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安很是认真地将自己带来的珍藏一一给二人介绍过来,对于功效和用法很是熟悉的样子。从准备的东西看来,确是可以说是从重到轻从里到外涵盖的十分完全,几乎是把能考虑到的危险都考虑到了。
笪礼在旁瞧着,一时也忍不住失笑道:“看来六王爷确是给你准备了不少,莫不是把你们王府的家底子都给你搬了来。”
许安安提及齐昱,平白添了几分不好意思,讪讪道:“还可以,还可以。”
赫连融自是不知道方才许安安所说的那个人是谁,但笪礼一瞧着她遮遮掩掩的模样儿,便已然猜到,此时提及,很叫一旁正忙着看那满地物件儿的赫连融眉心一紧。
赫连融看了看笪礼,又看了看许安安,当即笑得很是暧昧:“嗯,有故事。就是你方才说的那个人?”
许安安登时脸上涨得通红。
“看来就是了。”赫连融见状愈发确定,故作沉思了一番点了点头:“六王爷……齐国六王爷?那身份很是贵重,与你将军府的门楣倒也般配。将门虎女配一国王爷,听着就很有趣儿。你们王府……那你们是已经成亲了?可我听说在齐国,成了亲的女儿家不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他怎么没随你一道,竟也放心你过来?啧,想来也是不放心,要不然怎么会给你准备这么多防身的物件儿。”
许安安很是不解,眼前这个人明明是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但这会儿就跟个坐在街边上闲聊天的大婶子似的,索性也不要脸皮,抬头便有些没好气的说道:“成亲了,又和离了,他自是管不了我去哪儿,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更何况谁告诉您我们齐国的女儿家成亲之后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和离?为什么?是因为你要到这儿来吗?还是其他什么事儿?”赫连融很是惊讶。
许安安一个眼神,显然是觉得赫连融多管闲事的意思。
赫连融见状很是适时的闭嘴,想了想道:“但是和离了还能对你如此上心,竟准备了这么多,看得出来旧情未了。”
许安安一愣,很被说中心事,于是再看向赫连融时,眼神显然柔软许多,很是不满地咕哝道:“可他说都说了,给我准备这些,是兄弟感情,两肋插刀,对兄弟都是如此,怎么可能旧情未了。”
“是吗?可本王看不像。”
“怎么不像?”
“这么多样数,都拿着小签子给你写得清清楚楚的,本王可没见过哪个兄弟感情能够如此细致。总归本王自认很是重感情,也不至于如此。依着本王看,这显然不是兄弟之情,应该是男女之情才对。”
“真的假的……”许安安虽也有过怀疑,但被人这么一清二楚地说出来,难免也有些不好意思,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了几分:“看来太子殿下很有经验?”
赫连融正色摇了摇头:“没有,本王还未曾娶妻,近年来忙于政务,对于男女之事也极少涉猎。”
许安安哦了一声有些失望道:“那太子殿下怎么知晓?”
“本王虽还未娶妻,只是日常见了不少,自然是懂的,左右也不过是这些事情,没什么难的。本王也曾看过你们西境的话本子,讲了许多爱情故事,只是很不明白,世人两张嘴,也不知为什么,到了男女之事上好像就开始讲不清楚了。最害怕的就是那种有话不说,两个人都梗在那里,心里头那戏十足,可就是不言语,互相拉扯,最后大多都是后悔,非常不可取。”赫连融瞧着许安安的样子便猜了个大概,意有所指,叹了口气道:“因而所谓错过,大抵都是这般。”
“太子殿下您都还未娶妻,说得跟真的似的,根本不懂,有的事情哪里是那么好说清楚的。”许安安低着头嘀咕。
“说不清楚就多说几次,两个人坐下来面对面,能有什么说不清楚的?我们西境就从未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若是喜欢就会直说,女子追求男子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反倒极叫人尊敬,即便是被拒绝,二人笑一笑也就罢了,没什么好觉得丢脸的,转头再找下一个就是,总归这世上许多好男子和好女子,很不必强求。”
“你们西境还有这种事儿呢?的确是跟齐国不大一样。”
“那是自然,再正常不过。”
二人言谈间,笪礼这边思索许久,显然此时房内三人,只有他在认真考虑如何出去的事儿,其余两人都已经忙于认真探讨西境和齐国两处男女之间相处时的不同。因此当笪礼蹲下身拿起散落在一旁的一粒粒红色的小红筒子,忍不住问话时,两个聊得正是热火朝天的人都显得有些不耐。
“许安安,这个是什么?”
