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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和铁链晃动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一个浑身脏污不堪，衣衫褴褛到难以辨认的人出现在殿内。
“是他！”听风惊呼道。
林灿一点点拧起了眉，就听到听风过来低声道：“姑娘，是竹林地牢那个怪人！”
是他......
林灿拧着眉看着那个出现在殿内的人。
这时，那个出现在殿内的怪人似乎也看到了林灿，虽然乱如杂草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眉眼，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林灿能清晰地感觉得到，对方正在看着她。
渐渐地，那个怪人开始变得激动，他似乎认识林灿，又或者在林灿的身上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他声音沙哑的嘶吼着，还不停地朝着林灿想要扑过来。
可惜，没走两步就被铁链控制住了行动，咚的一声趴在了地上。
林灿心头一缩，竟然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扶他。
对面的付晏看到这一幕，缓缓地笑了，“没想到啊，还真是血脉情深啊！”
“......”血脉情深.....
林灿眼底有些恍然地看向付晏，“你什么意思。”
付晏笑的阴狠，“你心底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怎么，不敢相信？”
“林灿，你知道我当初发现这个人的时候有多惊讶吗？跟你现在想比差不了多少。”
“当年南北大战，死了多少林家军，我从小就听说林家一门忠烈，两位少将军一死一伤守护南炎百姓。”
“.......”林灿眼底像聚了一汪水，那个猜测让她胸口像翻涌着巨浪。
“想不想知道他是谁？”
“.......”林灿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君洄握住她攥在身侧的拳头，用手心的温度一点点抚平着她的情绪。
他眸色渐冷，肃杀的眸子猛地转向对面的付晏，眼底的深意显而易见。
“杀了他。”
话落，听风和阿琪同时一跃而起。直直朝着对面的付晏扑了过去。
付晏见状，脸色慌了一瞬。
那个攥着铁链的人立刻收紧链子，扯着那个怪人挡在身前，同时将付晏护在身后。
看着被挡在身前的那个怪人，听风和阿琪停了动作。
“林灿！你不想知道他是谁吗？！”
此刻，林灿也缓了过来，她冷声道：“付晏，事到如今你就打算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吗！”
付晏被逼到绝路，早已不在乎这些，他大笑道：“缩头乌龟？我们付家因为你们林家被人耻笑了多少年！”
“堂堂太尉，是个不能掌握兵权的空架子！就是因为你们林家，我们付家永远被你们压一头！”
“那是因为你们付家居心不良，野心昭著！”
林灿咬牙，“若非你们付家心术不正，皇上岂会忌惮你们付家权势过盛，将兵权交给我们林家掌管！”
“更何况林家军本就有林家世代统帅，每一个林家军的安静时都随着我林家出生入死，是为了守护南炎百姓而生，岂会沦为你们付家争权夺利的武器！”
事到如今，付晏最听不得林灿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你懂什么！你们林家比我们付家又好到哪去！”
付晏看着脚下的那个怪人道：“你以为容胤将林家军的兵权给你们林家是信任你们？”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林灿皱眉不说话。
“你们林家军多年来捉襟见肘，报上去的军费迟迟没有批报，你们林家想尽办法贴补，总以为是我付家联合户部兵部克扣你们林家军的军费，可实际上呢？”
林灿知道付晏想说什么。
果然，他癫狂道：“是容胤！从古至今，功高盖主势必会引得上位者忌惮，狡兔死走狗烹！”
“容胤看似对你们林家多番照顾，其实早就对你们心存忌惮！军费一事本就是他暗中首肯，所以整个南炎从上至下才敢串通一气对林家军军费一事视而不见！”
“这些事我们林家早就知道，付晏，事到如今你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一直没说话的林轩突然道。
他一身正气，眉眼坚毅，“我林家军从来不是属于某个皇族，我们是为了守护南炎百姓，做事只求问心无愧，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懂！”
付晏嗤笑，“是，你们林家高尚，但若你们知道容胤的所作所为呢？我不信你们还能如此轻松地说只为南炎百姓。”
他看向脚边的怪人，笑道：“知道这是谁吗？”
林轩也渐渐拧起了眉，因为事到如今付晏断然不会拿一个毫无关系的人来威胁他们。
是谁......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付晏身上，他笑道：“他就是......林家的大少爷，当年战死在沧江沿岸的林昊！”
什么......
殿内所有人都傻了，一个个面面相觑，震惊地看着那个趴在地上的怪人。
而林灿，尽管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真正听到付晏说出来时，心中还是好像被什么尖利的东西瞬间刺透一般，疼得钻心。
林昊......父亲.......
