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见是她,这才不甘不愿的松了手,还瞪了莲心一眼。
莲心哭着跑到苏知微身边,明明一肚子委屈,可到嘴边却转了话音,“姑娘,外面风凉,奴婢扶您回屋。”
苏知微拍了拍莲心的手,看向那妇人,“白嬷嬷好大的脾气,却不知莲心怎么就惹着你了?”
这妇人是西院的管事,也是老夫人的心腹,年前她生了一场病,身子愈加不好,老夫人就派这白嬷嬷过来了,说是为了让她安心养病。
如今院中大事小事,全由这白嬷嬷说了算,有时候她这个夫人说话都不顶用。
“这丫头没规矩,奴婢帮您教教她。”白嬷嬷轻笑了一声道。
“我的丫鬟,我自己会教,你算什么东西?”苏知微冷声道。
那白嬷嬷脸一青,“夫人,奴婢是老夫人派来这院的,您说我是什么东西?”
“狗东西!”
“你!”
苏知微喘了一声,转头问莲心怎么回事。
“夫人这病需用人参养着,奴婢去宝盈阁问,管事说没有人参,奴婢只能找白嬷嬷要银子,好去外面买,她却不给。”说着莲心红了眼,俨然为这人参碰了不少壁。
“白嬷嬷,本夫人倒要听听,你为何不给莲心银子。”苏知微看向那白嬷嬷。
白嬷嬷一撇嘴,一摊手,“夫人三天两头生病,这账上早没钱了!”
“没钱?”她苏知微会没钱?
“可不是!”
“胡说,我们夫人名下那么多产业,随便一间铺子一个月的收益就上万两,怎么会没钱!”莲心急道。
“那些产业随着夫人嫁进江家,便是江家的了。你也别说江家亏待夫人,每个院的月钱都是一样,便是老夫人那儿也不比这院多一分。”
苏知微呵了一声,这世上这样的道理呢!
“那我如何才能吃上这根人参?”
“这话说得,莫不吃不上这根人参,夫人就活不成?”白嬷嬷捂嘴笑了起来。
苏知微眯眼,再看其他下人,皆站在一旁,有不少跟着白嬷嬷一起嘲笑她呢。
回到屋里,莲心扶着苏知微坐下,“姑娘,您别气,奴婢再想办法。”
“宝盈阁真没有人参了?”苏知微问。
“这……”
“有什么话就说。”
“奴婢出来的时候分明见东院拿走了一支,奴婢再去问,里面人说是专门给老夫人买的,没有夫人您的份儿。”
苏知微呵了一声,“这宅子原是姓苏啊,如今我倒成了寄人篱下的外人。”
苏知微仔细问了莲心,知苏家之前的奴仆因被江家排挤而分配到外面做粗活了。
“你去找几个年轻壮实的来。”
“姑娘,您要做什么?”
“将白婆子抓起来,送官!”
约莫半个时辰后,院里吵了起来。苏知微让莲心扶着出去,但见那白婆子被几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年轻小伙绑了起来。
白婆子挣扎不开,破口大骂:“你们这帮贱东西,我可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你们敢碰我,回头把你们手脚都砍了,扔荒山野岭喂狼去!”
“白嬷嬷,让他们绑你的,是我。”苏知微道。
白嬷嬷瞪大眼睛看向苏知微,“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白嬷嬷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
“奴婢做了什么?”
“啧啧,我那私库有两把钥匙,一把在你手里吧,我今日发现里面少了不少宝贝,定是你偷的,对不对?”
白嬷嬷一脸心虚,“我没拿!”
“你拿没拿,等会儿去官府交代吧。”
见苏知微动真格了,白嬷嬷吓得够呛,忙让其他仆从去找老夫人。
而刚出院子,江母和江映画就赶来了。
江母怒喝一声,“苏知微,你又耍什么幺蛾子?”
苏知微装作无辜,“婆母不问青红皂白,开口就训斥于我,不合适吧?”
江母沉下一口气,问那白嬷嬷,“怎么回事?”
“老夫人,您可得给奴婢做主啊,夫人她冤枉我,说我偷了她私库的宝贝。”说完白嬷嬷瞄了江映画一眼。
江母自然知道苏知微没有冤枉白嬷嬷,只是白嬷嬷拿这些东西,却是江映画教唆的,东西也在她那儿。
“哦,对了,尤其那八珍莲花璎珞,当间镶嵌一颗东海黑珍珠,世间少有,价值不可估量。”
说着,苏知微看向江映画,而那璎珞此时就戴在她脖子上。
江映画闻言,下意识用手捂住那璎珞。
“咦,二妹脖子上戴的这璎珞,似是眼熟啊。”苏知微淡淡道。
第八章 夺回
江映画如何不知苏知微话里有话,干脆把手放下了。
“嫂子莫不觉得我是贼?”
