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搓热了托住她脸,问她,“冷不冷?”
“有点。”
她讲话的时候微微抿唇,垂下眼,睫毛很长很密,雪落在上面,也跟着轻轻颤动。
太久不见了,他太想她了,他以前从不知道爱是这样令人百爪挠心的感觉,他只觉得爱是激情,是荷尔蒙,是肾上腺飙升。
但朝思暮想的人站在自己眼前时那种感觉,比之前那些感觉都爽,失而复得的爽,心被填满的爽。
沈妤声还在伸手接雪,被他直接打横抱起,进屋子,里面很暖,有木头燃烧后的香味,他把她放在沙发上,她的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他两只手臂撑在她身侧,身子有技巧的压着她,然后淡笑着看她下巴缩进围巾里,只露出红鼻子尖和那双清泠泠的眼睛。
她反应过来,松开抓他衣服的手,动了下身子,陆时霖的腿压着她腿,动不了。
他又想亲她,被她侧头避开,声音浅,“我饿了。”
这一声让他清醒了一点儿,他没再下一步动作,只是抱住她,把头埋在她怀里,松一口气似的,声音闷闷的,“让我抱一会儿,声声。”
她没说话,也没拒绝,屋子里温度高,烤的她脸更燥热,围巾又太厚实,让她觉得闷。
陆时霖没在她那儿赖太久,起身将她围巾摘了,又去看冰箱,有简单的食材,她坐在壁炉旁暖手,陆时霖的声音从餐吧传过来,“还是三明治,行不行?”
她笑了声,“一年多了,你还是只会做三明治。”
听出她话里的揶揄了,陆时霖在洗水果准备给她榨果汁,水流声里透出他讲话的声音,“如果食材多我也可以做别的。”
她手机被放在一旁矮桌子上,正震动着响,不是凯克的电话,是梵茜的。
她消失的消息已经传到皇甫诚那儿了。
在挪威,皇甫诚找到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只需要三天,被他找到后,她会被强制带回去,皇甫诚一直不赞成她的计划。
她握着震动的手机。
抬眼时看到在餐吧忙碌的陆时霖的背影。
指尖微颤。
“吃煎蛋还是滑蛋?”
陆时霖温声问她,没转身。
“哦,滑蛋吧。”
她回。
与此同时将手机关机,拔卡。
那么就任性一次,放纵一次,不理智一次,再延长一些时间,心跳很快,她手抚上胸口,陆时霖端着果汁朝她走来,看她手中黑屏的手机,又看见她另一只手中捏着的电话卡,无声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发,“一会儿吃饭。去洗手吧。”
木屋别墅不大,只有两层,二楼有三间房间,一间是卧室,一间是书房,最末一间是家庭影院,里面还摆放了一架天文望远镜,晚上时陆时霖教给她如何用它来看星星。
每晚她都会在家庭影院中看着电影睡着,然后陆时霖将她抱回卧室,她非常熟悉流程,他将她放在床上,然后吻她的额头,最后把被子给她盖好,他再去洗漱,卫生间会有很久但很轻的水流声,再之后他躺在她身边,有时从背后抱这她,有时牵着她的手。
他喜欢吻她的后颈,那里有一处很久远的纹身,沈妤声在猜他有没有看到。
他始终克制,没有越轨一步。
他们在雪山别墅里一起生活了一个月。
真的像是来度蜜月的新婚夫妇那样,他会帮她在牙杯中倒好水,在牙刷上挤好牙膏,他会用洗衣机洗他们的衣服,然后手洗沈妤声贴身的衣服,他还会陪她一起在门口堆雪人,把红围巾给雪人围上,给它取名叫“cream”。
这种闲适懒散的日子,日复一日,让她变得懒惰起来。他提出带她去做雪山缆车看极光,她也恹恹的。
“我从小生活在这里,看过不少次了。”
她一口回绝,只想在壁炉旁缩着喝咖啡烤火。
陆时霖抱住她哄她,“但你没和我去过,我还没看过,陪我去吧。”
她只穿了低领的薄毛衫,外面披着羊绒披风,陆时霖的手指在她锁骨滑过,弄得她有点痒,然后身子又向后缩了一下,被他一只手箍住腰,强制性带到他怀里。
他吻她,每一次吻都是绵长又深刻的。
吻到他的身体开始发烫,耳尖都是红的。
而她腿软的动不了,只有手抓进他头发里,还能用上力气。
他在火一触即发的时候停下,然后声音低哑问她,“去坐缆车,还是我们在这里继续?”
她回答的磕磕巴巴,“缆,缆车。”
于是两人穿好厚衣服,陆时霖带她去坐雪山缆车,近处是白茫茫的雪,再远一点可以看到整个城市夜景,犹如宝石镶嵌,灯光荧荧,和浓稠的夜色融为一体。
缆车攀到山顶的时候,夜幕整个降下来了,从天际尽头开始蔓延开来的莹绿色极光,仿佛触手可得,却又神秘莫测。
沈妤声看着窗外,从车窗玻璃上看见陆时霖的剪影,他在看她。
“听说看到极光要许愿,要不要试试?”
