸是你进京前几日。”沈多银回想着道。
因为友人说是他即将离开青州时才听见这传闻,所以记得的时日便比较具体。
沈溪月一听越发奇怪了。
黄橙橙的母亲传的?
看着也不像,她纵使想有什么目的,也不敢传福安长公主的闲话吧。
这时沈溪月猛然想起那日谢令安问她,可知道福安长公主因何寻到她的吗。
当日她就觉这话问得突兀,如今再想起来更令人深思……
他当时就在沈宅中,并且见到了她,还在查着他怀疑与福安长公主有关的粮草案子……
莫不是他找不到福安长公主的破绽,想用这法子让福安长公主自乱阵脚?
还有,再后来他多次向她欲言又止!
沈溪月越想越是,同时她脑中美男子给她煮面那一幕也渐渐没那么好了。
那之后的每一回相处呢?
不,不能再往下想了。
回过神来看到爹爹还在一脸担忧看着自己,沈溪月不想让他担忧,笑道,“算了,嘴长在他们身上,我也管不着。”
沈多银宽慰了沈溪月两句,丫鬟很快上来说午饭好了,望夏正好从外头进来。
望夏笑盈盈道,“郡主,谢二公子叫郡主和老爷午后到国公府品蟹呢。”
沈溪月正要点头,忽而一顿,“爹爹舟车劳顿,他得休息休息,我也不去了。”
想了想又道,“我倒是想垂钓,你去同他说午后去红叶池垂钓,那儿枫叶开始红了甚是好看的。”
望夏察觉到沈溪月的犹豫,但听她这么说也没多想,应下就去传话了。
午后,沈溪月提早一刻钟到了红叶池。
红叶池的鱼儿最是肥美,池边参差建有数个亭子,是钓鱼的好去处。
但沈溪月心情沉重,她觉得她不是来钓鱼的。
拐过几个弯走向约好的亭子,谢令安竟在里边了。
谢令安守在鱼竿前,一旁的石桌上放有几碟糕点和红彤彤的螃蟹。
见着她来,谢令安起身走向她。
许是她的神情过于明显,谢令安愣了一下像是试探般说道,“你不去,我只好把螃蟹带来了,快尝尝。”
“尝好了,我有一件事同你说。”谢令安抿了抿嘴,像是下定决心般又道。
沈溪月没往那螃蟹看去,闻言又蹙了蹙眉。
他又要说什么?
说她在想的这事吗?
沈溪月看着他的眼神,就问了出来,神情有些凝重,“在我没被福安长公主认回来前,青州就有隐约暗指我的传言,你知道这事吗?”
听到这,谢令安眸中明显闪过慌乱。
好半晌,他暗暗捏紧了手点头,“知道。”
沈溪月不怒,反而挂着笑疑惑挑眉。
“那传言是我散出去的。”谢令安不安看着沈溪月开口,说着他伸手要牵她,“我对不住你,原本今日也是要同你说的,当时我昏了头才出此下策。”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突然问了这问题。
事情都了后,他确实要在今日同她坦白的。
沈溪月听到谢令安的话,收了那抹笑容,后退一步,“你是为了福安长公主出自乱阵脚才做的对吗?”
“是。”
“从见到我第一面你心下就想着计策了对吗?”
“不是。”
他是被她的举动吸引到了,见到她的第一面是震惊和疑惑,就想着给她煮些吃的,回屋歇下后才生出的那主意。
“所以你一次次帮我,是因为你的愧疚是吗?”
“起先是。”
“若是能重来一回,你还做吗?”
“当时的心境,我是会做。”谢令安如实答道,“我不知道当时福安长公主暗中派人寻你和亲,也没想因此会让你来京都,是我糊涂了。”
“你一直犹犹豫豫要同我说的就是这个?”
“是。”谢令安惭愧低下头,“时机不对,加之我也在逃避。”
两人对立许久,沈溪月才开了口,“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我先回去。”
第101章 真生分?
