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说顾家出事前三天,太后曾宣小姐入宫,她定那个时候对小姐下毒!”
大邺律法,获罪族中若有孕妇以及刚出生的婴儿,可免于刑法,蒙氏这是早知道顾家会出事,所以提前对顾盈下毒,以除后患!!
柳娇娘面色沉沉,虽然不知道当年潇王逼宫一事是真是假,但蒙氏和元贞帝在其中,定然曾做过什么。
不然元贞帝也不会说什么心魔,而蒙氏表面又是供奉顾家灵位牌,又是为顾家逝去的人烧经书,说白了,就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她害的小姐变成这样,我一定要为小姐报仇!”郑娘子气恨道。
“仇当然要报。”柳娇娘眸光深不见底。
不仅要报仇,还要查清当年顾家落罪的真正原因,若是被元贞帝和蒙氏陷害,那便要讨个公道!
凭什么被害者受尽苦楚,而施害者可以高枕无忧,还能享受无尚尊荣?
这不公平。
“一切等见到母亲再说。”柳娇娘道。
两日后,翟匡山终于回到邺京。
为免引人注目,柳娇娘和郑娘子并未去迎接,而是在等消息。
终于,西北王府的人来传信,柳娇娘带着郑娘子出门,便见小七早已准备了马车。
“愣着做什么?”小七走到柳娇娘面前,笑着说,殇王看望西北王,无人敢置喙。”
柳娇娘没想到宴行止竟连这点小事都考虑到了,这反而让她十分愧疚。
“王爷帮了我太多。”柳娇娘低喃。
小七笑了笑,“我帮你还,如何?”
柳娇娘抬眼看他,“你怎么还?”
二人上了马车,小七笑眯眯,“当然是用我这个人,所以娇娘不必有任何负担,也不必将这些事情记在心里。”
他捏着柳娇娘的手指,语气轻松状似随意道,“咱们是一体的。”
柳娇娘心中记挂着顾盈,也没有深想小七这句话。
马车直接进了西北王府,这举动显然过于张狂,但是殇王府的马车也就不奇怪了。
翟匡山早已等候,看到柳娇娘,他搓了搓手,温声道,“娇娘,月娘刚刚醒了,她无法言语,也不能行动,你莫要吓着。”
柳娇娘缓缓摇头,她没有回话,跟着翟匡山朝着后面的院子走去。
到了屋前,翟匡山将门打开,“月娘就在屋内。”
柳娇娘在门前顿了顿,提步进了屋子。
屋内布置雅致,也十分温暖,可见翟匡山都是用了心的。
绕过屏风,步入内室,入目便见一个女子坐在木制轮椅上,她面向窗户的方向,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
她的皮肤很白,身体很纤弱,虽不能动,但发髻却梳得一丝不苟,两鬓的发丝已经变白,许是常年的病痛折磨,她的面容过于苍老,可是那双眼睛却像琉璃一般,纯真透亮。
她看着窗外的桂花树,眸光极为认真,并没有意思病人的木然,反而很明亮。
柳娇娘走到她身边,嘴唇动了动,缓缓蹲在她身边,握住她搁在膝盖上苍白枯槁的双手。
第165章 母亲
柳娇娘蹲在月娘面前,仰头望着她,唤了声,“母亲。”
月娘那双直愣愣望着窗外的眼睛颤动了一下,黝黑的瞳仁一点一点向下,直至看到柳娇娘,二人目光交汇。
月娘无法言语,不能动作,苍白的嘴唇却剧烈抖动起来,她想要说什么,喉间只能发出类似泣鸣声。
柳娇娘眼圈通红,她抬手轻轻握住月娘微凉的双手,唇角扬起一丝笑,“母亲,女儿不孝,直到如今才找到您。”
她拉着月娘的手抚在自己的脸颊,然后头微微蹭了蹭掌心。
只一下,月娘发颤的眼中瞬间浸满泪水,一滴一滴落在二人相握的双手,她喉咙颤动,发出的泣鸣声似悲鸣一般,令人心痛。
她想要开口说话,却只能发出低哑的‘啊啊’声。
柳娇娘凝望着月娘,似乎已经明白月娘想要说什么。
“母亲,我没有受苦,我过得很好。”
柳娇娘握紧月娘的手,目光柔和又充满力量,“我知道母亲也像我一样一直在等我,是不是?”
月娘眼中的泪水越来越多,她拼尽力气点了一下头,含泪的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只能用力眨眼睛,来回应柳娇娘。
月娘含泪的眸中满是痛心,她心中有好多话想说,她想抱抱自己的苦命女儿,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如此一个活死人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柳娇娘便倾身轻轻抱住月娘,而月娘本无力的双手竟也缓缓抬起轻轻拥住了柳娇娘,血浓于水,此刻不必言语,亦能感受到彼此的心。
郑娘子早已哭成泪人,她艰难来到月娘面前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小姐……”
郑娘子看到月娘那双眼睛时,便知道眼前的人就是顾盈!
