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伤。”笪礼蹙眉提醒:“若是想看刀,告诉我就是,我拿给你。”
“没意思。”许安安怏怏咕哝了一句,却也不含糊地接过笪礼递来的刀,试图学着记忆中笪礼救自己的动作拿刀,但还是不得要领,忍不住问道:“哎,方才你这个刀怎么拿的?我那会儿都没瞧见你手里有刀,然后你就……就怎么一下来着,那熊就倒下去了。”
第89章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想来应当是这处民风彪悍的缘故,因而动物也是彪悍。
许安安原也不过是随着一小队前去查探,一并熟悉地形,没成想两人一队分开行动时,就在那林子里遇到了熊。若说熊的话,从前许安安在京城也曾见过几只,还随几个将士一同去猎过,然而这处的熊显然是要比从前看到的大了许多。
与许安安分了一道的小兵年纪并不大,想也是没见过又没什么经验的缘故,跟那突如其来的熊对上眼的一刹那,当即先惊叫出声来,顿时惹得那熊发了力。
许安安原本在后,顺着声音皱眉一回头见到那熊,心下也是一惊,但手上的已然本能去拦,将那小兵往后一扯,虽是当下是救了他一命,然自己的手背堪堪刮过那熊的爪子,瞬间划了一道血印子,疼得许安安差点儿也跟着叫出声,却为保面子,生生咬牙忍住。
那熊见此机会自然也不会放过,作势便要上前再来一爪。
许安安这边一面得应对着那熊,一面还得拖着那早已吓得腿软的小兵往前,想来若不是笪礼及时出现,许安安自知顽强拼搏一番虽命不至死,可怕是还要苦战一番。
相比那小兵见到熊时的惊叫,许安安见到笪礼时的惊叫应该还要更厉害一些,一边叫着,一边眼瞧着那熊在笪礼转身的当下生生倒了下去。
而笪礼面色淡淡,并不意外的样子,只是在看到许安安手上的伤口时微微皱了眉头。
于是才有了方才那一出。
这会儿笪礼小心将刀拿过后,刀柄贴着手心略比划了一下,见许安安眼神跟随着愈发感兴趣的样子,当即收了刀道:“你如今还是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我可以教你。”
“好吧,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许安安抬起伤手抱拳:“多谢笪军师今日救了我一命,下回换我救你。”
话音刚落,帐外便有将士叫了声军师。
笪礼站起身应了,待回来时便端了两个饼子和两碗汤食。
“这处不比京城那样多的花样,今年还算是好的,若是遇到旱年还要更艰难些。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笪礼放在桌上后轻声解释。
“无妨,我这人对吃的本就要求不高,更何况如今随军在外大家都艰难,能吃饱就行,哪里有那么多想头。”许安安很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拿起一块儿饼子,笑嘻嘻地刚上口,却被硬的生生卡住,又尝试咬了一下,却还是徒劳,只得讪讪拿了出来:“好像是有点儿硬。”
笪礼坐在许安安跟前儿拿起一块饼子,很是熟练地掰开,放进汤里沾了一下方才入口:“你这样吃,应该会好很多。”
许安安学着笪礼的样子试了一下,果然这饼子入口时软和了许多,一时间忍不住食指大动。
虽说来这处之前,许安安已经早早做好心理准备,但毕竟从前对于随军诸事也只是想象和听说,那样匆匆赶路有一顿没一顿的,还是叫她不大习惯。
许忠虽表面答应许安安,然心下也有让她知难而退的意思,因而对她也与众将士一般,甚至更为严厉。路上亦有将士试图照顾一些,毕竟许安安圣旨上顶着的是随侍父亲的名头,但被许忠得知后,极是狠狠责罚了一顿,自此便也没人再敢相助,除却日常住宿换洗,其他均是一视同仁。
好在多年练武,没几日的功夫许安安便也习惯,时而还能与相熟的将士比个剑之类。但是碍于性别,如今只能勉强打成一片,甚至许安安也知这军中有许多因着自己是女子,所以不大看得起的,嘴上一声声的安姑娘,然心下很是不服,不过是没在她跟前儿提及罢了。
许安安自觉这已经是自己离开京城之后最好的一顿,狼吞虎咽吃了个半饱方才问道:“怎么着,你就不打算同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自小便在这里长大,因而在这里自然也不奇怪。”笪礼的吃相显然要比许安安文雅许多。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要过来的?是我去找你之前吗?你自小在这儿长大,那怎么会去京城那么远的地方?这次怎么又会回来?我听他们都叫你军师,好像还很尊重你的样子。你不是一直在京城吗,好好儿的风云寨寨主,怎么又成了边境军中的军师了?”许安安一肚子的话,这会儿连珠炮似的忍不住追问,但见笪礼低着头吃着东西,显然并不想回答的样子,一时受了冷落,轻哼了一声咕哝道:“爱说不说,那我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不留神,风云寨还是风雨寨的……就脱出口了。”
笪礼手中动作一顿,总算有了反应:“我不希望有人知道我与风云寨的关系。”
“是吗?”许安安挑眉。
“你知道好奇心是可以害死人吗?”笪礼抬头,语气中不无威胁。
“我只知道,若是没问清楚,今儿晚上一定睡不好,睡不好就吃不好,吃不好就郁郁寡欢。”许安安叹了口气:“比起这样,我还是比较希望当个明白鬼。”
笪礼抬起头仔细看着她的样子略微评估了一下,当下便很轻易地能够相信她的确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因而只得说道:“我曾告诉过你老寨主是我的义父,因而我父亲走后,我便跟着义父去往京城。至于回来,原是因为在这处驻守的黄将军与我父亲是旧相识,他写了信给我,叫我相助。就是你去找我的第二天。所以说起来,我也只比你早到几日罢了。”
“黄将军也算在此驻守许多年,对这处应当早已很是熟悉,即便是要个了解此处的人,也很不必非得将你从京城叫回来。更何况依着你先前说的,自老寨主走后你便接手了风云寨,那也不是这一两年的功夫,如今你怕是还不如黄将军了解霖城。所以依着你所说,黄将军竟还特地写了信让你回来,便是与霖城无关。但边境接壤无非两处,既不是霖城……”许安安笑眯眯地看回去,话中并无遮掩:“那便是西境了?”
