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安瞧着这衣裳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款式模样儿,想来这便是西境女子的装扮,与齐国女子很是不同,一时拎在手中前后看了看,顿时有些犯了难。
“许姑娘可在?”
“在,劳烦稍等一下。”
笪礼来的时候,许安安这边正是一身衣裳换的满头是汗,很是迟疑的系好最后一粒扣子,听着外头笪礼的称呼,知晓此时他应当是不大方便,起身略稳了气息,也跟着换了称呼道:“笪军师请进吧。”
笪礼负手在外候着,待许安安应了之后方才推开帘子入内,只见许安安一身宝蓝,额间垂坠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略微晃动着,很是西境女儿家的模样儿,平白比往日里添了几分俏皮。
许安安从前每日里穿着并不觉得,但如今连日都是与军营中一众将士一般的甲胄在身,此时难得女儿家的装扮,正觉得穿得新鲜,然一转身对上笪礼走进来正皱着眉头看她的样子,便觉得应该并非是丑那么简单,当即领会的同时,顿时收了笑意,冷眼支起胳膊看向他。
“怎么了,你夸人都这么个表情呢?”
“不是。”笪礼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犹豫半晌指了指领口道:“只是你……穿反了。”
许安安一愣,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很是不解,虽方才对于从未见过的服饰犹豫了一番,但自觉这么穿已经很是妥当,这会儿难免露出几分不耐。
笪礼只觉男女有别,自然也不好上前,索性比划着试图在自己的身上给许安安解释:“这裙子,要系在上衣外面,然后再穿马甲,把腰带盖住,这样才对。”
许安安半懂不懂地把马甲往里一塞,见笪礼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并不觉得不好意思,反倒噗嗤笑了出来:“我说方才穿上之后怎么瞧着怪怪的,还当是她们那边的女儿家风俗都是如此,里头的衣服穿到外面去。感情是我误会了人家。”
笪礼有些窘迫地轻咳了一声点了点头:“那你……再换上吧,我先在外面等你。”
不多时,整理好衣裳的许安安先撩开门帘探了个头,见外头除了笪礼之外并无他人,想来这个时候都在前头练兵的缘故,这方大摇大摆地敛了敛衣裙走了出来。
笪礼守卫似的在外站着,很是认真地上下审视了一番,见她这回并没有穿错,暗自松了口气。
许安安很是顺从地转了一圈得到他的确认之后,想着早先在京城看过人家西境人来朝见时的礼节,左手搭右肩一俯身,随即邀功似的地抬起头:“怎么样?”
笪礼瞧着这不伦不类的模样儿极严肃地摇了摇头,双手交叠道:“这是男儿家的礼节,女儿家是这样。”
“没成想你对这女儿家的衣裳挺懂,礼节也听懂,想来是看了不少的缘故。”许安安学着又是一礼,随即连连啧了几声,再瞧着他一身西境男子的装扮忍不住笑了:“哎你还真别说,你这副模样儿也挺像那么回事儿。”
笪礼蹙眉问道:“具体这回是什么事情,黄将军都与你说过了?”
“说了,让我配合你一道去西境,主要是起到保护你的作用,怕你一个人,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打不过人家,再被俘虏了。”许安安眼珠子咕溜溜地一转,颔首道:“不过黄将军应该也与你说了吧?虽说这回的任务是你的作用比较大,但路上若是有什么突发事情,那你都得听我的。”
“只是我方才见过黄将军,并没有提及此事。”笪礼正色。
“是吗?”许安安面不改色闷哼了一声:“那想来是黄将军事忙,忘记了。无妨,现在你知道了。”
笪礼并未答话,回头冲着不远处扬声道:“司徒褚。”
话音刚落,早已被笪礼安排着等待许久的司徒褚应声从不远处的营帐后探出头来,雪白的八颗大牙笑起来很是显眼,迈着小步子跑到二人跟前:“安姑娘早上好。”
许安安很是震惊地看着司徒褚已然脱下甲胄,也是与笪礼一般的西境衣裳,不禁愣了愣,转而瞪圆了眼睛冲着笪礼:“他怎么在这儿?”
“他与我们一起去西境。”笪礼轻声解释。
许安安指着自己一双眼睛哭笑不得:“我看得出来,我是说他为什么要跟我们一起去?”
笪礼早有预设因而并不意外:“到了西境我难免有顾及不到你的时候,因而寻了他来,作为保护你的守卫。这也是黄将军的意思,以你的安全为重。”
“保护我?!”许安安整张脸都要皱到一起的不解换来的是笪礼的再次肯定,让她忍不住冷哼道:“你确定吗?谁保护谁?”
