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人群中发出了几道抽气声,翩翩回过神来。
原来二美相争时,楚菡儿体力透支得厉害,恰好球向她急速飞来,她只好凭着本能去躲球,哪知腰肢腿脚酸软,夹不住马腹,竟是差点摔下马去,此刻,她半个身子挂在马侧。
这太危险了!楚涵儿身下的马儿还在狂奔,若她掉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惊呼间,一道矫健的身影如离弦的箭矢一般,飞速扑了过来,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就见楚涵儿被那道身影拦腰抱住,在空中转了几圈,堪堪停稳在球场上。
那英雄救美的男人,不是裴湛又是谁?
整个球场瞬间安静下来,这一场景让多少闺秀怦然心动,翩翩似乎听到了不少心跳的砰砰声。
下一瞬,周芷西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楚涵儿惊魂未定,裴湛则松开了手,他看着依旧还紧紧搂抱着她的楚菡儿,轻声道:“表妹没事吧?”
楚涵儿这才醒悟过来,忙松了手,脸上飞起了几朵红霞,眉目含情看向裴湛:“多谢表哥了。”
裴湛轻点了头:“没事就好。”
这一幕落在那么多人的眼里,都是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一个似低头安抚,一个似仰头含笑。
那周芷西也下了马。
这场比赛,她看似是赢家,实际输的彻底。
她一颗心又酸又麻,从头到尾,裴湛都未看她一眼,嫉恨像火一般烧灼着她。
翩翩看着场中的这一幕,心里感叹,大约是颜值高的人适配度也高,这三人站在一起,竟是意外的相谐。
楚菡儿和裴湛抱在一起时,二人有一种毋庸置疑的融洽,一种隐而不发的张力。
又见球场中地周芷西喊住裴湛,几步向前,似乎在说着什么,裴湛脸色淡淡,一言未发,不过一息的时间,抬腿继续往前走。
那周芷西霸道张扬,可是面对裴湛时,气势竟被压得死死,好比奔涌的浪花涌进了广博的大海,也是意外的和谐。
四周的人还在议论纷纷,显而易见,这一场意外又给了京都增加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翩翩意兴阑珊,不愿再呆,恰好靠着他的裴湃嚷着尿急,翩翩打算领着他去方便。
刚起身,忽听见天空传来一阵雁唳,不少人抬头一看。
不知哪里飞来一只落单的孤雁,正马球场的上空盘旋,只见它摆着雁尾,嘴里又发出一声长唳,流星般朝着人群俯冲下来。
众人吓了一跳,急急躲避,翩翩尚未来得及抬头看异动,就感觉一股力量挟着风迎面而来,有什么东西急速擦过她的脸颊,然后头上一阵吃痛。
唯一的一只钗环被大雁坚硬的喙叼了下来,因着惯性的力量,翩翩控制不住身体向后跌去,这一拉一扯之间,满头青丝散了开来。
大雁已把钗环叼在口中,心满意足,拍拍翅膀又飞向了空中。
一旁的翠玉大惊失色,就连裴湃也呆住了。
整个球场霎时安静下来。
翩翩心口跳动得厉害,浑身发软,在翠玉的搀扶下颤巍巍站了起来。
这满头青丝披散的少女登时落在所有人的眼中。
少女的容貌若轻云笼月,身姿浮动若回风旋雪,颜色皎皎,姿态楚楚,满脸惊慌,宛若误入迷途的幼鹿。
在场有人三魂出窍,有人心荡神摇……
仅仅是一瞬间,翩翩掐住翠玉的手,气短道:“快扶我走!”
翠玉忙将她拢住,搀着她快速离去。
众人反应各异。
周芷西尚未从裴湛冷淡疏离的态度中回过神,就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地眯了眯眼,她对身边的侍女说道:“刚刚那人是谁?竟是有些眼熟?”
侍女小心翼翼回禀:“小姐忘了也正常,那女子是魏国公府二房姨娘的养女。”
坐在看台上的李徜猛地站起:“那不是……那不是……”复又跌坐下来,笑道:“真正的美人,哪怕是粗衣素钗也遮挡不住其光彩!”
一旁的高远没有说话,只看向场中的裴湛,太远,看不清他的神情。
球场在短暂的安静过后,又沸腾了起来,大家七嘴八舌议论开来。
“那是谁?竟然从未见过……”
“噫!那是魏国公府的,听说只是个姨娘的养女,那日来的时候低着头,未瞧见真容。”
“我知道她……上次在荷花宴上见过,当时觉得此女容貌竟一点也不逊色京都双姝,不,我感觉比她们俩还好看,若是装扮一番……”
“嘘……小声点吧你,要是被周芷西听见……”
“这么多人,大雁偏要叼她的珠钗,莫不是珠钗上抹了什么东西?吸引了大雁,想出风头?”
