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可以将柳娇娘当作赎罪之人,朕为何不可以?”元贞帝突然道。
蒙氏愕然瞪大眼睛,苍老的面皮抽搐了几下,“皇帝你是一国之君!怎能说出这种话?”
“一个女人罢了,哀家也并非一定要阻止你,只是这柳娇娘并非那些攀龙附凤之人,只怕她不愿意入宫。”
元贞帝嗤笑,“那便不是她能做主的。”
蒙氏见元贞帝如此执着,叹息一声,她就知道让元贞帝看到柳娇娘,势必会如此。
“十六年了,你这是何必?”蒙氏满面疼惜,“皇帝,那人已成过去,你何必为了一个心中从未有过你的女人固步自封?”
元贞帝目光阴沉,他不是固步自封,而是得不到的不甘。
“朕不是放不下,二人那人已经成了朕的心魔。”
“太后,你可知朕偶尔午夜梦回,便会梦到那些人浑身是血地来找朕讨命?”
“朕梦见她怀中抱着一个婴儿,要找朕索命,朕不相信破不了心魔。”
当年之事元贞帝不后悔,若不然如今坐上皇位的便是其他人了。
只是人心终究还是有弱点,尤其年纪越大,这种心魔就越发折磨他。
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这么像那人的,他不相信破不了心魔。
哀家搁在膝上的双手也微微一颤,她急忙摸上手腕上的佛珠开始捻动,才能安神。
“你要她,哀家不会阻止,但她和殇王身边的人情投意合,只怕此事会惊动殇王。”蒙氏道。
元贞帝拧眉,要得到一个女人对他而言很简单,涉及宴行止,却有些麻烦。
“朕是他的父皇,容不得他拒绝。”
蒙氏叹息,望着元贞帝的面色充满了怜惜慈爱。
“你既做了决定,哀家也不劝了,只希望柳娇娘可以助皇帝破除心魔。”
柳娇娘站在殿后,将殿内二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没有在意元贞帝后面的话,只知道顾盈体内的剧毒附骨,乃是蒙氏所下!
她不知道当年顾盈是如何中毒,但见元贞帝对顾盈的觊觎之心,也无非是怕元贞帝和顾盈牵扯。
是蒙氏害的顾盈遭受剧毒折磨,还当了十六年的活死人!
一股戾气陡然从心底横生,似要湮灭柳娇娘。
“再等等。”
小七将人抱在怀中,手掌安抚般地轻轻抚着柳娇娘的脊背,用只有二人听到的气音说。
“会报仇的。”
第163章 不允
元贞帝和蒙氏有又说了几句话,便都离开了。
听到殿门关上的声音,柳娇娘紧绷的身体一松。
小七从后方环着柳娇娘盈盈一握的腰身,让她软倒的身体靠着自己。
“娇娘,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小七贴近柳娇娘的耳边,轻声细语。
柳娇娘眸子微颤,缓缓转身面向小七,她眼圈微红,张了张唇,喃喃道,“殇王会答应皇帝的要求吗?”
她方才听得清楚,元贞帝因她同顾盈相像,想要破除心魔,所以要将她困在宫中。
小七眼底深处陡然一戾,他抱着柳娇娘的手微微收紧,面色渐渐平静。
他深深望着眼前的姑娘,“娇娘想让殇王答应吗?”
柳娇娘想也不想地摇头,“当然不想!”
得知元贞帝和蒙氏曾害过顾盈,她恨不得杀了这二人,又怎会甘心入宫被元贞帝利用。
小七便道,“娇娘不愿,便无人能强迫。”
他说得缓慢而又郑重,“任何人都不行。”
柳娇娘心底某一处忽然被触动,鼻尖一酸,将头埋在小七怀中。
不一会儿,小七便感觉到胸前一片湿濡。
他微微沉眸,宽大温柔的手掌一下一下轻抚着柳娇娘,心中想着,让娇娘如此上心的人,真是该死啊。
柳娇娘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或许是想到顾盈这些年遭受之事难过,又为当年被诛杀的顾家全族难受。
如果这些事情都未曾发生,她就不会自幼同生母分离,她或许还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就如同郑娘子曾说的那样,父母恩爱,子女绕膝,一家和乐融融。
可现在顾家家破人亡,早已无人提起,而元贞帝和蒙氏却可以坐在高位,享受着天下人的供奉,又轻而易举地决定他人的命运。
哭够了,柳娇娘擦了擦眼泪,仰头对小七道,“小七,你方才说站在我这边,可是真的?”
小七手中动作一顿,垂眸同柳娇娘对视。
“自然是真的。”
柳娇娘深吸口气,缓缓道,“如果殇王不愿得罪皇上,你帮我照顾好我身边之人。”
她握紧小七的手,一双漂亮的眸子雾气鳎似含着水光,让人看一眼便为之沉沦。
“不能骗我。”
小七一顿,反手握着柳娇娘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一下,慢条斯理柔声道,“娇娘这是在对我用美人计?”