第90章 谢恩人救命之恩
笪礼瞥了许安安一眼,虽惊讶于许安安往日里看起来什么都不大在意,但此时说起事情来思路倒很有条理,分析起来也是头头是道的,但这一眼,警告的意味也很是明白。
许安安当即了然于胸,伸手高举,俨然一副发誓的样子:“我不说,一定不说。你是谁,我不认识,从没见过。什么风云寨风雨寨,我都不知道,听都没听说过。你是需要我跟你当陌生人还是渐渐熟悉,甚至要我装着与你有仇一般见面就先打一架,我都行,听你的。”
笪礼缓缓点了点头,虽然对赌咒发誓这回事儿自来并不相信,但此时也只得耐着性子解释:“在我幼年,那会儿西境与齐国的关系并不似如今这般,甚至因为方签了停战的契约,还要更和睦一些,所以我父亲抓到了商机,常在西境和我朝之间流通货物,我那会子年纪虽小,只是我父亲也愿意领着我一道历练,因而时间长了,对于西境我也不算陌生,亦在西境和我朝之间,有一些曾经与我父亲打过交道的故交,虽说多年不见面,只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应当也不会太过生疏苛刻。近几年西境和我朝关系早已不如先前,加之此次西境内乱,黄将军一时也找不到可信之人,这方早早写信给我,希望我能凭着我对西境的了解和人脉,从中起些作用。”
“那依着你看,如今西境情况如何?”
“西境大皇子,也就是太子,其实一直以来并不主张两国开战,反倒希望如从前一般让两国商贸交易,各取所需,觉得如此方才是两国长久之道。况且自从先前两国交战之后签订契约已然二十余年,都是相安无事,老百姓自然也是希望能过安生日子。然西境二皇子却与太子意见相左。他手握兵权,于西境臣民心中并不比作为太子的大皇子势力小。当日西境皇帝身子尚且安好时,还略有制衡,然如今只知道其身体欠佳。只是毕竟是年纪大了,也不算什么稀奇的,先前也有太子代为监国的时候,可这回却是二皇子站了出来,并不见太子,自然让人担心,所以黄将军才有此顾虑。”
“那当真会打起来吗?”
“西境与我朝无论从地域或者是关系上都很是紧密,因此黄将军的意思,也是避免万一西境有什么变故,我朝措手不及。若说会不会打起来,现如今谁也不知道。可但凡此次西境皇帝当真出了什么事儿,二皇子继位,那就说不准了。”
许安安垂着眼想了想方才沉吟道:“我父亲此次虽是领兵至此,但由头也是换防,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并非当真要战,否则亦不会这般一路小心翼翼的,生怕西境警觉。说到底,若是开战,都是百姓受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能不打,自然也是最好的。”
笪礼略有些意外,平日里瞧着许安安大大咧咧的样子,如今倒叫他忍不住审视几分。
许安安只当笪礼担心自己把山寨的事情说出去,叼着饼顿时笑了开来,颔首道:“初次见面,我是许安安。你叫什么?”
笪礼的审视就此结束,低下头淡淡道:“倒也不必如此。”
不多时,笪礼用了饭,便道是应了要去黄将军那处,叫许安安在此好生歇会儿莫要出去闲逛。
许安安点头应了,待一大块儿饼子下肚,吃饱喝足便先在营帐里头东摸摸西看看的转了一圈,很快便不满足于此,对于笪礼的提醒也就抛在脑后,起身便打开营帐走了出去,只见外头极有序的几队兵士在各个营帐间来往巡逻,不禁想到风云寨那处好像也是如此,只是当日见时并未想到此处,看来笪礼还当真是把寨子当军营一般的监管。
暗自思量着的功夫,一个小兵士从身后猛然出现,噗通一声在许安安面前跪了下来,随即叫了声恩人的同时,连磕了好几个头。
许安安惊得一愣,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见状又赶紧上前扶人:“你这是做什么?”