郑娘子看着月娘,不,是顾盈,满脸痛色,“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小兰啊。”
顾盈目光转动,落在郑娘子身上,眼睛眨了眨,无法言语的嘴唇抽动一下。
郑娘子见状,顿时扑在顾盈腿边,“小姐!我找得你好苦。”
郑娘子本名徐兰,因夫君随着顾家一起处死,故而用了夫君姓,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人记得徐兰这个名字,但小姐还记得她!
“小姐我对不起你,当年我若是没有离开就好了,我该一直陪着小姐,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顾盈望着郑娘子,发出‘啊啊’的声音来安慰郑娘子,脸上没有一丝责怪,只有欣慰。
可越是如此,郑娘子越是心痛,她满目沉痛看着顾盈的脸,“小姐你遭受了这么多苦楚,我却没有陪在你身边。”
三人都在流泪,翟匡山不忍打扰她们,便将门关上,让人守在门外免得被人打扰,又让人安排小七歇息,刚走几步,便见翟凤玲怒气冲冲地走来。
“爹爹!”翟凤玲一脸怒意,“您带月娘回来为何不通知我,反而让柳娇娘来王府!!
翟凤玲得知月娘已经到了邺京,翟匡山竟第一时间让人通知柳娇娘,险些气疯!
翟匡山担心翟凤玲的声音惊到月娘,便拉着翟凤玲走到一边。
“玲儿,本王这么做自有本王的道理,往日在北地也不见你有多想月娘,怎么这次这么生气?”翟匡山皱眉道。
翟凤玲一噎,她是不喜欢月娘,以前在北地,也甚少去看望月娘,月娘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若不是为了讨好翟匡山,她都懒得和月娘说一个字。
可不想归不想,她始终都是西北王的流云郡主,是月娘名义上的女儿,凭什么要让半路杀出的柳娇娘抢夺她的位置?
“爹爹你为什么要对柳娇娘这么好?”翟凤玲嫉妒地发疯,更怕翟匡山真的将柳娇娘收为义女,抢走她的位置。
“就算柳娇娘的眼睛长得像月娘又如何?你为什么要将准备给月娘的院子送给柳娇娘?她是外人,我才是你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啊!”
“娇娘不是外人。”翟匡山现在还无法说出柳娇娘的真实身份,但还是耐着性子道,“你和娇娘日后都是本王的女儿。”
“她只是一个野种……”
‘啪!’
翟匡山一巴掌扇在翟凤玲脸上,力度不大,但也让翟凤玲半张脸红起来。
“玲儿,本王最后一次警告你,莫要再羞辱娇娘。”
翟匡山平日纵着翟凤玲,可却从来不会溺爱。
“身为郡主,却口出恶言,若让人听见,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翟凤玲捂着半张脸抽噎地哭起来,到底还是不敢闹了。
“本王送你回去。”翟匡山不想翟凤玲敌视柳娇娘,路上再三劝说,翟凤玲似乎听进去了,并未在顶嘴。
翟匡山又劝说几句才离开,可等他走后,翟凤玲目光瞬间变得阴沉!
是她错了,翟匡山突然对柳娇娘好,怎么可能只是因为柳娇娘的容貌?
如果只是因为此,翟匡山不会回来第一时间通知柳娇娘见月娘,她们之间一定有什么秘密!
想到此,翟凤玲再也忍不下去,只可恨杭鹰被杀,她身边再无得力的人手。
想着翟凤玲看到院中走过的一名护卫,突然将人叫住。
“本郡主记得你以前是跟着杭鹰做事的?”
那侍卫诚惶诚恐道,“回郡主,正是。”
他原本是杭鹰的手下,只可惜杭鹰触犯王爷被杀后,他也成了王府最扑通的护卫,再无前途。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江云。”
“江云,从今往后你便为本郡主办事,只要能让本郡主满意,便让你顶替杭鹰的位置,如何?”
江云自是喜不自胜,连忙下跪指天发誓表明衷心。
“很好,现在本郡主就有一件事要你去做。”翟凤玲在江云耳边低语几声。
江云先是犹豫,毕竟此事危险,一旦被发现,定会被王爷责罚。
“办成此事,本郡主不仅升你的职,还会给你加双倍例钱,回到北地,若你想往上爬,本郡主也会在爹爹面前,为你说好话。”
江云最终点头同意,“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
屋内,柳娇娘和郑娘子知道顾盈不能长时间坐着,便将她扶着躺下。
顾盈虽不能言语,可乍然见到分别十六年的女儿,又怎能睡得着。
柳娇娘便缓缓说起这些年在柳家的生活,有好有坏,总之她成功脱离柳家,还见到了生母。
顾盈眼中的泪水又滑下来,艰难地抬起手指想要去安抚柳娇娘。
第166章 难喽
柳娇娘反手握住顾盈,温声道,“还好,郑娘子一直在我身边。”
郑娘子抹了一把眼泪,连忙道,“小姐,当初我见到姑娘第一眼,就觉得她和您真像,就想着留下来照顾姑娘,说不定上天看在我这么诚心的份儿上,会让我见到小姐。”
说到这里,郑娘子破涕为笑,“没想到我照顾的真的是小姐的女儿,是小小姐。”
顾盈也笑。
“小姐,扁神医就在邺京,王爷说已经去着人去请了,等扁神医来了,他能治好您的病。”郑娘子忙道。
刚说完,屋外便有人敲门。
郑娘子起身去开门,就见翟匡山和扁鸿站在屋外。
“扁神医,内子就在屋内,请随我来。”
翟匡山面对扁鸿没有一丝架子,亲自领着扁鸿进了内室。
看到十六年前曾医治的女子,扁鸿心中也难免生出一丝感叹。
他一起为顾盈诊脉,眉头一会儿松一会儿紧。
柳娇娘在旁看着心中同样不安,等扁鸿收回手,翟匡山率先问道,“扁神医,内子体内的毒可能解?”
