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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闹钟之前再次确认了一下课表——下午没课，窗外淅沥雨声十分助眠，许从舟关掉闹钟，倒头就睡。
她是傍晚的时候被一阵说话声吵醒的。迷迷糊糊打开房门，第一眼看到沙发旁边多出两个大行李箱。
苏淮本来窝在沙发上打游戏，听见动静一下子弹坐起来，“我靠，你怎么还在这？”
“下午没课，我刚睡醒。你哥呢？”许从舟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沈苏良的身影。
“他不在，去实验室了。”
看来刚才的声音是苏淮在开麦打游戏发出来的。
“这么着急来找我理论？”许从舟打了个哈欠，走进厨房给自己倒水喝。
“我哪是那么小气的人……”苏淮躺回去，“而且我都听到你跟我哥解释了。”
许从舟：“你要在这住多久？”
A 大是个老牌学校，宿舍很久没翻新，苏淮因为嫌弃宿舍环境不好，一直以来都是回家住，现在就算不想回家面对外婆，也没动过住宿舍的念头。
苏淮朝沙发旁边的行李箱扬扬下巴，“看情况。”
家里已经放了两个行李箱，现在又多了两个，看来苏淮真的打定主意要在这里长期住下。
许从舟笑他要开始寄人篱下的生活。
“许从舟你还笑，”苏淮骂了句队友，把手机扔到一边，脸上的怨气能把鬼吓跑，“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这么惨。”
“那天晚上能怪我？”许从舟蓄力，准备理论，“你不接外婆出院，还玩失联，谁能救的了你。”
苏淮摆摆手，“那事儿都过去多久了。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你跟我哥表白后，他就没去相亲了。”苏淮耸耸肩，“我帮他瞒了几次，但对方不会帮他瞒啊，我妈一个电话打过去，什么都兜不住了。”
“你不知道，第一次是外婆给他找的相亲对象，他是真的动了结婚的念头，但后来几次都是我妈联系的，”苏淮长长叹一口气，“他们都不知道我哥喜欢什么样的，在那瞎找......”
许从舟打岔，明知故问，“那你哥喜欢什么样的？”
苏淮白她一眼，“少装。”
回到正题，苏淮继续诉苦，“我哥让我去应付我妈。你也知道，上次的账单是他帮我付的，我现在用的也是他的卡，我总不能不帮他对吧，所以我就跟他们说我也给我哥介绍了个对象。”
许从舟又笑嘻嘻插嘴，“你有没有告诉他们是我？”
“怎么可能。”苏淮瞪大那一双桃花眼，“我哥不点头，我哪敢乱说话。”
“我这样说了，他们就骂我没大没小。”苏淮烦得抓头发，“一天到晚念叨个没完，叫我去劝分，说年龄相差太大走不长远。”
“他们怎么就肯定我不能认识我哥那个年龄段的人……”
“而且你看你不和我哥处得挺好。”苏淮终于说完，重新躺回沙发里，“再说了，要那么长远干什么，感情淡了就换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许从舟本来还挺感动苏淮这么坚定支持她，听到最后才发现他只是不在乎。
不在乎她和沈苏良能不能在一起，也不在乎他们会不会分开。
见许从舟久久没回应，苏淮心里发慌，“你想跟我哥结婚？”
万幸，许从舟摇摇头，眼里尽是茫然，“没想过结婚。”
但也没想过和其他人在一起。
她才二十二，再喜欢沈苏良，也从来没把结婚和他联系起来过。
苏淮松一口气，“还以为你打算结婚呢。”
许从舟头一次怀疑自己对沈苏良的感情，“要是我真没结婚的打算，对他是不是很不公平？”
毕竟沈苏良是那么认真的一个人。
“不公平的事儿多了去了。”苏淮重开一局，借匹配的间隙继续说，“以前那个追你的男生，每天给你带早餐帮你打水的，你不也没答应人家。”
“总不能因为他喜欢我，我就必须喜欢他。”许从舟回嘴。
以前年纪太小不懂事，一股脑接受小男生的好，最后才发现一切都是要求她接受告白来偿还的。好意已经收下，情意却不知道怎么处理，慌慌张张拒绝之后是彻夜的自责愧疚，还有许多明里暗里的谩骂。
没人教她怎么面对别人的示好和表白，而她处理得一塌糊涂。
那时候还是初中，等到了高中，她不忍心拒绝，于是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段恋情。
初恋是个品学兼优的男生，在年级里也算是个风云人物，她尝试了很久去喜欢他，但最终却在高三那一年的某个生日派对上对沈苏良一见钟情。
之后许从舟的生活就因为苏淮的到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淮跨越学校天降成为她的新同桌，大喇喇告诉她精神出轨了就应该趁早提分手——她这种甚至都不算移情别恋。
