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里，林灿低声道：“别管他们，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小国公，这次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惟清愧疚道。
林灿勾唇，“别人要算计，我都防不住何况是你，不过是几句不中听的废话而已，不用在意。”
惟清没说话，艰难的笑了笑低头，怎么可能不在意，他可以不在意自己，但不愿意看到林灿因为自己被人枉论非议。
他并不知道，在林灿看来名声不过是随着一时的人言宣扬出来的虚无的东西而已，潮起潮落今日贬低明日说不准又会被追捧。
只是，无缘无故被晾在这种地方评头论足，也确实让人有那么一丝不爽。
林灿转身，无语的瞥一眼外面那些神色各异的脸，淡淡道：“说完了吗？若是说完了是不是该我了。”
王嫣然嫌恶，“你有什么好说的！”
林灿皱眉思考，转而道：“原本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但是看着诸位议论纷纷说的热闹，突然也想参与一下。”
“有两个问题我不是太明白，麻烦王公子或者王小姐解释一下。”
她嘴角含笑，抬脚走出来掀着袍子坐在台阶上。
“你们说是丫鬟无意中看到我进了亭子，结果很久没出来，因为担心这才过来看看。那么请问，第一个发现问题的丫鬟在哪？”
一个梳着双髻的丫鬟被人推了出来，林灿看过去，正是去花厅叫自己的那个。
小姑娘看到林灿神色有些不自然，垂着脑袋也不抬头。
“就是你？叫什么名字？”见林灿没有直接质问自己，反而装作不认识这样询问，那丫鬟有些惊诧的抬头。
颤声道：“奴婢春杏。”
“春杏，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府上哪个主子的丫鬟？”
少年眉目含笑，脸上一片温润，不由让人放下心防，春杏一不留神就如实答，“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
“春杏！”王嫣然出声警告，春杏这才察觉自己失了言，吓得攥着手低头。
“哦，原来是王小姐的贴身丫鬟。”
林灿故作恍然，转而轻声问道：“你家小姐还在梳妆打扮你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花园里？”
“还有，你既然担心我出事怎么不先问问我，或者进来看看具体情况，叫来那么多人这不是诚心想看我出丑吗？”
林灿的声音轻柔平淡，听不出一丝怒气，可偏偏让春杏脊背发凉，握在身前的手都快绞红了。
“奴婢......奴婢是......是因为.......”
春杏磕磕绊绊回答不上来，因为就是她将林灿叫出来引到亭子里去的，她们两个都心知肚明，其中缘由她现在怎么可能回答的上来。
“第二个问题，你家小姐说我私自带相好前来相府私会，且不论我脑子到底哪里坏了，整个黎城有那么多地方可去偏偏选在这，我只想请教春杏姑娘，今日的相府，我是如何将人带进来的？”林灿盯着春杏道。
“......”
今日的丞相府因为宴会的缘故，周围可都是城卫。
何况这样一个体型高大的男人，又不是个物件可以随便装在哪，小国公本事再大也不可能避开侍卫将人带进来。
林灿的话直接让春杏傻眼，让围观的群众沸腾，这丫鬟回答不上来，显而易见是有问题的。
“小国公何必为难一个丫鬟。”王淮安突然插话。
忍着怒气的宁娉婷突然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道：“林公子轻声细语什么时候为难你家丫鬟了，大家都看见了，不过是正常询问，是你家丫鬟自己唯唯诺诺说不出话，跟林公子有什么关系！”
王淮安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愿意替林灿说话，有些诧异的看向宁娉婷。
只见向来胆小的宁娉婷一遇到林灿的事，瞬间像炸毛的小刺猬，毫不怯懦的瞪回去。
王淮安无奈道：“春杏不过是好意，小国公身份尊贵她自然惧怕突然打扰会冲撞到他，叫其他人过来可能是担心之下的无心之举，小国公大庭广众去迁怒一个下人，实在有失风度。”
“风度？”
宁娉婷深吸口气，含笑道：“王公子这么做就有风度了，带着这么多人让林公子难堪。谁都知道你妹妹讨厌林公子，这一切摆明了就是故意陷害，既然如此，王公子不妨说说里面那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王淮安脸色一沉：“这你应该去问小国公。”
“问林公子做什么。”
宁娉婷素手一指，大家看向惟清，“这么大个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进来的，林公子再厉害又如何能避开相府的侍卫？”
“在场不少人应该亲眼看到，今日林公子可是和北夏世子同乘一辆马车来的，难不成你们觉得北夏世子会帮林公子藏人？”
第75章 容瑕打了王嫣然
看着宁娉婷突然开大，林灿坐在那都不由想给她鼓掌，这小妮子是受什么刺激了，这么霸气的维护她，真的好感动怎么办。