她眼神恍惚地看向那个趴在地上不停呜咽的人，眼神从他满头杂乱无章的头发一点点移向他褴褛的身体，最后落在他脚上那两条粗壮的铁链上。
他......是父亲？
是母亲日日思念，念叨了一辈子的父亲......
这么多年，十五年，他竟然就被关在皇宫里，那个离护国公府不足二里地的地牢中。
“付晏，你说他是谁？”林灿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再次问道。
付晏笑的阴狠，“怎么没听到？那我再说一遍。”
“他，就是林昊，是你那个早死的父亲啊！”
“......”
纤细的身影凌空一跃，林灿整个人直直朝着对面扑去。
她的目标显而易见，付晏见状得意地笑了，他身前的那人眼神紧紧地盯着扑过来的林灿，就等着林灿过来的瞬间拿下她。
第399章 尘埃落定
父亲，父亲......
林灿的眼中只剩下那个匍匐在地上，不停呜咽的人。
她身形灵巧的越过那些拦在前面的御庭司侍卫，落在林昊旁边。
拉着铁链控制林昊的那人见状，单手成爪就准备朝着林灿的肩膀抓过去，不料手刚伸了一半，便被凌空而来的靴子踢中。
咔嚓一声。
那人的手腕以诡异的姿势折了下去。
君洄沉着脸落在林灿身侧，眼神幽幽的看着付晏和护在他身前的那人。
“你......你想做什么？！”付晏面色紧张的盯着君洄，搭在扶手上的手暗自收紧。
就连武功看起来不若的那个黑衣人也目光警惕的锁着君洄。
君洄站在林灿身侧，完全懒得搭理他们。
而林灿，缓缓蹲在林昊身旁，一点点伸手拨开挡在他脸上的头发，直到一双乌黑发亮的眸子暴露在空气里。
她用力的吞了吞喉咙，声音忍不住酸涩的轻轻唤了声，“.......爹？”
“......”身旁的人似乎颤了一下。
林灿眼眶滚烫，鼻腔抽痛，她抿了抿唇将林昊脸上的头发拨到脑后，柔声道：“爹，我是灿儿，你还记得我吗？”
从柳如黛的叙述中，林灿知道，虽然自己的父亲并没有见过她，但她的名字是父亲亲自起的。
林灿，林灿。
父亲希望她不论是男是女，都能一生无忧无虑灿烂如花。
“......呃.....阿......”
看着林昊张着嘴，半晌吐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林灿眼眶凝聚的水雾终于忍不住掉了出来。
她扶着林昊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扶起，铁链随着林昊的动作发出叮叮哐哐的响声。
林灿心底的怒火一瞬间被点燃。
她扭头愤恨的盯着那个握着铁链的人，“放了他！”
“放了？”付晏怔了一下，突然冷笑出声，“林灿，你是疯了吗？”
他眼神渐渐变冷，咬牙道：“想让我放了林昊可以，将林家军真正的兵符交出来，再让你身边的那些人都退出去！”
“只要你乖乖留在我身边，我便放了林昊，让他回去和你那个风韵犹存的母亲团聚如何？”
“找死。”
付晏脸上的冷笑还没来得及收回，随着幽冷的话音落下，挡在他身前的那人瞬间被人钳住了脖颈。
君洄捏着那人的脖子一点点将人提起，对方脸色涨红一片，他手中的铁链渐渐滑落。
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的林轩等人见状，立刻拔出兵刃将剩余的御庭司侍卫瞬间拿下。
听风几人帮着林轩和林灿一起将地上的林昊扶起，林家军快速将那顶倾倒的软轿收拾好，众人合力将林昊安置了进去。
而另一边，付晏的那个手下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下一瞬只见君洄手上骨节微动，一声细微响动过后，那人的脑袋瞬间朝着一边垂了下去。
看着被君洄随手扔到一边的手下，付晏的脸色终于变得苍白。
事到如今他再没有一开始的自大狂妄，他的身边空无一人，之前还站在一旁的红藜竟然不知什么时候也不见了踪影。
“你.......你到底是谁！”
“.......”