“哎哟,是我眼花了,二姑娘这璎珞跟我那件是不一样的。”苏知微说着还揉了揉眼,“许是前天夜里给烧糊涂了,眼神不好了。”
提到前天夜里,江母不由得有些心虚。
“这是我私库丢失物品的清单,如若她知错就改,愿意一件不落的还回来,此事就作罢,如若她不肯还,那就只能将她交给官府审讯了。”
江母看着那长长的清单,眉头皱了皱,“若是我让白嬷嬷拿了你私库的东西,你也要将我送进官府吗?”
苏知微瞪大眼睛,“婆母怎会偷拿我的东西,您出身文伯府,乃是世家贵女,知礼义廉耻,守体面识大体。若有谁敢冤枉您偷东西,做出这等下作之举,儿媳我定撕烂她的嘴巴,让她乱说。”
江母被苏知微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几次张嘴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就是几件破玩意,便是我……”
“二姑娘可别说是你偷的,你不常常说自己是官家小姐,自恃身份高我这商户女一等,我都干不出偷东西这种事,何况你呢,对吧?”
苏知微打断江映画的话,接着垂下眼眸,等着她们给个交代。
江映画气的咬牙,可苏知微都这么说了,她哪还能承认是自己拿的,岂不打自己的脸。
见这二人不表态,苏知微让莲心去报官。
江母忙阻止:“行了,我江家可丢不起这人,你容一日,我让白嬷嬷把东西交出来就是。”
苏知微笑,“那就太好了,我也不想报官呢,万一影响了夫君的官誉,那就不好了。”
“你也知道?”
“所以我没报官啊,婆母晓得我用心良苦就好。”
江母气得甩袖就走,苏知微忙把那清单塞给了她。
“一件也不能少,毕竟我已经很大度了。”
那江映画狠狠瞪了苏知微一眼,然后呵斥着白嬷嬷走了。
等人都走了,苏知微虚的站不住,忙让莲心扶着她进屋了。
“你把原是咱苏家的下人从外院叫过来,让他们以后就在这院伺候。原这院的仆从,一个不落都赶走。”
莲心忙点头,“是,只是管家那儿……”
“让他有什么不满去跟老夫人说。”
昨夜不管她死活,今日又翻出偷东西这事,两样加起来,她把这院奴仆都换了,也算合情合理。
午后,原先那些仆从回了西院,想要一起给苏知微请安。
苏知微将他们叫进屋里,先给他们赔了不是。
“你们原都是苏家的下人,苏家被马贼围剿,你们同我一样失去了亲人,后又离乡背井随我来到平都。因这身子时不时生病,我便撒手不管内院的事了,让各位受委屈了。”
“姑娘,别这么说,我们知道您身子不好,不怪您的!”
“对,要怪就怪江家那些恶奴!”
“往后咱们定尽心伺候姑娘,绝无二心!”
苏知微点头:“往后咱们西院是一家,大家记住了。”
这些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琢磨了一会儿才明白苏知微的意思。
“姑娘放心,我们记心里了。”
苏知微让莲心从库房拿了一些银子,每个人打发了十两。
等做完这事,苏知微这才安心的躺下,身边总算都是自己人了。
只是这一睡下,精气神像是又散了,刚入夜就又发起了高烧。这次莲心忙让小厮去找了李大夫,不多一会儿,李大夫提着药箱就来了。
他先给苏知微诊脉,一边捋胡子一边摇头,还不住的叹气。
苏知微吃了一粒李大夫今早留下的清热丸,总算睁开了眼,但仍是昏昏沉沉的。
“李大夫……直说无妨。”
今早,他话就只说了一半 ,另一半没说。许是出门跟江墨砚说了,但江墨砚巴不得她早点死呢。
“夫人,您这身子损耗太厉害了,便如那油灯,所生的油已经不多了。”李大夫说着又叹了口气。
莲心在一旁,听得糊里糊涂,“那就再添满油啊。”
李大夫苦笑,“元气消耗殆尽,哪能说补就补上来的,在下实在无能为力,只能开一些补药调养着,但……也就三五个月罢了。”
按着上一世算,可不就是三五个月。
苏知微眼神黯淡了一些,“劳烦李大夫先治我这伤寒之症吧。”
“您多病皆是因为身子虚弱,治标不治本,治本又太不易。”说到这儿,李大夫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哟,我怎么给忘了。夫人,在下没这本事,但世上还有神医啊!明日菩善堂外,神医为穷苦百姓义诊,您可以过去请神医帮您把把脉,许有法子救您!”
