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淮素装扮好后,到了前厅,坐在上首的傅显第一个瞧见她。
站在他旁边的公公顺势看了过来,一见秦淮素,眸光闪了闪,赶忙作揖。
“秦当家。”
那名公公秦淮素认得,他是大靖端雍帝其中一名近身伺候公公。
秦淮素赶忙上前行礼:“见过平阳王,见过康公公!”
傅显正在喝茶,听到女人声音,只是淡淡嗯了声,连眼皮也不曾抬下,倒是康公公客气有礼,上前虚扶一把,“秦当家请起。”
赵家的人不乐意了。
本来听到宫里来人要见秦淮素,赵家的人早已酸得如同喝上了几坛老陈醋,但想着沾点皇气,说不定也能将他们带旺,于是死皮赖脸地硬要往上凑。
没想到现在却听到康公公唤秦淮素为‘当家’,而不是赵夫人。
皇帝身边的人唤一个女人做“当家”,那是何等的荣耀?
赵家的人心里不停冒着酸泡。
特别蓝氏。
看着康公公对秦淮素客客气气的样子,蓝氏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她耗尽一生,也是第一回 见到宫里的人,更别提她这一生都想要个诰命夫人当当,可是却连个机会都不曾有过。
反倒这个女人整天在外面抛头露脸,扎在男人堆里的,反而得到那些男人器重,凭什么呢?
她可是一辈子的大家闺秀呀,哪里就比不上秦淮素?
拿着茶盖闷闷地刮着,听到康公公的声音又再响起。
“秦当家,老奴今天来是另有要事跟您商量,温贵妃已怀有龙嗣,想请你进宫陪伴几天,未知秦当家意下如何?”
温然是她儿时玩伴,这个当然没问题。
但秦淮素知道绝不可以就这样应下,今天她已抢了赵家人的风头,扫了赵玧成的威风,赵家人岂会那么容易就让她去领此等荣耀。
长睫眨了眨,女人对康公公行礼道:“素儿自是没问题,但此事还需征求夫君意见才可。”
“这是自然。”康公公心领神会地朝赵玧成鞠躬,“未知侯爷你的意思如何?”
赵玧成对秦淮素的表现满意极了。
看来之前的家法是有效的,她终于知道要尊重他这个丈夫了。
温贵妃是当今宠妃,她怀有龙嗣,赵玧成是知道的,要是秦淮素跟她关系交好,也就是对侯府有得益,他没有理由拒绝。
但也得装腔作势一番,以让皇家的人认为他们夫妻情深。
于是拉着秦淮素的手,深情道:“既然温贵妃娘娘有孕,又跟夫人是手帕交,为夫岂有不放的道理,但夫人你也要小心身子,莫要让为夫担心。”
好一对恩爱夫妻。
傅显端着茶盏,冷冷看着这一切。
能跟皇室中人亲近,不单是蓝氏毕生追逐,赵玉凝也羡慕不已,趁机走到秦淮素身边,挽着她手臂,亲昵道:“嫂嫂,玉凝还没到过皇宫,要不玉凝陪你一同去可好?”
妹子的提议正合赵玧成心意,也在旁边附和,“对呀,夫人,不如你带上玉凝,有她照顾你,为夫也放心。”
呵呵,究竟谁照顾谁。
秦淮素心里冷笑,但是面上还是一副乖顺的样子,为难道:“素儿不是不想带小姑子同去,就怕温贵妃会介意。”
康公公甩了下尘拂,也道:“秦当家说得有理,后宫重地,没有皇上旨意,外人不得入内,赵小姐我看还是算了吧。”
她堂堂顺昌侯府的千金小姐,竟被人当面拒绝,赵玉凝的脸色如同吃了米田共般。
赵玧成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只得讪讪道:“既然如此,那夫人你小心点吧。”
正在喝茶的傅显忽地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众人噤声。
康公公心领神会,忙在一旁提醒,时辰不早了。
秦淮素最后对赵玧成交代。
“夫君,我不在的这几天,麻烦你们照顾好如云和如月,她们两个是我的人,我心里系着她们呢。”
赵玧成当然明白秦淮素的意思,现在皇帝那么看重她,他也不好拿乔,于是拍胸脯保证。
“放心,为夫知道的。”
马车载着秦淮素等人向着皇宫出发。
但到了皇城附近,马车却停下了,一直小憩的秦淮素听到声响,睁开了眼睛,看到康公公站了起来,深感奇怪道:“康公公,我们不是要进宫吗?”
康公公意味深长地笑着,又对傅显作了个揖,“王爷,老奴先行回宫复命,这就告退了。”
“什么意思?”
秦淮素问完,马上明白过来,刚才的一幕不过是做给赵家人看的戏?
