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润云脑皮忽地蹦蹦发麻,话咽于口,止言不语。
景薄天笑声苍劲,树梢鸣叫的鸟儿被他的笑声扰走了。
景薄天瞭望飞上蓝天的小鸟说:“念安,清越,不管她们原本是什么身份,
从入了景家那天起,她们终生注定是景家的笼中雀。
总有一天,我们会在合适的契机中见到清越。”
沈润云侧眸去看景薄天精神矍铄的脸,启启嘴却没说什么。
这么多年,他未曾想过温念安竟也不是人……
这时,刚刚飞走的鸟儿又回到了方才停驻的那棵银杏树上。
沈润云疲劳的眸定定看着它,景薄天厚重的声音在鸟儿的鸣吟中一同响出:
“念安是这次事件的关键人物,我猜想,只要念安一日没离开景家,
没有无故消失,时日一久,她自然会想办法让清越回来。”
“为何?”沈润云道:“是她告诉顾小姐的解蛊方法,如果她不想让顾小姐走,当初何必偷偷告诉她?”
银杏树顶的小鸟忽而张开翅膀,即将再度展翼高飞。
景薄天不紧不慢高抬拐杖,在杖头右下方按了按。
沈润云眼见几根带线的银针由拐杖底部射了出去。
鸟儿猝然高高跌落,躺地扇扇扑腾被银线缠捆的翅羽。
沈润云将小鸟捡起,共五根针,银针无尖,景薄天操作的手法娴熟,没有伤到小鸟任何部位。
景薄天由他手中夺过,拆去那些银色丝线,将鸟儿放于掌中。
小鸟哀哀低鸣,不多会飞来了两只同伴在景薄天头顶回旋飞绕。
他指着盘旋翱翔的鸟说道:“现如今,没成精的动物都懂得向同伴释放求救信号,
更何况是化了人形,有人类思维逻辑的温念安。”
景薄天又道:“你我且等等看,假若念安一直等不到自己得救那日,定会将清越与她的秘密公布于众。
等到那时,我们找回了清越,必定能弄清有关景家子孙绵延的事。”
沈润云经常对景薄天带有悬念的话半知半解。
就像顾清越逃跑的那天凌晨,景薄天在他的监控房里目睹全程,可依然选择放她逃走……
现在又说,温念安终有一天会让顾清越回来?
沈润云去掉眼镜,拧拧疲累的眉心,掀开眼皮的瞬间,
他看见景薄天大掌上抬,助力鸟儿挥翅翱翔……
傍晚,日月轮替,清素的月牙升起。
景湛到了Z国,连夜前往自家公司召集人马开会。
开会内容,明日一早实行计划,帮宋少年夺回家产……
李伯在Z国的任务依旧是盯着温羡安,他们来Z国的主要目的就是为方便监视温羡安。
顾清越最后接触的人是温羡安,消失的地方在温家孤儿院。
景湛总觉得这件事与温羡安脱不了干系,兴许就是他将人藏了起来。
许进则是继续全网各国搜捕……
他是各种小道消息各种不准确,期间没少挨景湛胖揍。
其中最忙的就是沈宴,他天天几乎脚不沾地。
不仅有自己的新研究方向要做,还要照顾两位病态少年。
景湛和宋少年不同住。
一南,一北。
俩人有时一起犯病,情况乱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先去哪边比较合适……
时光流逝如梭,瞬间转瞬即逝,距离皇宫竹园失火至今已有三月。
顾清越身上的伤已经恢复,这三月她求了景湛很多次,希望景湛能放她回家。
她求过多少次,景湛就拒绝多少次,到了最后,他直接无视顾清越的无理请求。
顾清越脚尖撵地晃荡秋千,愁思满面,紫发簪着根珍珠发簪向后盘起,脸颊有几缕发丝散垂。
一袭水蓝长纱裙,裙摆缀绣白纹丝线,勾勒的是一只白色小狐狸。
“景湛,我真没打算逃跑,我就是想回家看看,
我保证,回去看一眼立马就走。”她没辙,只能天天换着法儿磨景湛。
景湛顿然黑了脸,怀里托着块有些分量的白玉石,
上完早朝应付完令人糟心的大臣们,这才刚踏进寝殿院门,小狐狸瞧见他就挑他不爱听的说。
一直在寝殿看守顾清越的许进将白玉石接过。
没日没夜盯着顾清越的李公公立马端来清水。
三五名专门陪顾清越洗澡如厕的宫女洗好帕巾侍奉景湛擦手。
顾清越瞅着满院子监控她自由的人,鼻腔顿时酸苦发胀,眼泪瓣“簌簌”垂落。
“你每天上了早朝就派人看着我,大院不能出,
去个厕所她们也要看,你们家又没电视机,我憋得气都不能喘了。
你不让我回家,不让我出院门,还不许这里的人跟我讲话,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她看着沉默净手然后冷脸将白帕巾扔进金铜水盆,步步向她走来,
愈渐接近她的景湛,再难遏制,可怜的呜咽瞬时从嗓间溢出……
第138章 我,回家,二选
正是入夏之际,顾清越这一哭出了不少汗。
景湛停驻她面前,长臂向侧方伸展开来,粉衣宫女低首,弯着身子递来质感上乘舒适的丝帕。
“这三月以来,我待你可有不好?”他捥过顾清越脸颊旁琐碎的发丝拢顺。
丝帕带着微微凉爽在她哭到红润的眼底擦弄。
景湛刚开了口,许进李公公宫女,知趣退到宫殿两侧的暗红长廊里候着。
顾清越别开脸挥拍他的手,“啪−−”声音极大。
李公公许进听了,颤微怕事的心都吊到皇门墙外去了。
“没有人要求你对我好,我更没求着你对我好,你可以不用对我好。”她喉咙发哽:
“我已经说过很多很多次了,我不喜欢皇宫不喜欢你。
而且,你也不见得有多喜欢我,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的过去吗?
