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不敢?”许安安失笑。
“是,你不敢。”笪礼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应声:“在西境的时候你就不敢。你明明可以杀了那个兵士,可是你犹豫了,你害怕了。但凡你有胆量杀了他,想来我今日也没这个脸面站在你的面前。许安安,你说你自小每日里苦练功夫,是为了能够保护身边的人,可是你需要别人来保护你,你连伤害你自己的人都不敢下手,你又凭什么说你能够保护别人?”
许安安本能的反驳笪礼,以表示他的话说的一点儿都不对、也根本没有说到自己心里那些不敢面对的事情上,所以声音也跟着大了许多:“你胡说!我只是不想害了他的性命,他还那么小,只是立场不同,我又凭什么……”
“只是立场不同?”笪礼微微挑眉:“立场不同,但是他们就是因此杀了司徒褚。在你心里你觉得我错了,是因为我的缘故司徒褚才会死,可是直到现在,你有那么多的机会,可是你也都没能杀了我,你只能怪自己,然后逃避我,仅此而已,甚至于你现下就拿着飞镖,我也只是站在这里,你仅仅一咬牙便能解决了我,可是你还是没有动手。不是吗?”
许安安听着笪礼的话,终究还是垂了手,很是无力:“是,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样,我就是害怕,我不敢说而已,我……”
“但是我印象中的许安安并不是这样的。我虽狠心,倒也没有随意害人性命的地步,在选择带上你一起的时候,我是觉得你可以同我一起的。”笪礼正色。
“你这么说着,我倒还该谢谢你。”许安安微微蹙眉:“你到底想怎么样?”
笪礼面上虽是镇定,但是闻言还是松了一口气,颔首道:“跟着我,我把我会的都教给你,我帮你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女将军也好,能够领兵打仗的那个人也好。”
“为什么?”许安安不解。笪礼的性子让许安安本能地在他做出任何决定的时候考虑他的目的,且下意识的觉得他所有的目的都会伤害到别人,除了他自己。
笪礼想了想:“就算是我欠许将军的也好。他希望我这么做,我是在帮他,也是在帮我自己。这些事情与你无关。我们……就算是各取所需。或者你也可以觉得,这世上许多事情本来就没有为什么,你可以觉得是我欠了你的,就像是你想要去还司徒褚的,我也一样。”
许安安没听明白,甚至觉得笪礼如今冠冕堂皇的样子很是让人厌恶,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无论是许忠还是他,说的都很有道理。许安安知晓自己不足,那些曾经自以为很是厉害的功夫在真正上了战场之后一文不值,只是她一直都没有敢于面对。此时此刻这样血淋淋的事实被笪礼扒开放在她的面前,逼着她去看,她能做的除了面对,除了改正,自然也没有别的法子。
也可能,这样能够让她晚上闭上眼睛睡的更好些,比如不会想到司徒褚,不会懊悔自己跟着许忠去边境,甚至是学功夫。如果说是这样的话,那也未尝不可。
而显然,笪礼也可以是很好的选择,至少现在这个人正认真看着自己,一副我就是想教你,你别不学,你不学我还要追着你的样子。
第211章 六王爷,您在这儿……是做什么
次日里清晨,笪礼便依照前日里与许安安约定的,按时进了将军府内。
门前,管家早已依照许忠的吩咐在外等候,一路迎着笪礼至准备好的去处,里头一张长桌在前,两张长桌在后并列。
而房内此时安安稳稳坐着二人。
许安安和齐昱。
一个低头看书,一个托着下巴看着那个看书的。
笪礼笑意微敛,没想到齐昱也会在这儿,但是对于齐昱的大名早已算是如雷贯耳,除却没去边境之前在许安安和京城传闻中得知的,还有在军中时每日里从那些个兵士口中的传闻。
类似于许安安和齐昱二人如胶似漆,之所以当日和离,原是因着许忠这个做岳父大人的听了些传闻,故而不大喜欢自家女婿;
类似于许安安和齐昱二人回京之后便要成婚,陛下那边旨意都是下了的,只是如今还没到时候,所以未曾公之于众罢了。
还有许多,总归错都是许忠的,深情都是齐昱的。所以虽没见过面,可对于眼前这个人,笪礼自觉还是有几分了解和判断的。
一时停下步子,转头看向一旁的管家。
管家见状这方想起方才来之前自家将军的吩咐,连忙开口道:“王爷那边也是大将军的意思,大将军说了……”
“我都知晓,管家请吧,这边交给我就是。”笪礼颔首,不等管家说完便摆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随即径直步入,面上并未表现出多少惊讶,待落座后方才侧身道:“六王爷,您在这儿……是做什么?”
齐昱坐直了身子,很是不情愿的从许安安的身上挪开眼神,颔首道:“哦,本王听说安安近来在将军府要学习,所以也是来跟着学习的,与许将军说过了,他也同意的,不行吗?”
“行。但是王爷既是来学习的,很该有学习的样子才是。”笪礼笑了笑,算是不卑不亢的样子,至少并不是平民老百姓见到皇室贵胄的恭敬,甚至是逾矩:“那要不然……王爷先叫声师傅?”