他们根本不是要进宫。
秦淮素没想到傅显越发大胆,竟联合皇帝身边的人一起演戏。
恼怒的她要跟着康公公一起下车,却被一直缄口不言的人一把抱住揽了回来。
“傅显,你放开。”
秦淮素气得拳打脚踢,又咬又啃。
傅显不在乎那点小痛小痒,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摸她额头,感觉到女人的体温跟自己一样的,他才露出笑脸,“嗯,没烧了。”
做生意的人总是很敏感。
秦淮素瞬间捉住重点:“你怎么知道我发烧了,昨天夜里的人是不是你?”
傅显眼皮都不曾抬下,容色自若地反问:“什么昨天夜里的人?”
“不是你?”
“什么不是我?”
继而,傅显弯了下凤眸,“秦淮素,你突然这么说,是不是想我了?”
说着他就要去亲秦淮素。
被男人的厚颜无耻吓倒,秦淮素推着他的脸:“走开,我才没有。”
第15章 他每天都很想你
傅显的样子不像装出来的。
可是,秦淮素很清楚记得独属于男人的那股气息,只是傅显的否认也不无道理。
侯府守卫森严,傅显就算本事通天,应该也不可能进入主院。
一脸警惕睨着男人,秦淮素依旧不放心地问:“那你又怎么知道我高热了?”
“你的好夫君说的啊。”傅显痞笑,“秦当家看来病一病,脑子也有点不灵光了。”
确实,秦淮素没想到这点。
傅显从赵玧成口中得知也不是不可能,若然他说得是真的,那昨晚的男人又是谁?
秦淮素小脸一白,不敢想下去。
“怎么了?”
留意到女人神色不对,傅显挑眉一问。
为免多生事端,秦淮素改口道:“没事,我一时糊涂了。”
这种小问题,傅显并未放在心上,反倒是眸光一直落在秦淮素的手臂上。
秦淮素顺着他眸光,看到一抹鲜红浸湿了她的衣衫。
“怎么回事?”
未等秦淮素回答,傅显率先捉过她的手,撸起袖袍,纤细嫩白的手臂,可见深深浅浅的瘀痕,有一处地方皮肉绽开,不断渗出血珠。
“他打你?”
秦淮素从没见过傅显的脸色会沉得如此可怕,无可挑剔的俊脸透露出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凶狠。
不敢再看他,女人抿着唇不愿开口。
傅显也没逼她,伸手从车椅下面的小柜掏出金创药等别包扎的工具,将人抱到怀中,自行给她处理。
秦淮素欲要收回手,“等我自己来吧。”
“再乱动,我就先把你手捏断。”男人手下用力,证明他不是说笑。
说罢,他已开始动手处理,等他包扎好,马车也停在了平阳王府门口。
傅显抱着她,一路回到自己屋里,看着房间既熟悉又陌生的摆设,秦淮素心里漫出一股子难受。
她的第一次就是发生在这间房。
她婚前最后一次见他,也是在这间房。
那时的傅显搂着她,信誓旦旦道:“素儿,等将军回来,我便上门提亲,你一定要等我。”
然而她等来的却是,他亲口对她说——
她再也不配踏进平阳王府半步。
婚后的三年,傅显每次见她都是在他的私宅。
现在将她带回王府,又是什么意思?
“在想什么?”傅显看着正在发呆的人,冷不丁开口。
秦淮素抬眸凝着眼前人,心中之感酸酸楚楚,默了瞬,直截了当地问。
“怎么带我回到这里?你不是说过我再也不配进平阳王府?”
淡然的眸光落进女人眸底,只见傅显骨指轻拂,几缕落在她脸颊的青丝立滑落两旁。
意乱情迷下,秦淮素除了听到自己乱砰的心跳声还有男人冷漠的声音。
“秦淮素,不该问的就别问,难道你对咱们之间还心生希冀?”
傅显的话冻住了女人的心。
对啊,她早已没有立场问他任何私事。
刚才她在期待什么?
秦淮素自嘲一笑,漂亮的狐眸敛去不该有的情绪,正要自圆其说时,房外响起声音。
“王爷,药端来了。”
“拿进来吧。”
一名年约五旬的妇人端着托盘走进房内,秦淮素见到她眼前一亮,下意识唤了声,“张嬷嬷。”
张嬷嬷见到她,却无任何惊讶之色,很是稳重地先给傅显行礼,再回应秦淮素。
“秦当家,好久没见了。”
秦淮素定定看着她,不知如何开口。
她是傅显的乳娘,对自己跟傅显的过往一清二楚,更是自己曾做出过承诺的人,此刻她早不是当年的女子,更是食言的那人。
张嬷嬷看出她的尴尬,将托盘放下,端起药碗走到秦淮素身边,和颜悦色道。
“秦当家,这药是王爷命老奴给你熬的,快点趁热喝了吧。”
傅显吩咐的?
秦淮素微讶,眸里的流光隐隐跃动。
旁边的男人却站了起来,理了下衣袍,负手走向门边。
经过张嬷嬷身边时,抛下了那么一句话,“本王还有事忙,府里的一切就拜托你了。”
男人远去的背影如山,秦淮素凝视半晌后,收回视线,嘴角自嘲轻勾。
一旁的老人看着互相折麿的两人,心中叹息,拉起秦淮手的右手,将药碗放在她手心,语重心长道:“当家,你别看王爷对你很冷淡的样子,其实这三年,他每天都很想你的。”
想她?
