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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我知道钱不是你偷的,可我我娘养我不容易,就一次,你就把簪子给她吧,当我求你了。”
“梁姑娘,外面都在闹饥荒,里正说一年后才给办户籍,就差两个月了,哪怕是为了小公子,也再等等啊。”
“锦玉,求你了,就一次,我也是个正常男人,你我夫妻都快一年了,你就给我吧,我发誓会对你好的。”
“如果不是你,我娘怎么会卖掉大妮!梁锦玉你不会想让我陈来福绝后吧?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生不出?生不出那就去死!婊子和孽种早就该死了!”
“......”
“喂?你怎么了?”陈大妮推了下脸色惨白的梁锦玉。
梁锦玉顿觉耳边的声音瞬间消失,她如噩梦中惊醒过来,心脏还在急促跳动,几乎要站不住。
陈大妮吃力的扶住梁锦玉,打量问:“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不对啊,书上也没说她有病啊。】
“装什么装,别以为你男人回来了我就不敢收拾你。老大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他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你等着,以后有你好日子过!”王氏啐了一口痰,诅咒般说道。
梁锦玉死死咬着唇,直到感觉嘴里有了铁锈的腥味方站稳身子,脸色虽然难看,但情绪已经恢复如常。
“多谢娘的提醒,我一定会牢牢记在心上。”梁锦玉一字一顿的说道。
王氏顿觉一阵恶寒,心里冷不丁打鼓,这小贱人又在盘算什么。
梁锦玉绕过王氏径直走到陈老头身边,她的目光穿过杂乱的树林,落在山道上。
那里有她最恨的男人,也有她最爱的男人。
“定方,你陈伯父叫你把那小偷抓住,用什么法子都行。”
梁锦玉的声音仿若金石,在山坳里清脆的回响着。
远处的山道上,原本垂眼打哈欠的少年瞬间清醒,他捡起地上的石头,不做半分犹豫就掷向了林中逃窜的男人。
随着“啊”的一声惨叫,男人脚下一滑,滚进了山沟里。
正满山抓人的村民们顿时都愣在了原地,发生什么事了?人呢?
“哎呀!栓子啊!我的栓子啊!”
王氏骤然崩溃,大哭着跌跌撞撞的跑向山沟,其间摔了好几次也没停下。
梁锦玉轻抬下巴,眼底一片冷意。果然是他,也对,能让王氏自愿往外掏钱的可不就是他了。
【哇哦~不愧是阴暗爬行的大BOSS,够狠!】
陈大妮看向那少年两眼放光,完全没注意到梁锦玉因为这话而蹙起的眉头。
阴暗爬行?
梁锦玉摇头,定方为人正直,心思单纯,才不会阴暗爬行。
“栓子?咋会是栓子?”陈老头一惊,赶紧追了下去。
男人身子扭曲的卡在沟缝里,头上的毡帽遮住了半张脸,身上的袄子满是泥浆。
“哎哟哟,救命,救命啊。”男人痛苦的呼喊着。
旁边的村民吓得不敢动他,推搡着一旁的陈老二:“你啥眼神,怎么连自家亲舅舅也没认出来?”
第六章 舅舅
陈老二慌张说:“我也没听说舅舅来村里了啊,再说了,刚才那么乱,他又戴着帽子,我压根没看清脸。”
“别说那么多,赶紧把人拉出来。”
大家手忙脚乱的去拉扯男人,没成想刚一碰男人就“疼啊疼”的叫唤起来。
这可把赶过来的王氏心疼坏了,她一把推开村民,“下手那么重的手干什么,没听到我家栓子喊疼啊。”
被这一推搡,那村民也不悦了,“大冬天的可是你家老陈头叫我们上山的,现在咋还怪起我来了,行行行,你们自己来,我不管了。”
追上来的陈老头忙连声道歉,“妇道人家懂个屁,他叔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这到底咋回事,怎么追了半天是你们自家人?”村民问。
陈老头觉得丢人,一脚将王氏踹翻在地,厉声问:“既然知道是咱家小舅子,你为啥不早说?嘴巴被针缝了?”
王氏哭哭啼啼,“先别问了,赶紧把栓子拉上来送医馆吧,杀千刀的兔崽子,下手这么狠,我家栓子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剥了他的皮。”
陈家老二和老三合力将王栓子从地沟拉了起来,王栓子惨叫个不停,双手死死抱住左腿,非说腿断了。
王氏心疼的直抹眼泪,“我们王家老来得子,就这么一根独苗,要是瘸了腿以后可咋办啊。”
“别废话,赶紧把人抬下山。”陈老头不耐烦道,神色少有的凝重。
“等等!”梁锦玉出声道,走了过来。
王氏看到梁锦玉就恨不得吃了她,“你还敢过来,我告诉你,我家栓子要是折了腿,你家小杂种的双腿也别想要了!”
梁锦玉脸色一沉,冷眼扫过王栓子,提醒道:“爹,大家折腾这么久不就是想找回银子吗?现在小偷就在眼前,何不搜身看看?”