比那个男人真是强多了！
突然被瞪了一眼的君洄，有些莫名其妙。
感动之余，林灿冲着宁娉婷摇摇头，示意她别再管了。
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再把她扯进来，不划算。
哪知那小妮子却表情一横不理她，转而愤愤的瞪着王嫣然兄妹。
林灿无奈失笑，她并不知道为了她宁娉婷早就不在乎那点名声，若不然也不会一有机会就来找她玩。
宁娉婷自幼不像其他世家小姐那么长袖善舞以家族荣辱为己任，她心思单纯喜怒随心，很不喜欢攀交情谈事故。
可能也是家里人对她的宠爱，父母从未在这方面要求她和别家的小姐比较。
久而久之，宁娉婷交朋友就全看心意，到如今合得来的也没几个。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愿意维护她的人，她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大不了得个胡搅蛮缠的泼妇骂名一辈子嫁不出去，让她眼睁睁看着这些人给林灿身上泼脏水，不可能。
听了宁娉婷的话果然大家开始对这件事产生怀疑，有人看向王淮安和王嫣然，也有不少人看向突然被提到的君洄。
高人一头的男人本就醒目，从事情开始就站在人群中神色淡淡的不说话。
现在，见有人将视线落在他身上，自知不能再沉默，淡然道：“小国公确实和本世子一起来的，不过，本世子可没帮他藏人。”
北夏世子都否认了，众人看着王家兄妹的眼神顿时就有些奇妙了。
就在这时，被这边的动静吵到的容瑕带着丫鬟过来了，远远地威严道：“宴会还未结束，都围在这做什么？”
王嫣然一看救兵来了，表情一委屈就扑了过去，“娘！”
“嫣儿，这是怎么了？”
看着女儿眼眶发红，容瑕当即询问王淮安，“淮安，是谁欺负你妹妹！”
王淮安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时没说话，容瑕一看心底不由猜测莫不是什么大人物，扫了一圈将视线落在鹤立鸡群的君洄身上。
刚准备说什么，到底是见过各种场面的人，无论何时理智先于感官，很快想到君洄以前对女儿态度，否定了这种猜测。
再一看，这才看到全场唯一一个坐着的人--林灿，脸色还来不及变化，又看到亭子里的场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嫣然眨了眨眼睛，委屈道：“娘，林公子他......他......他在咱们花园的亭子里私会别的男人。”
“什么？”容瑕蹙眉，看了看林灿又看了看惟清，转而又扫了一眼花园里的场景，眸子微微垂着思索了片刻。
见母亲竟然没有发火质问，旁边的王嫣然神色渐渐变得忐忑，眼底不安起来。
容瑕突然侧眸看向王嫣然，低声道：“嫣儿，这件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王嫣然咬着唇，“娘，您说什么呢，嫣儿听不懂。”
看着女儿视线躲闪的模样，容瑕还有什么不明白。
眸子一沉剜了她一眼，转而看向王淮安，“妹妹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今日来的可都是南炎的士族权贵，你不在花厅好好招待，带着大家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回去！”
一听母亲的语气，王淮安便知道母亲已经看出这件事是他们搞的鬼。
昨晚妹妹要借着宴会让林灿当众丢脸，他就觉着不妥。不过是被缠的没办法，又不忍心她失望，这才勉为其难帮她在关键时刻将人都引过来。
只是没想到，她为了让林灿在人前出丑，竟然真的弄了个男人进来。
看到人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今天的事漏洞百出，但凡是个明眼人很轻易就能识破其中的问题。
但谁让王嫣然是他的妹妹，再怎么样他也只能帮她遮掩着。
王淮安躬身道：“儿子方才也是听到丫鬟惊呼，担心小国公出事才过来看一看，儿子知错，这就回去。”
事已至此，再争论下去难看的就是丞相府，王淮安强迫自己忽视王嫣然求救的眼神，招呼着众人往花厅方向离开。
围观的士族子弟虽心有好奇，但长公主突然出现又发了话，也知道不能再留下去了。
尽管如此，不少人已经对事情的真相有了猜测，那小国公八成是被人栽赃的，至于究竟是谁操控的这一切，显然不言而喻。
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花园里只剩下容瑕母女，春杏，林灿，惟清，还有倔强的不肯走的宁娉婷和矜贵淡然没人能管得了的君洄。
容瑕烦躁的摆摆手，围在旁边的侍卫也全都告退。
“林公子，实在抱歉，今日一再让你受到打扰，这件事想必就是个误会，还请你不要介怀。”
“娘，您说什么呢，明明是他......”
“闭嘴！”
王嫣然还不死心的话被容瑕打断，“闹成这样还不嫌丢人！”
“娘，您干嘛突然说我！是林灿，林灿行为不检点在这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您怎么......”