许安安回头瞥了一眼,自觉无用,因而方才都没提及:“哦,这个是小炮仗,点火就能着,但没什么杀伤力,就是声音很大而已,炸都炸不死人,最多是能吓人。不过这个玩意儿烟很大,炸开来的那一瞬间基本看不见人影的。”
第116章 现下有用,日后亦是如此
笪礼显然很感兴趣,拿起一根冲着许安安晃了晃:“你会用吗?”
许安安瞧着他认真,跟着上前蹲下来点了点头:“会是会,不过这个能有什么用?还不如那迷药粉,直接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给他们洒水里去,没一会儿的功夫都能给放倒,岂不是更简单些。”
“若是想用迷药,咱们还得想办法出去,万一被抓到了反倒前功尽弃。这个合适。”笪礼思虑了一番之后淡淡开口。
许安安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当即笑了开来,起身道:“也行,那咱们就用这个,炸出一条血路,让敌人无处可逃。”
“你想得倒容易。”笪礼冷哼,显然方才的气还没散尽。
许安安自知理亏,刚刚洋溢起来的心情又被笪礼打压得分毫不剩,暗自给自己上警钟,往后很是不能惹这种不怎么说话,看起来也不经常生气的,这种人若是生气起来,比那些个成日里气鼓鼓没个笑脸的气包子更是难哄,总归就是怎么说都是错,怎么做也是错。
若是放在平时,许安安自觉早就一拳挥过去了事,但现下毕竟还得靠着人家离开这里,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主打一个言听计从。
许安安心下为自己叹了声可怜,又低下头去做出一副不安模样儿以谋取一些善待。
“对,许姑娘说得很对,炸出条血路,让敌人无处可逃。”赫连融坐在一旁将此景看在眼里,很是适时的开口,一面冲着许安安比了个大拇指:“许姑娘不亏是将门出生,这话听着就有气势,很能鼓舞军心。若是许姑娘身在西境,一定是个能领兵打仗的女将军。”
“太子殿下此话当真?”许安安一听到女将军,应声抬头,自来最是喜欢被旁人夸奖这种话,看向赫连融的眼神随即添了几分感激,是今日里见到赫连融之后最为真诚的一次:“太子殿下英明。”
笪礼微微蹙眉,深知以许安安的性子,这会儿夸她两句就等于让她有了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机会,而自己好容易趁着这次的事情想着让她好生长长记性,日后遇事也好稍冷静一些,不像如今这般冲动,故在这边拉着扯着还来不及,竟还有个冒头凑上去的。
而显然赫连融对此并不知晓,笑了笑连连摆手:“许姑娘太过客气,本王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是吧?”许安安起身后上前几步,模样儿很是诚恳:“太子殿下不愧为太子殿下,咱们这才第一回见面,您就能这般慧眼识英雄,一语中的。想来西境正是因为有太子殿下这样的领导者,方才能够延绵不绝,千秋万代。”
赫连融一愣,这次笑意竟是凝在嘴角,半晌都未曾开口。
笪礼亦知晓赫连融是被说中心事,一时也跟着看了过去,却并未阻止许安安。
许安安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话一出口,气氛忽然掉入冰点,自觉有些摸不着头脑,想着方才那话好像并没什么得罪人的,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二人:“我……我是说错什么了?”