“你担心殇王会惧怕皇帝的旨意,将你放弃,所以你想让我替你保守秘密,为你护着身边的人,因为你从未相信过殇王。”
柳娇娘咬唇,微垂的眼睫颤着像极了蝴蝶展翅的翅膀。
“那你会答应吗?”
小七目光深邃,“我很好奇,你在殇王面前从不隐瞒自己的身世,又为何不信他?”
“我不是不信他,我只是不敢赌。”柳娇娘低喃道,“殇王救于水火,但那是大邺的皇帝,是他的父皇。”
小七沉默,“那娇娘想做什么呢?”
如果宴行止不愿抗旨,那么她只能顺应圣旨留在宫中,然后伺机报仇!
小七露出个饶有兴致的笑意,“娇娘倒是狠的下心啊。”
柳娇娘不安问,“你答应吗?”
小七苦笑,“我不会拒绝娇娘的任何要求,但你就没有想过,或许殇王会选择你呢?就如我会现在不一样。”
柳娇娘从来不敢有这种奢望,宴行止已经帮她够多了,她怎能奢求宴行止为她抗旨呢?
“小七我想回去了。”
小七没有得到答复,到底没在追问,抱起柳娇娘隐入黑暗。
回到客殿,已经过了三更。
柳娇娘担心再迟,小七便走不了,催促道,“快走吧。”
小七没动,他握着柳娇娘的手来回把玩,好似这只手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娇娘,你相信世上有善意的谎言吗?”小七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柳娇娘蹙眉,“那要看是什么善意的谎言。”
“若是带着为别人的好的旗号,做一些自以为是的事情,这种谎言还是欺骗。”
小七一滞,柳娇娘趁机将自己的手抽回来,睨着小七,“你对我说了什么谎言?”
小七嘴角微抽,淡淡道,“当然没有。”
他起身又揉了揉柳娇娘的发丝,“安心待着,殇王绝不会让你困在宫中。”
柳娇娘看着小七消失在屋中,想要问出的话就这么咽回去。
***
翌日朝会结束,元贞帝便将宴行止叫道朝房。
元贞帝斟酌着开口,“殇王,朕记得你很看重慧恩县主?”
宴行止面色一如既往的沉静,“儿臣的确很欣赏慧恩县主。”
“咳,朕也觉得你的眼光甚好,昨日朕恰巧见到慧恩县主,倒是没想到她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听闻她已经和柳家脱离关系,如今只身一人在邺京,立身极为困难啊,朕闻之很是怜惜。”
元贞帝一副怜爱模样,“如此娇艳的一朵花,万不能就这样埋没,就此坏了名声。”
宴行止笑得恭敬,“父皇仁心,感天动地,儿臣替慧恩县主谢过父皇将她收为义女。”
“……朕何时说要收她为义女?!”元贞帝声音都变了调。
宴行止眉眼,“那父皇是想将她收入后宫?”
不等元贞帝说话,宴行止接着道,“只怕不行。”
“为何?”
“因为儿臣不允许。”
元贞帝不可置信瞪大眼睛,万没有想到宴行止竟敢如此直白的忤逆他!
“殇王,不过一个女子,朕要天下的女人也是要得的。”
“父皇说的是,您要天下女子儿臣管不着,但唯有柳娇娘不行。”宴行止说的平静,语气不容置喙。
元贞帝眼角狠狠抽了几下,想发火又找不到理由,难道就因为一个女人,他就要和宴行止撕破脸?
现如今太子被废,朝中还有不少重事依靠殇王。
元贞帝觉得他这个皇帝做的当真憋屈,当太子时被先帝遏制,当了皇帝又被皇子压制。
“你给朕一个理由!”
宴行止道,“因为儿臣要她。”
“……”
元贞帝气的咬牙切齿,“一个没有家世的女子,不配你。”
“儿臣本就是个残躯,有何不配?”
提起此事,元贞帝瞬间心虚愧疚,宴行止终究是为了救他才成为废人。
他若继续说下去,让别人知道他竟和自己的儿子抢人,让人笑话!
他嘴唇嗫喏几下,勉强道,“哦?你如此想,那柳娇娘不一定会如此想吧。”
“这样,朕将人叫来,你问问她。”
元贞帝也不等宴行止说话,直接吩咐人去传柳娇娘。
他不相信柳娇娘会跟一个废人,只要有这个皇帝做主,宴行止就无法将人抢走!
很快柳娇娘来到朝房,元贞帝双目紧盯着她,“柳娇娘,方才殇王说要你做他的人,你可愿意?”
“你是朕亲封的县主,只要你不愿意,朕自会为你做主。”元贞帝表现得十分和善,甚至可以说是温柔。
柳娇娘愣了一瞬,飞快看了宴行止一眼,而后道,“臣女愿意。”
“……”元贞帝刚要出口做主的话就这么憋回去。
“殇王位高权重,你只能做他的侍妾,也愿意?”
