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匡山没理。
“西北王可是觉得柳娇娘熟悉?”
翟匡山皱眉,冷冷看了宴行止一眼,面色突然变得古怪,“本王刚到邺京就听闻一些事情,说殇王为了一个女子同宁王翻脸,甚至不惜将宁王送上邢台凌迟,如今看来传闻是事实?”
宴行止没有否认,目光紧锁翟匡山面容,“本王不希望西北王再去打扰她。”
翟匡山扬了扬眉,想到什么,脱口道,“原来柳娇娘身边那高手,是你的人。”
宴行止没有回应,只是继续道,“西北王不愿回答本王的问题,本王亦不强求,但西北王需答应本王,不再接近柳娇娘,如此,本王也会将当年之事保密。”
翟匡山冷冷一笑,“本王接近谁与殇王无关吧?”
“当然,但西北王不能接近本王的人。”宴行止丝毫未退。
翟匡山眯眼,“殇王,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本王?还是你觉得元贞帝和废太子惧怕你,所以本王也同他们一样?”
宴行止唇角含笑摇头,“西北王位高权重,当然不会如此想,但西北王心系家人,此次进京必然想惹上麻烦,不是吗?”
翟匡山面色更沉,眼底锋芒暗涌,他突地笑了声,“好个殇王,希望到了元贞帝面前,你还能镇定如常。”
宴行止并未在意,不过倒是确定一点,当年翟匡山果然见过顾臻,那么消失的顾盈会不会由翟匡山藏起来?
“王爷,不如我们将顾小将之事告诉西北王,他应当会说实话。”李冰建议。
宴行止沉思着道,“翟匡山表面粗犷,实则极谨慎,见到顾小将也不一定会相信,现在还不是机会。”
刚说完,忽见肖墨疾步走来,他手中捏着一封信。
“王爷,代州送来加急密信!”肖墨将手中密信呈上。
宴行止接过密信,拆开看后,面色变幻不定,眸光随之沉下去。
“王爷,可是有关顾家的消息?”肖墨问。
暗卫不会无缘无故送来加急密信,必定是查到什么重要消息。
宴行止面色深暗,捏着信纸的修长手指微微收紧,“坠落悬崖的女尸,并非顾盈。”
“什么?!”
肖墨和李冰皆是大惊,他们不明就里,李冰忙道,“但他们身上有顾家玉牌,难道是有人抢了顾夫人的东西?”
宴行止便将信纸摊在桌上,让他们二人看。
当看完信上内容,二人神情震惊不已。
“怎会如此?那女尸竟是未孕之身。”
密信中写到,当年附近官署发现崖下坠亡的尸骨,曾派了仵作验尸,而验尸的档案就存在官署,暗卫一路查过去,发现验尸报告上写明,坠崖而亡的女子未有身孕。
但顾小将亲口承认,当年顾盈是怀着孕逃离顾家。
也就是说那名穿戴这顾盈的衣物首饰坠崖而死的女尸,不是顾盈。
“那他们是谁?”李冰糊涂了,喃喃道,“难道是一对抢劫犯?”
肖墨面色同样阴沉复杂,“如果是抢劫,为何要穿戴得和顾盈一样?”
不然那些追兵怎么会将他们逼至山崖?二人又坠崖而亡?
还有那农户也亲口说他是从女尸发髻上拿下来的首饰,可见那女子是刻意装扮的。
宴行止突然道,“或许那男尸便是江卓生。”
“王爷您的意思是……坠崖而亡的两人是容雪和江卓生过夫妇?!”
第150章 泪痣
肖墨和李冰太过震惊。
怎么可能?!
可细细一想,的确可以说得通。
容雪故意穿扮成顾盈的模样,又同江卓生坐着马车朝代州逃亡,追兵误以为容雪就是顾盈,将他们二人逼至天堑山,后容雪夫妇二人坠崖而亡。
因山崖太高,二人坠崖后面目全非,追兵自然以为顾盈已死。
可又有一点说不通。
“追兵如何确定容雪就是顾盈?”李冰问。
宴行止面色深沉,“让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并不难,例如易容变脸。”
肖墨瞬间明白,他沉声道,“也就是说当年容雪和顾盈相见,容雪为救顾盈,易容成顾盈的模样,引开追兵,如此说来,顾盈定还活着!”
这于他们来说是个大好的消息!
想到什么,肖墨猛然看向宴行止,声音都有些颤抖,“王爷,平阳府的容雪就是顾盈!”
她们二人互相换脸,换了身份,容雪夫妇引开追兵,顾盈则逃到平阳府。
他们未曾想到真相竟是如此,如果猜测是真的,那么柳娇娘的生母不是容雪,她的生母是顾盈!
柳娇娘本是顾家之女!
肖墨看着宴行止激动道,“王爷,柳姑娘很有可能就是顾臻将军之女,顾小将口中的顾家血脉,亦是我们找寻多年的人!”
相比起肖墨的激动,宴行止却无甚表情。
他脸色极冷,微敛的眼眸看不到情绪,只有无尽的沉暗。
那双漆眸泛着幽暗,他抬眸看着激动的肖墨,声音如冰,“肖墨,你觉得顾家当年所做可有错?”