“没听说过沉鱼落雁的故事?大雁见她最美,所以叼她珠钗了……”
击鞠场中,众人兴奋十足,议论纷纷,一时之间,燕翩翩的话题竟然超过了场上的双姝。
第79章 咬花
周芷西在裴湛那吃了瘪,导致她一身的火气无处发泄,她一双娇媚的眼中闪现腾腾戾气:“好个贱坯子,从哪里学的招数,竟然胆敢夺我周芷西的风头。”
话音刚落,又听见一道声音喊道:“快看!”
一根离弦的箭羽挟着凌厉之势,发出了破空之声,朝着空中的那只雁射去。
天空中的大雁发出了一声哀鸣,口中衔着的珠钗掉落,大雁的身子一歪,从空中往下坠落。
射箭的男子驾马奔至珠钗跌落处,下马捡起珠钗,珠钗落在一片草地上,那男子嘴角一勾,眼中兴味十足。
众人瞧得分明,那是周岩礼!
周芷西一愣:“哥哥?”
旋即嘴角一勾,“也罢,哥哥看上的女人,饶她一次。”
左右是个无足轻重的女人,野草一般,踩她一脚还嫌用力。
看台上的高远再次看向裴湛,隔着这么远,好似看到了他眼中透出的锋锐。
他朝着李徜笑道:“有好戏看了。”
****
夜晚的庄园,燃起了灯盏,人影重重,格外美丽。
下午时分,不少男子跑到了另一个野山头打猎去了,带回了不少猎物,诸如兔子、野猪、狍子还有鹿等。
夜幕降临后,在庄园正中心的宽阔草坪上,点燃了篝火。
周芷西又命人搬了几坛子酒,烈酒温酿皆有。
有酒有烤肉,独独缺少了乐舞,又无歌姬助阵,这也难不倒这帮贵族子弟。
大齐子弟多享乐,当中许多人都精通歌舞,此刻的篝火晚会又颇具野趣,这帮平日里拘谨惯了的男女也难得放开手脚,有个别胆大的女郎当众高歌,有的男子干脆用竹棍敲打酒坛的边缘助乐,引来大家的阵阵喝彩。
高远、李徜和裴湛三人饮着酒,李徜喝得醉眼朦胧,两侧脸颊有些发红,他舌头都有些打结:“下午……你是不是不要命了?看见那棕熊不想着跑,还想和那畜生搏斗一番呢?”
裴湛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淡淡道:“我心里有数,提前让人在前方设了伏,那棕熊迟早是猎物。”
李徜摇了摇头:“感觉你下午不大对劲,那些动物碰见你也是倒霉,一射一个准,怎的,还没从英雄救美中缓过神来呀?最难消受美人恩,这话果然不错。”
高远嘴角带着笑:“你爹常说你脑子不灵光,果然不错。”
李徜双目圆瞪:“怎的还骂起人来,不过说到这个美人,那个……”
李徜又看向裴湛:“你家那个美若天仙的妹妹,看样子难逃周岩礼的魔掌,周岩礼要是可以,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裴湛淡淡瞥向李徜,不咸不淡的目光盯着他,李徜感觉脖子莫名的有些发冷,不由得打了个长长的酒嗝,裴湛和高远略嫌弃地撇开头。
李徜缩了缩脖子,嚷道:“罢罢!高远,要不要下山?去云水居?”
高远岂能不知他的意思。
他们仨下午追捕猎物时,走进了丛林深t处,因带的水都喝完了,裴湛当场猎了一头鹿,用刀割开鹿颈将新鲜的鹿血装在了水囊里。
三人口渴难耐,也顾不上鹿血的腥膻,仰脖饮了个饱。
那鹿血最是滋补,血气方刚的男子饮了鹿血后会觉得火气上涌,腹中燥热。
那李徜早就有些控制不住了,此刻只想立刻骑马下山。
高远扬了扬眉,看向裴湛:“要不要一起?”
裴湛皱眉:“不去。”
李徜嚷道:“问他做什么,他差一步就要成仙的人,咱走。”
高远笑了,拍了拍裴湛的肩膀,轻声道:“悠着点。”
说完,和李徜扬长而去。
裴湛也起身离去。
一直关注着裴湛的周芷西,忙跟了上去。
黑暗中的玄影落在周芷西面前,拦住她,“周姑娘,请回吧。”
那周芷西哪里肯罢休,她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也从来没有男子这般视她为无物。
今日在球场大失面子,周芷西美艳的娇容染上了不忿之色,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有莫名的情绪在眼中兴风作浪。
****
这个晚上,翩翩因白日里的事情惴惴不安,晚上躲在屋舍里也不出门,恨不得将门窗都钉个死紧。
翠玉安抚了她一个晚上,好不容易心绪才平静下来,她想明日就回国公府呢,不想在这里待了。
正思忖间,听见屋舍守门的婆子大声喊道:“燕姑娘,那翠玉和周姑娘身边的丫鬟起了冲突,您快去看看吧。”
翩翩心里一惊,刚刚屋里没了热水,翠玉便拎着铜壶去了厨房,以免翩翩半夜起来口渴。
好端端的怎么会和周芷西的丫鬟起冲突呢?