她尽地主之谊,真的想给他的第一次看极光留下点好印象。
陆时霖低声笑了笑。
她忽然反应过来,陆时霖连挪威语都会说,怎么能没看过极光呢?
又被骗了,她脸上带点愠色,陆时霖已经凑近她,“在这许愿真的灵吗?”
“你可以试试。”
她淡淡道。
“好。”
陆时霖轻轻亲了下她嘴角。
然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低声说,“希望梦是一直不会醒的。”
“说出来愿望就不灵了。”
她提醒他。
陆时霖没回答,只是将头转向了和她反方向的窗外。
第111章 亲生
那晚气氛刚好,下午她躲过的事晚上没有躲过,陆时霖也不许她躲,在家庭影院里,在柔软的沙发床上,他语言柔软,一遍一遍说爱她,也一遍一遍的要她。
情欲在两人之间烧起火来,他将她送到山顶的时候,自己也浑身发着烫,忍着,忍到她平静下来,化成一滩软水,再开始下一轮。在所有意识都消失,脑海中只有一片白光闪过的时候,她流下泪来,夜色中莹莹,像是他带她在天文望远镜里看的星星。
他低下头去吻她,比深渊还深的吻,她摸到他的脸,优秀如西方神邸的五官,最后她的手指停顿在他的眼,眼底湿润,分不清是汗是泪。
她不懂这些,对他来说她是纯白色的,就是茉莉,清纯高洁的茉莉花,花朵第一次盛开就是为了他,他是残暴的采花人,那一次两人都是无尽的痛楚。而今天不一样,节奏由他掌控着,他带她在伊甸园里做欢乐的游戏,尝不同的果实,他带她在海水里沉浮。
黑夜里她躺在米白色沙发床上,白的像天使,他克制着自己,还是会把她皮肤弄红,像是大师的画作,他卑劣的笔触,每一笔都是在亵渎。
她被折腾的很累,但没有求饶,连声音都压着不发出,仅有几次他动作太重,是故意的,才听见她从喉咙里掉出来的细微破碎的嘤声,在温暖的房间里,像羽毛在搔他的心。
最后他终于也到极点,沉重呼吸着,然后再次抱住她,他额头有一层薄汗,全身被她的指甲抓的伤痕遍布。但他不觉得疼,只觉得幸福。
那一夜是很长的,但对他来说却是很短的。
下午两点。
沈妤声醒来,在木屋别墅二楼的卧室醒来,床的另一边已经空了,她手放在上面,是凉的。
全身疼,她艰难起身,只觉得腰酸的不像自己的,小腹抽痛。
房间门被推开,是梵茜,梵高茜走进来,端一杯温水,递给她。
“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等她接过那杯水,梵茜皱着眉去打开了窗子,于是冷风吹进来,她觉得不舒服。
她当然记得,这个房间里也有暧昧后的味道,梵茜也嗅到了。
沈妤声低头喝了口水,嗓子恢复了一些。
“你什么时候找到这里的?”
但声音仍有些哑。
“是陆时霖拿你的手机通知的我们。”梵茜将她已经装回电话卡且开机满电的手机给她。
“我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他为什么?”
沈妤声眼神颤了一下。
“你心软了?”
梵茜盯着她。
“我没有。”
“想嫁给他这事儿你不只是为了计划吧?你有了私心,对吗?”
“我没有。”
她手一抖,杯子被甩出去,砸在地上,碎了。
梵茜叹一口气,不再说话,也不再刺激她,拿了衣服来帮她穿,“跟我下山去医院做检查。”
沈妤声看着她,眼神迷茫。
梵茜从口袋拿出一个白色小药瓶,让她看,“这是加在你们昨天吃的食物里的,他给你吃的。”
“安眠药?”
沈妤声吸了一口气。
“他到底加了多少,我也不知道,所以要带你去做检查。”
梵茜帮她穿好衣服,拨通一个电话,不一会儿有两三个护士医生装扮的男女进来将她扶上医疗床担架。她这才感觉到自己行动是吃力的,全身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
陆时霖为什么要给她吃这个?
他为什么需要她沉睡?
他又为什么叫来梵茜?
所有问题涌进她脑中,让她觉得压抑。
她做完检查躺在病床上输液,已经是傍晚的时候,梵茜带着检查结果来,紧接着皇甫诚和凯克也赶来。
“你怎么样?”