柳娇娘沉眸,毫不犹豫道,“是。”
元贞帝再说不出任何话,只能暗自恼怒。
“父皇,儿臣正好有话要同娇娘说,便先行告辞。”
他走到柳娇娘面前,伸出一只手,“柳娇娘,同本王走。”
柳娇娘仰头看着宴行止,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第164章 不公
柳娇娘随着宴行止走出朝房,一路上无人敢阻止。
直至出了皇宫城门,坐上马车,柳娇娘悬起的心才真正放下来。
她吁了口气,感激地看着宴行止,“谢谢王爷帮臣女解围。”
宴行止坐在马车中间,高大的身躯衬的马车甚为狭窄,他唇角淡淡勾了一下,“谁说本王是帮你解围?”
柳娇娘一怔。
宴行止的视线在柳娇娘疑惑的面容上扫过,唇角的笑容渐渐放大。
“……”柳娇娘心底一个咯噔,“王爷的意思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宴行止挑眉,“你觉得呢?”
柳娇娘想着在朝房宴行止说的话,很是忐忑,她垂下眸子,咬了咬牙说,“王爷,是小七请您来帮我的吗?”
宴行止目光淡了淡,还是‘嗯’了声。
“不敢欺瞒王爷。”柳娇娘吸了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我喜欢小七。”
宴行止瞳仁微颤,目光直视着柳娇娘,“你说什么?”
柳娇娘心中忐忑不安,但还是决定将事情说清楚。
“我和小七彼此喜欢。”柳娇娘身体紧绷,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捏着,可见紧张。
宴行止彻底笑不出来了,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如果小七不在了,你会如何?”宴行止忽然问。
柳娇娘心中升起一丝不安,抬眸看了宴行止一眼,又很快低下头。
“如果他不在了,我会一生记着他。”
“一生……”宴行止唇齿间咀嚼着这个词,神色幽深得令人看不清。
“罢了,本王方才只是说笑,你不必在意。”宴行止道。
柳娇娘乖巧坐在一旁,也不再言语。
等到马车快到宅子时,宴行止突然道,“西北王两日后便会到邺京。”
柳娇娘惊喜抬头,“真的吗?”
“自是真的。”
柳娇娘犹豫一瞬,小心翼翼道,“王爷,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宴行止随意道,“问。”
“您为何帮顾家?”
宴行止深深看着柳娇娘,“你真的要知道?”
柳娇娘心头一紧,忽觉危险,宴行止身上显然有很多秘密,她不该因为好奇就多问的。
“我还是不要知道了。”柳娇娘讪讪道。
到了宅子,柳娇娘下了马车再次行了一个大礼,“今日多谢王爷施救,娇娘铭记于心。”
“但愿你能记在心上。”
马车驶远,柳娇娘轻轻呼了口气进了宅子。
含嫣和杏花见柳娇娘回来,自是一番喜悦。
“含嫣,你让林大去给郑娘子捎回个信儿,就说我回来了,让她安心。”
“好。”
杏花则伺候柳娇娘梳洗换衣,而收到消息的郑娘子便赶来了宅子。
“姑娘,宫中的人没有为难你吧?”郑娘子很不放心,尤其知道柳娇娘的身世后,她更是担心得日夜难眠,生怕有人发现什么。
柳娇娘摇头,“放心,我真的没事。”
让杏花和含嫣去屋外守着后,柳娇娘道,“西北王两日后就会到邺京。”
“真的?!”郑娘子激动地站起身,双手更是紧紧握着柳娇娘的手,微微打着颤。
太好了!他们终于就要见到小姐了!
柳娇娘眼眸微沉,想到对顾盈下毒的蒙氏,心中便如压了一块石头。
“郑娘子,等扁神医为母亲医治后,你们便一起跟随西北王去北地吧。”柳娇娘道。
郑娘子立时察觉出柳娇娘有心事,她坐下去,问,“姑娘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
姑娘从宫中回来后,就面色有异。
柳娇娘担心日后蒙氏会有其他动作,便将蒙氏下毒之事说出来。
郑娘子听后气得咬牙切齿,“原来是她!!”
“当年太后还是贤妃时,曾被异族探子抓走,是顾将军带人连夜闯入对方设计的陷阱将人救出,这才让太后免于落下把柄,因她惊吓过度连夜高烧,是小姐为她针灸,才救了她一命!”
“顾家对太后这对母子有大恩,当年因为潇王一事,顾家也被牵连全家落罪,当时将军还曾上书请求当时是太子的皇上明察,可他们不仅没有施救,反倒落井下石!”
一想到当年的事情,郑娘子就是满心的恨!
顾家出事时,她虽然不在邺京,可郑大石却是目睹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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