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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明蕴今日亦是欢喜的，若说今日初见黛玉时，或许只是惊艳于她的容貌，赞赏于她的思想，待见了她的诗后，却更是十分欣赏她的才情。
故而，临走时，还嘱咐着黛玉要常过来坐坐，又悄声嘱咐道：“我今日见了你，才也知道为何明湛定要让你常出来见见人、散散心了，你这丫头，才情好，长得也好，就是这眼角眉梢啊，心事太多，须记得慧极必伤，这生活啊，还是得自己看得开才是。”
“多谢长公主嘱托，林僖明白了。”
明蕴点点头，又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没事儿常来我这儿待着。”
“是，我记得了，长公主留步罢，我自己出去就行了。”
黛玉辞别明蕴，便戴上面纱，往院外面走，这时林俊亦已同贾宝玉那处回来了，见了黛玉，扶着她上车后，便往自家走去。却不想，刚走出长公主府一小段路，便见着明湛亦骑着马，等在这里。
林俊见了，便要下马问安，只是反被明湛拦住了，说道：“没这么多礼。”
“殿下今日功课不忙吗？”
“功课还好，只是前些日子跟着父皇商量事情，倒是忙了几日。”他这样说着，又瞧了瞧旁边的马车，稍微放大了些声音，说道：“今日父皇同我说，他已下旨给金陵官员彻查人口拐卖一事了，我想着你们应也记着这事，就顺便来说说。”
“殿下哪里是顺便，明明刚从圣人那边出来，就在这里等林家的马车了，连东宫都没回呢。”从小跟着明湛的小太监泰喜，站在马下先挑笑着。
“泰喜，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明湛假作嗔怒地冲着泰喜说，但余光亦瞧向了马车那边，他今日过来，虽是要告诉他们人口拐卖一事，但也是担心黛玉今日在长公主府玩得不好，想要来看看。只是他身份太过显眼，并不好在长公主门前等着，便只在他们回林府的必经之地处守着。
几人就这样，缓缓地往林家去，但刚到了林家门前，林俊走到马车前欲扶着黛玉下车，便见小厮快步走上来，笑嘻嘻行了礼，说道：“夫人让我在这儿候着公子呢，甄家二爷今儿到京城了，如今正在咱们府里，说您要是回来了，先别急着回房更衣，让先去见见呢。”
他们闻言，便也没耽搁，直往正院走去。待到了屋内，贾敏正拉着甄璟在说话，这些年甄璟在扬州便常往林家去，他们不在扬州这段日子，林如海信中也常说，他时常过去看望着自己。故而，甄璟与林家而言，倒也算是同亲戚家的小孩儿一般无二了。
如今许久未见，甄璟又是舟车劳顿到的京城，贾敏收到拜帖时，本也没急着让他过来，只是又担心他一人在这边，恐怕还不大习惯，便一面又遣了几个下人去给他收拾院子，一面让他来家里用了晚膳再走。
但甄璟这番来京城到底没有提前同黛玉说过，明湛亦是因为圣人并不欲现在就对外宣旨他要来作伴读之事，明湛便也没告知林家，其实也是因为此前甄璟同他的信中，虽提到过林家，但到底忌讳着，不曾多说，故而，明湛并不知晓他同黛玉情谊之深。
故而，几人乍一见面，竟是都有些尴尬。
黛玉一面为着甄璟平安到京城而欢喜，一面又气着他什么都不肯同自己说。而甄璟亦没想到明湛竟会同黛玉姐弟一同过来，且瞧着他们已然是十分熟络的样子。
他就这样一面用余光一直瞧着黛玉，一面又打起精神给明湛行了一礼，而后又扯起笑容，说道：“我竟不知殿下同林……林俊这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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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莫名
“也是前些日子林夫人带着他们进宫, 才熟悉了一些，你也不必多礼了，怎么这么些年不见, 还生分起来了。”
明湛摆了摆手让甄璟起来, 见着贾敏让自己坐到主位上去, 他怕别人不自在，便也没推辞, 而后便又让他们各自坐了下来。
但是贾敏不过陪着明湛说了几句话，便将这里让给了他们, 不论身份如何, 到底他们还是孩子, 贾敏自觉在这里反倒会让他们不痛快，便也就离开了，只是屋内还是留了许多丫鬟陪侍着。
“其实……”甄璟先犹豫着说话, 自是想解释他此番回京城的事情, 刚刚一进门他就瞧见了, 黛玉脸上的惊讶和不愉, 他好像还从未见黛玉真的同他气恼过什么，不过这次, 自己好像真的惹到她了。
想到这里, 他又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说道：“其实这次回京确实是临时决定的, 是因为端午的时候, 我回金陵时, 发生了些事情。”
“是啊, 甄大哥, 之前你常和……”林俊刚欲将话说出口, 又瞧了瞧屋内并不算少的人，还有坐在主位上，虽然并未说话，却一直关注着他们的明湛，又将话掩了下去，只道：“之前也没听说你要到京城来，怎么决定地这么突然。”