司徒褚忙着往前站表忠心:“安姑娘放心,笪军师都交代过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第95章 我叫笪礼,你叫……笪安
“你确定是你保护我吗?”许安安凉凉看向司徒褚,举起昨日里受伤的那只手。
司徒褚见状一愣,当即又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我不需要人保护,而且我不止能保护我自己,我还能保护你。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要不然我跟他在这儿打一架,如果他赢了,我一句话不多说让他跟着,但他如果输了,你让他留在这儿不许跟着。”许安安义正词严,顺带瞪了司徒褚一眼,很是有一种被侮辱的实感,再一转眼见笪礼不言不语的已经转身走了,连步追了上去:“我说话你听见没有?我真的不需要人保护。”
司徒褚也是着急,生怕把自己落下,连忙也跟着追了过去:“安姑娘,你先别着急,你相信我一次,我真的能保护你。”
尽管许安安一路嘀嘀咕咕,司徒褚在后一口一个安姑娘地跟着,但也很快便接受了这个现实,因为当她看着军营前笪礼只一辆马车,其余什么都没有准备的时候,这显然要比司徒褚跟着她一口一个保护的这件事情让她更加不满得多。
“你什么都没准备?”许安安看向一旁趁着她怔愣的功夫已然上了马车坐定的笪礼,再往马车后头看了一眼,确定目前的情况当真如此。
笪礼微微蹙眉:“准备什么?”
许安安横在一旁堵住在后要上马车的司徒褚,开始掰手指头:“我们什么身份,什么关系,为什么去西境,去了西境又是具体做什么的,你都没准备?”
“哦,有这个。”笪礼从怀中掏出了三人的通行证举起给许安安看,一面又低头翻了翻:“我们的关系是兄妹。我叫笪礼,你叫……笪安。”
许安安听到这个名字,顿时眉头皱成一大把:“我这名儿会不会起得忒随意了些。”
笪礼将通行证小心收好,认真道:“这是黄将军准备的。”
许安安一句真难听生生咽了回去,又问道:“那还有呢?”
“还需要什么?”
许安安当即很是不满地摆了摆手道:“就知道你不能行,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我。你们两个给我在这儿等着。”
很快,许安安便张罗着让司徒褚将自己从营帐里拖出来的半箱子茶叶搬到马车上去。
如此还要感激临行前,齐昱给她准备的那满满两箱子应有尽有。如此一来虽有些心疼自己最后这么点儿存货,但此时万不得已,也算是派上了用场,很不辜负她一路艰难带了来,时不时还要被许忠揶揄上几句的咬牙沉默。
说是揶揄也是好听,原话是,许忠看着许安安很是费力将他大将军随行的马车小心挪出了个位置,随即将箱子搬了上去,只当是许安安女儿家准备的些日常必备的物什,嘴上往日里虽没轻饶,但也算默认,因而一开始并未多言,但得知是齐昱送的,当即忍不住打开,瞧着里头的东西冷哼了一声:“他是不是以为你是去郊游?怎么尽是送这些个没用的东西。”
一时三人和半箱茶叶皆在马车上坐定。
“我都查过了,茶叶在西境那处比较稀少,可尽管稀少,他们却都很是喜欢,尤其是贵族间,为彰显身份,家中日常都会准备些茶叶,在招待贵客时使用,所以茶叶在西境虽价格昂贵,但是可以说是供不应求。如此我考虑了一下,我们的身份就可以是从南边采买了茶叶到西境来卖,然后再把西境极好的香料卖回齐朝的商人。”许安安环视二人,正色道:“这点,你们有意见没有?”
二人皆摇了摇头。
“很好,有问题的话你们都可以及时提出来讨论,那我们继续。”许安安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自觉民主,继续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笪礼说道:“你方才说了,我们二人的关系是兄妹,那兄妹两个怎么会一起出来这么远的地方呢?所以我们就需要准备情节。刚刚我稍微考虑了一下,觉得可以这样。父母要将我嫁给一个门第合适年龄相当的酸秀才,但是我不同意,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你呢,是个心疼妹妹的好哥哥,也不想我嫁给不喜欢的人,所以帮着我一块儿逃跑,将我藏在临近的村子里避一避,想着等父母气消了之后再一道回去。但是还没来得及等到父母气消,如今父亲却让你出发西境去卖茶叶。你担心留我一人有什么变故,再三思量之下,索性把我一路带走,想着正好等到回去了,这风头也就过去了,皆大欢喜。赚了银子,儿子闺女也平安归来,又是和和美美的一家四口,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许安安微微一顿,笑眯眯地再次环视:“你们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笪礼本不想开口,但被许安安沉默盯着,只得勉强道:“其实,我们只是去一趟西境,倒也不必如此细致。”
“什么叫只是去一趟西境?人生地不熟的,以防万一你懂不懂?这叫万事俱备,东风来不来都不怕。”许安安敛了笑意,面目冷冷,显然对于笪礼提出的意见并不接受,转而又噙着笑意转而看向司徒褚:“你呢?有问题吗?”
司徒褚连忙紧闭着嘴,拨浪鼓似的摇头。
“嗯,很好,既然你们都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许安安用坚定的眼神再次扫射到每一个人身上:“既然已经定了,麻烦大家就按照这个设定,坚定自己就是这个人,在任何时候都是,这点很重要,关键时刻都能救命。其他也就没什么了,总之这次行程是咱们三个人第一次合作,有什么问题一定要随时沟通随时交流随时汇报。我这个人还是很好说话的,任何事情只要说出来,就有解决的方法。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完成这次的任务。”
“可是……”
司徒褚犹豫着刚一开口,许安安眼神并不善意地定定一道便看了过去。
“可是什么?你刚刚不是没问题了?”