沈溪月说完就转身走了。
亭子外的望夏听到他们的对话才知道主子为何让她去护着郡主。
原是她误会了,但后来两人是真走到一起了,如今又闹了别扭,她得想着如何替主子劝解才是。
望夏忙跟上走得飞快的沈溪月。
沈溪月一上马车就闭目靠在马车壁上。
今日所得的回答和她设想的差大不大,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气是肯定的。
想到前世的惨状,她如何不气让她被福安长公主发现的人。
她也知道没有谢令安这一事,只要福安长公主有心,她迟早会回到公主府。
可能她更气自己的蠢吧,相处了这么久,明明他多次表现出异常她怎么就没有点警惕呢,三言两语就被糊弄过去了。
不论前世还是这一世他都那般护着她,她自己竟没有一点疑心吗,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一切痛苦都来源于他,他在苦中给她创造乐,她就动心了,沈溪月你太蠢了!
亭中,谢令安还纹丝不动站着,手紧紧拽着腰间的荷包,里面装着她给他的‘免死金牌’。
他那时也是求个安心罢了,怎会真的拿出来逼迫她原谅呢。
他会哄好她的。
想着谢令安就走出了亭子回府。
今儿休沐,他一回府就往厨房去,他想着沈溪月好吃,他得投其所好哄她。
“令安表哥这是怎么了?”
萧莹儿和国公夫人正在花园逛着,见到谢令安神色匆匆而过,不由问道。
她心下是欣喜的,来的时候就知道令安表哥去见沈溪月了,如今看到他神色这般不好想着定是沈溪月惹的。
“想必是惹了佳人,急着哄呢。”国公夫人望着儿子消失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随后扭头吩咐身边的贴身丫鬟:“你去同二公子说,切记耐心些。”
听到这,萧莹儿眼底流露的欣喜一下子全收了,小手紧紧拽着衣角。
过了好一会,萧莹儿想到什么,挽着国公府夫人撒娇道,“过些日圣上要办个庆功宴,姑母倒时好好劝慰清河郡主才是。”
见姑母点了头,萧莹儿眼底的恨意更浓了,她这个姑母,非必要可是不喜赴宴的!
那边沈溪月回府后直到晚饭还在闷闷不乐。
沈多银察觉出了沈溪月的异样,给她夹了一筷子猪肚,“溪儿,与人相处总会有摩擦,憋着不行,解决问题是要紧。”
今日午后女儿去见了谢家二公子回来就这副摸样,他猜是两人闹矛盾了。
“爹爹,若是一个人无意伤害了自己,该如何呢?”沈溪月犹豫半晌还是说了。
谢令安并不知道和亲的事,所以算是无意中伤害了她吧。
沈多银吃菜动作一顿,溪儿被伤害了!?
“事做了就是做了,得让他千百倍还回来!”沈多银筷子一搁,没好气道。
沈溪月听着心下细细地想。
是啊,他对她这般好不就是在偿还吗?
千百倍,他前世在救她时断了腿,浑浑噩噩活着,今世难道要再断一回?
沈溪月更明显地问道,“若是在他偿还中,发觉了他的好,竟对这好动了心,是不是很蠢?”
沈多银这下是确定了和谢令安有关,又想起今早女儿的异样,心下已经猜了七八分。
“莫非是人家偿还中生了情,让这情打动了溪儿?”沈多银调笑道。
冷不防被点明,沈溪月的愁容一顿,急着辩解,“我哪说是自己了,是我一个友人罢了!”
“是爹爹说错话了。”沈多银哈哈一笑,看女儿心情转变了不少他也开怀了。
也不是他在帮着谢令安说话,实在是那谢令安让他满意,谢家他也派人查过,阴私事在高门里是少的了。
沈溪月草草用了饭就回房了,爹爹的话让她深思。
前世谢令安也事事帮着她,她为何没动情,是这一世谢令安先生出超于偿还的情吧?
相对于黄橙橙她娘,谢令安一直在用行动弥补不是吗?
