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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从舟深以为然，跟着苏淮来到院子，很快就被两人高的圣诞树迷得挪不开眼。
漫天飞雪，星星灯环绕，铃铛随风叮当作响，树下还摆着成堆的礼物盒子。院子里美得像童话。
许从舟随手拿起来一个礼物，发现沉甸甸的，“里面真有东西？”
“叶尔和梁庚远明天来。”苏淮让她放下，“所以明天才是交换礼物的环节。”
“那祝景和呢？”许从舟下意识问。
苏淮静静看她一眼，“叶尔都订婚了，祝景和……他想来就来吧。”
“我还以为他们会在一起呢。”许从舟低低感叹一句。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梁庚远。
苏淮轻笑一声，“就算没有梁庚远，叶尔跟祝景和也不可能。叶尔不缺一起玩的朋友，她缺的是能和她一起往上走的人。祝景和跟不上她。”
“明天张承他们家也会来。”院子里没有避风的地方，苏淮站了一会儿开始冷了，脖子缩进外套里，“承哥和我哥以前同宿舍的，但他现在改行当律师了。他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不哭的时候挺可爱，你应该会喜欢。”
许从舟对张承没什么兴趣，看过一遍树下的礼盒，“这都是你准备的？”
苏淮点头，一双桃花眼弯弯，“每一年我都是圣诞老人。”
许从舟：“为什么是你？”
苏淮：“因为只有我知道他们每个人最想要什么。”
许从舟：“真的？”
苏淮：“不信拉倒。”
许从舟：“这里面有没有给我的礼物？”
苏淮：“我今年都已经把我哥送给你了，你还想要几个男人？”
许从舟:“……那就是没有给我准备礼物咯？”
苏淮故意吊她胃口，“你猜。”
许从舟冷得直搓手臂，还是没打算进屋子，“苏淮，我以前都没发现，你这么适合当男朋友。”
苏淮瞥她一眼，“这就看上我了？”
许从舟摇头，“小小说她还想最后见你一面。”
她也想断了小小的念想，但她今晚突然发现苏淮其实也可以是一个很好的恋人。谈了这么多年恋爱，苏淮维持感情的能力应该比他那张脸的杀伤力还厉害。
苏淮第一反应是拒绝，“我和她不可能的，见面也是浪费时间。”
“就当普通朋友也不行吗？就像我和你这样。”
苏淮发现许从舟有时候也天真得可爱，“除了你和叶尔，你看我有几个普通的异性朋友？你就不用说了，一门心思全在我哥身上，再看叶尔，以前有祝景和，现在有梁庚远。”
“喜欢过的人是没办法继续当朋友的。”
苏淮说完想抽烟，放在口袋里的手已经摸到了烟盒，但顾忌许从舟在旁边，还是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动作娴熟剥开糖纸，把糖含进嘴里。
见许从舟在盯着他吃糖，于是摸出一根递给她，解释说：“我哥不让我抽烟。”
“这么听话。”许从舟接过棒棒糖，放进嘴里含着。
“该听的话还是得听。”
苏淮双手插兜，看着面前被盖上一层白雪的圣诞树，“许从舟，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我能谈那么多女朋友吗？”
“为什么？”
“那是因为我和她们目的都一样，我们都想着玩玩而已。”
“认真发展一段感情对我这种人来说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我确实想过和应筱在一起，但我们不是一路人。”
“她爸妈就她一个女儿，他们不可能让她迁就我。”苏淮用舌头把糖在嘴里转过一圈，“我也就一个我，我不会委屈自己。”
“懂了吗？”
*
冷到终于扛不住，许从舟哆嗦着进屋，沈苏良和老太太坐在一群德高望重的长辈中，招手让她过去。
“去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苏淮推她一把，迅速溜了。
许从舟边点头问好边硬着头皮接受两家长辈近乎审视的严肃打量，一路走到沈苏良身边。他右边留了一个空位给她。
“刚刚去哪了？”沈苏良握住她的手，发现冰得厉害。发丝间也还残留着一两点未融化的雪。
“我出去看了圣诞树。”沈苏良的手温暖有力，许从舟也转过来握紧他，“很好看。”
“苏淮没长大，从舟也还是小孩子心性。”很快有长辈不咸不淡接话。
气氛陷入一秒的寂静。
许文越先打破沉默，“舟舟啊，大家难得聚在一起，你多来和我们聊聊天，别只顾着自己去玩。”
老太太也笑，“舟舟将来要成为家里的女主人呢，现在就要有女主人的风范。”
许从舟听出他们话外音。他们在怪她没有尽好沈太太的责任——满屋宾客落座，而她把沈苏良一个人留在屋子里招待。
许从舟没想好怎么回话，另一位长辈毫不留情提出疑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沈苏良回，“舟舟还没毕业，现在不着急。”
“还有多久？”