“谢恩人救命之恩。”
小兵士说着抬起头,许安安这才发现他正是今儿白日里在熊面前吓得惊叫的那个,此时还有些眼泪汪汪的,脑门儿也磕得通红。
许安安愣神的功夫见他又开始磕头,很是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只得伸手阻止,却不想这小兵士愈发得了势似的连连俯身,一时惹得许多人侧目。
“你……你别这样,快起来吧,叫旁人看了像什么样子。”
小兵士眼神很是清澈,看着许安安时的感激溢于言表:“恩人,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谢谢您。要不是您今儿出手相助,我怕是小命都没了。”
许安安干笑着点头:“我明白,但你先起来,没得跟我欺负了你似的,你没见好多人都瞧着呢。”
“没有,恩人您没欺负我。”小兵士左右瞄了一眼,见当真有人在看,连忙随着许安安的动作站起身,转而看见她手上已然包扎妥当,却裹得很是厚实,当即眼中的水光又闪了闪:“恩人,您是不是伤得很重?”
“没有,只是一点小伤,无妨,不过看着这包扎地看起来吓人些罢了。”许安安笑着不大在意地挥了挥,这方看清他的模样儿,白白净净的倒不像是个行伍的,忍不住问道:“我瞧着你年岁也不大,刚刚入伍?”
小兵士重重点了点头:“是,不过恩人,我今年十五了,是能入伍的年纪,只是看着小罢了,您别瞧不起我。”
“你误会了,我并没瞧不起你。”许安安很是不习惯被叫恩人,连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司徒褚。”
“好,我叫你司徒褚。我叫许安安,你很不必一口一个恩人的,也只叫我名字就是了。”
“许……”司徒褚一愣,这才知道眼前的人便是平日里他们私底下讨论的那个此次随军陪侍的那位将军府的大小姐,当即又是要跪:“安姑娘。”
第91章 见过黄将军
许安安刚站定,见状只得再耐着性子去扶:“你怎么又要跪……”
司徒褚涨红了脸:“我……我不知道您是安姑娘,因为我的缘故叫您受伤,那大将军那边,我……”
许安安一听这话,方才还有几分怜悯的同袍情当即消散,叉着腰说道:“我说你一个大男人,动不动跪个什么劲儿?有什么事情好好说懂不懂?男儿膝下有黄金知不知道?”
“我……”司徒褚听着这话,加之今日瞧见了她的功夫,很是不觉得许安安是他们说的那般柔弱无用的女子,郑重抱拳道:“今日安姑娘救了我一命,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告诉我,司徒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很是不必,我自己能保护好我自己,你只管保护好你自己就是,没得又像昨日似的,还得我费力来保护你。”许安安一听就觉得这又是跟那些个将士一个样子,瞧不起自己是个女子,不过是因着自家父亲方才尊着敬着,当即也没什么好气儿:“只是我虽不必你赴汤蹈火,但你既入了军营,也很该跟着好生学点儿本事,方才能在战场上杀敌卫国,可不能看见只熊便吓得连话儿都说不出。现如今还未上战场,若当真上了战场,那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了去。”
司徒褚闻言当即正色:“是,我日后一定勤加练习,不敢懈怠。”
许安安闷哼了一声瞥了他一眼:“知道就好,快点儿回去吧。”
说完,见司徒褚说着又要跪,许安安暗自翻了个白眼,显然自己方才一番话好像并没什么作用,可又不能任由他那么跪着,否则赶明儿这许将军之女在军中欺压将士的谣言就要传出去,到时候自己就算长了百张嘴也解释不过来,一时赶紧又上前去,二人很是在众人面前拉扯了一番,直到一旁一传话的小兵上前来,与许安安道是许将军有请。
司徒褚听到是大将军有请,虽请的不是自己,却猛地站直了身子。
许安安被他的动作吓得连连往后退了两步,不过可算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与那传话的应了一声之后想着趁机赶紧跑,却在转弯处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还愣愣地站在原地,只当他是目送的意思,又摆了摆手,心下暗自犯嘀咕,一面径直步入许忠的营帐内。
此时除了许忠,还有一直驻守在此的黄壁将军,以及笪礼。
“父亲。”许安安上前抱拳,并不似在将军府时那般女儿家的俯身作礼。
“嗯,进来,见过黄将军。”许忠回头冲着许安安招了招手。
“这是安安?”黄壁面目黝黑,满脸的大胡子任是谁见了都要不自觉地退避三舍,回头仔细打量着许安安,不禁有些诧异。
“许安安见过黄将军。”许安安上前朗声抱拳。
黄壁这辈子只恨家里两个儿子并没个闺女,此时见着,片刻的沉默之后便是欢喜,忍不住大笑道:“先前见时还是小小的一个,如今才多久的功夫,都长成大姑娘了,这要是走在街上遇见我怕是都认不出。”
许安安自然记得眼前的人,上次见约莫还是六七年前,除了依着他所说自己襁褓中被他抱过尿了他一身,那还是自己有印象以后第一次见他,瞧着很是凶悍,因而自然有些惧怕,但没成想他见到自己先是大笑,拍着许忠的肩膀道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没成想闺女长得这么清秀,随即将自己抱起来荡了一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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