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珩安排好了事情,便自己上了山来找,一开始见媒公在柴房整的冲天动静,他这个“小仆从”也没什么威慑力,他就无头苍蝇找,问二当家在何处。
别人问什么事,便说二当家的媳妇被媒公给欺负了。
二当家听自己关去柴房“禁闭”的人被辱了去,二话不说转头就去了柴房。
沈婳听完,只问了一句,“所以,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祁珩说:“今晚吧。”
沈婳食指敲着桌面,“那定南王可要让手下人快点,要不然我可就跟了土匪头子当暖床的了。”
祁珩看出来沈婳担心什么,他有意唬沈婳,假装想了一下,说:“要不然你在洞房之时,趁那大土匪头子不备,把他杀了?”
沈婳心里一惊,但她表面不表露出来,僵硬地问:“王爷不是口口声声说心悦我吗?若是我失了手,没杀成,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王爷不伤心?”
祁珩一脸无所谓,“怎么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看开了。”
祁珩的话,沈婳都一一听进去,她的眼睛紧紧跟着祁珩,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扯谎的痕迹。
但是并没有看出来蛛丝马迹。
怪就怪祁珩太会演戏。
沈婳心里一慌,“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群英寨婚宴
“什么真的假的?”祁珩见沈婳语气带着些惊诧, 继续说,“沈姑娘不是不喜欢本王吗?本王何必再死缠烂打。这次来也是怕你折在这狱牢山,若是那样, 本王如何跟李贤妃交代啊。”
沈婳觉得也对。
祁珩慢条斯理继续说:“我年岁二十有一,虽外人不知, 可你觉得十多年来, 我会没有心悦的女子?爱而不得滋味儿早就尝过了, 哪里会舍不得某个?”
爱而不得的滋味早就尝过了?沈婳在大脑中搜寻,清玉郡主不是, 其他贵门女子也没有可能。
沈婳灵光一闪,祁珩在他看来不是什么庸俗的男子, 若是慕才……
沈婳的眼神越来越不相信, 来回看祁珩吊儿郎当的样子。
她斟酌过后,说出自己的答案, “爱而不得的对象,不会是梅小姐吧?”说完沈婳后脖颈又一阵肿痛, 沈婳动了动脖子,手抓紧了衣物,想摸又不敢, 磨死了人。
祁珩喝水呛了一下,他猛咳了几声, 还没缓过来,嘴就开了口,“怎么会想到她?”
祁珩的行为让沈婳大为震惊,多半是她猜对了。
沈婳从祁珩那边把水壶夺过来, 哗啦啦倒了杯水, “先是撩拨清玉郡主, 让她对你满怀希望,后是来招惹我,口口声声说喜欢。”
她语气不屑,带着蔑视的意味,“原来在自己心里,还有个不可言说的秘密啊。”
信息有些多且成分复杂,祁珩脑中进行复盘。什么让清玉满怀希望?还有沈婳怎么会想到梅夭,她以为自己喜欢梅夭?不可能吧。
“怎么会扯出她们?”祁珩明白了,他俩中间是看来是有不少误会,可现在也不是一个个解开误会的时候,先剿了这匪窝要紧。
“那些事情以后再跟你解释,我不在此处过多停留,”祁珩把旁边崭新的衣物和头冠挪过来,推给沈婳,“他们要你如何,你先照做,晚上行动。”
祁珩听到外面想起说话的声音,他立马起身要开门出去,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拿出一个药瓶放到桌上。
“耳垂上药,不然会流脓,还有你额上的包。”
祁珩说完转头就走,开门、出去、关门,一气呵成。他刚出去,沈婳就听到外面有人跟他讲话,沈婳把药瓶拿了塞进自己的袖子里。
她刚塞进去,就有人推门进来,进来的是两个小女孩儿,看模样像十五六岁,跟映竹差不多年纪。
她俩一左一右,轻扶住沈婳胳膊,“夫人该沐浴。”
沈婳在柴房待了一夜,又跟老鼠斗智斗勇,现在也是很累,沐浴过后身心舒爽,她有什么理由拒绝?
到了晚上。沈婳坐在床上,她两边的陪侍说:“夫人不必着急,时候还不到。”
沈婳不理解,她着什么急?哪里体现出她着急了?沈婳捏了捏自己左边的袖子,自己在被抓到时,藏的袖箭和弩机就被掠夺。
现在左袖袋空荡荡,毫无安全感可言。
沈婳哀叹,她竟连一个称手护身的物件都没有。她默默摸向右袖袋,摸到一个金属制品。
其实也不是没有护身的,沈婳手指来回摩挲,心想这土匪窝竟有上好的烛台,想必是劫掠富商来的。
沈婳越摸越觉得心安,因为这烛台硬度够格,体积也不大。还有这烛台之上的尖针,用来杀人,最好不过。
另一边映竹那里,她已经被关了一天了,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就觉得烦,她跑过去推门,预料之中的纹丝不动,她还是不死心,继续去推窗户。
吱呀—
窗户勉强开了个缝,映竹见状心中激动一扫阴霾,她忙继续推。可外面突然有一只手。
啪!