嗐——
沈溪月重重叹了口气,望夏就提着食盒进来了。
“郡主,谢公子做了糕点给郡主赔罪呢。”
“拿走,我怕被人害了都不知道。”沈溪月赌气把头转到另一边。
就见望夏穷追不舍把食盒里的东西拿到她眼前,柔声道,“他说要郡主好好用饭,为了他做出的糟心事烦心不值得。”
沈溪月适才虽想明白了些,但也不想这么快就原谅他,于是看都没看一眼就推开望夏递过来的东西。
可见到望夏把碟子放了回去她心下似乎又更气了,下一瞬就见望夏在旁叉腰,用数落的语气道:
“他也是可恶得紧了,但这些糕点都是郡主平日爱吃的,做起来也不容易,算他还对郡主用些心。”
沈溪月还没察觉到什么,见望夏还哄着自己,心情好了些,撇撇嘴道,“假手于人也未可知。”
“谢公子定不会的。”望夏立即接过话,“他是亲手拿到郡主府外交给奴婢的呢,身上还带着围腰,想必是念着郡主就赶了来,念着郡主不顾被人笑话,可见也有几分真心。”
说着,讨好似的捏上了沈溪月的肩,小心地问,“郡主,可真要和谢公子生分了?”
沈溪月一时没搭理望夏的话,倒是听到望夏如此笃定的语气和话里话外都是说谢令安的好,对她生了一丝疑心。
常理来说,才发现谢令安做了伤害她的事,她身边衷心的人岂会上赶着劝她和好?
忽然又想到当时望夏对国公夫人的喜好脱口而出,沈溪月越发肯定心中的猜测了。
“生不生分不要紧,他谢令安有这手段,想必腻了我时也能用此去骗别的姑娘!”沈溪月一锤桌,故作生气道。
望夏心急着替主子说话,没多想立即就接了话,“郡主多心了,谢公子身边从来只有郡主一人。”
望夏说完神情一顿,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她抱着郡主没在意这话的心态不安看向郡主,却见人家正勾起一边唇得意看着她。
望夏才明白自己早被郡主察觉,是郡主故意套她话!
心一惊,想着如何解释,可别又给主子添了麻烦,让郡主更生气了。
这时窗边被扣响。
第102章 是我之幸
望夏狠狠松了口气,主仆俩齐齐往窗边看去。
“溪儿,你开开窗!”
是谢令安的声音。
一听到是谢令安的声音,沈溪月头一个念头就是不理。
但这声喊得急切,莫非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这样想着,沈溪月就走了过去。
打开窗,果然见谢令安一脸焦急站在外边,沈溪月气着只看着他没开口说话。
“你快出来。”谢令安伸出手,拧紧眉道,“有个了不得的事要你看看。”
“什么事,值得谢公子像个登徒子闯我郡主府?”沈溪月虽这样说,但还是走了出去。
是绕道走的门。
谢令安以为沈溪月是真不理自己了,正要硬闯,就见人走了过来。
等人到跟前,谢令安立即讨好道,“郡主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可好?”
“我可真蠢笨,又被骗到了。”沈溪月转身要走。
“是真有事给溪儿看。”谢令安忙拉住沈溪月,
继续哄着,“溪儿不蠢,别气着自个,折磨折磨我这个罪魁祸首。”
“你这罪魁祸首惯会骗人的,你离我远些,免得又算计我了。”沈溪月看着他拉自己的手有些羞涩别开头,试图挣脱开手。
谢令安看沈溪月有些动容了,心下一喜,揽住她的腰脚尖一点,往屋顶去。
“做什么?”沈溪月猝不及防紧搂住谢令安,感到脚踩了东西时才要放开,却被谢令安抓得更紧了。
头一回贴得这般近,谢令安身上淡淡的香气萦绕周身,沈溪月脑中没空再想别的。
察觉是屋顶,挺高的,摔了定很疼,这样想沈溪月就没再挣扎了。
想着下一步他要干嘛,余光中就看到一团亮光升起。
扭头一看,竟又是一盏接着一盏升起的天灯,在此处看比上一回更好看些,仿佛被数只流萤围着。
沈溪月看着这些心里高兴,不由自主露出笑容,意识到自己的笑容,很快又收了,冷淡道,“这背后又有什么阴谋呢。”
没等到谢令安的答话,手心却被塞了个冰冰凉凉的东西,低头一看,是枚印章。
紧接着,身旁的人就道,“这是我的私印,我有多少人手溪儿都可以用,我要做什么溪儿都能知道。”
沈溪月有些不可思议抬头,却对上他一双满含秋水的眼,他道,“是我错了,你可要折磨我一辈子,别轻易放过我。”
温柔的话语,一字一句敲击着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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