他说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还说他可以帮她追沈苏良——等沈苏良分手，他第一时间告诉她。
许从舟怕提分手会伤害男友，苏淮投来一道鄙夷的目光，“那男的如果被分手了就寻死觅活的，你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那时候许从舟还不信，但初恋被分手之后确实没有死缠烂打，而沈苏良后来也真的分手了。
苏淮在突然得知不能出国上大学的消息后，休学大半年，回家请专人一对一恶补，学习间隙还不忘跟她更新沈苏良的消息，最后竟让他压线考上了 A 大。
算起来，苏淮和她相处了还不到半学期，但已经一次又一次撼动了她的三观。
要是没有苏淮，许从舟可能还要迟几年才能这么有底气地说出一句“我不能因为他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他。”
苏淮听了很欣慰，“这样才对。名师出高徒，许从舟，你学有所成，为师很欣慰啊。”
许从舟笑着拿起抱枕扔他。
“说真的，我哥没那么脆弱。你要是不喜欢他了，该提分手就提，对他不用那么圣母。”
苏淮晚上还有约，打完游戏就走了。许从舟临走前突发奇想，打开手机的翻译软件，照着网上的情话摘录抄下了一句德文。
将便签纸贴在饭桌上，许从舟收拾好东西离开。
一直泡到晚上图书馆闭馆，许从舟背着包走出来，才发现又下起了雨，而她的伞落在沈苏良家里忘记带走。
秋天的雨不像夏天那么滂沱，来得快去得也快，许从舟站着等了好一会儿，发现这雨下得慢悠悠，一时半会停不了。
许从舟犹豫了好一会儿要不要给沈苏良发消息，一个男生突然走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走。
许从舟认出是林煜清。
“好久没见你来训练了，”林煜清撑开手里的大伞，“过几天要不要来排练室玩一下？”
许从舟是和小小一起进的校音乐社，也是在这个社团认识了当主唱和吉他手的林煜清。刚开始许从舟还会拉拉小提琴伴奏，后来课业逐渐繁忙，她就很少露面了。
“这几天忙，”许从舟推辞，“就不去了。”
“下周五是校音乐节，”林煜清没强求，笑起来的时候唇边有酒窝，“就在操场办，到时候记得来捧捧场。好多师兄师姐都回来呢，我记得当时小小和杨师姐玩得很好……”
“你宿舍在哪一栋，我送你回去吧。”
许从舟看了看手机，小小还没回她消息。从图书馆回到宿舍也只是十分钟的路程，叫沈苏良来也没必要，于是谢过林煜清好意，钻进他伞下。
“球赛那天，谢谢你。”林煜清说这话的时候，脸微微红。
许从舟鲜少看见男生脸红，谦虚道：“顺手而已。”
寒暄几句后，许从舟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沈苏良。
沈苏良洗完澡看了一会儿工作邮件才发现外面下雨，看到许从舟的伞还在家里，就打电话来问。
不是多重要的事，许从舟简单说了下现在的情况就要挂电话，沈苏良听出她身边有男生的声音，“谁撑你回去？”
“一个同学。”许从舟含糊。
沈苏良食指抚过便签上那句抄写得十分齐整的德文，声音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嗯，回去早点休息。”
第二天中午，许从舟刚拧下门把手，沈苏良就从里将门打开。
许从舟乐得一把箍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往他脸上嘬。
沈苏良满脑子的猜疑和火气，一下子被她汹涌的亲昵浇得了无生机，下意识伸手托住她的背，将她往怀里摁。
沈苏良今天出奇地心急，很快就反客为主，攻城掠地完全不给怀中人喘息的机会，像蓄意的惩罚。
许从舟完全招架不住，退了又退，最后只好推开他，边慢慢平复呼吸边说，“我喘不过气了。”
被推开后看着面前一张憋得快要哭出来的脸，沈苏良才回过神，后知后觉自己发了狠。
思绪还停留在昨晚听见的男声，但理智已经归位，沈苏良张了张口，抱歉的话转了几圈却说不出来，“先吃饭吧。”
许从舟没发现什么异样，只以为自己走得太着急，气还没喘顺。
沈苏良问起她昨晚有没有淋到，许从舟想也没想就把林煜清说了出来。
“他也是医学院的，不过他跟你方向不一样，他学口腔的，导师叫方其正。你听说过方教授吗？是不是很严格？”
“嗯。听说过。”
“幸好遇到了林煜清，不然就要麻烦你来接我了。”
“下次可以先麻烦我。”
沈苏良说完，许从舟愣了好一会儿才捋清楚他今天不寻常的原因，“我和他只是同学。我不是要脚踏两条船。”
那模样，颇有洗心革面的坚定。沈苏良被她逗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从舟脑子没转过来。还能是什么意思？
沈苏良稍稍收住笑容，坦白，“从舟，我是吃醋了。”
第7章 意外
她和异性同撑一把伞，这一个画面足以让他整夜失眠。