“你别过来！”
君洄眸光冷硬吗，一步步跨上高台，朝着付晏走去。
“林灿！林灿！是我发现你父亲的，若不是我他现在还被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你不能杀我！”
眼看着君洄犹如死神一样盯着自己，付晏彻底慌了，“林灿！林灿你不能杀我！林灿！”
“闭嘴！”
听到付晏不停地叫林灿的名字，君洄就觉得聒噪。
恨不能立刻拧断他的脖子，让他闭嘴！
林灿也是他能叫的！
夺命的大手已然伸到眼前，付晏脸色惨白一片，整个人缩在龙椅内，抱着脑袋胡乱的大喊，“别杀我！别杀我！”
死亡的气息已经迎面扑来，突然。
“阿洄。”
暂时安顿好林昊，林灿转身看向君洄，“先留着他。”
君洄的手凌空停下，冷冷的盯着抱着脑袋的付晏，冷笑一声收手转身回去。
“付家所犯下的罪行需要皇上定夺。”
早就被今日所发生的的一切惊得愣在原地，哑口无言的容Z看着站在那的林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林灿看着容Z道：“宫里的御庭司也是受了统领的蛊惑，接下来该怎么处罚皇上回宫后看着办吧。”
“至于付家的所作所为，想必皇上很清楚，究竟该怎么处罚付家，也全凭皇上做主。”
眼前的林灿既熟悉又陌生，看着她有条不紊的说着后续的事，容Z第一次感觉到心像空了一大块。
林将军竟然没有死！
十五年来就被关在皇宫内的地牢里......
这件事比付家造反还让人震惊，也比容家江山差点遭人掠夺还要比容Z不能接受。
看着林灿的眼神，他脑中不停想着一件事。
是谁将林昊关在皇宫内的地牢里，又是谁隐瞒了他的消息，放出死讯，将他囚禁了将近十五年......
答案呼之欲出，显而易见。
可偏偏，容Z心底一点也不愿相信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答案。
“林灿......”
他眼底都是悲戚，浓浓的愧疚怎么都遮掩不住。
林灿恍若没看到一般，眼神淡淡的看着他，“接下来善后的事就交给皇上自己解决了，我抽调一部分林家军配合皇上。”
“林子阔。”
一直跟在林轩身后默不作声的一道身影站了出来，双手抱拳，“小姐。”
林灿道：“护送皇上回宫。”
“是。”
“林灿，我......”
“我先走了。”
容Z的话被噎在喉咙里，看着身形一转缓缓朝着殿外走去的身影，容Z眼底彻底被悲戚覆盖。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若所有的事都是真的，若林将军真的是被父皇私自囚禁了十五年......
......
阴谋诡谲的气息似乎终于从黎城的上空消散。
唯独一个地方，沉闷的让人连呼吸都困难极了。
第400章 十五年暗无天日
护国公府。
林昊还活着的消息刚传回府内，柳如黛就差点晕过去。
直到看着林家军的人抬着一顶软轿进了府，随后林轩亲自从软轿上扶下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她站在原地一瞬间忘了动作。
“嫂子......”
林轩的声音让柳如黛回神。
她的目光缓缓地落在对面那个与自己丈夫没有一丝相同的人身上。
直到她在对方杂乱无章的发丝后面搜寻到一双漆黑的眸子，眼眶不知什么时候瞬间红了。
柳如黛蹒跚着脚步一点点挪向对面，红唇轻轻煽动着低喃道：“林昊......阿昊.......”
林昊似乎也听到了柳如黛的呢喃，他沉默不语的神色渐渐变得激动。
“......啊......呃......”
“阿昊.......”
.......
林灿随后回来的时候，林轩和好几个林家军将士都站在梅园的院子里，而母亲住的卧房却紧紧关着。
“怎么回事？”
看到回来的事林灿，林轩轻声叹气，“你父亲在里面清洗，你母亲她......不愿假手于人......”
原来，林昊虽然被囚禁了十五年，但神智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他依旧能认得所有人，回到护国公府也依然觉得熟悉。
这十五年暗无天日的生活让他唯一丢失的，也就只有说话的能力。
林昊作为护国公府的长子，作为骁勇善战的林家军首将，不管是心智还是意志力都不一般。
当年他在大战中重伤昏迷，等再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地牢里。
他并不知道那间地牢就在皇宫之下，而关押他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林家效忠多年的容帝。
他一开始并不觉得颓丧，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被人简单医治过后，他每日都闭目养神，只希望自己能快些恢复体力。
只是没想到，他身上的伤一点点恢复了，可是始终没有人来见他。
每日的饭食都是有人从地牢角落那个小小的洞口塞进来，可不管他怎么叫对方，都没有任何回应。
他伤好之后想过逃跑，想尽各种办法想要弄断脚上的铁链，可整座地牢都是由青岩所建，不仅四面光滑没有缝隙，竟然连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都没有。
之后就是一日又一日的重复，林昊渐渐变得颓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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