“其实，早些日子，我就同太子殿下说好了，过完年就来京城给他作伴读，只是那个时候你们已经到京城来了，我便也没急着说，想等你们回了扬州再当面说。”
黛玉在一旁看似在拿着茶杯，看似是随意品着茶，实际也在细细听着甄璟的话，自然，她也感受到了，甄璟有意无意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但却并未说什么，也是在等着他的回答。
“但是，端午的时候，我回金陵，同家人说了此事。”说到这里，他又不自觉苦笑着，道：“许是家中有人认为我这个决定于甄家无益，所以在我的膳食里下了毒。太太知道了这事，便连忙让我先往京城来了。”
“那你？”黛玉听到这里，才说了第一句话，只是话刚出口，又觉得自己有些蠢了，如今甄璟这般好模样地坐在这里，自当是无事的。
“我的毒中的并不深，所以倒也没什么事。”
“那便好。”虽然心中怪自己犯了傻，但听得甄璟这么回答，心中还是暗暗松了口气。
明湛坐在那里，亦听着他们说了会子话，见着他们这般自如交谈着，自然也是有些讶异的，他问得也直接，只说：“从前倒不知你与林家姐弟交情这般好，原先我还替你瞒着，没想到你居然是半点也不避讳的。”
“殿下有所不知，甄大哥自小就常来我家，听母亲说，姐姐刚出生时，他那时才不过两岁了，来了我家，就嚷着说‘要见妹妹’呢，后来我们去了扬州为官，他又正好在扬州读书，也就没断过联系。”
“安儿，不许胡说。”
“我不过是说些事实嘛……”林俊低着头小声嘀咕着，又悄悄抬眼瞧了瞧黛玉的脸色，嘟囔着道：“算了算了，我不说就是了。”
“没想到，你们竟有这般缘分。”明湛听着林俊说着他们的往事，心中倒是有些酸涩之感，却不知为何如此，是为了甄璟曾经的隐瞒，还是为着他们的情谊，只是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许多事情。
“是啊，说来还有一桩奇事，就是甄大哥和我们外祖母家的表哥，两个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乍一看见，也觉得不寻常呢。”林俊并未注意明湛的表情，反而又想起了贾宝玉的事情，自是也当做奇事一般，说与他们听。
“是说贾家那位衔玉而生的哥儿？虽未见过，倒却有所耳闻，虽不似薛家那位一般到处斗鸡走狗，但也不曾做什么正经事。怎么他到和甄璟有这般联系，也并未听说甄、贾两家有什么血缘关系。”
甄璟在一旁，一面默默瞧着黛玉的神色，一面听得他们这话，便也接着说道：“这我倒是也有听说，说来，这次来京里，祖母还让我去贾家拜访一下贾家的那位老夫人，他们年少时在金陵也是常在一处的，只是后来分隔两地这么多年，除了三节两寿，联系得也愈发少了，知道我进京，便嘱咐了我多次，让我定要上门拜访才是。”
“你去贾家拜访，若是和那位贾宝玉碰上，倒也算是一道奇观了，连我都想去外祖母家瞧瞧，见见他们的样子了，想来定是好玩儿的。”
“俊儿，这也是你混玩儿的吗？”
“阿姐，难道你就不好奇吗？”林俊说着，又凑到黛玉跟前，笑嘻嘻地道：“而且，若是让二舅舅看到甄大哥，同那位二表哥，同样的年纪、同样的相貌，已经中了小三元，而那位二表哥如今读书恐怕连我也不如，不知又要如何督促他学习呢？想想他们的表情，你真不好奇吗？”
黛玉戳了戳林俊的额头，道：“我不好奇二舅舅是如何神情，我只知道，若是你再不好好读书，待年底回了扬州，受了考校，爹爹该是如何神情了。”
“阿姐惯会扫我的兴的，便是看在我今日护着姐姐往长公主府来回的情谊……”林俊收起了撇着向下的嘴唇，又笑道：“姐姐也该替我向父亲说几句好话，父亲最听姐姐的话了。”
“你啊。”黛玉点了点他的头，虽未直说，但其实也算是应下了。
“林姑娘今日在长公主府可顽得好吗？”明湛瞧着他们姐弟的模样，却也觉得有趣，又见着黛玉今日有些散去的愁容，亦想起了为何让长公主给她帖子的缘由，便又这样问着。
“长公主人很好，今日见到的姊妹们也很好，同他们聊、谈心，我很欢喜。”她这样回着，又瞧着明湛正色道：“还未向太子殿下道谢，今日长公主也同我说了，是您特意去让她给我下了帖子，似是因为我前些天情绪不是很好，才让我去散心的。但今日同长公主说了会子话，确实觉得开怀很多。”
“林姑娘欢喜便好，我小姑姑人很好得，你往后若是觉得无聊了，便可常去寻她，我原也想着，你们应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人，便自作主张安排了，林姑娘不要见怪就好。”
黛玉笑道：“殿下说笑了，您是为着我好，我心中又怎会那般想。”这样顿了顿，黛玉又补充道：“今日长公主也是这般说的，可以让我常去公主府拜访。”
“林妹妹这几日心情不好吗？”
甄璟就这样看着她和明湛讲话，竟发现自己错过了许多事情，不止是关于黛玉近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他甚至也不知晓黛玉为何而难过，她最近有什么愁苦之事吗？
“我，其实也没什么事。”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她却也不知该如何将自己的纠结宣之于口，她想，或许待过些日子，还是应去寻明蕴才好，也许，她可以从那里寻得答案。