李大夫走前,一再交代苏知微明日一定要去菩善堂,还说这神医是明光寺主持了彻大师座下弟子,俗世之外的人,不碰金银,若有心的话,回头去明光寺捐些香油钱便是。
李大夫走后,苏知微喝了汤药,刚缓过来,江墨砚带着江松过来了。
那江松不肯进来,江墨砚硬拉着他进来的。
“微微,知你病了,我和松儿实在担心,这不赶紧过来了。”江墨砚说着推了江松一把。
江松撇撇嘴,扫了苏知微一眼,噘嘴喊了一声娘。
苏知微看到江松眼里的嫌恶,心仍不可避免的痛了一下,毕竟是自己一口奶一口奶喂大的,小时候也曾与自己亲近如母子。
而现下,江墨砚推了他一把,他都不肯上前来。
“她病的快死了,我可不想染上这晦气!”江松不耐烦道。
江墨砚踢了江松一脚,显然江松的不配合让他很恼火。
“夫君,这是何必。”苏知微叹了口气道。
“这孩子让你惯得,实在不懂事。”江墨砚气呼呼道。
苏知微拳头一握,先时说她管教太严,现在又说她惯得,他们将这野种交给她养,骗她是捡来的,他们倒是有理了!
江松不耐烦,转身就溜走了。
江墨砚忍下火气,走到苏知微床前,温声道:“现下好点了吗?”
“好多了。”
“李大夫与我说了,说你时日无多。”
“夫君为我难过?”
“自然难过。”江墨砚装模作样的叹了几口气,“只是我想着苏家那么多产业,是不是该转到松儿名下?”
第九章 无缘人
上一世,江墨砚一直伪装的很好,让苏知微以为他是个好夫君,是个可托付之人,是个正直的君子。
而现在,许是她这几日的报复,让他不镇定了,那一层伪装开始龟裂,真面目开始暴露。
“咳咳,夫君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江墨砚又叹了一声,“你膝下只有松儿这么一个孩子,有些事是要早做准备的,趁着你还能起身,该早些去官府将苏家的产业转到松儿名下,不然……”
“我名下的产业七七八八的不都转到你名下了,莫不夫君说的是我弟弟苏知行的那一半?”苏知微挑眉。
“知行爱闯祸,时常惹事,又不善经营,家业到他手里,没几日就会败光。你把他名下的转到松儿名下,我名下这些便是给知行的,我替他经营,替他守住,保管他以后吃穿不愁,如此你也就能放心了。”江墨砚一脸诚挚道。
苏知微看着江墨砚,到底是怎样无耻之人,才能脸不红的说出这样的话。
“夫君为我考虑这般周到,我实在感动,只是……咳咳……”苏知微暗暗要紧牙关,双手撑着身子坐起来,而后长呼一口气,“李大夫说我时日不多了,我却觉得自己身子很好,不多长命百岁,活上十年八年的应该不成问题。到时知行长大了,懂事了,自有能力接手苏家的产业,便就不用辛苦夫君一边忙仕途一边经营生意了。”
江墨砚脸沉了沉,“微微不信任我?”
“我是怕夫君累着。”
“江松是你的儿子,你难道还防着他?”
“咳咳,怎么会,我爱他疼他都不及。这样吧,先前转到夫君名下那些产业,这就转到咱们儿子名下?”
江墨砚深深看了苏知微一眼,继而笑道:“微微,你安心养病,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也好。”
等江墨砚离开,苏知微将莲心唤了进来。
“明日……咳咳……明日我们从后门出去……去菩善堂!”
她得救救自己,哪怕延长一些时日,好让她为父母报仇,将后置安排妥当。
翌日一早,苏知微硬逼着自己多喝了一碗乌鸡参汤,而后便偷摸出了门。
她这西院靠西墙有个后门,不过她常年不出门,这后门锁都生锈了。
莲心让车夫备了马车,打开后门,马车就在外面等着。
菩善堂是医堂,只是这医堂常年关门,只偶尔深意义诊的时候才开一天。
这些是李大夫跟莲心说的,“李大夫还说了,这位神医医术高明,但每次义诊只看一百名病人。”
“为何只看一百名?”
“不知。”
他们特意起了大早,但到菩善堂时,前面已经排了很长一队。莲心心急,先让车夫占着位子,而后从前往后数,数到他们这位子,不由大大松了口气。
“咱们是第一百个!”
苏知微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这长队,估摸要等上好一会儿了。她精力不足,不一会儿就睡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莲心将她叫了起来。
“姑娘,快到咱们了。”
苏知微让莲心扶着她下了马车,长队只剩前面几位了,而太阳刚到头顶。
她眉头稍稍一皱,看得这么快,只怕是有些敷衍。所谓神医,真能名副其实?
正在苏知微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男人抱着个孩子,突然插到了前面。男人身后排队跟他讲理,男人怒目圆瞪,一脸凶相。
“我儿子一直在吐血,其他大夫束手无策,只有神医能救他的命了,你们谁敢阻拦,我就……我就杀了你们!”
4/77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