“她现在研三。”
“有读博士的打算吗？”
沈苏良自觉闭嘴，留给许从舟回答。
许从舟看他一眼，“有。”
那位长辈显然对这么简单的回答并不满意，没耐心再和她聊，把目光转向沈苏良，“她是不着急，但你已经三十二了。”
“任年也是你这个年纪……”又一位长辈尝试加入。
苏淮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贺奶奶，您老糊涂了吧，任年哥早就离婚了，孩子没判给他。”
“离了？”贺奶奶花白眉头紧皱，努力回忆着，“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
“方伯，生得太着急也没用，”苏淮转向刚才咄咄逼人的长辈，“任年哥结了生了离了，速度快得您都来不及抱一抱孙子呢。”
苏淮这么一提，许从舟终于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面前这位长辈很眼熟。原来是方任年的父亲。
方其正想起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就来气，但他更气苏淮，“你懂什么。”
苏淮见好就收，阴阳怪气闹过一通，把反面教材方任年拉出来挡枪之后跑得飞快。
老太太出来打圆场，转移话题，“我听说任年这几年在免疫方面做出了很多成果，可惜阿良被我这把快要入土的老骨头叫了回来，不然还能继续和任年合作下去……”
“他就是瞎搞。”方伯嗤之以鼻，“免疫这条路是有前景，但他能力不行，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发了几篇顶刊还真以为自己能拿奖了。”
沈苏良为方任年说话，“任年的科研能力很强，他今年发的文章影响因子都很高，如果能坚持做下去，是有希望拿奖的。”
方其正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面露遗憾，“唉，事业上去了，家没保住，也是糊涂……”
之后的话题自然围绕没在场的方任年展开。方其正聊上头了，也不顾方伯母阻拦，叫人倒好酒，一口接一口把家丑都扬了出来。
许从舟也跟着听了方任年的故事。
因为拥有超乎常人的聪明，方任年属于不用怎么学习也能稳坐年级前三位置的那类尖子生。初中毕业后方其正想送他出国读高中，方恋爱脑为了和当时的女友在一起，把家掀翻了都要留在国内。
高考因为粗心大意和 A 大失之交臂，女友也提了分手，方任年终于答应出国发展，开始走父亲没走完的科研路，和沈苏良一起进了实验室。
方其正在国内为他物色好了门当户对的结婚对象，打电话让他回国见一见，才发现他早就已经和同实验室的 Sophie 领了证生了孩子。
方其正气得进了医院，等他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准备接受这个从未谋面的儿媳妇和突如其来的孙子，又得知方任年出轨，离婚官司都已经打了半个月。
和方任年相比，沈苏良的情路可以说是龟速。
但也正因为被方任年刺激得提高了心理接受阈值，在得知沈苏良要娶许从舟的时候，方其正是为数不多觉得年龄不是问题的长辈之一。
夜越来越深，老一辈熬不动，念叨完了方任年之后陆续回房间休息。沈苏良推着已经开始打瞌睡的外婆回卧室。
空下来的大厅里，许褚红离开前摸摸许从舟的头，重新提起被苏淮打扰前的话题，“舟舟，你现在已经嫁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沈家现在也是你的家，家里来客人，你要和沈总一起招待客人，不然容易让人看笑话。”
许文越也拍拍许从舟的肩膀，“舟舟，你妈妈说得对，人前的礼节不能丢，该做的事情总要学会去做。至于什么时候要孩子……无论你怎么想，我和你妈妈都支持你。”
“爸爸妈妈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教你，就把你嫁出去了，是我们没做好......对不起。”
*
沈苏良照顾外婆睡下，走出卧室，发现许从舟还坐在原来的位置。
他缓步走近，许从舟突然一吸鼻子，抬头，眼眶已经通红。
她还没做好当一个妻子的准备，也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其实归根结底，她也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
沈苏良知道她委屈，心疼地将她收进怀里去吻她发顶，“不着急，我们慢慢来。”
“我今晚表现得不好……”许从舟埋进沈苏良肩窝抽泣，“他们都不喜欢我……”
“方伯他们只是说话比较直白，没有恶意的。”沈苏良轻拍她肩膀，柔声哄，“家里人多，人际往来会比较复杂，我可以带你慢慢熟悉，你不要再把我一个人丢下。孩子的事情等你毕业了我们再商量，不着急。”