想她就不会......想到这三年傅显对她的百般折磨和羞辱,秦淮素半个字也不敢信。
瞧着女人的脸色越发不好,张嬷嬷赶紧换了话题。
“当家,你快把药喝了吧,不然凉了,药效没那么好的。”
“嗯。”
秦淮素压下心中惆怅,端起碗一饮而尽。
张嬷嬷又拿着一个瓷碟过来,对秦淮素道:“快吃一个甘草杨梅压压苦。”
这是秦淮素最爱的零嘴之一。傅显知道她爱吃,昔日平阳王府总是备着这款食物。
现下再见杨梅,刚才压下的怅然又再不知不觉填满心房,秦淮素闷闷地拿起一颗放到嘴里,如同㬭蜡,却不忘夸上一句。
“好吃。”
如今的情况,说再多也是枉然。
张嬷嬷心里叹气,伺候人躺下后,收拾好物品离开傅显房间。
顺昌侯府那边自秦淮素离开后,静安堂的抱怨声此起彼落。
“娘亲,想不到那贱人竟然可以认识那么多贵人。”赵玉凝心生不忿道。
“对呀,娘亲也想不到。”
蓝氏知道秦淮素有钱,但没想到她人脉比她想象的还要广,难怪她能一个人养起侯府全部人。
想到她平日才给自己那点月钱,蓝氏的脸更黑了,拍着桌子道:“果然是贱人,赚那么多钱,竟然才拿那么点回侯府,当我们乞丐吗?真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贱种。”
“就是”赵玉凝也气得胸口起起伏伏的,“要我说,六乾轩赚的钱都是我们的才对,万家的人凭什么分。”
被女儿这么一挑拨,蓝氏更不愤了:“凝儿说得有理,六乾轩的钱就该是顺昌侯府的。她人都嫁到侯府,她的钱就是侯府的钱,她的六乾轩就是侯府的六乾轩。”
贪婪妇人拉着女儿的手,眼神阴毒,“明儿,你到六乾轩那,把大权拿回来。”
第16章 结发与君知,相要以终老
要是能那么容易拿到,赵家还用等到现在吗?
一直不说话的纪桑芙不得不提醒两句。
“万万不可呀,没有姐姐在,咱们也进不去六乾轩,再说咱们贸然进去,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拿到她的印章。”
此话有理,赵玉凝对蓝氏道:“娘亲,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见她们听进去了,纪桑芙继续道:“这个时候,咱们最好还是不要跟姐姐作对,只要取得她的欢心,说不定哪天她就带咱们到六乾轩,到时等咱们了解一切运作后,再拿回来了也不迟。”
目前来说,这个做法似乎最是妥当,但是这得要多久?
赵玉凝嘟着嘴道:“那要多久呢?万一那贱人一直不让,那咱们岂不白费心神?”
这个还真不好说。
纪桑芙默了默,反问一句:“那小姑子有何高见?”
她要是有就不用烦了,赵玉凝跟蓝氏对视一眼,得到对方的默许后,不情不愿道:“那就按小嫂嫂说的做吧。”
适时,安嬷嬷将刚做好的燕窝呈上时,门外小厮的吼声差点让她把燕窝悉数洒于地上。
一名小厮跌跌撞撞跑进来,直接越过安嬷嬷,跪在地上道:
“回禀老夫人,大事不妙呀。”
“什么大事不妙?”
本来拿不到六乾轩已令蓝氏心中窝火,现在听到小厮说话不吉利更火。
小厮被蓝氏气势吓得缩了缩脖子,咽咽口水才道:“侯爷,他在花楼跟人打架,现在人被刑部扣押下来。”
“什么?”蓝氏脸色徒然大变,整个人登时站起,指着小厮,厉声斥问“侯爷他究竟怎回事?”
小厮不敢有半句隐瞒,将赵玧成侍从报回来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原来今晚赵玧成跟同僚去花楼喝花酒,喝得正高时,有个男人搂着花魁从他身边经过,不知因何,他忽地扑向那个男人,将人按在地上,狠狠打了一身。
他打伤的人恰好是相爷的儿子,对方气得直接将他告到刑部,让人将他带到牢中。
蓝氏听完,整个人站不住,要不是赵玉凝扶住她,她就要摔在地上。
“娘亲,你小心点。”赵玉凝的声音透着担忧。
蓝氏愣了好半晌,混浊的眼睛起了浓浓痛色,不停用手捶着胸口,“孽子,孽子呀!”
纪桑芙心中虽不痛快,但现时不是她斤斤计较的时候,于是上前也表现关怀一番,“婆婆,你千万不能有事呀,现在咱们还得想办法让人把侯爷赎回来。”
7/40 首页 上一页 5 6 7 8 9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