扁鸿斟酌了一番,沉声道,“贵夫人的身体早已亏空,体附骨之毒更是早已侵蚀入骨,这也是为何她这些年变为活死人的原因。”
因毒药太过难缠,这些年毒素是一点一点侵蚀着顾盈全身的骨头,十六年前他就说过此毒霸道,若顾盈当年没有怀孕,或许还能解毒,但她当年只一心保住孩子。
生产后,正是妇人身体虚弱之时,加之顾盈的身体又未曾好好调理,只他留下的丹药护住心脉,留了一口气,但附骨之毒却难以根除。
扁鸿紧皱着眉头,深深看着顾盈,“更让我奇怪的是,她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却没想到能撑到现在,当真是奇迹啊…”
柳娇娘和郑娘子等人听得心慌,扁鸿的意思不就是顾盈本不该活到现在,却不知则怎么的撑到现在。
“扁神医,求你救救我娘。”柳娇娘跪下去求道。
郑娘子也跟着跪在一旁,连忙磕头,“扁神医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家小姐,我给你磕头了!”
翟匡山同样痛心不已,哑声道,“扁神医,只要能救月娘,你要什么,本王都答应你。”
扁鸿摆摆手,“你们这是做什么,如果我救不了,你们就是一直磕头也没用啊。”
柳娇娘面色煞白,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下来,她好不容易才见到母亲,难道就要天人永隔?
“扁神医,当真不能救吗?”
小七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内,他站在扁鸿身后,声音平静,可在扁鸿听来就多了几分}人的冷意。
他浑身打了个寒战,咳了声,“倒也不是不能救……”
柳娇娘和郑娘子几人面色一喜,连床上的顾盈也睁大双目,流露出极强的求生欲。
扁鸿到底没有在卖关子,“我和你们母女也算有缘,罢了,我这里有一个法子,但有些凶险,且一旦动用,她虽能如正常人一般说话走动,但寿命只有十日。”
此话一出,室内瞬间陷入寂静。
小七目光沉了沉,“只有这一个法子?”
扁鸿摊手,“只有这一个法子,即使不用这法子,她也活不过三个月。”
扁鸿说的残忍,但这却是事实。
翟匡山闭了闭眼,哑声道,“北地的大夫也说过,月娘的时日最多三个月……”
正是因为此,翟匡山才着急地四处追查扁鸿的下落,却没想到结果却是如此。
床上的顾盈望着扁鸿,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
“月娘,如若答应你只有十日寿命……”翟匡山知道月娘的心思,沉痛道。
顾盈眨眨眼,接着又转眸望向柳娇娘,她说不出话,可柳娇娘却清楚地知道顾盈的意思。
她想要说话,她有许多话想说,她不悔……
扁鸿也知道这个选择有些残忍,但不管选哪一个,顾盈都活不长,只是受罪的长短而已。
“月娘,或许还有其他办法!”翟匡山哑声道。
然顾盈已经做了选择,她选择医治,哪怕只有十日寿命,对她来说已经够了。
“娇娘,你劝劝你娘……”翟匡山还是不愿。
柳娇娘静静和顾盈对视,弯唇笑了一下,“娘一定有话要收,她还有一些未曾完成的事情想做,是不是?”
顾盈便眨了眨眼,眼泪顺着脸颊落下,这一次唇角竟是牵起一丝笑容。
“好,娘想医治,我们便医治。”她面向扁鸿躬身行礼,“请神医为我娘医治。”
扁鸿感受着身后那冷嗖嗖的气息,弯身将柳娇娘扶起来。
“放心,我定会让她恢复成常人。”
扁鸿要医治,柳娇娘等人便退出了屋子。
“王爷抱歉。”柳娇娘明白翟匡山的心意,可他们任何人都不能替顾盈做选择。
翟匡山心痛不已,嘴唇嗫喏几下叹息一声,“娇娘你说的对,这是你娘的选择,本王又有什么权利阻止?”
他知道,顾盈回到邺京,定然想见见顾家,还有她心心念念在心中多年的夫君。
翟匡山失魂落魄地离开,柳娇娘心中也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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