齐昱往日里也并不是个对这些礼节在乎的人,但一听这话当即坐不住,起身指着笪礼叫嚷道:“做你的大头梦。你知道本王是谁吗?”
许安安垂着眼皮,虽见到笪礼进来之后一直在看书,但到底也是在这个时候忍不住出了声,轻咳了一下。
这一声,对于笪礼可能没什么用处,至多是让他侧目看了过来,但是对于齐昱,俨然是很有用处的。
“小白毛你也别太得意,不就是一个称呼吗?本王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齐昱看了一眼许安安,又看了一眼笪礼,双手作礼,规规矩矩的俯身道:“师傅。”
许安安一愣,终于抬头看了过去,毕竟她轻咳的意思只是让齐昱莫要与笪礼发生争执,但并非是让他按照笪礼的意思给他行礼,这未免很是叫齐昱面子上过不去,但是齐昱显然并未这么想,反倒看向许安安时笑了笑。
笪礼也是一愣,亦并未想到齐昱当真会这么做,但对于先前所听到的那些传闻来说,对于齐昱是有些改观了的,毕竟那样所谓嚣张跋扈的一个人,并不会如此,即便有个能管制得住他的人坐在这儿。
因而笪礼点了点头请齐昱落座,二人都并未执着于此。这个头开的虽有些乱,可也算有了个开始。
“这是我昨日按照许姑娘目前所需要的,准备的书册。”笪礼转而又看向齐昱:“并不知六王爷今日也来,所以没准备,怕是要到明日了。”
“无妨,我与安安同看一本就是。”齐昱很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反倒自觉很合心意,毕竟这两张桌子八丈远,他原就看不惯,见状自然也有了凑上去的理由,搬着凳子就到了许安安身边,一边咕哝道:“我也没书,安安,只能跟你看一本了。”
语气,俨然是有些委屈的,可面上却又笑得厉害。
笪礼瞥了二人一眼,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一闭眼忍了下去,毕竟面前的人是个王爷,闹开了到底不大好看。
许安安原是想说什么,但一看笪礼的样子,知晓他显然是被齐昱气到了的。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想来约莫就是如此,于是原本那么点儿对于齐昱的气性,在忽然发觉他很是有用处之后,当即也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将书册放在二人中间。
笪礼坐定翻开书册长长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开口道:“许姑娘从前只专心练武,从未学过具体的兵法知识,所以……”
“怎么没有学习过?我们家安安不止是功夫,那个兵法也很熟练的,要不然当时怎么能骗得本王团团转?”齐昱闻言很是不满,脱口而出的话在感觉到许安安的凝视时当即又摇了摇头:“安安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说你很有计谋。就……不是说你心机重,就是你想用的时候就能用,不想用的时候就不用,一般情况下不用,用的时候都是特殊情况。”
齐昱说完还笑了一下,表示自己的善意,且自觉解释的很是妥当。
笪礼沉了脸色,轻声道:“六王爷,兵法第一册 ,明日还请抄来。”
齐昱一愣,面上顿时笑意全无,自小抄书抵触的本能让他瞪圆了眼睛:“为什么?!”
“师傅说话,随意打断师傅,当然要罚。”笪礼义正言辞,还不等齐昱反驳便又道:“六王爷若是不愿,也无妨,明日里便不必再来了。”
“你……”
齐昱发作,许安安却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襟往下扯了扯,待齐昱看了过去时,只缓缓摇了摇头,意思让他收敛一些。
齐昱见状竟生生把话憋了回去,站起身一半的距离也安安稳稳坐了下来:“抄就抄,不就是抄书,我抄的可快了,又快又好,你可别被吓着了,到时候哭着跑去叫娘,连师傅都不敢当。”
笪礼脸色一变,许安安方才虽生了看热闹的心思,但这会儿也没言语。
第212章 不就是抄书
好在齐昱虽没察觉到二人的不对劲,但是也恨恨的一屁股坐了下来,于是这茬儿也就这么过了。
笪礼只道是让二人回去好生先行熟悉书册,再有明令了一些规矩,类似每日几时上课,课上有何要求,若是触犯了要求又该如何责罚云云,很是让许安安觉得回到了幼年时跟着宫里头的师傅学规矩的时候,也不知笪礼是不是也跟着学过,总归这做派很是熟悉。随即便叫散了,加之前头齐昱一句顶一句的,起身离开时不知不觉竟已然是正午的功夫。
许安安待笪礼走了方才有意磨磨蹭蹭的抱着书册起身,齐昱倒是蹿的快,但没一会儿就跑了回来,正对上方才出门儿的许安安。
“安安,安安!”
“做什么?”许安安停下步子回头看了过去。
齐昱笑眯眯的:“听说东城有个酒馆新出了几样菜式,都是南边的,很是精致,每日都是限量的。我昨儿特地定了位置,这会儿时候刚好,带你去吧?”
许安安失笑:“王爷今儿不是要抄书的?不早早回去吗?”