拍在窗户上,窗户上的尘埃扑了映竹一脸。映竹吸了不少灰,呛着咳嗽。
窗户被人一把拉开。
外面的阳光铺射进来,二当家的脸背着光随之出现在映竹面前。
映竹头皮一紧,条件反射般立刻后退,抄起身边桌上的水壶。她万分警惕,抓着水壶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蓄势待发。
“别想着跑,这门和窗户你推了一天,也没见你出去,”二当家面无表情,拉上窗户,“好好待着。”
映竹在他关窗的下一秒,将水壶奋力一扔!
“放我出去!”
映竹全身的力气都会聚在手上,猛砸窗户。二当家在外面看着摇摇欲坠的窗户,陷入沉思。
他暗道,该加固窗户了。
另一边的冷然带着精锐,小心谨慎地埋伏在狱牢山脚下,个个精神高度集中,静静等待祁珩放信号。
山上的祁珩拽着红布,跟其他小土匪一起布置他们的寨子。
他抬头看着木头牌匾。一个土匪窝的寨子都叫“群英寨”,也不知道这“英”,是不是百姓最想见到“英”。
祁珩手上忙活着,他在寨子里逛了一个半日,二当家、三当家什么的,都见过了,怎么就偏偏这大当家一点头都不露?
先大当家病逝,后继者刚上任便神出鬼没,不会有什么好事。
他看着自己身边解绳结的黑脸土匪,见他半天都解不开,祁珩夺过来帮他解,借了机会搭话,“这大当家去哪里了?大喜的日子也没见到人。”
那个黑脸小土匪,闪着一双大眼,略微惊讶,笑问:“你刚来的吧,大当家刚上任,不好出门的,平时没几个兄弟们见过。你不知道吗?”
祁珩有些尴尬,视线一直落在绳结上,“我是刚来,而且……”他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我的头撞过柱子,记性不怎么好。”
那小土匪眼神中流露出怜悯,“啊,这么惨啊,那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我帮你记着。”
祁珩愣愣点头,“好……麻烦了。”
“没事儿!以后都是兄弟!”
沈婳早早就被装扮好,在床上硬挺挺地坐了一下午,她一想躺下或者想把盖头掀开,身旁的陪侍就会制止她。
现在沈婳腰酸背痛,映竹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祁珩那边也没消息,沈婳心里有点没底。
“诶诶诶,大当家,现在不能进去,还不到时候。”
“走开,让我进去!”
外面吵闹推搡间,沈婳屋的门被推开,外面的冷风瞬间就灌了进来,吹得沈婳的盖头一扬,身旁的陪侍眼疾手快,拿手给压了回去。
而盖头下的沈婳,有些疑惑,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她一时记不起来。
“大当家,现在真的不能看新娘子!还不到吉时呢。”刚才在外面拦着的妇人又劝,沈婳前面又挡了两个陪侍。
屋里没了动静,沈婳摸向自己的右袖口,找到烛台,紧紧握着。
良久,沈婳听见那大当家说了句,“那好吧。”
那妇人长舒一口气,心想可算把这尊大佛送走了。她又踏着沉重的步子进来,正色招呼着陪侍一定要看好沈婳,马上就到吉时,可千万别出了差错。
觉出大当家出了门,沈婳眉头舒展,捏着烛台的手上一松。
她坐着继续等,等祁珩那边动作。
被“寄予厚望”的祁珩正拿着解不开的绳结往寨子里走,想去找把剪刀。可路上祁珩无意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祁珩一惊,可待他定睛去看时,那身影又消失了,他摇了摇头,觉得是自己除了幻觉。
祁珩没多在意,只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他借着找剪刀的由头,在寨子里乱晃,终于让他找到了这群英寨存储粮食的地方。
祁珩看着外面一些摞在一起的小堆粮食,他不禁感叹这群土匪的智商。
如此重要的物资,就这般放在毫不隐蔽的地方,不知道是他们内部都过于信任,还是这群土匪就是单纯的笨。
祁珩左右看了看,见没人他便走过去。
门固若金汤,一点缝隙也不留,上了层层锁链。祁珩敲了两下链子,暗想这土匪也没太傻,知道上锁。
祁珩在他们厨房里找到了油,手上也顺了一个火折子,现在他只需要在晚上欢庆之时,点燃外面的草垛给冷然传信。
一开始祁珩打算的是烧粮草屋,可后来他觉得这样太过于浪费,白瞎了粮食。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今日的月亮高挂于夜幕之中,月辉照亮了狱牢山。
祁珩趁着他们都在前院,他就着黑夜将两个小草垛拖到空旷的地方。
前院已经响起了喜乐,他们把铜锣敲得震天响,将整个群英寨笼罩在喜庆的氛围中,他们在欢呼嚎叫。
沈婳从屋里被扶着出来,沈婳小心藏好自己的烛台。听着周围他们呼叫的声音,她心里暗骂祁珩一百遍,怎么还不来,再迟点,她直接自己杀了那个大当家。
但若是自己动手,八成也逃不出去,折在此处,太不值得,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自己动手是为下下策。
铜锣敲鼓,震得沈婳头胀,她脚踩着较小的喜鞋,走路一瘸一拐。因为鞋子太挤,沈婳脚趾都施展不开,走一步就挤压脚趾,根本走不快。
沈婳还未走到喜堂,就闻到了一股烟味。
作者有话要说:
第52章 “招安”
紧接着有人跌跌撞撞跑过来, 惊呼,“后院谁点火了?!那草垛子都着了!快去灭火!”