第96章 安姑娘,我们在这儿做什么的?
“可是安姑娘,你们刚刚都定下来了,那我是个什么情节?”司徒褚对上许安安的眼神,忍不住往后挪了挪,小心翼翼。
“哦,你啊……”许安安瞥了司徒褚一眼,想都不想便淡淡道:“我哥哥身边的守卫,武功还没我厉害地守卫。”
司徒褚有些讪讪地哦了一声。
一时三人沉默,各有各的心思。
约莫也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始终抱臂闭目养神的笪礼坐直了身子往外瞧了一眼,轻声道:“快到了。”
“到了?”一路一个人歪在一侧,却还是坐得腰酸背痛的许安安一听这话,猛然坐起身,掀开车帘往外瞧了眼,只见此时已然能够隐约瞧见不远处的城门,忽然一个箭步越过司徒褚,从先前的面对面到此时直接坐在了笪礼的身边,顺带低头扯住笪礼的衣袖。
笪礼一愣。
原本坐在笪礼身边的司徒褚顿时也跟着清醒过来,本能地攥紧了手中的剑上前道:“安姑娘,你是不是害怕?我保护你。”
许安安垂着脑袋像是要把自己缩成一团似的,低声道:“这不叫害怕,这叫定位,不懂别乱说。”
“什么是定位?”司徒褚一头雾水。
许安安虽有些不耐,但是抬眼看他很是勤学的样子,只得叹了口气道:“这么说吧,我是一个小姑娘,虽然能够鼓起勇气逃婚,可毕竟也是个往日里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既是头一回跟着自家哥哥出来,周遭这么些陌生人,是不是得看起来战战兢兢的很害怕?”
笪礼原也以为许安安当真是害怕,想着她往日虽大大咧咧,但毕竟是个女子,心下当真有几分安抚的心思,所以并未拒绝,但此时一听她这话,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试图抽回自己的衣袖,却是徒劳。
“有道理。”司徒褚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所以。”许安安一副很是惊恐的样子又往后躲了躲:“这就叫定位。”
司徒褚想了想:“那我呢?安姑娘,我该是个什么……定位?”
“你怎么总是要问我?我跟你说,这也是战场上的一门课,学着如何伪装自己,我都已经示范成这个样子了,你很该自己体会才是,不能总是问别人,动脑筋知不知道。”许安安上下打量了司徒褚一眼,想到他一口一个保护自己,说得就好像自己没有一点儿用似的,自然没什么好气:“所以,自己想自己的,不许问。”
司徒褚闷闷哦了一声,跟着抱剑缩在一旁,很是认真地开始考虑自己的定位。
同时,许安安理所当然地看向一脸有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的笪礼,再次抓紧了快要被挣脱的衣袖:“你不要挣扎了,没什么用的,你以为我想拽着你?我这也是没办法,万一有人问呢?到时候什么都说不出来岂不是露馅了?你也赶紧想想你自个儿的定位,别拖累了我。”
笪礼没言语,却也放弃了拯救衣袖的本能,抬起头目不斜视。
许安安冷哼了一声很是失望地摇了摇头:“早知道不给你定位成心疼妹妹的好哥哥了。若非如此,你很是不用装扮,只需做出这个样子就是了,极像是个背地里会打女人的斯文败类。”
笪礼声名受损,自来不愿多加解释的性子在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看了眼许安安,很想要说些什么,又见她已经开始继续自己的人设瑟瑟发抖,顿时又生憋了回去。
待到过关时,三人依着规矩先下了马车跟在一众人后排队,许安安用余光瞧着来往城门的大多都是商队,用马车驴车拖着货物,少有什么都没带的,心下暗自得意,亏了自己准备了些茶叶,否则岂不是现眼。
不多时到了三人,笪礼很是熟练的从怀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凭证和身份的证明,许安安在一旁害怕状,司徒褚则是站在许安安身边保护状。
城门前的守卫看了三人一眼并确定身份之后,很快侧身放行,别说是问题,眼神都没多余的给一个,很是叫许安安憋了一肚子的真心话无处吐露。
“安姑娘,还好什么都没问。不过我都想好了,我就是那种誓死保护你们的人设,不管谁要伤害你们,我话不多说就一剑下去,保准任是何人都不敢靠近。”司徒褚穿过城门之后好生松了口气,连忙赶上去跟许安安表忠心。
“那熊呢?”许安安冷冷一句:“熊,也不敢靠近吗?”
“熊……”司徒褚猛的身形一顿,很是被定住了一般半晌没动弹。
“熊都打不过,还一剑下去呢,下哪儿去?”许安安哼了一声,心下对于自己的准备付诸东流而感到很是失望,没成想司徒褚居然还敢在自己的伤心处上不停地蹦Q,一时自是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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