她的这番婉拒的言辞，并非是对着甄璟才如此，只是单纯地还不想说罢了，其实明湛和林俊也并不曾知道她究竟为何而心生愁绪。
但她这番模样，落在甄璟眼中却并非如此了，只那一瞬，他便觉得自己同黛玉的距离似乎远了许多。但是见黛玉不愿多说，他便也没有再问，而是又转而同他们说了些别的事情。
几人就这样说说笑笑，便也到了晚膳时分，贾敏命人准备好了吃食，便让他们过去用了晚膳，明湛亦同他们一起吃了些。
待离开林府时，林俊将他们送到了门外便走了，只是明湛同甄璟分别前，又揽上了他的肩膀，说道：“之前在信中同你说了，父皇有他的安排，暂时不会在明面上安排你作我的伴读，还是要等到年后再说，所以这些日子，你可能还要去国子监读些书。不过你本就中了小三元，原也是有资格到国子监入学的，不过之前没有意愿过来罢了。”
“是，多谢太子惦记，我知道了。”
“我说，你怎么这么客气上了。”
“啊？没有啊。”宝玉本是有些走神，听见明湛问他又不应付着答道。
“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想着我如今不过才进京城，过些日子林家便又有回扬州了，这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了。”自然，甄璟刚刚想得也不是这一回事，只是想着黛玉刚刚拒绝回答他问题时的模样，方才有些心不在焉，听得明湛这么问，便只好应付着答道。
“你倒是不用想着这事儿，说不得到时候父皇有别的安排呢。”
“怎么？是有什么消息吗？”
“保密。”说到这里，明湛又有些撇嘴不满，道：“说来，我还没怪你呢，原来你同林家有这般渊源，都没见你同我说过，亏我们还通了这么久的信呢。”
“太子殿下，恕我直言，你好像也并未同我说你结识了林家的事。”
二人相视一眼，似乎是懂了对方的意思，又似乎并未全知晓，只笑了笑，便也没再说下去。
倒是临分开前，又听明湛对着宝玉嘱咐道：“你才来京城，很该歇一歇，国子监那边可以晚些时候再去。”他沉吟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你如今都到了京城了，金陵那边肯定也瞒不住了，就和你父亲说罢，但先只说是来国子监读书就是了，总之你人都已经在京城了，你父亲应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我省得的。”
但虽说明湛嘱咐甄璟可以多歇两日，但他也并未真能如此，不过第二日，他便往荣国府递了帖子，要前去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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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会面
却说, 甄璟虽是晚辈，但在名义上总也是代表着甄老太太和甄应嘉来的，故而那日他到时, 贾琏也特意在二门那处等着, 待甄璟到了, 先是恍了一下神，才又走上前去, 笑道：“这就是甄家的二公子罢，老太太知道你要来, 早就让我等着了, 好带着你进去。”
“多谢老太太惦记了。”他跟着贾琏往前走, 又笑问道：“还不知这位哥哥该如何称呼？”
“我在家中排行老二，你便叫我琏二哥好了。”
“琏二哥好。”甄璟应了下来，心中也知道他便是贾赦之子, 长得好样貌, 但却并无什么本事, 连个荣国府都支撑不住, 直叫二房的人拿捏着。这样想着，他心中算了算日子, 又只道, 若是将来元春封了妃，这整个府内, 怕是更没大房的容身之处了, 只是他们好似还在梦中, 全然不知一般。
他这样一路走着, 便也时不时同贾琏说上几句话, 待过了一会子, 便也到了贾母的院子。屋内倒是并无许多人，只贾母，邢王二夫人，并贾宝玉在这里。
这也是甄璟第一次见到这个所谓同自己几乎一般模样的人，他愣了会神，听得贾琏咳嗽了一声，方才回转过来，向贾母等人问了安，方又看向贾宝玉。
看着贾宝玉站在这里，他只觉像是在照镜子一般，屋内的人也都啧啧称奇，便是丫鬟们，也忍不住调笑着。
贾母见着他们说笑了一会子，便让甄璟也随着宝玉，坐在了自己身边，刚要问话，又忍不住拿着帕子擦了擦洒出的几滴泪，道：“我与你祖母年轻的时候，本是常见面说话的，谁知如今我在京城，她远在金陵，倒是有数十年未见了。今日见到了你，也算是了了我的一番心愿。”
甄璟见贾母如此，也不由安慰着，又说道：“我祖母也常念着老夫人呢，我这次进京城来，虽然来得匆忙，但祖母也特意嘱咐我带了许多物件儿过来，说都是老夫人素日里喜欢的，刚刚我都交给府里的下人了，一会子可以让他们拿来给老夫人瞧瞧。”
“老太太快别哭了，今日见着了这位甄家的哥儿，便如同见着了甄老夫人一样，正该欢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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