你不懂我的喜好,不理会我讲什么说什么,只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做事。
说白了,你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喜欢,不过就是因为没见过狐妖,想图个新鲜,见色起意。”
景湛盯着她倔强的脸沉思,细细品她说的话。
过去小半晌,景湛大手一张扔掉丝帕,钳住顾清越白巧的下颚,强行逼她面朝自己。
“不喜欢、不懂你、没见过狐妖、图新鲜、见色起意?”
他摩挲女孩下颌白皙光滑的皮肉,声音越说越冷。
长廊内,窃听圣上讲话的几人,甩了甩身上的冷潮。
小腿肚子跟踩着跳跳床一样软囊,站立不直。
顾清越眼尾缀泪,白睫卷密密湿漉漉。
她轻轻煽动睫羽,片刻,润晶晶的泪珠砸进了景湛虎口处的冷白肌肤。
“我说的有错吗。”她与景湛四目相接,赤红的瞳圈染着水潮。
景湛黑眸暗涌,微勾薄红的唇嗤笑,“那我为你废除后宫,关押欺负你的楚将军之女,
每天劳心劳神应付想讨诛你的大臣们,我做的这些,在你眼里算什么?”
随着话落,下颌上的力度一紧,顾清越喉间嘤出声吃痛。
景湛在她这声痛意里射放出令人恐惧窒息的威慑力,说起话来音调一降再降,直至降到最低的冰点:
“你敢把天子的爱当成笑话,攆踏在脚底踩压,胆大妄为对当今圣上诉说怨言。
我若不喜欢你,你认为现在,你还有命活着跟我顶嘴?”
这三个月,她不给碰,不让同住,偶尔拉下手都要躲。
若是不死磨硬泡利用强迫的手段,连她的狐狸身都休想近半步!
他体谅小狐狸大病未愈,都纡尊降贵搬了张小床睡屋里了。
他何曾这么低三下四,如此卑微过?
他图什么?!不就图时刻能瞧着她,照顾她,让自己安心吗。
哪怕不让他近身,只要能看见小狐狸,他也乐意就这么单纯的守着。
对她的好给她的爱,她半点不觉欢心、不感动不心动,见着天儿说要走,要离开,不喜欢他。
他是执掌天下的君王,想要什么得不到,怎么偏就不招小狐狸待见了?
顾清越看着景湛俊美摄人的脸,牙齿死死绞着唇腔的嫩肉。
反驳的话在脑里口里心里,可她不敢继续说了……
她明明可以回家,可以不被扬言要杀她的大臣们知道她的存在。
这些麻烦统统是面前这个老景湛带给她的。
空气凝固在景湛说完话之后,李公公许进一前一后藏在红柱身侧,扒着头往这边瞧。
“怎么没音儿了?”
许进脸蒙黑布,下颚顶在李公公戴的灰帽子上,一说话汗珠子“噼里啪啦”满脑壳往下掉
李公公摸了把老脸,“嘿呦”一声,“好家伙!您给我洗脸呐。”
这声“哎呦”成功吸引了景湛的注意力,他现在满心窝子火没处撒,这下可找到人出气了。
放开对顾清越的桎梏,抽出长靴中的匕首,挥去黄金外壳,“飒”地掷出。
“啊!!”李公公尖着嗓子叫唤,“陛陛陛下,饶……”
命,未来及说,掀着白眼,嗓子“呃呃呃”提气,随后晕倒在许进胸怀。
“带走,别让朕看见他。”
许进汗流浃背湿了衣襟,尊敬道:“是,陛下。”
他拔除李公公帽顶插的短刃,将短刃递给宫女代为转交景湛,扛着人“咻”地飞了。
宫女捧着短刃过来,顾清越白狐耳紧张到打颤颤。
景湛用余光瞥她乱颤的狐耳,接过短刃后,像那天一样在她耳周比划。
“我,回家,二者选一。”
顾清越小脸煞白,指腹捏住危险冷刃小心移开,双手护着耳朵,问:“如果我选择回家,你会割掉我的耳朵吗?”