“他们肯定更希望温琳当你老婆……”许从舟自顾自哭着，完全没听见他的安慰，思绪逐渐跑偏，“温琳肯定做得比我好。”
沈苏良忍俊不禁，松开许从舟后端详她委屈流泪的可怜模样，“既然你这么喜欢温琳，要不我把她也娶回来？”
“那我怎么办？”许从舟眼神惊恐，“你不能有两个老婆的……”
沈苏良觉得这一刻的许从舟实在是可爱得迷人，忍不住捧起她的脸亲了亲。
甜甜的。
“吃糖了？”
“嗯……刚刚苏淮带我去看圣诞树的时候，给了我一颗糖。”
看着许从舟哭得泪眼模糊还在努力认真回答他的问题，沈苏良更想欺负她了。
他变坏了。沈苏良心想。她也能让他变魔鬼。
打横把哭得头昏脑涨的许从舟抱起，上楼，沈苏良温声细语哄她先洗澡，“很晚了，我们先洗澡，然后睡觉好不好？”
“好。”许从舟抽噎着乖乖进浴室，沈苏良下楼去找苏淮。
苏淮收到信息早早在沙发上坐着等。
沈苏良：“是你带从舟出去的？”
苏淮知道沈苏良今晚肯定会找他算账，但他并不怕，“你也知道她不愿意和那些老古板打交道。”
“许家的女儿可以跟你到处玩，但沈太太必须学会和他们打交道。”沈苏良坐下，双腿交叠，“沈家不是我一个人的家，没有你口中的那些老古板，沈家走不到今天。”
“小淮，你也要试着和他们相处。”沈苏良眼神定在苏淮身上，“今晚谢谢你为从舟解围，但以后不要以这种方式。不礼貌。如果不是外婆，今晚被议论的就是你。”
“议论就议论呗，我不怕。”苏淮不以为意，“你被这些条条框框拘着，自己老婆被刁难得都要哭了都不能为她说句话......我这也是在帮你。”
沈苏良沉默一阵，“想进公司，你必须向他们证明你有能力。不仅工作能力，还有为人处世的能力。”
“小淮，想出人头地，就不能只顾自己开心。”
这回轮到苏淮沉默。
沈苏良知道他听进去了，起身离开，“还有，从舟已经是你的嫂子。你可以关心她，但要保持距离，别给人机会说闲话。”
*
沈苏良拉开卧室门，许从舟刚好翻了个身，“……你去哪了？”
“下楼处理点事情。”沈苏良看小姑娘困得睁不开眼，不忍心再闹她，“困了就先睡吧，不用等我。”
许从舟带着鼻音不清不楚嘀咕了一句，很快响起均匀呼吸声。
沈苏良给她掖好被子，俯身吻她额头和她道晚安，“抱歉，让你过了一个不愉快的平安夜。”
第23章 礼物
沈苏良一向醒得早。
六点的闹钟，他提前了五分钟清醒，之后就盯着枕边人的睡颜看了五分钟。在闹铃响起之前把它摁掉，沈苏良掀开被子起床，下楼给外婆熬中药。
外面的雪下得比昨晚更大，窗外已经是白茫茫一片。
估计是昨晚聊得太晚，又或者是天气变得更冷，习惯早起的几位老人都还赖在房间里没出来，更别说年轻一辈。
林医生听见声响找进来，悄声告诉沈苏良说老太太还没睡醒，“熬药的事情交给我来就好。你再上去睡会儿吧。”
沈苏良反过来叫她多休息，“我来吧，外婆这几天不爱喝药，我熬好了直接给她送过去。”
林医生点点头走了。沈苏良把药材放下，打算再回去眯一会儿，等外婆起床了再熬药。
许从舟趁他离开的间隙，放开手脚占据了大半的位置，沈苏良掀开自己那一角被子，看到她露出的一截手臂还有熟悉的衬衫面料。
昨晚她盖得太严实，他都没发现她穿着他的衬衫入睡。
视线上移。领口上的扣子因为一晚上的折腾早已散开，露出里面隐约轮廓。
许从舟睡得正暖和，突然感觉一阵凉意侵入了被窝，微微睁开眼，发现是沈苏良躺了进来。
昨晚的教训言犹在耳，许从舟伸了个懒腰，挣扎着要起床，“几点了……是不是大家都起来了？”
沈苏良：“还早。累就再睡会儿吧。”
许从舟：“不行，我不想被他们说我懒……”
许从舟一鼓作气坐起来，沈苏良看见她起来后就这样静静坐着，迟迟没有别的动作，就知道她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笑着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沈苏良才发现，不止领口，她面前的扣子几乎全都散开。而她并没感受到任何不对劲。
沈苏良的手挪到她胸前，把仅剩两颗扣子也解开。许从舟被他略带凉意的手摸得一激灵，终于清醒过来捂住胸口，“你干嘛？”
但她的动作还是迟了一步。
“大家都还没起，我们做点别的事情清醒一下。”沈苏良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好不好？”
……
晨练之后，许从舟更累了。
都怪这件衬衫，扣子太容易散开。但这里没有她的衣服，她只能借沈苏良的衣服来凑合一下。
沈苏良搂着她耳语，“跟衣服没关系。”
许从舟腿根发酸，懂他意思却不敢再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便提起另一件事转移注意力，“苏淮说今天大家会交换礼物，我最近太忙了，忘记要准备礼物。你喜欢什么呀，我迟一点补给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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