凯克先一步冲到她床边,上下打量着她,看见她除了面色苍白,其他没有任何问题,才松一口气。
皇甫诚站的离病床很远,他脸色沉,看着她,一句话不说。
梵茜给他念检查结果,没有任何问题,药物没有出现过量的情况,陆时霖在精准把控药物的量,不会真的伤害到她的身体。
皇甫诚缓缓走到她床边。
“爸爸。”
话音落,皇甫诚举起了手,眼看一巴掌就要落在她脸上,梵茜和凯克都发出惊呼,但那只手掌在离她的脸还有几厘米时停住了,然后握成拳,皇甫诚脸色终于变化,他坐在床边抓起她的手。
“对不起,孩子。”
他说。
梵茜去拽凯克,两人离开病房。
皇甫诚始终紧紧抓着她的手,他说,“你的母亲叫沈应青。”
只这一句话,沈妤声只觉得凉意从脚底开始蔓延。
“什么?”
“我不该这么自私,我当年不应该只要回我的女儿,我不应该让你们姐妹两个分开,那么接下来就不会有这些事。”
沈妤声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嘴唇张合,却说不出任何话。
这句话明明这么简单,怎么却这么难懂。
她觉得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接近真相的那一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我曾经是你妈妈的追求者之一,大家都认为她最后一场秀是在巴黎,其实之后她也参加过一些,只不过她只选那种需要模特戴面具的秀。她有一场在挪威的秀,是凯克爸爸的场子,我喝了一些酒,闯到后台的换衣间,她当时正好摘掉面具,于是我认出她来。我开始追求她,最开始她是不理我的,她真的是个忠诚的女人。”
“却也很傻,傻等一个不会再回来的人。”
皇甫诚叹气。
“那年我为了她回国,她很感动,也或许是一种报复,总之我们发生了关系,但那之后她还是不愿意跟我走,所以我自己又回到挪威,再之后我知道她去世了,有两个孩子被送到孤儿院。”
沈妤声吸一口气,声音发颤,“所以,你把我带回挪威了?所以,这些年你对我真的尽到了一个父亲的责任?是因为,我是你的孩子。”
“那你做过亲子鉴定了吗?你怎么能确定呢?”
皇甫诚不说话,别过头不看他,眼眶红了。
于是她知道,他一定早做过了亲子鉴定,在决定带走她之前,就已经做过了。
“对不起,孩子,我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姐姐,现在也对不起你。”
皇甫诚握着她手的手在发抖。
“我不怪你。”
沈妤声平静道。
这怪不了他,谁会养一个自己爱慕的女人与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呢?
她可以理解,但她觉得悲伤,因为在她被带走的那一刻,姐姐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吧?
沈棠晚会不会在熬着那些不好的日子时,觉得命运不公?
沈妤声落下泪来,因为她知道姐姐不会,她多么善良,她在最后还给了她一颗心脏,要她好好活下去。
她在最后的遗书里还在写,她不恨陆时霖,她希望他也好好活下去。
皇甫诚见她哭,想要抱她,却又在伸开手臂时退缩了,他抚摸她的头发。
“你今后想做什么,我都不阻拦了,我会帮你,孩子,我只想你可以在完成这些后好好生活,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念想,你长得和你妈妈真的很像,她不爱我,但我爱你们,非常爱。”
“我老了,真的老了,我不想再有一桩遗憾的事。”
病房外,凯克趴在门上,“这次他们又聊什么呢?怎么没动静?”
梵茜白了他一眼,“小姐是皇甫先生的亲生女儿,他今天决定告诉她真相。”
“啊?真的吗?”
凯克大为吃惊。
“嗯,”梵茜扶了扶眼镜,“怎么?你很失望?”
“我失望什么啊?我可高兴了,那我不就真的是她表哥了吗?”
凯克笑起来,他看向梵茜有些不自然的神色,挑眉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件事?”
“我以为你,”梵茜咳一声,“算了,不说了。”
“别啊,”凯克拉住她胳膊,“你是不是以为我喜欢她?”
“凯克少爷,请您放开我。”梵茜不与他对视,向来严肃的脸上泛起莫名的红晕。
“我是很喜欢小茉莉,但我对她是亲情,至于爱情,梵茜女士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出是谁吗?”
凯克在梵茜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缓缓说道。
第112章 前奏
病房内,沈妤声缓缓对上皇甫诚的视线,“我的确有一件事需要父亲帮我。”
她将手机递到皇甫诚面前,里面是之前尤兮洛发给她的,迟佥在国内外所有的风流韵事,并且她答应了沈妤声,愿意出面作为受害者之一控诉迟佥的人渣行为。
也正是接到了尤兮洛的电话,她才决定去新西兰找陆时霖。
现在,沈妤声已经将那些证据发给了国内最大的媒体,估计在凌晨以后迟佥的恶劣行为将会在网络快速发酵,但她不会让尤兮洛出面作证,因为这件事对一个正在上升期的女明星来说,无异于是自断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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