“我会。”他冷冷抛出冰冰凉凉的音调。
顾清越抓紧自己可怜的小白耳,嘴抿着抿着,泪就无声落了。
她无比珍爱珍重地揉了揉自己耳尖,像是在举棋不定之中下定了某种决心。
“景湛,我特别怕疼,你割的时候动作能不能快点,不要一刀一刀慢慢切。”
她合上眼,害怕抖乱地说:“身为一国之君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不要骗人。
等你取完耳,我会马上离开这,还有,你今后不要再来找我。”
秋千的绳索挂在殿院的红枣树上,顾清越孱弱的身躯发着战栗的抖,红红的大甜枣一连着“瑟瑟”坠掉好几颗。
顾清越耳尖忽地被凉意拂过,她立马缩起脖子,哭道:“景湛,你记得一刀给我个痛快!”
股股浓浓的悲由心而来。
顾清越把即将残缺的耳朵,当做她撒过弥天谎言的代价。
天神大人们没有装聋作哑,她在现代说过的谎,现在一一报应回来了。
“阿狸~胆子真小,还没浆果大。”景湛突然笑了出来。
掌心搓着她的小茸耳,又摘掉了发簪将她头发揉乱。
没有疼痛,有的只是男人一顿乱蹭,顾清越缓慢慢睁开水盈的狐眼。
“你……你,你是骗我的?”她樱粉的唇打着哆嗦问。
彼时,景湛手上已经没了吓人的黄金匕首。
他倾身横抱顾清越走出殿院,挑挑墨长的眉,语气平和:
“你成天勾我生气,践踏我的心我的情,我逗逗你不行?”
“老景湛不是人,欺负狐狸,王八蛋!”她嘴磨动着静音谩骂。
景湛眼皮子下撩,瞅着她嘟嘟翕动的粉唇,眸色瞬时幽暗,旋即将人抵在院门外的红墙之上。
“刚刚带你出来,本是打算无偿送你回家的。”
他盛满浓情的桃花眼定在顾清越迷人饱润的樱色小口,
声音沙哑,藏匿近三月来无法宣泄而出的渴想:
“可我现在不想做烂好人了,我本应向你索取,而你也该付我酬劳。”
第139章 这不是出宫的路,你想骗我去哪
清冽的冷松味浓,顾清越拧着眉偏偏头,夏风撩起她秀卷的紫发,露出洁嫩纤细的脖颈。
景湛滑咽口水,凸显在外的喉结滚滚挑动,“你伤都好了,怎么还躲着我?亲亲而已,你不亏的。”
他只有在小狐狸昏迷和刚苏醒那两天得过逞,但也仅限于唇唇交流,很单纯,没有更多……
最近这段时间她是丝丝点点亲密事不许做。
吃了三十年素,初初尝到甜妙的滋味就让他戒断,
这等同于每天找来万只长着尖刺毛发的蚁虫放入他体内扎扎撕咬。
死不了,却熬他心焦。
顾清越对这皇宫大院不熟悉,她仰着紫色小脑袋环望,
红墙黄金瓦,翠绿香樟树,花繁草叶茂,建筑物相差无几。
她后脑靠墙,尽量避着景湛的气息,问道:“出宫门的方向在哪边?
你说送我回家,可我看你走的方向怎么不像是要出去?”
他这人挺坏的,刚还骗过她,从景湛这张嘴里说出的话真假难辨,不大值得人无防备地信任。
“呵~”景湛唇角微微牵动,浅浅笑着,上半身压的她背脊牢牢贴墙,手抚上她眨动的眼睛。
漂亮的狐狸眼糅漫着对他的不喜、不信任、怀疑、堤防。
景湛嗓音哑磁低缓,警告味十足:“这样的目光,下次,我不想在从你这双勾人的眼里看到。”
想不想看是你的事,不想看你可以去当瞎子啊!
可这话顾清越只敢心里默默念叨骂上几句,不敢说出口。
宛如柳叶的眉也只在景湛不注意时,特别小幅度的蹙蹙。
静谧之中,景湛深沉的瞳再次游移到她轻咬的唇间,头倾斜微歪,直直白白“啃”了上去。
“停嘴停嘴,你住口!我不喜欢!”顾清越疼得美眸熏泪,双手使着力拍他硬实的肩肉,含糊不清地嚷着。
景湛单手搂她的腰,避免她从墙面中滑脱,一手叠放她细白的腕摁于头顶的红皮墙上。
皓腕戴的小铃铛响着脆脆的铃声,风“飒飒”掠树的响动淹没了景湛粗乱的气。
经过这条路的宫女太监们,头部动作全然一致,纷纷红脸垂首远离此地。
女孩的泣音忽然脱嗓漾出,景湛迅速张开渐失焦渐迷陷的桃花眼
“哭什么?”他嘬着女孩粉白面颊上挂染的泪。
声线哑得似午夜零分在房间里享受完一杯绵软紧涩的红酒,躺在床上倾听录音机播放的无法细述的性感音乐。
顾清越很想口无遮拦放肆跟面前的老景湛高声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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