“大当家呢,快去通知大当家!”
喜乐声戛然而止, 人人都去灭火,顾忌不到沈婳。沈婳要脱鞋子趁乱跑, 鞋还没脱, 盖头还没掀起来, 自己右手腕一痛。
沈婳旁边的侍女手下力轻了些,轻声说:“现在乱, 还请夫人先回后堂歇息。”
搀着沈婳的两个人将她往后堂带,脚处不断传来剧痛, 脚指甲好似扎进了血肉, 走一步都像在刀割。
她闻着烟味越来越浓,猜想是祁珩那边开始行动。让沈婳意外的是, 祁珩选择烧的是草垛子,而不是储粮屋。之前在遥城都能直接选择火烧戎国棉, 将满城老小置身火海。
怎么到了这土匪窝,倒舍不得烧粮?这虽然会导致粮草白白浪费,但是这也是重创群英寨的机会。
后院里一团乱麻, 陆陆续续跑过来端着水盆的土匪,他们争先恐后赶紧灭火, 个个忙得面红耳赤,“快!火快烧到粮食了!”
一盆盆水泼下去,这火势本来就不大,很快就被控制住, 只是烟火冲天, 呛得本就不白的土匪, 更加黑脸。
山脚下的冷然整装待发,他闻到风中夹带着烟味,他压下疲惫,脚下用力起身,道:“进攻!”
山上的祁珩放完火之后,他绕开人群,一路去喜堂。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然而等他赶到前院的时候,两个小侍女跑出来,惊慌失措,逢人便喊,“夫人跑了!不见了!”
三当家黑着脸刚从后院过来前院,他抓住侍女的胳膊,将她扯回来,“跑什么跑!你说大嫂跑了是怎么回事?!”
那小侍女吓得哆哆嗦嗦,“我和小六带夫人去后堂歇息,小六被二当家喊去照顾另一个姑娘。夫人说想要换一双鞋子,一会儿去前堂的时候再换回来。可……等我回来的时候,后堂哪儿还有夫人!”
“废物!”
三当家将小侍女吼得一哆嗦,三当家松开她,“明儿继续去小厨房打杂!”
他高声吼道:“其余人,赶紧把大嫂找回来!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
祁珩啧了一身,这情况让他没了方向。暗自埋怨这沈婳怎么独自行动?不是说好了等他动作吗?
后来祁珩也想明白了,沈婳本来就不是安安分分,等别人安排的主儿,更何况她也不怎么信任自己。
只不过他现在也不知沈婳去了哪儿,只能心里默念她别被抓住。
祁珩转身摸去关着映竹的屋子,这时候屋外有一个姑娘,应当就是前面小侍女说的,被二当家调过来的小六。
持刀守卫原本有三个,但现在只有一个,其余两个应当都被调去了灭火。
祁珩轻松打昏守卫,拿了钥匙开门。然后将哭累的映竹喊起来,映竹一开始被刀疤脸吓得心惊,以为自己小命不保。
可听到祁珩的声音,她又赶紧动身跟着往外走,这个寨子在她看来,就是黑猪寨,他一点都不想。
可两人刚出屋子,就被迎面走来的二当家挡住了去路。
二当家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晃了晃手里的大刀,眼神随后削在祁珩脸上,“既是来客,为何不走正门?”
祁珩心知自己暴露,他撕下人皮面具,收在怀里,抬脸笑嘻嘻说:“二当家果真是火眼金睛。”
从一看见二当家,映竹就害怕得直躲在角落里。
祁珩手右摸着自己左袖口的薄刃,说:“早就知道狱牢山的二当家出身不低,是昌州前知州的孙儿。原本前途一片光明,可这顾太后垂帘之后,知州成了魏家人。而你们这独孤家何其无辜,竟被莫须有的罪名赶出了昌州,钟鼎之家就独独留下了你这么一个落魄土匪。”
二当家脸上散去阴鸷,他瞟了眼缩在帘子后面的映竹,将刀背到身后。他上前一步,祁珩就后退一步,最后祁珩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二当家靠在门上,“定南王怎么不说下去了?”
祁珩见二当家面色缓和,他手指摸着茶壶盖,继续说:“这在山上当土匪,终究不是正道。”
“那什么是正道?”
祁珩从怀里拿出明黄文书,“入主昌州。”
二当家轻笑一声,摇着头,“定南王难道想让一个土匪,回昌州做官?”
祁珩收起文书,“不行吗?魏尔在昌州横行霸道近十年,百姓一旦爆起便武力压制,久而久之,百姓们为了安稳度日只得缄口不言。这是你独孤家长辈想看到的吗?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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