肖墨不明白,他满脸钦佩,“顾将军忠肝义胆,对王爷忠诚,怎会有错?”
“不,他错了。”
宴行止缓缓道,“顾臻错在明知潇王有变,他却不懂得审时度势,他可以为主尽忠而死,但顾家满门却不该因潇王所累。”
“顾臻本可以活,但他选择死,并且拉着全族为潇王陪葬!”
肖墨吓得心中大跳,急忙道,“王爷,此话您对属下说说便罢了,切莫在族老面前说起。”
宴行止嗤笑,眼中尽是嘲讽。
肖墨沉沉叹息,当年之事顾家选择忠诚赴死,是顾臻将军大义,但说到底的确有做得欠妥之事,顾家人的确冤枉。
“所以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宴行止冷淡道。
肖墨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道,“王爷是想瞒下此事?”
宴行止抬眸,双目如利剑直刺肖墨的双目,“拉本王一个还不够,难不成还想将顾家的人再次拉入局中?”
肖墨本想反驳,可他无法反驳,如果族老知道顾家有人还活在世上,必不会轻易放手。
“王爷打算怎么办?瞒着柳姑娘?这毕竟关乎柳姑娘的身世。”
宴行止淡淡出声,声音似淬了冰,“肖墨,本王给你一个选择,要么留下,要么回去将此事告诉他们,但我们主仆情谊断绝,本王亦不会对你手软。”
肖墨神色纠结,终究还是跪在宴行止面前。
“属下在多年前便已经选择王爷,发誓永生追随王爷。”
“那么,今日之事本王自会解决,你们不必再问。”
“是。”
犹豫片刻,肖墨低声提醒,“王爷,有些事情不可能永远隐瞒下去。”
宴行止又何尝不明白?他闭目掌心的密信瞬间化为齑粉。
再次睁眼,宴行止目光已经平静如水。
一些事情是不可能永远瞒着,他是该好好想想了。
***
镶玉楼收到翟匡山着人送来的歉礼,郑娘子本是要拒绝,奈何对方放下礼物便走,完全没给他们拒绝的时间。
于是此事只能由柳娇娘来解决。
看着两箱子奇珍异宝,一看便价值不菲,柳娇娘也有些为难。
翟匡山显然是说到做到,送了这么重的礼物,她若还回去,反倒是她的不是了。
“先让人收起来吧。”柳娇娘道。
“好。”郑娘子吩咐其他人将箱子抬走。
这时有个穿着绯色衣裙的女子步入楼内,看到柳娇娘高兴道,“娇娘!”
“魏莹。”柳娇娘将人迎进来,笑着道,“今日怎么有时间来镶玉楼?”
“我是来找你的,扁神医马上就要离开邺京了。”魏莹问,“你上次说要找扁神医给你的人医治,可治好了?”
“扁神医要离开?”柳娇娘倒也不意外,扁鸿神医游历天下,不会在邺京停留太久。
“是啊,我祖父说马上就会走。”魏莹面露不舍,“扁神医治好了怀儿的病,我们准备去送一送扁神医。”
“魏莹,谢谢你将消息告诉我。”
扁鸿为小七医治过,如今要离开,她当是去送一送的。
当下,柳娇娘将备好了谢礼,带着郑大石去见扁鸿。
他们前脚刚走,一人便踏入了镶玉楼。
“七公子,来找姑娘吗?”郑娘子笑着问。
小七面色淡淡的,嗯了声,“娇娘不在?”
“姑娘刚和大石出去了,说要去拜别扁神医。”
小七眉心一跳,“扁鸿要离开?”
郑娘子也不太清楚,只道,“好像是吧?姑娘只说一直没有好好感谢扁神医。”
她不由多说了几句,“七公子,姑娘可是为了你才去感谢扁神医的,你这个病人不去亲自谢谢扁神医吗?”
小七不知道想到什么,转身眨眼间便消失了。
云雀巷,扁鸿所主的宅院外。
柳娇娘敲开看了门。
“柳姑娘?”大牛看到柳娇娘很高兴,忙将人迎进门。
“主人昨日还在念叨柳姑娘,没想到柳姑娘就来了。”大牛笑得憨厚和善。
柳娇娘意外,“扁神医念叨我?”
“是啊,主人一直说什么终于想起来了,我也不懂,柳姑娘见到主人可以问问。”
大牛领着柳娇娘进屋,正好扁鸿从内室出来,一看到柳娇娘,扁鸿眼睛瞬亮,大步走来,双目盯着柳娇娘的脸,或者说盯着柳娇娘眼角下那颗嫣红的泪痣看。
郑大石见状就黑了脸,“你做甚盯着我们姑娘的脸?”什么神医,就是色魔!
不等柳娇娘说话,扁鸿突然上手,抓住柳娇娘的手就往屋里带。
“放开姑娘!”郑大石就要动手。
柳娇娘看出扁鸿神色不对,对郑大石摇了摇头,又望向盯着她看的扁鸿。
“扁神医,我的脸有问题?”