齐昱很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多大点事儿,不就是点书,我自小抄的,快得很。更何况该抄书抄书,肚子可不能饿着,咱们先去吃了饭再说。”
许安安自然也听五公主提及齐昱从前时常被师傅罚抄书的时候,因为她自小也时常如此,故而五公主说起来也是把二人做对比的意思,故而也觉得齐昱说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道:“去也行,那您先告诉我,您怎么能来的?”
齐昱颔首颇为骄傲的样子:“那自然是求了我父皇的。你不知道,我那一说我想学习,我父皇就高兴得不行,一听是同你一道,那更是高兴,还不是想跟谁学就跟谁学,转头就找大将军去了。”
许安安愣了愣,想来自家父亲往日里也不怕皇帝的样子,对齐昱的讨厌倒是人前人后表现得十分清晰,却不知这回怎么能答应得这么爽快。心下疑虑,一面看齐昱得意的模样儿:“那想来您也不是认真的。”
“怎么不是?我笔墨纸砚准备得全着呢。”“齐昱连忙正色解释道:“安安我跟你说,前儿我一听说大将军给你寻了个师傅教你兵法,而且这师傅还是个男的,我就赶紧去求我父皇了,我……”
许安安往前走的步子猛地一顿,转而挑眉看了过去:“王爷这话什么意思?我不能学兵法,还是不能跟男子学兵法?”
齐昱也跟着停了下来,这才惊觉自己刚刚说漏了嘴:“这不是……”
许安安冷哼了一声也无意去听齐昱的解释,当下自然也没了方才想要一道去吃饭的心思:“王爷事忙,还是好生回去抄书吧,没得明日里拿不出来,再被罚了就没脸了。”
齐昱啊了一声显然很是失望,看着许安安的背影咕哝道:“安安,我都订好了,不吃了?”
许安安头也不回,步子走得愈发快:“不吃。”
次日,齐昱抱着抄来满满一厚摞,走过许安安的时候还侧首冲着她一扬下巴,一副你看我都抄好了的样子,随即拍在笪礼的跟前儿。
笪礼顺着齐昱的动作往后挪了半步,低头小心将自己的书册拿开之后方才翻开齐昱抄的那一摞,只几页便推了回去:“还请王爷明日重新抄来。”
齐昱当即竖起眉头表示不满:“凭什么?”
“昨日我说的是请王爷明日抄来,并非他人明日抄来。”笪礼将昨日齐昱在课上的笔迹和抄写的笔迹放在面前,齐齐往齐昱跟前儿一推:“所以,还请王爷明日重新抄来。”
齐昱看都不必看,毕竟是自己做的,一时自然有几分心虚,但表面上还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哼了一声:“是不是本王抄的有何妨,给你抄了来不就得了,还挑三拣四的。”
笪礼并未退让,又是往前一抬手:“劳驾王爷。”
齐昱见状也生了几分气性:“那本王要是不抄呢?”
笪礼正色颔首:“如果王爷不抄,笪某会向将军表明,王爷在此影响了许姑娘读书,想来许将军自是要有一番话与皇帝陛下说,到时候笪某不过是陈述事实,至于王爷和大将军这边,笪某就不好多问什么了。”
“你……”齐昱一时被戳中痛点,嘀嘀咕咕了句什么,再看向笪礼时多少灭了几分气焰:“抄就抄,不就是抄书,多大点事儿,你等着,明儿就给你送来。”
许安安没言语,低着头甚至能感觉得到笪礼说完这些话之后瞥向了自己这处,可从头到尾许安安都作做出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好像面前所发生的这一切她都看不见一般,但其实句句入耳,并未错过分毫。
许安安并非不知晓齐昱有意胡闹,甚至对于他的这些个伎俩了然于心,只是心下也是因着对笪礼不快的心思,毕竟自己这边因着许忠的缘故不好多说什么,否则好容易能得了他的允,倒显得自己不好生学习。但是齐昱就不一样了,就算是许忠不喜,也得因着他是王爷的缘故敬上几分,她只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便是。
故而齐昱在这处胡闹,她也算是默认,到底不言不语又不是什么错处,反倒是笪礼自个儿没个当师傅的样子,管不住学生罢了。
如此几日,许安安也算生生目睹了当年做学生时的齐昱,毕竟这样的他从前只存在于许安安所听到的传闻里。但显然笪礼也并非是齐昱从前的那些个不中用的师傅,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用在二人之间很是合适,如此一来二去,约莫是半月之后的一个清晨,许安安便不见了齐昱。
据说是头疼发热起不来床,想是前儿熬夜抄书的缘故。
前来传话的是顾荣,一并带来了齐昱给许安安准备的点心,还让告诉许安安不必担心。
担不担心不知道,但是许安安自觉齐昱算是败下阵来,到底还是得自己撸起袖子上场才是。
心里头这样想的时候,看向笪礼的眼神自然怨念又是深邃几分。
第213章 我冷血,我自私自利
笪礼步入时一如往常,看了许安安一眼,对于齐昱那处空空的座位显然早已有所预料,落座后翻开书页道:“好了,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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