“你还是人吗?他都成这样了你还揪着不放,你这么恶毒,咋不下雷劈死你!”王氏暴怒,扑过去就要打人。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跑过来挡在了梁锦玉面前。
“啪”的一声,王氏一巴掌扇在了对方脑袋上。
梁锦玉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着内心翻涌的恨意,半晌睁开眼平静道:“定方,退下。”
梁定方摸了摸脑袋,十分乖顺的走到梁锦玉身后。
【不对啊,书里说他阴暗乖僻,一双死鱼眼,瘦的惊人,可我看着明显就是一个清秀乖巧的小奶狗嘛!】
陈大妮腹诽着,仗着自己年纪小,暗搓搓的挤到梁定方身边,想要好好瞧瞧这位变态的大BOSS。
“娘,你有话好好说,打人干什么。”年轻的男人从人群中挤出来,挡在梁锦玉面前。
梁锦玉冷冷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没有一丝温度。
以往人们夸赞一个男人好,就会说他人老实,而陈来福就是典型的老实人。
他做工勤快,从不吃喝嫖赌,他性子憨厚,从不与人红脸,而就是这样的老实人,却将她一步步拖进了地狱!
“你舅舅都成这样了,你还护着这个狐狸精,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对得起我吗?你个不孝子!”王氏激动的骂道,老泪纵横。
陈来福有些慌了,忙服软,“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别生气。”
梁锦玉别过目光,只与陈老头说:“爹,搜个身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这么冷的天,总不能让几位叔伯都跟着白跑一趟。再说了,那可是家里忙了一年的收入,就算丢水里,也得听个响不是。”
陈老头当然舍不得那些钱打水漂,冲陈老二使了个眼色。
陈老二很是为难,但又迫于老爹的威压,只好道:“小舅舅得罪了。”
王栓子慌忙捂住胸口,挣扎大喊:“别碰我,谁也别碰我,大姐救命,腿疼,哎呀呀疼死我了。”
王氏急的大骂陈老二不是个东西,想要阻挠却被陈老头拦腰踹了一脚。
“再敢嚎一声,老子抽死你。”陈老头举着马鞭威胁。
王氏是知道那鞭子厉害的,吓得缩成一团,对梁锦玉的恨意更甚了。
很快,陈老二就搜到了一个钱袋子。
只一眼陈老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脸色“刷”的沉了下来,本就不善的面相更加凶恶。
梁锦玉敛下双眸,拉着大妮和定方往后退了退。
只听“啪”的一声,王氏捂着胳膊惨叫起来。
“吃里扒外的刁妇,银子怎么会在他身上,是不是你给的?”陈老头怒喝,拿鞭子的手鼓起青筋。
王氏目光闪躲,如果说不是,那王栓子就是偷儿,如果说是,自己又免不了一顿毒打。
“爹,大家伙都看着呢,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吧。”这时,陈来福上前劝道。
他是家里老大,前两年挣了不少钱,加上陈老头一心想让陈来福接自己的班,所以对他与对另外两个儿子完全不同。
“哼,回去再收拾你!”陈老头指着王氏说,随后又让陈老二和陈老三抬着王栓子去山下找大夫。
【好家伙,搞了半天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
陈大妮捂住嘴巴,贼兮兮笑着。
梁定方听到笑声,低头看向陈大妮。
陈大妮心里一悚,忙收起笑意,佯装无事发生。
......
陈家被偷钱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得知偷钱的竟然王氏的亲弟弟,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我看这哪是偷儿啊,分明是王氏想接济她弟弟,又不敢告诉陈老头,所以才闹了这么一出。”
村口的大槐树下,几个妇人围坐在一起,边纳鞋底边说着八卦。
“王氏嫁到陈家都多少年了,竟然还想着往娘家捞好处,忒不要脸,活该她挨抽。”
“王家老来得子,王栓子又是她一手带大的,俗话说长姐如母,王氏会心软也正常。只是她不该冤枉自家儿媳妇,要不是人赃并获,那梁氏就算有十张嘴恐怕也说不清了。”
“你还真别说,陈来福这个媳妇也不是善茬,尤其是她弟弟,隔了那么远竟然一石头就把人王栓子给砸沟里了,我滴乖乖,听说他才十二岁吧?”
几个妇人说的正上头,突然有人咳嗽一声,提醒大家来人了。
第七章 谁当冤大头?
村口的黄泥路上,陈家老二和老三一前一后抬着王栓子正往回赶,后面还跟着几个生面孔。
等人走近了,有妇人认出来:“好像是王家人,等着瞧吧,这下有好戏看了。”
眼看着王家人气势汹汹的去了陈家,几个妇人也坐不住了,忙收起鞋底跟了上去。
村里人瞧见这阵仗,一传十十传百的,不用片刻,村里但凡得闲的都跟着往陈家跑。
“陈友顺!陈友顺你给我出来!”