“没有,许姑娘快人快语,这样的性子极好。”赫连融回过神来,强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本王瞧着许姑娘准备得十分妥当,想来若是你和笪礼二人合力,应当能够顺利离开王府,本王在这处瞧着也就放心了。”
许安安当即听出赫连融话中的意思,皱眉问道:“太子殿下,您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赫连融微微颔首长舒了一口气:“嗯,你们只管安心出去就是,本王就不跟着你们凑这个热闹了。”
“为什么?”许安安转头看了一眼笪礼,见他并不惊讶的样子,显然早就知道,忍不住说道:“太子殿下您放心,我带的东西虽不多,但是要把您一并带走并不是什么难事儿。而且我也会些功夫,说不定还能帮得上忙,不必笪礼分出神来保护我,您尽管放心与我们一道走就是。”
“许姑娘误会了,本王并非担心其他。只是本王在此,二弟暂时也不会害了本王的性命。况且如今局面还算稳定,本王并不想因着本王的缘故,让二弟觉得局面失控,从而做出更可怕的事情,叫无关之人受难。而且实不相瞒,如今本王腿上也受了伤,若是想走,怕是没那么容易,反倒会成了你们的拖累。若是你们因为救本王而受伤,甚至同本王一般囚禁于此,本王心里也很过意不去。”赫连融笑了笑,神色淡淡道:“本王知晓你们心中大义和此次来西境的目的,心中很是感激,也想劳烦,请许姑娘代本王回去给许将军捎句话,就说只要本王在一日,便不会让西境和齐国有隙,这是本王当年应了许将军的,现下有用,日后亦是如此。”
许安安一愣:“可……”
赫连融不等许安安说完便拱手笑道:“这一月本王都被关在这里,自己一个人,也没个能说话的。今日有幸结识许姑娘,几句闲话下来,已经很是高兴,也很喜欢许姑娘这样的性子。若是后会有期,本王一定准备好酒好菜,与许姑娘畅聊。到时候还请许姑娘一定赏脸。”
许安安展颜,跟着拱手应道:“那是自然。今日能见到传说中的西境太子殿下,我也觉得很是荣幸。主要是您……”
“我不同意。”一直站在后面的笪礼猛然开口,垂着眼皮面上并无过多情绪,只是语气却极坚定。
赫连融微微蹙眉,越过许安安的肩膀看向笪礼,眼神比起方才与许安安说话时显然黯淡了许多:“笪礼,你早已选择离开西境,从你离开的那一日起,西境的一切都与你没有丝毫关系。现如今西境所发生的一切,你只当做不知道便罢,完全可以脱身,不必为了任何人这趟浑水,自保就是,这原也是本王当初让你离开,而且你这些年并未回来的初衷,不是吗?方才若只你一人,本王还有些担心,如今正好许姑娘在此,想来也能帮得上你不少,此时你趁机离开再好不过,就像当初一样,不该犹豫才是。”
第117章 哪怕只是困兽之斗,也不会至此
“太子殿下不必多言,这原是我自己的事情,很不必太子殿下您来为我决断,我也不是过去的那个什么都听您的小孩子,您说什么便是什么,所以我只要想好了,那我自己可以做,不用您来管。”笪礼很是固执地别过脸,完全不给赫连融再次劝说的机会,转而看向许安安问道:“许安安,我方才进来的时候原想要查探一番,但还没来得及,一路被带过来,能看见的主要是关押太子的这处被二殿下安排了专门的人去看守,这边门前有两个,外头还有两个,其余的并不清楚。你刚刚说你进来的时候是翻墙,应当比我知道的多些,可有注意到府内防卫如何?”
许安安正沉浸于二人的对话中暗自想着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听问到自己这处,连忙正色,略回忆了一下说道:“方才我并未瞧见二殿下,但是看得出大多兵士都在正苑外守着,除却你们关押的这边,就数那儿最多了。而且我看他们的佩剑姿态,应该都是功夫极好的高手,想来二殿下应该就在里头,所以我有特地绕开。除了那处,再是太子殿下这边,守卫的情况与你方才说的差不多。另外我看见还有几个关要的路口,会有侍卫巡逻,四人一班,其余的,我并没怎么瞧见,所以也不大确定。”
笪礼微微蹙眉,心下不禁觉得有些不对劲。
想来若是二殿下当真为了囚禁太子殿下,很该多安排一些人看守,更何况他自来领兵,身边的人应该武功都是绝顶的,又怎么可能让许安安他们爬了围墙便能进来,甚至能一路找到他们这么容易。可依着许安安所说,这又是作为皇子身边极正常的守卫人数安排,看起来并无丝毫不妥。还是说他们当真如许安安方才笑的,他们当真都是蠢笨?