那周芷西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她心里很是胆怯,但她也不能置翠玉而不顾吧。
想到这,她在身上披了件帔子,夜晚的庄园已有了初秋的凉意。
出了屋舍,她在婆子的指引下往左拐,惶惶夜色,草木在风中微微摇晃,走至一岔路口,四下一个人影也无,翩翩停了下来。
不对,这不是去厨房的路。
那婆子见她停了下来,喊道:“她俩就在左前方呢,别耽搁了,燕姑娘快走吧。”
翩翩不理她,转身就要往回走,这一转身便愣住了,待她看清堵住她路的男子,浑身的血液都快冷了下来。
是那日爬山阶时,肆无忌惮打量他的男子,身后还跟着那个和裴筝幽约的桃花眼男人。
周岩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翩翩再次转身,却被周岩礼逼近,她又往后退,身后已无退路,她的后背抵住了一棵大树。
那桃花眼男子,姓王名瑞,是兵部侍郎家的公子。
他满眼惊艳地看着燕翩翩,又对周岩礼说道:“周哥,你眼光真不错,这姑娘果真是上品的佳人。”言辞间略带奉承之意。
周岩礼向着翩翩走近两步,轻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翩翩慌乱摇头。
那王瑞笑了起来:“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左相之子,这可是你的福气,你可把握好了。”
翩翩确实吃了一惊,此人竟然是周芷西的哥哥!
周岩礼此人于女色上从不委屈自己,只要是他看中的女子,只需亮一亮自己的身份,女子无不追捧逢迎。
他的身份代表了他的身世,他的地位,他的财富。
但此女的眼中没有他想象中的欣喜,只有惊讶,然后是警惕夹杂着害怕。
周岩礼挑了挑眉:“怎么?你不愿意?”
翩翩再次摇头。
周岩礼脸色慢慢变得阴沉,“是吗?这可由不得你。”
那王瑞也是吃了一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一小小的姨娘养女,周哥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他们所站的地方有一丛小小的花圃,周岩礼蹲下身,摘下一朵月季,直起身:“看见这朵花了吗?我想摘就摘了。”
说完,他把花递至翩翩唇边。
翩翩不知他是何意,但她心里几近绝望。
裴筝出事时,有裴潇这个哥哥出头,楚菡儿遇险时,有裴湛这个表哥出手。
那她呢?
倘若她的兄长也在,也定是会为她拼命的。
她的眼里闪着泪光,强忍着不肯落泪。
那周岩礼欣赏着月光下美人脆弱的模样,低声道:“张嘴。”
翩翩一颤,看着唇边的月季。
周岩礼愿意哄美人,但耐心并不多。
他的嘴角发冷:“敬酒不吃吃罚酒。”
翩翩闭了闭眼,颤颤张嘴将那朵花衔住,眼泪滚落下来。
美人咬花,又纯又欲。
周岩礼终于满意了,王瑞也乐不可支,扬了扬一只手臂:“周哥,这燕姑娘的嘴,比美人觚合适。”
周岩礼望着月光下那张美人脸,低声道:“你若乖点,我还能把你纳入府中。”
要知道,他一向只在外头采美寻芳,家中只有通房,尚无姬妾。
看在她如此美丽的份上,纳她为妾也并无不可。
翩翩是真的怕了,她宁愿当裴湛没名没份的禁脔,半年的时间,咬咬牙也就过了。
但她不愿意当权贵的妾室,那和一只笼中燕没有区别。
忽地,一阵扑扑咻响,一只箭刺破黑暗直冲周岩礼而来。
速度之快,力道之狠绝,叫人来不及反应。
那箭好似要穿过周岩礼的脑袋般,贴着他的耳朵呼啸而过。
飞云掣电间,第二支箭朝着王瑞射去,只听一声惨叫,王瑞的一只手掌竟被生生钉在树桩上。
周岩礼全身寒极,汗毛悚立,一侧耳朵开始滴答流血。
他阴沉地看向那正从阴影里走出来的人,切齿道:“裴湛,以为我真的怕你不成!”
第80章 怨怪
裴湛慢慢走近:“你该庆幸,那支箭没有射进你的头颅。”
那王瑞哀嚎不止,裴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再叫一声就拔了你的舌头。”
王瑞毫不怀疑他真的会这样做,顿时将所有的哀嚎吞进了肚子里。
周岩礼任凭耳朵流血:“怎么?我看中了贵府的这个美人,想纳为妾室。”
裴湛声音含着冰:“我国公府的女子从不为妾。”又用眼神冷冷觑了他们一眼,“敢对我国公府的人行轻佻之举,是嫌命太长了!”
王瑞听了这话,心里也是发虚,他撩拨了那国公府二房的裴筝,想拉国公府下水,以此讨好周家,不会被发现了吧,怪不得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那裴筝。
周岩礼冷笑:“裴湛,自我认识你起,你就这副嚣张透顶的模样,你就一定能笑到最后吗?”
裴湛嘴角也含着一丝笑:“自我认识你起,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以后也是。”
这话真是戳到了周岩礼的痛处,他闭了闭眼,掩住眼里的杀气,紧了紧手指,咽下胸腔间翻滚的情绪,一把拔出树上的那根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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