喊话的是王家老爷子,人已经年过半百了,脸上满是老人斑,但声音依旧洪亮。
陈老头和王氏听到声音先后从屋里出来,见着满院子的王家人,陈老头也变了脸色。
“栓子,栓子啊。”王氏哭着跑了过去,还没碰到王栓子就被王家老太太一把推了出去。
“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早干嘛去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赔钱货,你别碰他!”
“娘,这事跟我没关系,都怪梁氏,是那个杀千刀的教唆她弟弟动手的!”王氏指着厨房那边。
梁锦玉拿着锅铲从里面出来,神色平淡:“娘说这话我可听不得,当时在场那么多人,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是爹说要把小偷给抓起来的,谁知道那小偷会是舅舅啊?但凡娘你早点承认,舅舅也不会摔断腿啊。”
院子外面凑热闹的村民好几个都跟着去抓人了,听到这话纷纷点头。
“是啊,当时就听到老陈头喊抓人抓人,谁知道是他们自家亲戚啊。”
“王氏做贼心虚不敢说,害人害己呗。”
“......”
听着四周的声音,王家老爷子脸色铁青:“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陈友顺你要是还认我这个老丈人,你就给句话,这事咋办?”
陈老头瞟了眼担架上的王栓子,问陈来财:“老二,大夫咋说的?”
陈来财支支吾吾:“说、说是骨头裂了,也不算断,养一段时间还能走路。”
“放屁,瘸着走也是能走,那跟正常人能一样吗?”王家老爷子骂道,又说,“家里好不容易给他议了门亲事,眼看亲事就要成了,现在人变成这样,你是要我王家绝后吗?”
陈老头可担不起这么大的罪名,黑着脸说:“爹,这事也不能怪我家,当时栓子他自己一直跑,我们也没想到会成这样啊。”
“我呸,要不是你们追他,他能跑?现在腿瘸了,媳妇也没了,你们不负责谁负责?”王家老太太疾声厉色的质问。
陈老头见王家咄咄逼人,当即也没了好脸色:“那你们想咋办?”
“看在栓子他姐的份上,二十两银子,就当是给栓子再找个媳妇,剩下的是医药费。”王家老爷子也不含糊,直接喊了价。
这话一处,在场众人都倒吸口冷气。
“狮子大开口啊,陈家一年到头也挣不了二十两吧。”陈大妮从厨房里探出脑袋,啧啧说道。
梁锦玉低眸思索,王家是有备而来,没要到钱决不罢休。可陈家也不是吃素的,绝不可能妥协。
既然双方都不想吃亏,那这亏只能让别人来吃。
思及此,梁锦玉忙朝大妮招手,在她耳边叮嘱了几句。
陈大妮只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也没多问,弓着身子偷偷摸摸去了堂屋。
不出所料,陈老头不肯出钱,只说今年粮食没卖上价,家里没钱。又说人不是他们陈家人打伤的,就算要钱也要不到陈家人头上。
王氏不愧是一个被窝睡出来的,瞬间就明白了陈老头的意思,连忙接话说:“人是梁定方打的,这钱就该她姓梁的出!”
梁锦玉心中冷笑,她就知道是这样,就算这一世情况发生了变化,陈家人还是一个德行。
“我也没钱。”梁锦玉不咸不淡接话。
“你骗谁呢?明明你跟老大说,只要他帮你——”
“娘!”陈来福急忙打断王氏,又回头慌张的看了眼梁锦玉,生怕惹得对方不高兴。
旁人瞧见了,都说陈来福这是怕媳妇呢,瞧瞧多老实的男人。
“帮我什么?”梁锦玉冷冷问。
当初她并不是非要嫁给陈来福不可,是陈来福说她有恩于他,所以赌咒发誓的说会帮她保守秘密,给她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但她素来不喜欢欠人人情,便允诺陈来福只要她拿到户籍证,就会给他一百两银子作为报酬。
如今看来,陈家是一早就惦记上了那些银子。
想来也是,如果没有那些钱,王氏又怎么会同意她嫁进陈家。
“没、没什么,我娘气糊涂了乱说话,你别放心上。”陈来福急急说道,憨厚的脸上满是无措。
若是以往,看到陈来福这副模样梁锦玉定会心生愧疚,认为是自己给他添麻烦了,可如今她只觉得恶心。
“我和弟弟是逃难来这儿的,能活着已是万幸,哪还有什么钱啊。况且我现在是陈家妇,你们要钱的话就跟陈来福要去,他是我男人,家里的钱都在他那儿呢。”
话说完,梁锦玉索性回了厨房,眼不见为净。
王家一听这话哪会依,双方又吵了起来。
“阿姐,我是不是又闯祸了?”梁定方见她进来,仰头问。
梁锦玉安慰道:“怎么会,你是听了我的话才出手的。”
“可阿姐不是说,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动手吗?他们会不会去官府?”灶膛的火光倒映在少年浅褐色的双眸里,映照出惶恐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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