赫连融闻言面上镇定,只是心下更是觉得无力,紧着又与笪礼劝说道:“笪礼,你也听见许姑娘的话了,二弟身边还有侍卫保护,那些侍卫都是当年父皇为二弟亲选的,就算是从人数来说,你们二人合力也不一定能打得过,所以唯一能够出去的方法只有智取,不能硬拼。你若想要带着本王,只会累赘,万一要是被人发现了,到时候不止本王走不了,你们也都走不了,反倒前功尽弃,很不值得。”
笪礼深知赫连融此言当真,却别过脸没说话。
“本王能再见你一面,看到你如今过得很好,已经很高兴。当年在你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强迫让你离开,本王心中一直觉得后悔,今日的这声抱歉是晚了,但至少也不算遗憾,尤其看到你现下长得很好,本王只觉得欣慰。可本王也希望你知道的是,当年所做都是为了你的周全,是权衡之下最妥当的选择,只有那样,你方才能好生安稳地活下去。比起你所说那些的伤害,本王只希望你能活着,哪怕你要恨本王也好。如今看来,虽并未亲力亲为,但本王对得起姑母在天之灵,亦对得起姑父临终嘱托。”赫连融语气极是柔软,哄孩子似的模样儿笑了笑:“听话,赶紧回去吧,日后……莫要记挂了。”
许安安在旁,甚至都能清晰的感觉到二人之间的拉扯,屏住呼吸的同时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虽是一头雾水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但现在越来越清楚的是,目前以她能够观察到的情况,赫连融不想走,但笪礼想带着他一起走,且十分坚定。至于赫连融所说的那些过去,应当也是笪礼不想与她提及的。
“太子殿下。”许安安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开口。
笪礼刚想阻止,赫连融却是看过去嗯了一声,询问的意思。
“我在旁听了许久,不大明白,所以想斗胆问您一句,为何您心甘情愿被二殿下囚禁在此?”许安安犹豫了一番正色开口道:“虽然依着您方才所说的,一直以来都是二殿下的恭敬模样儿骗了您,让您不知他有如此野心,而您一直被囚禁在此,没有办法方才闹到今日这步。可在我看来,您是一国太子,无论是从权利抑或是地位,只有您妥协的份儿,但凡您想,哪怕只是困兽之斗,也不会至此。”
“许姑娘所说的本王明白,但本王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所以也曾认真考虑过,如果本王不妥协,能够有几分可能脱困。二弟做事自来滴水不漏,因而母后在世时,比起本王,也更喜欢他一些。老百姓只希望日子安稳,谁上位对他们来说其实意义并不大。那些兵士不必讲,自来大多都是二弟统领,二弟说什么他们便做什么。至于那些老臣,本王倒是能够肯定,毕竟若是他们知晓本王亦担心父皇,应当是与本王同心。可现下的情况,本王也不敢断言,故而即便本王有机会开口,也只有五分的把握能够成事。实话实说,本王这样的筹码,并不敢拼死一搏。”赫连融语气间很是诚恳,尽数托出:“这些日子本王被囚禁在此,也仔细考虑了许多事情。若是二弟想要的是皇位,那他一定是因为他有他的担心,或者说是他的不甘,或许是他觉得本王做的不好,抑或是他觉得若是本王上位,他不够安定,也配不起他的野心。其实本王自小虽被父皇立为太子,但是各样课业都是与二弟一般,并无不同,皇位对本王来说更多的是责任和枷锁,是本王自小便习惯成自然的事情,更何况父皇也不想看到我们因此手足相残,本王也不想看到有那一日,所以即便二弟想要这皇位也好,都是自家兄弟,给便给了,只要他能让西境延绵安定,这便是最重要的事情,本王无事一身轻,哪怕只是辅佐,本王也无妨,所以只要他不伤害到父皇,他便是想要本王这条命,也尽管拿去就是,只要能让父皇康健,本王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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