“你的脸没问题,是你这颗泪痣,你可知道,这是由你体内毒素积累而成的?”
第151章 胎毒
柳娇娘发懵地看着扁鸿,抬手抚了一下眼角下那颗嫣红的泪痣,“您是说这颗泪痣是毒?”
扁鸿颔首,“初见你时,就觉你脸上这颗泪痣有异,不过那时不太确定,现在嘛,我心中有所怀疑,若你愿意让我验一验你的血,便可断定。”
柳娇娘任凭扁鸿将她拉进屋内,又按在椅子上,接着扁鸿从摊在桌上的针灸包抽出一根针。
“柳姑娘,我要刺破你泪痣周围的皮肤取血,或许会有些疼,你可能坚持?”
扁鸿说的煞有介事,但其实他心中也只是怀疑,必须验证后才能确定柳娇娘是不是当年那女子生的孩子,而柳娇娘体内是否有胎毒。
柳娇娘直觉扁鸿所说必定十分重要,便也没有迟疑,“扁神医尽管取血。”
扁鸿见眼前这娇滴滴的绝美女子,性子竟是一点也不娇怯,心中多了一丝好感。
他从药箱中拿出一颗药片递给柳娇娘,“含住它,可以镇痛,若是害怕的话,可以闭上眼睛。”
柳娇娘将药含在嘴里,便觉药片瞬间融化,一股清凉药性充斥口腔,连带着整个脑部也被这股清凉包围,她没有闭眼,而是看着扁鸿银针刺入脸上肌肤。
那是一根特殊的银针,刺入皮肤后,血便顺着银针内部流入准备的竹筒内。
小七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寒眸微缩,身影霎时间便出现在扁鸿身后。
“小七!”柳娇娘急声唤道。
扁鸿这才发觉身后有人,他转身看到小七,浑身寒毛直竖,本想骂人,可触到小七那摄人的眼神,还有此人真正身份,心虚的后退好几步。
“你在做什么?”小七冷冷看着扁鸿,暗哑的声音听上去实在}人的紧。
扁鸿轻咳一声,“我可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若我验证无误,她身体可是天生带毒的。”
“你说什么?”小七拧眉,脸色很难看。
扁鸿暂时安全,便不再看小七,血取的差不多,扁鸿拔下银针,从药箱终挖出一坨乳白药膏抹在柳娇娘取血皮肤周围轻轻一抹便止了血。
小七还不放心,又仔细观察,关心问,“疼不疼?”
柳娇娘摇了摇头,笑道,“不疼的。”
另一边扁鸿取血后迫不及待进了药房验血,大牛说扁鸿不喜他人打扰,所以他们只能在屋内等候。
柳娇娘便趁此机会将方才之事说与小七。
“我觉得扁神医要说的定是极重要的事情。”她心中有所猜测,但不敢确定,只能说与小七。
“可能是和我的身世有关。”
柳娇娘说完,小七心中一沉,他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把握住柳娇娘的手。
“娇娘,你一定要查身世吗?”小七眸光深的像海,声音却轻柔如风。
“当然。”柳娇娘看着他,“没有人会愿意糊里糊涂过一生。”
“如果真相会让你痛苦,难过,无法面对呢?”小七问。
柳娇娘觉着小七这问话有些奇怪,好似他知道些什么。
“即便如此,我也要知道。”柳娇娘很坚决,她梦中的前世已经被蒙蔽得糊涂死去,今生做了这么多努力,怎么可能放弃?
小七深深凝着柳娇娘好一会儿,才抬手揉了揉柳娇娘的发丝,笑着道,“好,既是你选择,我自让你如愿。”
“小七,你是不是……”
扁鸿突然从药房内跑出来,脸上神情古怪,似激动又似怜惜,总之很是复杂。
他踏入屋内,先是瞥了小七一眼,又望向柳娇娘斟酌着道,“柳姑娘,我现在可以确定,你脸上这颗泪痣的确是毒素凝聚而成,且是胎中带来。”
胎中带来!
“扁神医可知道这是什么毒?”柳娇娘知道扁鸿不会突然要为她验血,他定是知道这毒的来历。
“此毒名为附骨,我此生只见过一人中过此毒。”
柳娇娘心跳加速,急切问道,“是谁?”
“我只知道她被唤做阿盈,十六年前我在景州偶然遇见她,她身怀六甲,却身中剧毒,当时她的友人带着她向我求救。”
“我见这女子身体柔弱,又怀着身孕,竟能每日忍受剧毒带来的痛苦,拼了命地要保下腹中胎儿,便心软救了她。”
扁鸿对当年之事记忆犹深,只是因为他天生有些脸盲,时间一久就记不住人的面容,若不是西北王翟匡山突然来找他,他还真想不起来当年那个女子的长相。
眼前的柳娇娘和那阿盈长得实在是太像了,西北王走后,他细细回忆当年的事情。
当时那阿盈中毒已深,好在此毒专攻人体骨骼,是以阿盈每日经受剧痛,但腹中胎儿有羊水保护,还算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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