他忍不住去猜他们聊天的话题，猜他们以前是不是也同行过。他潜意识里一直觉得，相比于他，她有更好的选择。
这个选择可能发生在某个同撑的雨夜，可能发生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他信她现在的真心，但他更信人心，信人心不会一成不变。
他说服自己必须随时做好失去她的准备。
许从舟完全没想到，沈苏良竟然也会吃醋。
“那……那我以后不跟他一起走了。”许从舟怦然，做出承诺。
“从舟，我不反对你结交异性朋友。”沈苏良徐徐，“如果以后你有了更加喜欢的人，要和我说，我们可以分开。”
许从舟不明白，他们现在的关系顶天了也只是不能告诉父母的地下恋情，怎么就说到了和平分手的话题。
沈苏良则认为任何事情都要有始有终，一段感情有美好的开始，也应该有个圆满的结局。
厮守终生的结局固然难得，好聚好散的释然也很珍贵。
说清楚对双方都好。
*
下课后，许从舟和小小因为留下来问了老师几个问题，走得晚，还在等电梯的时候遇到了闹哄哄一群男生走过来排队。
许从舟刚听出有苏淮的声音，下一秒苏淮就从背后喊了她名字，“许从舟！”
许从舟回头，竟然还在一群大高个儿里看见了林煜清的脸。
校篮球队要出去打比赛，教练借了教室给他们讲一些赛前的时间安排和注意事项，现在要过去篮球场练习，熟悉一下策略，打好配合。
苏淮走在队伍最前面，热情地跟小小也打了个招呼，“小小同学你好啊。”
小小羞得嘴唇抿成一条线，目不转睛盯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神慌乱，“你，你好。”
小小的情绪都写在脸上，许从舟心中警铃大作。
电梯上来，许从舟借口还有东西落在了教室，要回去拿，让小小先下去。
许从舟看了眼和队友聊天的林煜清，知道他关键时刻靠不住，经过苏淮旁边的时候不动声色扯扯他衣角，低声叫他先别走。
“怎么，”苏淮反应快，等电梯门关上之后贱兮兮开口，“小小同学喜欢我，你不乐意？”
他果然也看出来了。
许从舟急眼，“小小真的很单纯，你别祸害人家。”
“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到处祸害小女生的渣男？”苏淮略一沉思，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定位，“行了行了，我有分寸。”
有分寸个屁。
许从舟不信苏淮鬼话，只当他是洪水猛兽，她多松懈一分他就能把小小给生吞活剥了，于是使劲去拧他手臂，“我是认真的。”
苏淮痛得呲牙咧嘴，将她的手拍开，服软，坦白，“放心吧，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
音乐节那天，许从舟如期带着小小去看了林煜清演出。
落日残阳散发出来的暖光温柔地裹住草地上结伴的男男女女，许从舟突然很想见沈苏良。
演出还没正式开始，许从舟拍了一张落日，发给他。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演出过半，他都没回消息。
许从舟还想说点别的，删了又写，写了再删，最后什么都没发出去。
终于等到林煜清上场，许从舟拉着小小用力挥动荧光棒。
“接下来这首歌，送给我喜欢的女生，希望她一直幸福快乐。”林煜清说完，台下一阵起哄，许从舟听见观众里已经有人开始带头喊“在一起”。
侧头看小小，小小探着脑袋，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这时候开始振动，显示来电是沈苏良。
林煜清开口，柔情词曲成为最好的背景音，许从舟接通，“喂？”
“我过来了，你在哪？”
像是心有灵犀，许从舟回头，一眼就认出远远走来的沈苏良。人影攒动，舞台发出的绚烂灯光扫过他棱角分明的脸，她起身，逆着人潮向他走去。
林煜清还在唱，许从舟小跑着来到沈苏良面前停下，“你怎么来了？”
“你拍的落日很美，想来看看。”沈苏良伸手替她将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今晚的数据误差太大，结束得晚了，抱歉。”
“和朋友一起来看？”沈苏良远远看一眼台上演出的男生。
许从舟点头，“和室友一起。”
“去陪她吧，我来看看你就回去。”沈苏良准备走。
许从舟舍不得他这么快就走，“你不留下来看看吗？”
“还有点事要忙。”沈苏良为许从舟整整衣领，“晚上风大，别冷到。”
“我想你陪我。”许从舟打算任性一回，“你等等我，我陪小小回宿舍之后就来找你。”
“很快的，这首歌唱完之后就结束了。”许从舟扯沈苏良大衣上的扣子，“你等等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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