“啪！”
实实的一巴掌，林灿不由挑眉，这容瑕倒真下的去手，直接将王嫣然打得差点倒地，还好旁边的春杏连忙扶住了她。
“是本宫平日对你太过宠溺纵容，才让你越来越不知轻重，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都不知道了！随便指责别人行为不检点，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说的！”
王嫣然捂着脸摇摇欲坠，闻言挣开春杏的搀扶，含泪道：“他能做我凭什么不能说！娘，从小到大您都没有打过我，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容瑕难掩心痛的深吸一口气，强硬道：“春杏，带小姐回去。”
春杏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小声翼翼去扶王嫣然：“小姐......”
“别碰我！”
王嫣然挂着泪哭喊：“您明明知道林灿是什么样的人，还要这样为他遮掩，为的就是将自己的女儿推入火坑！娘，您不管女儿的死活了吗？您非要逼着女儿去死吗？！”
第76章 惟清崩溃
“......”容瑕大惊，再想说什么，只见王嫣然恨恨的瞪了林灿一眼扭身跑了。
莫名躺枪的林灿怔了一下，起身看向君洄，见对方不理她，又看向旁边的宁娉婷。
宁娉婷也是一脸懵，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撇撇嘴。
显然都不明白这母女俩唱的是哪一出。
“林公子，嫣然被我给惯坏了，脾气有些骄纵你多担待，日后若是再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容瑕强笑道。
林灿诧异，容瑕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前面为了孟伯良跟她道歉，现在又言辞恳切的让她担待王嫣然。
真的太奇怪了。
她和王嫣然若非在一个书院上学，平日想见一面还真是不容易，何况她们两看相厌，有了今天的事日后八成也是躲着走，有什么好担待的，还值得特意说一次。
林灿敛眉，淡淡道：“长公主这话不该跟我说，王小姐身份尊贵有点脾气也无可厚非，但今天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可不是我。”
林灿的话让容瑕瞬间皱眉，“林公子什么意思？”
林灿笑道：“长公主想代女道歉也要分清对象，我可以不计较王小姐莫名其妙的泼脏水，但惟清被人下毒折腾这一番，不能白白受了。”
言外之意，你要道歉可以，你要想让我将这件事就此揭过也行，但你必须给惟清道歉。
容瑕愣了，愣了片刻突然不可置信的笑道：“林公子，你的意思是让本宫给一个......娼奴道歉？”
容瑕的表情，似乎将娼奴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都是种侮辱。
林灿听到那两个字却下意识的看向亭子里的惟清，他双手撑着软塌，垂着头看不清脸色，但林灿能猜到他现在是何神情，无非是又麻木又难堪。
林灿脸色一点点变冷，就听到容瑕继续道：“你如此要求可还将南炎皇室放在眼底！你是想将我皇室的尊严放在地上践踏吗！”
若她今日真的道歉了，此事传出去，不仅她这个长公主会被人耻笑，整个南炎皇族都将变成个笑话。
这个林灿，见她几次服软就敢做这般要求，真是蹬鼻子上脸不识好歹。
林灿冷笑：“既然如此长公主何必支开所有人，咱们大可将花厅的人都叫过来，好好对质一番。看今天这件事究竟是谁的错，是谁在背后安排了这一切，到时自有罪魁祸首出来承担，也用不着长公主在这勉强自己。”
“你！”容瑕沉着脸，喘息着在气急败坏的边缘徘徊。
两人对峙气氛变得冷肃，看着尊贵无比的长公主被怼的哑口无言，半晌充当小透明的宁娉婷不由在心底为林灿捏把冷汗。
可事到如今，有关皇室颜面长公主是绝对不可能退让的，灿哥又该怎么解决这件事，难不成就这样僵持在这？
宁娉婷的担忧林灿怎么可能不清楚，她也知道将容瑕逼急了对她们都没什么好处，但对于这件事她必须拿出自己的态度。
给了宁娉婷一个安抚的眼神，林灿看向远处的君洄，灵动的桃花眼轻轻眨了眨。
君洄不想搭理林灿，只要想到帷幔刚掀起那一幕，他心底一股无名的火就蹭蹭直冒。
眼神懒懒扫过去，表情并不是很愉快。
林灿并不知道世子爷正在生闷气，朝着旁边的容瑕抬抬下巴，示意他说句话，哪知世子爷一脸高傲，只瞥了一眼就淡淡移开视线，表示看不懂。
林灿俊脸一皱，气的咬牙！
余光扫过少年忍着脾气带着乞求的俊脸，嘴角几不可查的勾了勾。
眼底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一闪而过，别扭了半晌还是没有狠下心彻底不管她。
以手握拳挡在嘴边轻咳一声，终于开口：“长公主毕竟是南炎皇族，小国公的要求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不若各退一步。”
冷肃的气氛被君洄打破，容瑕看着不言不语的林灿，脸色难看道：“该如何退，世子殿下不妨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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